第五章 夜半黑影
李大为搬来一架轮椅，路夫人扶着路霄霄坐到了轮椅上。
路夫人推着路霄霄往前走，李大为亦步亦趋地跟着，谭白则和徐洞然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轮子辘辘的声音回荡在医院空旷的长廊里。
其他病人大概烦死了吧，徐洞然想。
这个想法一出，徐洞然心里悚然一惊。
刚刚谭白指点路夫人换病房的时候，说要换到南边阳光最好的房间，但是这种房间怎么可能没病人住呢？
就算路安医院是路家的产业，那也不可能半夜让人家搬出去吧？生意还做不做了？
而且，他们来了这么久了，连一个来往查房的医生护士都没看到。
这合理吗？
难道整个住院部十八楼，就只有他们四人？
徐洞然素来胆大，饶是如此，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太多谜团。
楼下的男人，空无一人的十八楼，莫名其妙性情大变的路霄霄。
他去看谭白，谭白还在慢吞吞地走着。她散着头发，看上去困倦极了。
徐洞然突然很后悔把谭白卷进来。
起初他没想太多，只是路夫人告诉他路霄霄再次昏迷不醒，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寻常科学手段勘破不了的关窍，而谭白恰好是他认识的离他最近的玄学人士，他没多想，就去敲了谭白的门。
他本以为，对谭白这个级别的人来说，驱邪除魅是举手之劳。
没想到到了医院，他才发现事情格外蹊跷。
要是他能再多过一下脑子就好了，徐洞然低着头想。
路夫人推着路霄霄，走到了新换的病房门口。
身后，谭白忽然大喊一声：“别进去！”
徐洞然猝然抬头。
窗帘没拉，他站在门口，看到朝南的窗户外面，有一道黑影直直地坠落下去，片刻后，传来血肉撞击地面的闷响。
路安医院住院部，一共二十层。
路霄霄脸色煞白地坐在新的病床上，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谭白指定的病房外面刚刚死了人，自然不能让她再住。幸好，谭白指定病房只是在符合要求的几间里随便挑了一间，经此一事，便让路霄霄换到了隔壁。
谭白一个人在出事病房的窗口观察情况。
医院的窗口都拦上了防盗网，死者只可能是从天台跳下来的，但医院的天台一定用铁丝网拦着，并且锁得好好的，夜半爬进医院天台跳楼……
刚刚谭白能在路夫人踏进病房之前示警，是因为她感受倒了一团极速逼近的浓郁鬼气。
只是她没想到，这团鬼气不是为了害人，而是求死。
“谭白。”
“别出声。”
谭白不让徐洞然说话。她扒着窗户，双眼放空，正在感受整幢住院部楼的鬼气。
医院住院部每天都有生离死别，病人身体孱弱，家属担惊受怕，因此，医院往往是阴气很重的地方。
人死如灯灭，由负面能量聚集形成的鬼气也瞬间消失无踪，此时的一楼地面虽被鲜血浸染，却干净如白地。
谭白深吸几口初春深夜冰冷的空气，血腥味儿已经被十八层的楼高稀释得几近于无，在她的感知中，却犹如流淌在自己的鼻腔里一样。
“走吧。”她回头对徐洞然说。
回到路霄霄的病房，谭白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干脆利落地说：
“你们路家被人搞了，刚刚的死者我进住院部的时候在一楼大厅见过，明天新闻要爆了。”
“怎么回事……追明不在……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路夫人慌张地说。
“那么我先问了——在住院部一楼聚集的到底是些什么人？跟你们路家有什么样的恩怨？”谭白直接发问。
李大为看了一眼无助的路夫人，率先开口道：“夫人不懂这些事，我来说吧。
“两周前，路总的公司里有一个员工在工作时间猝死了，公司赔了一大笔钱。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家属在拿到赔偿款后，没过几天带着人和媒体到公司总部楼下大闹，拉横幅说路氏草菅人命，逼死了员工不管不顾。
“公司公关想处理掉这件事，毕竟路氏并不算理亏，但他们不知怎么拿到了路氏内部的公关方案并公布了出来，于是这件事愈演愈烈。
“过了几天，小姐在学校昏迷，被送到路安医院。这件事本来是瞒着的，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今天晚上，他们全聚到医院住院部来了，要路总给他们一个交代。
“但路总并不在医院。”
听着李大为的讲述，路夫人发出一声啜泣：“追明，追明他怎么能抛下霄霄呢，霄霄是他的女儿啊……”
谭白不作任何评论。
她转向路霄霄，问道：“路霄霄，你能描述一下自己第一次昏迷前的感受吗？”
换了病房的路霄霄显然变得更加温顺和安静。她穿着病号服，看上去娇弱无力，脸色发白，颇惹人怜爱。
路霄霄开口道：“第一次昏迷的时候，我在上体育课，正好是课前热身跑步……跑了一会儿，我感觉头很疼，然后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就这样吗？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浑身发热或者发痒？”谭白追问。
路霄霄犹豫着说：“当时在跑步，是不是发热我不清楚……发痒好像是有一点，但我也说不准……”
谭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路夫人哭完了，正在屏息等待谭白思考。
信息不算少，但是很乱。
浑身发热发痒，是血缘寄生的一个重要特征。给路霄霄种下寄生种子，往她身体里灌注鬼气的人，一定和路霄霄的血亲有联系。
至亲之人莫过于父母。路霄霄的母亲路夫人深夜陪护，不曾合眼，看不出什么作案的动机。那么是路霄霄的父亲路追明？为利抛妻弃子的男人比比皆是，何况商人大多精明，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看不出路追明在这件事中有什么利益可得。而且路追明的公司刚刚遇到事路霄霄就昏迷了，更像是竞争对手在作乱。
竞争对手勾结了路家的亲戚？
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谭白没打算纯靠推理得出结果。
她的长处在于可以靠肉眼可觉的鬼气标注恶意之人，凭着这个本事，她只消去路氏走一遭，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但是有更多更多的问题还存在着。
比如住院部十八楼到底是为什么只有路霄霄一个病人？她来了这半天，连医生护士都没看到。
何况，路夫人不为她请护工的么？路夫人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陪着最多起点精神上的安慰作用。
谭白没有把这些怀疑说出来，只是说：“我明天要去路氏一趟。”
路夫人推着路霄霄往前走，李大为亦步亦趋地跟着，谭白则和徐洞然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轮子辘辘的声音回荡在医院空旷的长廊里。
其他病人大概烦死了吧，徐洞然想。
这个想法一出，徐洞然心里悚然一惊。
刚刚谭白指点路夫人换病房的时候，说要换到南边阳光最好的房间，但是这种房间怎么可能没病人住呢？
就算路安医院是路家的产业，那也不可能半夜让人家搬出去吧？生意还做不做了？
而且，他们来了这么久了，连一个来往查房的医生护士都没看到。
这合理吗？
难道整个住院部十八楼，就只有他们四人？
徐洞然素来胆大，饶是如此，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太多谜团。
楼下的男人，空无一人的十八楼，莫名其妙性情大变的路霄霄。
他去看谭白，谭白还在慢吞吞地走着。她散着头发，看上去困倦极了。
徐洞然突然很后悔把谭白卷进来。
起初他没想太多，只是路夫人告诉他路霄霄再次昏迷不醒，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寻常科学手段勘破不了的关窍，而谭白恰好是他认识的离他最近的玄学人士，他没多想，就去敲了谭白的门。
他本以为，对谭白这个级别的人来说，驱邪除魅是举手之劳。
没想到到了医院，他才发现事情格外蹊跷。
要是他能再多过一下脑子就好了，徐洞然低着头想。
路夫人推着路霄霄，走到了新换的病房门口。
身后，谭白忽然大喊一声：“别进去！”
徐洞然猝然抬头。
窗帘没拉，他站在门口，看到朝南的窗户外面，有一道黑影直直地坠落下去，片刻后，传来血肉撞击地面的闷响。
路安医院住院部，一共二十层。
路霄霄脸色煞白地坐在新的病床上，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谭白指定的病房外面刚刚死了人，自然不能让她再住。幸好，谭白指定病房只是在符合要求的几间里随便挑了一间，经此一事，便让路霄霄换到了隔壁。
谭白一个人在出事病房的窗口观察情况。
医院的窗口都拦上了防盗网，死者只可能是从天台跳下来的，但医院的天台一定用铁丝网拦着，并且锁得好好的，夜半爬进医院天台跳楼……
刚刚谭白能在路夫人踏进病房之前示警，是因为她感受倒了一团极速逼近的浓郁鬼气。
只是她没想到，这团鬼气不是为了害人，而是求死。
“谭白。”
“别出声。”
谭白不让徐洞然说话。她扒着窗户，双眼放空，正在感受整幢住院部楼的鬼气。
医院住院部每天都有生离死别，病人身体孱弱，家属担惊受怕，因此，医院往往是阴气很重的地方。
人死如灯灭，由负面能量聚集形成的鬼气也瞬间消失无踪，此时的一楼地面虽被鲜血浸染，却干净如白地。
谭白深吸几口初春深夜冰冷的空气，血腥味儿已经被十八层的楼高稀释得几近于无，在她的感知中，却犹如流淌在自己的鼻腔里一样。
“走吧。”她回头对徐洞然说。
回到路霄霄的病房，谭白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干脆利落地说：
“你们路家被人搞了，刚刚的死者我进住院部的时候在一楼大厅见过，明天新闻要爆了。”
“怎么回事……追明不在……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路夫人慌张地说。
“那么我先问了——在住院部一楼聚集的到底是些什么人？跟你们路家有什么样的恩怨？”谭白直接发问。
李大为看了一眼无助的路夫人，率先开口道：“夫人不懂这些事，我来说吧。
“两周前，路总的公司里有一个员工在工作时间猝死了，公司赔了一大笔钱。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家属在拿到赔偿款后，没过几天带着人和媒体到公司总部楼下大闹，拉横幅说路氏草菅人命，逼死了员工不管不顾。
“公司公关想处理掉这件事，毕竟路氏并不算理亏，但他们不知怎么拿到了路氏内部的公关方案并公布了出来，于是这件事愈演愈烈。
“过了几天，小姐在学校昏迷，被送到路安医院。这件事本来是瞒着的，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今天晚上，他们全聚到医院住院部来了，要路总给他们一个交代。
“但路总并不在医院。”
听着李大为的讲述，路夫人发出一声啜泣：“追明，追明他怎么能抛下霄霄呢，霄霄是他的女儿啊……”
谭白不作任何评论。
她转向路霄霄，问道：“路霄霄，你能描述一下自己第一次昏迷前的感受吗？”
换了病房的路霄霄显然变得更加温顺和安静。她穿着病号服，看上去娇弱无力，脸色发白，颇惹人怜爱。
路霄霄开口道：“第一次昏迷的时候，我在上体育课，正好是课前热身跑步……跑了一会儿，我感觉头很疼，然后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就这样吗？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浑身发热或者发痒？”谭白追问。
路霄霄犹豫着说：“当时在跑步，是不是发热我不清楚……发痒好像是有一点，但我也说不准……”
谭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路夫人哭完了，正在屏息等待谭白思考。
信息不算少，但是很乱。
浑身发热发痒，是血缘寄生的一个重要特征。给路霄霄种下寄生种子，往她身体里灌注鬼气的人，一定和路霄霄的血亲有联系。
至亲之人莫过于父母。路霄霄的母亲路夫人深夜陪护，不曾合眼，看不出什么作案的动机。那么是路霄霄的父亲路追明？为利抛妻弃子的男人比比皆是，何况商人大多精明，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看不出路追明在这件事中有什么利益可得。而且路追明的公司刚刚遇到事路霄霄就昏迷了，更像是竞争对手在作乱。
竞争对手勾结了路家的亲戚？
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谭白没打算纯靠推理得出结果。
她的长处在于可以靠肉眼可觉的鬼气标注恶意之人，凭着这个本事，她只消去路氏走一遭，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但是有更多更多的问题还存在着。
比如住院部十八楼到底是为什么只有路霄霄一个病人？她来了这半天，连医生护士都没看到。
何况，路夫人不为她请护工的么？路夫人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陪着最多起点精神上的安慰作用。
谭白没有把这些怀疑说出来，只是说：“我明天要去路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