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不能留

    夕阳西下,太阳残留下的一点余亮洒向开着窗的酒楼。
    在谢非墨身前站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眉间一点朱砂,笑意不达眼底。
    他毫无尊卑意识地坐在谢非墨面前的木凳上,手里端着茶杯,杯子里却没有茶水。
    他面向夕阳,像是一个沉迷于享受夕阳无限好风光的孤寡老人。
    没错!
    他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个老人一样。
    目光坚定,神情充满了故事感。
    而那站在他身后的谢非墨,对比起来就只是个正值青年的模样,无论神情再怎么深沉,跟他一对比依旧青涩。
    “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我怎么不知道。”谢非墨问道。
    就在刚刚曲小凡走出门后,冉山子就从房间一侧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料想,刚才两人说的话,全部被他听了去。
    冉山子被这一句话扰得回过神来,眉头微皱了一瞬,看了眼手上空空的茶杯,唇角勾起一个浅薄的笑容。
    他将杯子放下,目光依旧注视着远处的皇宫城,眉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说道:“你放心,我冉某人从来不窃听男女之情,倒是四王爷,好不容易看见了人,怎么又把人给放了?”
    冉山子这人说话一向不紧不慢,就好像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令他惊慌失措的事。
    这样的一个人,实属让谢非墨妒忌。
    可是他又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就让谢非墨妒忌都找不到由头来给他点教训。
    眼看冉山子不想说,谢非墨便暗暗使了劲,于是说道:“不该你问的,别多问。”
    谢非墨用上了自己王爷的身份。
    这样的执拗,好似突然击中了冉山子的某个点,只见他唇角漫上一层浅浅的笑意,转身看向谢非墨。
    谢非墨继续说道:“醉仙楼八层一向不准外人进入,冉先生又是如何进来的?”
    “别说是本王之前带你进来,小厮认识了你就放你进来了,没有我的吩咐,他们不敢随便放人进来。”
    谢非墨将冉山子的话路封死,势必要知道个所以然出来。
    冉山子看着眼前的谢非墨,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他笑了笑,对着他说道:“银子,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
    说话间,他将一个金元宝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金元宝在夕阳下散发着金黄色的透明光泽。
    谢非墨一怔,视线从金元宝转移到了冉山子身上,他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醉仙楼里的小厮不听他的吩咐,私自放人进来的愤怒。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他一直知道,可是直到冉山子这一操作的出现,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他将前朝的宝物献给盛京王朝。
    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父皇才让他做了太子呢?
    虽然他不想去这么认为,可是实际上皇帝怎么想,他早就明白得一清二楚。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真心实意,唯有利益能将人和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从前,他还有曲小凡,他还有一份真挚的感情。
    可是如今,那份感情也在曲小凡失忆之后消失不见了。
    恍惚间,谢非墨竟想让曲小凡恢复记忆,可是又一想到,恢复记忆的她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
    猛然,这个想法就在他脑海里消失了。
    不过对于冉山子的这个回答,谢非墨显然是相信了。
    两个人就在这个充满夕阳的房间里,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呆着。
    谢非墨心里想着曲小凡,而冉山子,其实也差不多。
    他们两个人此时心里都想着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或事。
    “你该做个决定了。”
    落日不见,天空被一片夜幕笼罩,冉山子就在这时冷不丁对谢非墨说道。
    他们两个人之前似是有某种谋划。
    谢非墨点点头,随即说道:“戎狄那边已经派了人过去,不会出什么差错。”
    原来,他们讲的是戎狄。
    也是,如今皇宫里,就只有九皇子谢忆秋和十七皇子谢非非。
    谢忆秋没有母族傍身,更不得皇上喜爱,自然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是谢非非就不一样了,他的母族是戎狄一族,背后又有北郡王撑腰,无疑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大的阻碍。
    冉山子之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给他出谋划策,二人不谋而合,均得出一个结论——让戎狄部族内乱!
    可是听到谢非墨说这话的冉山子却突然笑了。
    只见他转了转茶杯,以一副不知道什么人的口吻对他说道:“四王爷不觉得如今皇城的局势又变了吗?”
    谢非墨微愣,“你是说谢誉?”
    “不错,”冉山子将手上的两个茶杯放在了平行的位置,提起袖子拿起一个水壶,朝着其中一个茶杯倒了下去,继续说道:“这只茶杯姑且那它来比作王爷,王爷觉得您现在的实力,要我倒在哪里呢?”
    说话间,他将手上的水壶朝下倾泻,水流顺着地心引力缓缓向下流动,不一会儿就漠过了半杯。
    紧接着,他又将水壶放在了另一个杯子上,水流依然垂直向下,伴随着冉山子的话。
    “这个被子里的水,比作睿亲王的实力,四王爷觉得我倒的对吗?”
    水流声不停,谢非墨眼见着那水漫过茶杯,竟差一点就溢了出来。
    他脚下踌躇了一瞬,不可思议地望着冉山子,希望他给个说法。
    冉山子的目光在面前那两个杯子上面打转,表情有些凝重,但口吻却很是平静。
    “四王爷不觉得,睿亲王是最能登上那个宝座的人吗?”
    “为什么皇上会封他为睿亲王?难道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来信?”
    “如今朝堂上有多少人是王爷的手下,又有多少人不在王爷的掌控之中,王爷敢认定,那些人不会倒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睿亲王吗?”
    “还是说,王爷有什么理由认定,睿亲王绝对不会登上宝座?”
    他忽地笑了,“在事情没有完全尘埃落定之前,唯有死人不会争辩。”
    谢非墨听着冉山子的话,眼睛看着他手边的两盏茶杯,一时心里隐隐有一股热浪在翻滚。
    谢誉,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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