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浣花珠与老妇

    第二日,曲小凡下楼,并没有发现楼下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想必是已经被客栈里给清理了。
    客栈里人来人往,但多是一些拿着武器的人。
    一个个穷凶极恶,站在这些人中间,曲小凡倒显得温善多了。
    一个老妇人模样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看向她的眼神里很是震惊。
    那妇人一脸童话故事里老巫婆的模样,鼻子很长,算不得平常人。
    只见那人颤颤巍巍地指着曲小凡,嘴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语言,“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曲小凡转头就看见一个长相奇怪的妇人,拿一双充满灵异感情的眼睛望着她,那样子令见多识广的曲小凡都不由得心惊了片刻 。
    “你是谁?”她问。
    眼前这妇人的外貌非比寻常,穿着上也是不像正常人,若这样的人跟曲小凡之前有过过往,她是不会记不得的。
    可是这话一问出口,曲小凡再想收回就来不及了。
    如果这妇人是和以前的曲小凡见过面,她这样问岂不是不妥?
    可是那妇人并没有对曲小凡的问题有任何诧异,她笑了笑,本就沧桑的脸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
    曲小凡往后退了几步,那是打从心底不想靠近的动作。
    她转身欲走,便听见那妇人在她身后喃喃,“你不是她,不是她……”
    曲小凡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看向那个妇人。
    那妇人似乎并没有料到曲小凡还会理睬她,看见她转过身,眼神里亦有惊喜。
    曲小凡也不知怎么了,竟在那双空洞又奇异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真情实感,像是遇见了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回忆。
    二人在客栈里一处角落里坐下,小二给她们两个端上了一杯茶。
    曲小凡起床后便寻觅茶水,此时见了生命之源,忙倒了杯将要往嘴里送,可是却在杯子刚刚触碰嘴唇时,被人拦下。
    曲小凡一怔,不解地看向对面那个将她拦下的人。
    妇人的拐杖轻轻勾下她手中的茶碗,稍不留意地将茶碗里的汤洒了出来。
    那妇人眼中很是抱歉,对曲小凡说道:“若姑娘不嫌弃,就喝老身自己带来的茶吧。”妇人说着,从拐杖上解下一个水袋。
    她拿了一个新的茶碗,将水袋里的茶水倒进了杯子里,轻轻递给曲小凡。
    曲小凡接过,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拒绝。
    入嘴甘甜,丝丝茶香在口腔中环绕,好茶!
    “多谢。”曲小凡浅浅道。
    那妇人笑看着她,许久才看向曲小凡腰间的别物,淡淡开口:“我以为你是她,所以刚刚才打扰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和我这个老婆子一般计较。”
    曲小凡不解,摇摇头,“您要找人吗?”
    那妇人点点头,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惋惜,“是啊,”她叹了口气,原本就不平整的脸,在这一声叹息下更显得憔悴,“我已经找了她四十年了。”
    “四十年?”曲小凡大吃一惊。
    从前她不是没见过有人寻人,十年二十年,可是这四十年之久,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能用一个人半辈子的时光去寻找另一个人,不是亲人就是伴侣了吧。
    那妇人许是对曲小凡的表情很感兴趣,她笑了,“姑娘不用流露出那种惋惜的神情,四十年或许对你来说有点久,可是对于我,分别就好像是在昨天,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曲小凡浅浅地笑了笑,既然别人都这么说了,她再说出那副样子,未免有些矫情得不合于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拿起小二端上来的茶壶,却再一次被对面的妇人拦下。
    这时的妇人眼中很是警惕,就连神情也严肃起来,她道:“姑娘,出门在外,不可相信任何人。”
    这一句话,彻底把曲小凡给搞蒙了。
    任何人?
    如果这么说,岂不是连她自己也包括在里面了?
    什么意思?
    曲小凡不解,对对面的妇人却并没有疑心。
    她顺着妇人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在她们旁边的桌子上也都摆放着相同的茶壶,那些人也喝了下去。
    再抬头,就见店铺的掌柜、小二都像是老鹰般看着那些喝茶的人,最后的表情就像是做什么事情得逞了一样。
    这时,曲小凡再看那茶壶时,又多了几分怀疑个探讨。
    今日端上来的茶壶,与昨日的不同!
    她望向对面的妇人,见那妇人正笑着看着她点头,表情很是欣慰。
    二人均对周围发生的事了然于心。
    “您要找的是什么人?可有我帮得上忙的?”曲小凡问。
    刚才这妇人帮了她一把,她也该还个人情才是。
    就算还不了人情,问一下而已,也当是交个朋友。
    可见那妇人的眼睛直直盯着曲小凡的腰间。
    曲小凡垂头,除了自己腰间的配饰外,并没有其他物件。
    抬头又看了眼妇人,确认她看的就是她腰上的东西时,这才了然地将腰间的配物摘了下来。
    她拿在手里,向妇人展示。
    这一展示不要紧,只见那妇人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
    曲小凡一时心颤,任由那妇人拿过自己手里的物件。
    那妇人看着手里的那个玻璃球,像极了在看一个很珍贵很珍贵的宝物。
    曲小凡不解,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球,在现代随处可见。
    虽然在古代这种东西做不到随处可见,可是在她看来,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她曾拿着这东西去过典当铺,人家说珠子是好珠子,可是换不了几个钱。
    为什么这妇人见了这珠子这么激动呢?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那妇人已经将那珠子还了过来,脸上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可到底心里是不平静的,连带着问话都带着激动的颤抖。
    她问:“姑娘,你这珠子……是从得来的?”
    曲小凡犹豫着,到底说了不上不下的一句答话,“赢来的。”
    那珠子有一个名字,名叫‘浣花珠’,是那日赏菊宴上,她从大长公主那里得来的。
    如是‘赢过’一说,也并非说假。
    曲小凡看着那妇人,仔细留意这她脸上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轻微的神经抽动。
    从妇人的神情中,她读到了失望。
    二人一时无言,一个心里想着对面人的情绪,一个怀念着回不去的从前。
    “姑娘,老身就要走了,可否让老身再看一眼那珠子?”妇人对曲小凡说道,语气极为诚恳。
    曲小凡将那珠子又重新递了过去。
    那妇人便摩挲着那珠子,摩挲着那珠子上每一处纹螺,摩挲着,一直摩挲着……
    曲小凡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珠子被还了回来,老妇人将那袋水袋留给了曲小凡后,就走了。
    步履蹒跚、背影充满了数不尽的风霜。
    曲小凡尤对妇人离去时,那失落的眼神深受触动,想起要问清楚的时候,跑出客栈,早已不见了那妇人的身影。
    终究又成了一桩遗憾!
    那枚浣花珠,又看过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曲小凡看着手心里那颗温润白净的珠子,心中在此时落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心石。
    许多年后,这颗珠子早已不在她身边,那时曲小凡才明白,原来不止她一人!
    原来不止她一人,曾到过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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