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入冬
沈啸行浑不在意，筷子伸进锅里挑着排骨说：“我知道都在猜是我哥，虽然他确实如传闻般，也对我不怎么样，可我如今对他哪里有威胁？”
顾酌今天吃得少，喝了牛乳清口，说：“你没明白，北玄你早晚会回去一趟的，近来沈修辞食猴脑的事我亦有所耳闻，如今又出刺杀一事，就算他是嫡系，如此行事作风，难保你爹不会心存芥蒂。”
他没抬头，不经意问道：“如若你爹把目光放回到你身上，你当如何？”
“我第一个搬了国库，都作娶你的聘礼。”沈啸行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让顾酌感到意外。
顾酌含着笑，说：“好，若有那日，我定助你。”
——————
入了冬，玄帝的病没见一点起色。
朝堂上的地龙烧的旺盛，又添了三处火盆，朝臣们热的大汗淋漓，纷纷拿着衣袖拭汗，唯有玄帝不觉得热，甚至身上还披了件狐皮大氅。
为着玄帝的身体，今年取消了以往的冰嬉和抢球，只剩了个祭天。
受朝臣在堂前三拜九叩后，玄帝就起身去了祭天坛内。北风呼啸，所幸坛内封闭，灯火通明，玄帝被服侍着换了祭服，褪了鞋袜。
祭天过程由礼官引导，玄帝携文武百官同跪，祈求来年祥风时雨国泰民安。先是杀了猪羊牛以慰天神之灵，后又点放孔明灯祈求天神保佑，如此，算是礼成。
这一套流程下来，玄帝浑身都冒着冷汗，他身边的大内官就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哄劝着玄帝回去歇息，别去接下来的百官宴了。
玄帝自觉也累的很，礼成后就上了轿撵，轿夫迅速且平稳地往瑶光殿赶，到了殿外内官请玄帝下轿，里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内官又小声喊了两句陛下，依旧没有声响，硬着头皮冒着死罪手哆嗦着慢慢掀开了帘。
“快传御医！陛下昏过去了！”
——————
南暻今年的雪来的早，夜半突然就飘了下来，天亮了也没停下，越下越大，顾酌的昭阳殿都被积雪覆盖上了一层，那棵槐树也不例外。
宫人在殿门处扫雪忙了半夜，围绕在顾酌耳边的都是哗啦哗啦的扫帚声，睡得不安生。
顾酌也没算表明心意，只是默许沈啸行与他走得近，至于最后一步，第一，是因为顾酌实在没有经验，他不知道怎么做，也不想露怯。
第二，就是身份。横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就是身份，是顾酌不敢把全部交出去的原因，他还没被情爱彻底迷了眼，乱了理智。
沈啸行就睡在顾酌的身旁，被他翻来覆去声音吵醒，起身去吩咐了宫人明早雪下完了再来收拾。
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天地混为一色。
天亮后顾酌推开门看了看，雪花似鹅毛飘浮，被冻的不禁拢了拢紧身上的白色大氅，只露了双桃花眼出来。
朏朏伸个懒腰，把自己身子拉长，它没见过这漫天雪花，似是好奇，一头扎进了了雪堆子里来回蹭。朏朏身上本就白色居多，又沾了一身雪，显得肿了一圈。
沈啸行今日穿的是鹅黄色杭湖夹袍，颜色抬人，带了些意气风发之感，他踏门而出，积雪足足没过他的一半小腿，但他不觉得冷，张开双臂闭目感受这温度，雪也给他盖上了一层。
挺好的，顾酌想。
黄狗身上白，白猫身上肿。
顾酌也大步迈了出去，低头一看，只见没过沈啸行一半小腿的雪，到他这里差不点就没到了膝盖。
顾酌：“……”
沈啸行不知何时手里偷偷攒了个雪团，趁顾酌低头时候飞速砸在他的身上，顾酌被他激的玩心大起，只拼了命地捡雪扬他。
沈啸行飞速攒着雪球，一个接一个直往他脸上扔，让顾酌被雪糊的睁不开眼，气的顾酌骂娘。他也学了个精，仿着沈啸行攒雪球，在雪球里面还偷偷夹了颗石子。
石子夹雪打在身上沉重，沈啸行气愤喊道：“玩不起就别玩！”雪天寂静，沈啸行喊出来的声音被雪盖住，显得声音没那么大。
顾酌笑得开怀，生生笑出了两滴泪。雪景衬得他的肤色透白，眼尾微微泛红，在此时他全然没了那份凌厉感，不像是皇帝，倒像是街边的邻家小孩。
就在这开怀大笑里，顾酌一个不防，就被沈啸行推了个屁墩儿，摔在了积雪里，顾酌起身，沈啸行就又给他推下去。
他又要起身。
沈啸行推下去。
又起。
又推。
这么几个回合的幼稚拉扯，顾酌终于受不了了，在他再次推他的时候，顾酌脚下一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人一起拽了下来。
二人埋在雪里，平息片刻，看着这漫天鹅毛，顾酌手不自觉的抬起来，雪花就落在他的掌心。
沈啸行动了动，侧身把人圈在怀里，轻声说：“下雪了，记得添衣。”
雪花在顾酌掌心融化成水，手掌的温度暖了这片雪花，直流进顾酌心里。
“矮点也挺好的，起码你捡雪就比我快。”
顾酌又胡乱抓了一把雪倒在他脖子里：“去你/妈/的。”
——————
西凛边境风大，呼啸鹤唳，雪被风吹的也猛，打让人睁不开眼，吹的军旗呼呼作响。除了军帐，周围二十里荒无人烟。
余家军都是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根本不在意这点风雪，仍在雪地中架起了火堆，雪似狂风暴雨，却扑不灭这狐鸣篝火。
余凭枫自掏私银让厨子炒了几大锅好菜，又拿出自己私家珍藏的欢伯酒，跟兄弟们过了这个冬至。
欢伯性烈，人在冰天雪地里，喝上酒就从内开始发热，热热闹闹围着篝火吃酒高歌，好不痛快。
余凭枫站在石墩上，拿筷子敲了敲酒碗，隔着肉菜香气，高声振奋道：“今日冬至，兄弟们吃好喝好，玩的尽兴！替没能下得了战场的兄弟，干了这碗欢伯！”
说完余凭枫就把一坛欢伯倒在脚下雪里，众人应声，喝的太急，酒水顺着脖子流下一些，他们欢呼高笑，笑着笑着就抬手拭去了星星点点的眼泪。
顾酌今天吃得少，喝了牛乳清口，说：“你没明白，北玄你早晚会回去一趟的，近来沈修辞食猴脑的事我亦有所耳闻，如今又出刺杀一事，就算他是嫡系，如此行事作风，难保你爹不会心存芥蒂。”
他没抬头，不经意问道：“如若你爹把目光放回到你身上，你当如何？”
“我第一个搬了国库，都作娶你的聘礼。”沈啸行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让顾酌感到意外。
顾酌含着笑，说：“好，若有那日，我定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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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玄帝的病没见一点起色。
朝堂上的地龙烧的旺盛，又添了三处火盆，朝臣们热的大汗淋漓，纷纷拿着衣袖拭汗，唯有玄帝不觉得热，甚至身上还披了件狐皮大氅。
为着玄帝的身体，今年取消了以往的冰嬉和抢球，只剩了个祭天。
受朝臣在堂前三拜九叩后，玄帝就起身去了祭天坛内。北风呼啸，所幸坛内封闭，灯火通明，玄帝被服侍着换了祭服，褪了鞋袜。
祭天过程由礼官引导，玄帝携文武百官同跪，祈求来年祥风时雨国泰民安。先是杀了猪羊牛以慰天神之灵，后又点放孔明灯祈求天神保佑，如此，算是礼成。
这一套流程下来，玄帝浑身都冒着冷汗，他身边的大内官就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哄劝着玄帝回去歇息，别去接下来的百官宴了。
玄帝自觉也累的很，礼成后就上了轿撵，轿夫迅速且平稳地往瑶光殿赶，到了殿外内官请玄帝下轿，里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内官又小声喊了两句陛下，依旧没有声响，硬着头皮冒着死罪手哆嗦着慢慢掀开了帘。
“快传御医！陛下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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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暻今年的雪来的早，夜半突然就飘了下来，天亮了也没停下，越下越大，顾酌的昭阳殿都被积雪覆盖上了一层，那棵槐树也不例外。
宫人在殿门处扫雪忙了半夜，围绕在顾酌耳边的都是哗啦哗啦的扫帚声，睡得不安生。
顾酌也没算表明心意，只是默许沈啸行与他走得近，至于最后一步，第一，是因为顾酌实在没有经验，他不知道怎么做，也不想露怯。
第二，就是身份。横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就是身份，是顾酌不敢把全部交出去的原因，他还没被情爱彻底迷了眼，乱了理智。
沈啸行就睡在顾酌的身旁，被他翻来覆去声音吵醒，起身去吩咐了宫人明早雪下完了再来收拾。
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天地混为一色。
天亮后顾酌推开门看了看，雪花似鹅毛飘浮，被冻的不禁拢了拢紧身上的白色大氅，只露了双桃花眼出来。
朏朏伸个懒腰，把自己身子拉长，它没见过这漫天雪花，似是好奇，一头扎进了了雪堆子里来回蹭。朏朏身上本就白色居多，又沾了一身雪，显得肿了一圈。
沈啸行今日穿的是鹅黄色杭湖夹袍，颜色抬人，带了些意气风发之感，他踏门而出，积雪足足没过他的一半小腿，但他不觉得冷，张开双臂闭目感受这温度，雪也给他盖上了一层。
挺好的，顾酌想。
黄狗身上白，白猫身上肿。
顾酌也大步迈了出去，低头一看，只见没过沈啸行一半小腿的雪，到他这里差不点就没到了膝盖。
顾酌：“……”
沈啸行不知何时手里偷偷攒了个雪团，趁顾酌低头时候飞速砸在他的身上，顾酌被他激的玩心大起，只拼了命地捡雪扬他。
沈啸行飞速攒着雪球，一个接一个直往他脸上扔，让顾酌被雪糊的睁不开眼，气的顾酌骂娘。他也学了个精，仿着沈啸行攒雪球，在雪球里面还偷偷夹了颗石子。
石子夹雪打在身上沉重，沈啸行气愤喊道：“玩不起就别玩！”雪天寂静，沈啸行喊出来的声音被雪盖住，显得声音没那么大。
顾酌笑得开怀，生生笑出了两滴泪。雪景衬得他的肤色透白，眼尾微微泛红，在此时他全然没了那份凌厉感，不像是皇帝，倒像是街边的邻家小孩。
就在这开怀大笑里，顾酌一个不防，就被沈啸行推了个屁墩儿，摔在了积雪里，顾酌起身，沈啸行就又给他推下去。
他又要起身。
沈啸行推下去。
又起。
又推。
这么几个回合的幼稚拉扯，顾酌终于受不了了，在他再次推他的时候，顾酌脚下一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人一起拽了下来。
二人埋在雪里，平息片刻，看着这漫天鹅毛，顾酌手不自觉的抬起来，雪花就落在他的掌心。
沈啸行动了动，侧身把人圈在怀里，轻声说：“下雪了，记得添衣。”
雪花在顾酌掌心融化成水，手掌的温度暖了这片雪花，直流进顾酌心里。
“矮点也挺好的，起码你捡雪就比我快。”
顾酌又胡乱抓了一把雪倒在他脖子里：“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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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凛边境风大，呼啸鹤唳，雪被风吹的也猛，打让人睁不开眼，吹的军旗呼呼作响。除了军帐，周围二十里荒无人烟。
余家军都是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根本不在意这点风雪，仍在雪地中架起了火堆，雪似狂风暴雨，却扑不灭这狐鸣篝火。
余凭枫自掏私银让厨子炒了几大锅好菜，又拿出自己私家珍藏的欢伯酒，跟兄弟们过了这个冬至。
欢伯性烈，人在冰天雪地里，喝上酒就从内开始发热，热热闹闹围着篝火吃酒高歌，好不痛快。
余凭枫站在石墩上，拿筷子敲了敲酒碗，隔着肉菜香气，高声振奋道：“今日冬至，兄弟们吃好喝好，玩的尽兴！替没能下得了战场的兄弟，干了这碗欢伯！”
说完余凭枫就把一坛欢伯倒在脚下雪里，众人应声，喝的太急，酒水顺着脖子流下一些，他们欢呼高笑，笑着笑着就抬手拭去了星星点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