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唯有心灵不可控制
“……当时害你的人，是，是我…”李浊弃别过头，紧闭着眼睛，似乎等待发落般。
那个时候，李浊弃自己疯完，被一只似乎看不见的蛇给吓到后退数步，再然后迷离之中只见小蛇化大蛇，将俞骋风背走。
那之后，来了一个人陪李浊弃讲了一会儿话，在李浊弃不清晰的记忆中，那个人卷毛，说话态度或许天生，但让人不悦，一直都冷着脸。
回忆里，那人的长相太过模糊，或许是李浊弃受到事件刺激缘故。
在一切事情过后，莫名出了个那个家伙，他自顾自的在李浊弃旁边坐下，又瞥了眼墓碑，眼中的情感猜不透。
李浊弃当时本以为是又来找茬的，还是个大好多年岁的人，所以警惕心还没能全部放下。
那个人并未在意灵力弱小且无能的李浊弃，他顶多就是个在某个时刻会有爆发性的家伙，平平常常根本没任何威胁。
“我适才都看到了。”那个人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同情。
幼小的李浊弃显然愣了一下，然后说：“嗯。”
“你不对我的冷眼旁观而感到气愤吗？”那个人冰冷的面孔上居然透出了愕然。
小小的李浊弃还不太懂的迁怒，毕竟那个人事先表明自己无害，所以李浊弃理所当然的马上放下了防备。
至于当时被蛇救走的俞骋风，则是因为莽撞导致，当然他也无错。
李浊弃抹着血与泪，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我只恨他们，也只想护着奶奶的墓，我不希望她觉得吵闹。”
他又抹了抹泪，小小的脑袋深深埋进膝盖。
至于那个人，只是又叹了口气，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从此恨所有人，哪怕不搅乱世界也要无恶不作。”
那个人似乎有心事。
“我不想，我不想变成那样。我很恨他们，可其他人没有错，我为什么要害他们…”
“可有可能那些所谓无辜的人会反过来谴责你被侮辱是活该，说你差劲懦夫，你还觉得他们无辜吗？”
“我或许会跟你一样的想法，但我绝对做不出来。我以后想当个掌门人，然后善待百姓，修改政策，杜绝黑暗。”李浊弃曾在心中暗暗发誓，又扭头说：“我讨厌我们的掌门，虽然我没见过他，可我就是很讨厌。”
说到这里，其实讨厌的缘由也可想而知。那个人的神情依旧冷漠着，又好似被触动了，可更像是在不断压制那种情感。
只复杂一词可形容。
那个人起身了，那个人又走了，走之前丢下了一句话。
“他们不会感谢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小狗，痴傻的为民一切都被当做理所当然，你稍有不慎，他们就只会把你当做本该被抛弃在混浊泥泞的垃圾。”那个人说完走了，那句话却留在李浊弃的心里挥之不去。
“本该被抛弃在混浊泥泞的垃圾……”
“额？”俞骋风倒是没想到他承认的那么快，有些意外震惊：“你都不反驳一下？比如那只是巧合之类的？”
“瞒不住，我也才想起，”被忽然打断回忆，李浊弃喃喃：“师尊……”
“怎么？”俞骋风说罢继续保持沉默。
他抿了抿嘴，那都到咽喉的话愣是延长了许久。
在漫长的寂静氛围里，李浊弃有不下五次躲避俞骋风的视线。
太可怕了。
分明是自己曾经无论如何都想认识且说话的人，可到了如今自己却只能一再逃避，那算什么本事？
算了，豁出去了！
“师尊，我不介意你处置我。”
好，说完他后悔了。
什么不介意处置，若是想，俞骋风还用管李浊弃的想法？
“我意思是……”
“当啷……”眼前一把短刀落在地上，俞骋风示意他捡起来。
“师…尊？”
“自断手臂。”
如五雷轰顶，刀的锋芒完全暴露在空中，杀气显现于眼前。
这仅仅一刹那，李浊弃想了许多。
他想了千百种或正常或离谱的借口去求饶，也想了该如何抉择自己的生命走向，可终究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在俞骋风的压迫下寸步难行，此时选择权给自己也无用。
他思索不久，但似乎又很久。
最后，他说。
“师尊，你直接砍了吧，求你了我做不到。”
此人当真有意思，有些时候的抉择还真是出乎意料。分明那样怕死，分明那样不甘，此时此刻却视死如归般平静，只有额间冷汗能稍许替代他的惶恐。
“嗯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俞骋风眯了眯眼，带着轻佻的笑容是那样邪恶。
之后李浊弃便闭着眼睛等待，谁知俞骋风抓着自己的手愣是许久没动手。在这未知的恐惧里等待是最煎熬的事情，李浊弃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一只胳膊就要这样失去。
又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
他突然感觉手被抓起来，手腕有些湿润和疼，鼓足勇气睁眼看去，俞骋风竟咬着自己。
“师尊你干什么？”
他轻咬着李浊弃的手，唇齿微微用力着：“狡猾的狐狸想尝尝当初那只疯猫的滋味，不行吗？”
李浊弃懵了，这自己该说行还是不行啊？
罢了，他干脆选择沉默以对。
但俞骋风嘴中越来越不留情，李浊弃甚至觉得俞骋风所言并非玩笑了。
可即便俞骋风没有抓着自己，他也不敢躲开那只吃痛的手，他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
“你真的好听话，我都不抓着你，你居然都不挣脱手，不疼吗？”
哪里会不疼，不过是不敢发作不敢言语罢了。
李浊弃的声音些许发抖，咬了咬牙道：“……疼。”
“为什么不躲？”俞骋风又问道。
“不……”
他的声音很颤，说话很慢，话都未说出来，就又被打断。
“敢说是因为怕我而不敢，我就打到你死。”
李浊弃瞬间语塞，这该死的家伙怎么那么乐意拿自己取乐？还这么暴力。
“你！你这不是纯属……”
“嗯？”
“算了我不说了。”李浊弃无奈低头。
“说！”俞骋风拉住他，手指一动，黑钉微微抖了下，瞬间李浊弃感到浑身上下酥麻感袭来，犹如电流在自己体内各处逃窜。
“你，我该怎么说，”李浊弃艰难的吐出这些话来：“你再逼迫我我也没好理由了啊，我就是怕你。”
俞骋风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起身道：“不逗你了。”
“以欺负我为乐的变态。”李浊弃扭头撇撇嘴，小声喃喃。
俞骋风听到了，犀利的眼光冲击着李浊弃，使得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你说什么？”
李浊弃此时如同被定住，寄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动弹。他冷汗直流，面色铁青。
“…………”
“没事，你歇着吧，我瞥见外头那俩人回来了。”
他说着指了指纸窗子，在法术作用下居然透明起来，从里能望见外面，裴迟宇和百里玄天正伤痕累累的赶来。
那个法术不是什么透视，根本就是毒，腐蚀了窗子上的纸，而且腐蚀的很规整，就好像用剪子细心裁了一段下来。
俞骋风走在暗夜的路上，晚风吹拂面颊，思绪仍旧停留于那句话上。
凉风吹气他的发丝，好像指引向一个方向，他抬了抬眸望着皎洁月光。
“欺负为乐，原来算变态么？我以为我只是在逗他玩玩。”
这样的人连最简单的爱意都分不清楚，面对一个陌生的感情，便下意识作出了潜意识的想法。
当然，那潜意识里终究掺杂着一点报复欲。
脚步逐渐加快，是去往绞拈山主厅的方向，那个殿堂平凡依旧，没有富丽堂皇，没有富贵华丽，只有最重的书香味。
半个时辰，俞骋风与其挚友洛平川畅谈。
他们谈了许久，洛平川从始至终都表达着无奈的情绪。
“喂喂，你把他吓成那副样子，天天见到你都畏首畏尾颤抖不止的，提起你这个名字他都畏惧三分，这哪里是普通的逗他玩啊。”
胳膊肘放在桌上又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价格不菲的青铜盏。
俞骋风眼珠跟随对方手的摩挲转动，漫不经心道：“可他不是没死么？”
…………
满厅皆寂寞，估计守候在门旁正因好奇而侧耳偷听的侍从也在此时感到不可思议。
不，倒不如说是离谱到家。
洛平川手中盏已经停滞于半空，嘴角抽了抽，“……哥们你这没救了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病态了，用不用我给你找个郎中？”
记得那年尚且年少的少年，还保留着少年人最纯真的天真善良与单纯。
如今人虽还是故人，心性却大不同于以往了。曾经的家伙回不来的。
俞骋风似乎在难得的认真思考，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一遍一遍的想，终于，他还是问道：“那到底，怎么做才算表达喜欢？”
表达……什么？
表达……喜欢？
这是，俞骋风会来问的东西？他难道不是应该对这些所谓的情感不屑一顾且大大嘲讽吗？
洛平川愣愣的，在想难不成是自己一直以来误解了？
他打量俞骋风上下左右，无论从哪里都只是在透露着一股子戾气，还有那脸上表情，由于落下严重印象的原因，只觉得他笑里藏刀或者轻佻肤浅。
“你不欺负也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表达喜欢？”洛平川摆了摆手，随随便便就说到。
顺口再问了问题。
不过合着他思考半天，只道出这么一句。
但这么一句，确实也是关键所在。
“有一种东西在告诉我，让我这么做。”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嗯…那你把他那个耳钉拆了，别操纵他的心智，堙灭他的希冀。”
“……拆不了，我在它在。”
我亡它亡，共生共存，操纵道具。
洛平川打了个寒颤，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过对方：“啊这……你怎么那么狠心。”
闻言，俞骋风想了想，不否认，“似乎是有点过分。”
“岂止有点。既然这样不行，那你以后就处处偏袒着他，喜欢这种东西可以约过除了伦理的所有，所有你只管对他好就行了。”
洛平川耸了耸肩，走到俞骋风面前只一手搭在肩膀上，眼神坚毅说。
“至于这好是怎么样的好，大概就是你对友人和世界的义气与善良，加倍体现在那个人身上吧。记住，病态与痴狂那是对你甚至对他而言都最为可怕的东西，你少利用。”
“懂了！”俞骋风拍案而起，那混沌的气息没法分辨他的情绪是温柔的开心还是刺激的兴奋。
“诶？这么快悟了？？”
洛平川眼神随着俞骋风，俞骋风正往外跑。
“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没心的怪物。”
那人说的轻描淡写的，但实际心中仍旧迷惘于自己，似乎总是容易迷失在一片心灵的森林之中，但好强有自尊的他不愿意把那么多情绪放在表情上。
只洒脱，便就足够。
“呵呵……”洛平川抱胸嗤笑：“没心谈不上，但你对他来说真是可怕的怪物呢。”
“滚～”
俞骋风说罢要走，但对话并未结束。
“总之，算我求你，别把李浊弃变成一个疯子或者傻子，他的能力还有发展空间，以后甚至可以用他的力量保护我们的领地。”
“……这算不算工具？”他停下脚步，对自相矛盾的洛平川问道。
洛平川摇着头，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切实际，但结合实际却只得如此：“不好说，可我选择的不是他那一边。你姑且当我是为了利用他而替他求情解围就好。”
“这个山，向来如此吗？用他人的力量守护，真够恶心的，还冠冕堂皇的说着是守护，那分明是剥夺。”
俞骋风想起一些往事，虽然记忆模糊且存在缺陷，但重要的一点点细节却能藕断丝连的联系想起。
“你父亲当初那么做尚且是为了整个绞拈山着想，而我也同样。可你呢，同样用黑钉束缚着那个家伙的你自己，有资格这样说吗？”
都是一样的恶人嘛。有些人用定义下来的好去做事，有些人则反之，但无论怎样，定义的坏若是存在，那必定会由好来消灭。
这其中不乏有站立与混沌中的人来掺和，甚或是站在善恶分界点。
可终究无论如何，人还是会偏向某一边，哪怕微小到让人发现不了的距离。
“所有我还蛮讨厌我自己和这里的一切的。”
俞骋风说罢，偌大的堂内陷入死寂，门外的侍卫也屏息敛声。
“总之就快到古稀宴了，”洛平川索性岔开话题：“今日请柬送来，说是点名李浊弃同你一起去。”
此话一出，俞骋风微怔，狐疑之下是担忧。
“估计是我这段日子弄得满城风雨，”俞骋风迈开步子：“被人惦念了？”
洛平川翻了个白眼，“还惦念，人家没仇视就不错了。”
俞骋风没再说话，回过神来就走了出去。
从这里出去又要回到自己房间的路还是有些距离，可俞骋风非但没有御风，还徒步吹着凉风。
“那么肆意妄为的风，那么飘忽不定的风，那么不知去向的风。”
俞骋风喃喃自语。
“你是如何操纵自如的，李浊弃？”
他朝着不会回答自己的夜空问道，脑海里满是少年还有风光时的样子。
“如果心也可以……”
想到这里，他忽然甩了甩头。
“唯有心不可操纵。”
说罢，走在孤独林间，猛兽时而的嘶吼惹得头痛，林中弥漫的芳草香掺杂着野兽搏斗过的血腥。
那个时候，李浊弃自己疯完，被一只似乎看不见的蛇给吓到后退数步，再然后迷离之中只见小蛇化大蛇，将俞骋风背走。
那之后，来了一个人陪李浊弃讲了一会儿话，在李浊弃不清晰的记忆中，那个人卷毛，说话态度或许天生，但让人不悦，一直都冷着脸。
回忆里，那人的长相太过模糊，或许是李浊弃受到事件刺激缘故。
在一切事情过后，莫名出了个那个家伙，他自顾自的在李浊弃旁边坐下，又瞥了眼墓碑，眼中的情感猜不透。
李浊弃当时本以为是又来找茬的，还是个大好多年岁的人，所以警惕心还没能全部放下。
那个人并未在意灵力弱小且无能的李浊弃，他顶多就是个在某个时刻会有爆发性的家伙，平平常常根本没任何威胁。
“我适才都看到了。”那个人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同情。
幼小的李浊弃显然愣了一下，然后说：“嗯。”
“你不对我的冷眼旁观而感到气愤吗？”那个人冰冷的面孔上居然透出了愕然。
小小的李浊弃还不太懂的迁怒，毕竟那个人事先表明自己无害，所以李浊弃理所当然的马上放下了防备。
至于当时被蛇救走的俞骋风，则是因为莽撞导致，当然他也无错。
李浊弃抹着血与泪，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我只恨他们，也只想护着奶奶的墓，我不希望她觉得吵闹。”
他又抹了抹泪，小小的脑袋深深埋进膝盖。
至于那个人，只是又叹了口气，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从此恨所有人，哪怕不搅乱世界也要无恶不作。”
那个人似乎有心事。
“我不想，我不想变成那样。我很恨他们，可其他人没有错，我为什么要害他们…”
“可有可能那些所谓无辜的人会反过来谴责你被侮辱是活该，说你差劲懦夫，你还觉得他们无辜吗？”
“我或许会跟你一样的想法，但我绝对做不出来。我以后想当个掌门人，然后善待百姓，修改政策，杜绝黑暗。”李浊弃曾在心中暗暗发誓，又扭头说：“我讨厌我们的掌门，虽然我没见过他，可我就是很讨厌。”
说到这里，其实讨厌的缘由也可想而知。那个人的神情依旧冷漠着，又好似被触动了，可更像是在不断压制那种情感。
只复杂一词可形容。
那个人起身了，那个人又走了，走之前丢下了一句话。
“他们不会感谢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小狗，痴傻的为民一切都被当做理所当然，你稍有不慎，他们就只会把你当做本该被抛弃在混浊泥泞的垃圾。”那个人说完走了，那句话却留在李浊弃的心里挥之不去。
“本该被抛弃在混浊泥泞的垃圾……”
“额？”俞骋风倒是没想到他承认的那么快，有些意外震惊：“你都不反驳一下？比如那只是巧合之类的？”
“瞒不住，我也才想起，”被忽然打断回忆，李浊弃喃喃：“师尊……”
“怎么？”俞骋风说罢继续保持沉默。
他抿了抿嘴，那都到咽喉的话愣是延长了许久。
在漫长的寂静氛围里，李浊弃有不下五次躲避俞骋风的视线。
太可怕了。
分明是自己曾经无论如何都想认识且说话的人，可到了如今自己却只能一再逃避，那算什么本事？
算了，豁出去了！
“师尊，我不介意你处置我。”
好，说完他后悔了。
什么不介意处置，若是想，俞骋风还用管李浊弃的想法？
“我意思是……”
“当啷……”眼前一把短刀落在地上，俞骋风示意他捡起来。
“师…尊？”
“自断手臂。”
如五雷轰顶，刀的锋芒完全暴露在空中，杀气显现于眼前。
这仅仅一刹那，李浊弃想了许多。
他想了千百种或正常或离谱的借口去求饶，也想了该如何抉择自己的生命走向，可终究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在俞骋风的压迫下寸步难行，此时选择权给自己也无用。
他思索不久，但似乎又很久。
最后，他说。
“师尊，你直接砍了吧，求你了我做不到。”
此人当真有意思，有些时候的抉择还真是出乎意料。分明那样怕死，分明那样不甘，此时此刻却视死如归般平静，只有额间冷汗能稍许替代他的惶恐。
“嗯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俞骋风眯了眯眼，带着轻佻的笑容是那样邪恶。
之后李浊弃便闭着眼睛等待，谁知俞骋风抓着自己的手愣是许久没动手。在这未知的恐惧里等待是最煎熬的事情，李浊弃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一只胳膊就要这样失去。
又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
他突然感觉手被抓起来，手腕有些湿润和疼，鼓足勇气睁眼看去，俞骋风竟咬着自己。
“师尊你干什么？”
他轻咬着李浊弃的手，唇齿微微用力着：“狡猾的狐狸想尝尝当初那只疯猫的滋味，不行吗？”
李浊弃懵了，这自己该说行还是不行啊？
罢了，他干脆选择沉默以对。
但俞骋风嘴中越来越不留情，李浊弃甚至觉得俞骋风所言并非玩笑了。
可即便俞骋风没有抓着自己，他也不敢躲开那只吃痛的手，他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
“你真的好听话，我都不抓着你，你居然都不挣脱手，不疼吗？”
哪里会不疼，不过是不敢发作不敢言语罢了。
李浊弃的声音些许发抖，咬了咬牙道：“……疼。”
“为什么不躲？”俞骋风又问道。
“不……”
他的声音很颤，说话很慢，话都未说出来，就又被打断。
“敢说是因为怕我而不敢，我就打到你死。”
李浊弃瞬间语塞，这该死的家伙怎么那么乐意拿自己取乐？还这么暴力。
“你！你这不是纯属……”
“嗯？”
“算了我不说了。”李浊弃无奈低头。
“说！”俞骋风拉住他，手指一动，黑钉微微抖了下，瞬间李浊弃感到浑身上下酥麻感袭来，犹如电流在自己体内各处逃窜。
“你，我该怎么说，”李浊弃艰难的吐出这些话来：“你再逼迫我我也没好理由了啊，我就是怕你。”
俞骋风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起身道：“不逗你了。”
“以欺负我为乐的变态。”李浊弃扭头撇撇嘴，小声喃喃。
俞骋风听到了，犀利的眼光冲击着李浊弃，使得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你说什么？”
李浊弃此时如同被定住，寄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动弹。他冷汗直流，面色铁青。
“…………”
“没事，你歇着吧，我瞥见外头那俩人回来了。”
他说着指了指纸窗子，在法术作用下居然透明起来，从里能望见外面，裴迟宇和百里玄天正伤痕累累的赶来。
那个法术不是什么透视，根本就是毒，腐蚀了窗子上的纸，而且腐蚀的很规整，就好像用剪子细心裁了一段下来。
俞骋风走在暗夜的路上，晚风吹拂面颊，思绪仍旧停留于那句话上。
凉风吹气他的发丝，好像指引向一个方向，他抬了抬眸望着皎洁月光。
“欺负为乐，原来算变态么？我以为我只是在逗他玩玩。”
这样的人连最简单的爱意都分不清楚，面对一个陌生的感情，便下意识作出了潜意识的想法。
当然，那潜意识里终究掺杂着一点报复欲。
脚步逐渐加快，是去往绞拈山主厅的方向，那个殿堂平凡依旧，没有富丽堂皇，没有富贵华丽，只有最重的书香味。
半个时辰，俞骋风与其挚友洛平川畅谈。
他们谈了许久，洛平川从始至终都表达着无奈的情绪。
“喂喂，你把他吓成那副样子，天天见到你都畏首畏尾颤抖不止的，提起你这个名字他都畏惧三分，这哪里是普通的逗他玩啊。”
胳膊肘放在桌上又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价格不菲的青铜盏。
俞骋风眼珠跟随对方手的摩挲转动，漫不经心道：“可他不是没死么？”
…………
满厅皆寂寞，估计守候在门旁正因好奇而侧耳偷听的侍从也在此时感到不可思议。
不，倒不如说是离谱到家。
洛平川手中盏已经停滞于半空，嘴角抽了抽，“……哥们你这没救了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病态了，用不用我给你找个郎中？”
记得那年尚且年少的少年，还保留着少年人最纯真的天真善良与单纯。
如今人虽还是故人，心性却大不同于以往了。曾经的家伙回不来的。
俞骋风似乎在难得的认真思考，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一遍一遍的想，终于，他还是问道：“那到底，怎么做才算表达喜欢？”
表达……什么？
表达……喜欢？
这是，俞骋风会来问的东西？他难道不是应该对这些所谓的情感不屑一顾且大大嘲讽吗？
洛平川愣愣的，在想难不成是自己一直以来误解了？
他打量俞骋风上下左右，无论从哪里都只是在透露着一股子戾气，还有那脸上表情，由于落下严重印象的原因，只觉得他笑里藏刀或者轻佻肤浅。
“你不欺负也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表达喜欢？”洛平川摆了摆手，随随便便就说到。
顺口再问了问题。
不过合着他思考半天，只道出这么一句。
但这么一句，确实也是关键所在。
“有一种东西在告诉我，让我这么做。”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嗯…那你把他那个耳钉拆了，别操纵他的心智，堙灭他的希冀。”
“……拆不了，我在它在。”
我亡它亡，共生共存，操纵道具。
洛平川打了个寒颤，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过对方：“啊这……你怎么那么狠心。”
闻言，俞骋风想了想，不否认，“似乎是有点过分。”
“岂止有点。既然这样不行，那你以后就处处偏袒着他，喜欢这种东西可以约过除了伦理的所有，所有你只管对他好就行了。”
洛平川耸了耸肩，走到俞骋风面前只一手搭在肩膀上，眼神坚毅说。
“至于这好是怎么样的好，大概就是你对友人和世界的义气与善良，加倍体现在那个人身上吧。记住，病态与痴狂那是对你甚至对他而言都最为可怕的东西，你少利用。”
“懂了！”俞骋风拍案而起，那混沌的气息没法分辨他的情绪是温柔的开心还是刺激的兴奋。
“诶？这么快悟了？？”
洛平川眼神随着俞骋风，俞骋风正往外跑。
“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没心的怪物。”
那人说的轻描淡写的，但实际心中仍旧迷惘于自己，似乎总是容易迷失在一片心灵的森林之中，但好强有自尊的他不愿意把那么多情绪放在表情上。
只洒脱，便就足够。
“呵呵……”洛平川抱胸嗤笑：“没心谈不上，但你对他来说真是可怕的怪物呢。”
“滚～”
俞骋风说罢要走，但对话并未结束。
“总之，算我求你，别把李浊弃变成一个疯子或者傻子，他的能力还有发展空间，以后甚至可以用他的力量保护我们的领地。”
“……这算不算工具？”他停下脚步，对自相矛盾的洛平川问道。
洛平川摇着头，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切实际，但结合实际却只得如此：“不好说，可我选择的不是他那一边。你姑且当我是为了利用他而替他求情解围就好。”
“这个山，向来如此吗？用他人的力量守护，真够恶心的，还冠冕堂皇的说着是守护，那分明是剥夺。”
俞骋风想起一些往事，虽然记忆模糊且存在缺陷，但重要的一点点细节却能藕断丝连的联系想起。
“你父亲当初那么做尚且是为了整个绞拈山着想，而我也同样。可你呢，同样用黑钉束缚着那个家伙的你自己，有资格这样说吗？”
都是一样的恶人嘛。有些人用定义下来的好去做事，有些人则反之，但无论怎样，定义的坏若是存在，那必定会由好来消灭。
这其中不乏有站立与混沌中的人来掺和，甚或是站在善恶分界点。
可终究无论如何，人还是会偏向某一边，哪怕微小到让人发现不了的距离。
“所有我还蛮讨厌我自己和这里的一切的。”
俞骋风说罢，偌大的堂内陷入死寂，门外的侍卫也屏息敛声。
“总之就快到古稀宴了，”洛平川索性岔开话题：“今日请柬送来，说是点名李浊弃同你一起去。”
此话一出，俞骋风微怔，狐疑之下是担忧。
“估计是我这段日子弄得满城风雨，”俞骋风迈开步子：“被人惦念了？”
洛平川翻了个白眼，“还惦念，人家没仇视就不错了。”
俞骋风没再说话，回过神来就走了出去。
从这里出去又要回到自己房间的路还是有些距离，可俞骋风非但没有御风，还徒步吹着凉风。
“那么肆意妄为的风，那么飘忽不定的风，那么不知去向的风。”
俞骋风喃喃自语。
“你是如何操纵自如的，李浊弃？”
他朝着不会回答自己的夜空问道，脑海里满是少年还有风光时的样子。
“如果心也可以……”
想到这里，他忽然甩了甩头。
“唯有心不可操纵。”
说罢，走在孤独林间，猛兽时而的嘶吼惹得头痛，林中弥漫的芳草香掺杂着野兽搏斗过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