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师尊想杀我？！
看着满地狼藉与二人，洛平川和墨烈也从不言之中得知了个大概。
他们暂时谁也没有开口，洛平川示意墨烈先去把惊魂未定还神色惶恐的李浊弃给扶起来，自己则是缓步走到了俞骋风身后。
其实洛平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慰藉。他从小与俞骋风一同在一个地方长大，是最好的挚友那么便最熟悉不过对方。
然而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会是无用之举，洛平川也迷茫了。
他们只是看着俞骋风，没有一滴眼泪，但眼眶应当是红的厉害的，这点洛平川知道。
那是个要强不服输还吝啬眼泪的个性，再大的艰难与困苦，他都不愿浪费一滴泪。
“各位仙师，我真的不是故意……”
李浊弃貌似还想辩解，至少他要让人知道那不是故意所为，即便这样毫无用途。
“嘘，先跟我出去。”墨烈说着扶起李浊弃出去。
李浊弃走时都是踉跄的，步履缓慢不说还艰难。剩下洛平川，他慢慢走到俞骋风旁边也跟着蹲下，左掌覆在其右肩。
洛平川语气严肃的发问：“留他，还是要杀了他。”
这是一向温润如玉的洛平川说出的话，也许只有在此种境地才会让洛平川眸中的温柔都失色。这一切也被门外二人听的一清二楚，李浊弃更是不知出于愧疚还是畏惧而扑通跪在原地，好像没了知觉般，根本起不来。在洛平川问出后俞骋风只是抬眼看了看那个少有时才那么冷漠的洛平川，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很显然，他貌似缓过来那么一小会儿了。
理智回来些许，碎片慢慢包好在一块儿月白的手帕里，连带着血液。洛平川接过，放到柜子里，并且这次施加防护。虽然是已经破碎了的东西。
“接下来你怎么办？”
洛平川问道。
他没法贸然定下俞骋风的一举一动，询问才是与其交流最好的方式。
俞骋风对洛平川摆了摆手，“一切照常进行，你多带带他们。”
“……好。”洛平川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然后试图安顿俞骋风先歇息。
在洛平川要走出房门时，俞骋风叫住了他嘱咐道：“哦对了，明日若是他通过了，我单独要见他，今日先让我缓和一下情绪。那家伙我绝对不能也不会放跑。”
洛平川撇撇嘴，心中不免对此举想道：“怎么感觉这家伙严厉的表层下更多仁慈呢？那于心不忍的态度真是让人感觉少见的诧异。”
一年前，俞骋风的父母双双死亡，一个病逝，一个在寻药途中逝去。
父亲患上了严重的无法治愈的心疾，后来发现之后母亲独自取药，历经万险不仅什么也没有得到，还搭了一条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后来才传到了俞骋风的耳朵里。他匆匆赶来，是已故的父亲躺在床榻，母亲不知去哪里丧了命，手底下的人只找到一具被啃噬过的尸体。这些事虽已有一年了，但亲人逝去的痛显然并非一年半载就能释怀，即便是看似浪荡不羁，毫无拘束甚至还没心没肺的俞骋风。
洛平川安顿好，默默退出关上了门。门外墨烈还带着李浊弃站在原地，李浊弃有些力不可支。他时不时捂着胸口的样子让洛平川有些奇怪，但想必是吓着了便没有多往心里去。
“适才我问骋风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是，”李浊弃下定决心般，“若是真的可以弥补罪孽，那我宁愿。”
洛平川摇了摇头，轻笑待之，“不必了，终归来说你是一个活人，我不会这样的。”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李浊弃却还自讨苦吃般想要问个清楚似的，他问洛平川：“但若是有师尊命令，那我是不是就没有明日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洛平川迟疑须臾，也终是艰难的点点头，那话无情：“虽然很抱歉，但我想说那是必然。”
果然如此，权威所说的，就是下属们的执行标准。那李浊弃是不是该感谢一下那个留自己一口气儿在的俞骋风呢？那样病态的人，那样不似好人的人。短短几日李浊弃其实已经想过一万次自己会在俞骋风手中碾碎了。他是那样崇拜俞骋风，他从未想过闹出这些事情来。
接下来几日有一最终关，那是隐藏项目，只有在第三轮被俞骋风选中过后才可以参加，通过者可作为徒弟跟随其左右；失败者，要么留在玉玄派干杂活，要么滚出玉玄派恕不招待。
洛平川也知李浊弃的情绪定是不怎么样的，但该有的安排不得因此打乱，于是二人带着李浊弃先来到了属于徒弟们的寝所。
同他一起的还有早已经在寝室准备待续的满脸伤的百里玄天和正襟危坐闲看书卷的裴迟宇。李浊弃没精打采的来，却发现这个寝所是那样金碧辉煌。其实也不过只是修士所住的平常地方，最多也就能够比得上半个无音阁，但那在从未看过这些的李浊弃眼中，是至高无上的繁华。
他显然有些许禁不住惊愕，可那样的情绪没有多久就又被浮现脑海的场景破灭。
脑海内仍旧是自己无意打碎花瓶的模样。
仍旧是俞骋风那痛失所爱的模样。
仍旧是自己无助迷惘的模样。
这时墨烈的手搭在了李浊弃的左肩，那个带着玄赤抹额英姿飒爽的男子似乎再用自己拙劣粗鄙的方式沉默着慰藉。墨烈的右眼有一道陈年的伤疤，貌似好不了；明显的印记就像烙在了脸上无法抹去。李浊弃也似乎得到了安慰，尽可能的舒气。
“师弟。”
裴迟宇总是柔和，无论言语动作还是神情。他有一头到肩的头发披散开来，又有一半高扎起来，两边鬓发长长落到肩膀前。
他放下书走过来，挽起外袍的宽袖伸出手来；手掌张开，掌心中躺着一颗麦色的糖块儿。
“算是正式的见面礼，师弟可否赏个脸我收下？”裴迟宇笑眯眯的，手稳稳当当摆在面前等待李浊弃回应。
正当墨烈和洛平川都示意李浊弃收下之时，李浊弃却只从后面百里玄天的眼中看出了些许不满。
就好像自己欠了人家八千两黄金似的，但李浊弃不知其中缘由。
又或者人家只是单纯的臭脸，没别的意思？
不敢多想，李浊弃愣愣接过糖块但未吃下肚，而是在大家都能看得到的情况下收回自己的一个小锦囊中。
裴迟宇见状欲言又止，而后跟李浊弃身后二位行了个礼便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看书。
百里玄天倒是嚣张，屁股都没离开椅子，正在那儿专心致志的擦拭自己那把散发着邪光异色的剑。
“除裴迟宇以外之人，明日跟随我前往玉玄派演练场，进行终极考核——验忠。败者或走出玉玄派或打杂，胜者可得以徒弟之资。”
墨烈说罢，两个人不约而同点头，虽然一头雾水，但总之最终目的就是过关。
除此之外，二人甚至还在想，一个捕快怎么揽那么多职责。
氛围宁静了片刻，由一阵轻微的拍掌声打断，“时候已不早，诸位先歇息，明日将由我与墨大人来接你们。”
“是。”
二人又一次不约而同，正在看书的裴迟宇还不由得笑了一声。
天在不知不觉间已被黑暗覆盖，门被轻轻带上，一个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裴迟宇身为他们的师哥，想的自然是先找话题。
“百里兄弟在你来之前我已了解大概，他受了些伤，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至于浊弃…”裴迟宇停顿须臾，觉此名叫出来并不像好话，便改口：“李师弟，你缘何当初来玉玄，后却又逃走呢？”
一上来就是这么刁钻的问题，跟那笑眯眯的脸庞毫不符合。
但裴迟宇真的没有恶意，在他心中，这只是个好奇的事情。裴迟宇虽心善人好，但或许找起话题来属实僵硬罢了。
当然，总是受到嘲讽习以为常的李浊弃根本不在意；他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我曾经听过师尊美名，被其深深吸引，于是来争取一次，没曾想居然如此荣幸，能够来到这一步。”
他是回答了，但完全避开了裴迟宇后问的问题。
他心里想着，若是裴迟宇再此重复，那便再说。
“原来是崇敬…那，缘何又逃去？当日师尊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裴迟宇果然还是想要知道这个。
那倒也不难理解，爱徒嘛，李浊弃心中想着。
于是，他说：“师尊说，想杀我。”
他停顿片刻，忽地用豁然开朗的神情面对二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话与表情，百里玄天连擦拭剑的动作都停滞了，裴迟宇更是愣愣的接不上话来。
习惯了，习惯了。
习惯就好。
李浊弃低着头在心中默念。
他不是个喜欢看别人异样眼光的人，屡屡遭受就屡屡打击，不过碍于现在的环境为新，何况自己不利，便想乖一点。
再此抬头，他却发现二人的眼神里除了各自该有的样子，又藏了一丁点的怜悯。
李浊弃心中啧了声，蹙眉又马上舒展。
屋子里昏暗的火光摇摇欲坠，他们逐渐看不见对方的脸庞。
“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早些歇息。”
裴迟宇说着用手指掐灭了烛火，本还昏黄的屋子瞬间渲染一片黑暗。
李浊弃躺在那冰凉的床榻上，还好榻边已经准备好被褥，不过由于他懒得在黑灯瞎火下铺被，索性也就简单铺了一层便睡。
硬榻配上被褥，躺着还是很舒服的。
至少比起自己先前睡那干燥且时常有小虫爬的干草垛和稻草要好多了。
不过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因为李浊弃的面前正有一个在擦拭佩剑的家伙，那家伙似乎根本不想睡，只顾着打理那擦拭的够干净的剑。
甚至剑身所散发的气也让李浊弃感到不适，在几经辗转之后，李浊弃终是受不住起了身，并出了门。
听到动静的裴迟宇马上坐了起来，叫了一声李浊弃，可显然是叫晚了的。
而此刻百里玄天却一副看不起的模样，他阻止裴迟宇出去找李浊弃，言：“师哥莫去了，他便就是娇气，无需多搭理。”
“可是…”
裴迟宇迟疑着，还是想起身。
外面连月亮都不见，百里玄天却头也不抬的说：“师哥比我更清楚在这里是安全的，放心，他定不会跑远也不会有事。”
“……好吧。”裴迟宇本还有点恻隐之心，可还是被说服了。
但说来也的确，屋外李浊弃只是出了他们寝所的院子，就在一旁躺着。
他倒也觉得没什么不适，睡在这里也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休憩，有何不可？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在玉玄派的第一晚。
其实说来离谱，这样的情况估计只有哪个不会说书的家伙才会胡编乱造的烂桥段却被自己一一遇上，这无疑不让他怀疑起自己的气运是不是被谁吸了个精光，又或是自己存活在虚无？
但荒谬的想法不会持续太久，依然会被现实敲醒的李浊弃只想要变得强大，强大过后找幼时那帮人算账。
即便已经记不清面貌，但李浊弃深信天无绝人之路这种事情。
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怕死的缘由为何，活在世上又是缘何。
所以，哪怕一个怪诞的道理，李浊弃也至少要拥有。
夜以至深，梦里出现了个李浊弃打不败的猛兽，狠狠压住了自己的四肢身体，然后疯狂撕咬，獠牙上沾满了本属于自己的鲜血。
“啊！”
他们暂时谁也没有开口，洛平川示意墨烈先去把惊魂未定还神色惶恐的李浊弃给扶起来，自己则是缓步走到了俞骋风身后。
其实洛平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慰藉。他从小与俞骋风一同在一个地方长大，是最好的挚友那么便最熟悉不过对方。
然而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会是无用之举，洛平川也迷茫了。
他们只是看着俞骋风，没有一滴眼泪，但眼眶应当是红的厉害的，这点洛平川知道。
那是个要强不服输还吝啬眼泪的个性，再大的艰难与困苦，他都不愿浪费一滴泪。
“各位仙师，我真的不是故意……”
李浊弃貌似还想辩解，至少他要让人知道那不是故意所为，即便这样毫无用途。
“嘘，先跟我出去。”墨烈说着扶起李浊弃出去。
李浊弃走时都是踉跄的，步履缓慢不说还艰难。剩下洛平川，他慢慢走到俞骋风旁边也跟着蹲下，左掌覆在其右肩。
洛平川语气严肃的发问：“留他，还是要杀了他。”
这是一向温润如玉的洛平川说出的话，也许只有在此种境地才会让洛平川眸中的温柔都失色。这一切也被门外二人听的一清二楚，李浊弃更是不知出于愧疚还是畏惧而扑通跪在原地，好像没了知觉般，根本起不来。在洛平川问出后俞骋风只是抬眼看了看那个少有时才那么冷漠的洛平川，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很显然，他貌似缓过来那么一小会儿了。
理智回来些许，碎片慢慢包好在一块儿月白的手帕里，连带着血液。洛平川接过，放到柜子里，并且这次施加防护。虽然是已经破碎了的东西。
“接下来你怎么办？”
洛平川问道。
他没法贸然定下俞骋风的一举一动，询问才是与其交流最好的方式。
俞骋风对洛平川摆了摆手，“一切照常进行，你多带带他们。”
“……好。”洛平川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然后试图安顿俞骋风先歇息。
在洛平川要走出房门时，俞骋风叫住了他嘱咐道：“哦对了，明日若是他通过了，我单独要见他，今日先让我缓和一下情绪。那家伙我绝对不能也不会放跑。”
洛平川撇撇嘴，心中不免对此举想道：“怎么感觉这家伙严厉的表层下更多仁慈呢？那于心不忍的态度真是让人感觉少见的诧异。”
一年前，俞骋风的父母双双死亡，一个病逝，一个在寻药途中逝去。
父亲患上了严重的无法治愈的心疾，后来发现之后母亲独自取药，历经万险不仅什么也没有得到，还搭了一条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后来才传到了俞骋风的耳朵里。他匆匆赶来，是已故的父亲躺在床榻，母亲不知去哪里丧了命，手底下的人只找到一具被啃噬过的尸体。这些事虽已有一年了，但亲人逝去的痛显然并非一年半载就能释怀，即便是看似浪荡不羁，毫无拘束甚至还没心没肺的俞骋风。
洛平川安顿好，默默退出关上了门。门外墨烈还带着李浊弃站在原地，李浊弃有些力不可支。他时不时捂着胸口的样子让洛平川有些奇怪，但想必是吓着了便没有多往心里去。
“适才我问骋风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是，”李浊弃下定决心般，“若是真的可以弥补罪孽，那我宁愿。”
洛平川摇了摇头，轻笑待之，“不必了，终归来说你是一个活人，我不会这样的。”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李浊弃却还自讨苦吃般想要问个清楚似的，他问洛平川：“但若是有师尊命令，那我是不是就没有明日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洛平川迟疑须臾，也终是艰难的点点头，那话无情：“虽然很抱歉，但我想说那是必然。”
果然如此，权威所说的，就是下属们的执行标准。那李浊弃是不是该感谢一下那个留自己一口气儿在的俞骋风呢？那样病态的人，那样不似好人的人。短短几日李浊弃其实已经想过一万次自己会在俞骋风手中碾碎了。他是那样崇拜俞骋风，他从未想过闹出这些事情来。
接下来几日有一最终关，那是隐藏项目，只有在第三轮被俞骋风选中过后才可以参加，通过者可作为徒弟跟随其左右；失败者，要么留在玉玄派干杂活，要么滚出玉玄派恕不招待。
洛平川也知李浊弃的情绪定是不怎么样的，但该有的安排不得因此打乱，于是二人带着李浊弃先来到了属于徒弟们的寝所。
同他一起的还有早已经在寝室准备待续的满脸伤的百里玄天和正襟危坐闲看书卷的裴迟宇。李浊弃没精打采的来，却发现这个寝所是那样金碧辉煌。其实也不过只是修士所住的平常地方，最多也就能够比得上半个无音阁，但那在从未看过这些的李浊弃眼中，是至高无上的繁华。
他显然有些许禁不住惊愕，可那样的情绪没有多久就又被浮现脑海的场景破灭。
脑海内仍旧是自己无意打碎花瓶的模样。
仍旧是俞骋风那痛失所爱的模样。
仍旧是自己无助迷惘的模样。
这时墨烈的手搭在了李浊弃的左肩，那个带着玄赤抹额英姿飒爽的男子似乎再用自己拙劣粗鄙的方式沉默着慰藉。墨烈的右眼有一道陈年的伤疤，貌似好不了；明显的印记就像烙在了脸上无法抹去。李浊弃也似乎得到了安慰，尽可能的舒气。
“师弟。”
裴迟宇总是柔和，无论言语动作还是神情。他有一头到肩的头发披散开来，又有一半高扎起来，两边鬓发长长落到肩膀前。
他放下书走过来，挽起外袍的宽袖伸出手来；手掌张开，掌心中躺着一颗麦色的糖块儿。
“算是正式的见面礼，师弟可否赏个脸我收下？”裴迟宇笑眯眯的，手稳稳当当摆在面前等待李浊弃回应。
正当墨烈和洛平川都示意李浊弃收下之时，李浊弃却只从后面百里玄天的眼中看出了些许不满。
就好像自己欠了人家八千两黄金似的，但李浊弃不知其中缘由。
又或者人家只是单纯的臭脸，没别的意思？
不敢多想，李浊弃愣愣接过糖块但未吃下肚，而是在大家都能看得到的情况下收回自己的一个小锦囊中。
裴迟宇见状欲言又止，而后跟李浊弃身后二位行了个礼便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看书。
百里玄天倒是嚣张，屁股都没离开椅子，正在那儿专心致志的擦拭自己那把散发着邪光异色的剑。
“除裴迟宇以外之人，明日跟随我前往玉玄派演练场，进行终极考核——验忠。败者或走出玉玄派或打杂，胜者可得以徒弟之资。”
墨烈说罢，两个人不约而同点头，虽然一头雾水，但总之最终目的就是过关。
除此之外，二人甚至还在想，一个捕快怎么揽那么多职责。
氛围宁静了片刻，由一阵轻微的拍掌声打断，“时候已不早，诸位先歇息，明日将由我与墨大人来接你们。”
“是。”
二人又一次不约而同，正在看书的裴迟宇还不由得笑了一声。
天在不知不觉间已被黑暗覆盖，门被轻轻带上，一个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裴迟宇身为他们的师哥，想的自然是先找话题。
“百里兄弟在你来之前我已了解大概，他受了些伤，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至于浊弃…”裴迟宇停顿须臾，觉此名叫出来并不像好话，便改口：“李师弟，你缘何当初来玉玄，后却又逃走呢？”
一上来就是这么刁钻的问题，跟那笑眯眯的脸庞毫不符合。
但裴迟宇真的没有恶意，在他心中，这只是个好奇的事情。裴迟宇虽心善人好，但或许找起话题来属实僵硬罢了。
当然，总是受到嘲讽习以为常的李浊弃根本不在意；他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我曾经听过师尊美名，被其深深吸引，于是来争取一次，没曾想居然如此荣幸，能够来到这一步。”
他是回答了，但完全避开了裴迟宇后问的问题。
他心里想着，若是裴迟宇再此重复，那便再说。
“原来是崇敬…那，缘何又逃去？当日师尊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裴迟宇果然还是想要知道这个。
那倒也不难理解，爱徒嘛，李浊弃心中想着。
于是，他说：“师尊说，想杀我。”
他停顿片刻，忽地用豁然开朗的神情面对二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话与表情，百里玄天连擦拭剑的动作都停滞了，裴迟宇更是愣愣的接不上话来。
习惯了，习惯了。
习惯就好。
李浊弃低着头在心中默念。
他不是个喜欢看别人异样眼光的人，屡屡遭受就屡屡打击，不过碍于现在的环境为新，何况自己不利，便想乖一点。
再此抬头，他却发现二人的眼神里除了各自该有的样子，又藏了一丁点的怜悯。
李浊弃心中啧了声，蹙眉又马上舒展。
屋子里昏暗的火光摇摇欲坠，他们逐渐看不见对方的脸庞。
“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早些歇息。”
裴迟宇说着用手指掐灭了烛火，本还昏黄的屋子瞬间渲染一片黑暗。
李浊弃躺在那冰凉的床榻上，还好榻边已经准备好被褥，不过由于他懒得在黑灯瞎火下铺被，索性也就简单铺了一层便睡。
硬榻配上被褥，躺着还是很舒服的。
至少比起自己先前睡那干燥且时常有小虫爬的干草垛和稻草要好多了。
不过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因为李浊弃的面前正有一个在擦拭佩剑的家伙，那家伙似乎根本不想睡，只顾着打理那擦拭的够干净的剑。
甚至剑身所散发的气也让李浊弃感到不适，在几经辗转之后，李浊弃终是受不住起了身，并出了门。
听到动静的裴迟宇马上坐了起来，叫了一声李浊弃，可显然是叫晚了的。
而此刻百里玄天却一副看不起的模样，他阻止裴迟宇出去找李浊弃，言：“师哥莫去了，他便就是娇气，无需多搭理。”
“可是…”
裴迟宇迟疑着，还是想起身。
外面连月亮都不见，百里玄天却头也不抬的说：“师哥比我更清楚在这里是安全的，放心，他定不会跑远也不会有事。”
“……好吧。”裴迟宇本还有点恻隐之心，可还是被说服了。
但说来也的确，屋外李浊弃只是出了他们寝所的院子，就在一旁躺着。
他倒也觉得没什么不适，睡在这里也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是随便找个地方休憩，有何不可？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在玉玄派的第一晚。
其实说来离谱，这样的情况估计只有哪个不会说书的家伙才会胡编乱造的烂桥段却被自己一一遇上，这无疑不让他怀疑起自己的气运是不是被谁吸了个精光，又或是自己存活在虚无？
但荒谬的想法不会持续太久，依然会被现实敲醒的李浊弃只想要变得强大，强大过后找幼时那帮人算账。
即便已经记不清面貌，但李浊弃深信天无绝人之路这种事情。
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怕死的缘由为何，活在世上又是缘何。
所以，哪怕一个怪诞的道理，李浊弃也至少要拥有。
夜以至深，梦里出现了个李浊弃打不败的猛兽，狠狠压住了自己的四肢身体，然后疯狂撕咬，獠牙上沾满了本属于自己的鲜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