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谢父皇挂念，孩儿一切都好。”
二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的客套话，怀若一一回答。
“一路回来可还顺利？”老皇帝终于问到了怀若等待多时的问题。
“孩儿不敢欺瞒父皇，一路上并不顺利。”皇帝眉头皱了皱，显然是没想到怀若会如此回答，没等皇帝问，怀若就继续说道：“在漠北界内还好，有漠北的官使一路护送，但进了姜国境内，有一队人马紧紧追赶，多次袭击孩儿……”
苏贵妃背颈僵直，磨墨的速度慢了下来，这一细微的变化被怀若看在眼里。
“一队人马？是什么人？”皇帝问道。
苏贵妃手里正在研磨的一方好墨突然折断，黑色的墨汁染进了她华贵的金色护甲，她赶紧抬起手，拿丝帕擦拭桌子上迸溅的墨痕，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明显皱了皱。
“大概……是流寇吧。”怀若边说，边盯着苏贵妃的动作，越发觉得她可疑。
“流寇？”皇帝口气怀疑。“那既然紧紧追赶，你是如何脱身的呢？”
“说来孩儿正要向父亲请赏。”说着身子微侧，伸手指向身后的廷昭。“回宫的一路上孩儿多次遇险，都是孩儿身边的这位侍从廷昭，多次舍身救我，才使得孩儿从流寇手中保下一条命来。”
“好啊，忠心护主，当赏当赏。”说完皇帝笑了笑，看着并不严肃。
“敢问父皇，赏些什么？”怀若双手拱至胸前，礼貌的追问道。
皇帝脸上的笑容凝滞，未曾仔细想过赏些什么。“就赏黄金五十，以示皇恩。”
“父皇，银钱不过身外之物，父皇既要赏赐，不如赏他个称心如意的。”皇帝的眉头微微一皱，盘珠串的手也停了下来。
“孩儿想，他年岁也不小了，既有个忠心的好处在，就不能让他一辈子留在宫中做个内侍，不如父皇给他在外面安排个职位，让他也有机会成就一番事业，为父亲效力。”怀若表情淡然，却把身后的廷昭吓了一跳。
怀若所说的每一句话廷昭事先都不知道，当着皇上的面邀功请赏更是廷昭不敢想的，皇帝向来喜怒无常疑心又重，当年自己的父亲便是如此，开罪了皇帝，怀若怎么如今如此胆大，若是为了邀功触怒了皇帝可怎么办呢？
“那你觉得，派他去哪里好啊？”皇帝俯身至桌前，看着面前的人问。
“孩儿昨日听闻，神锐司的李长使手下缺个徒弟，廷昭素来机警，不如让他去李长使身边，做个学徒，官职高低不重要，跟李长使学学本领，也好解他一人掌管神锐司的疲累。”
神锐司是中枢下三司之一，专门掌管刑狱之事，寻常人家的人想进神锐司，须经过三考四审，才能进神锐司做个都尉小官，怀若一开口，就要将廷昭送进神锐司，皇帝脸上明显有些不痛快，但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让他去李云枫手下，做个副都尉吧。”皇帝叹了口气，不知寻思些什么，旁边的苏贵妃开言道：“陛下忙了半日，这怀若也是身子才好，都累了吧，陛下不如到榻上歇息会儿。”
怀若赶紧接过话：“那孩儿先告退了，改日再来向父皇请安。”
出了体元殿，廷昭赶紧问怀若这是怎么回事。
怀若没有看他：“只有进了神锐司才有机会接触到各类卷宗，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再找个什么由头就难了，再说……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就只做个近侍吗？”
廷昭看了一眼怀若，面前人眼中渗出一丝寒意，让他突然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问句实际上别有深意。
怀若继续说道：“除了甘泉殿大火，还有当年杨家的案子，难道你不疑心吗？”
廷昭醍醐灌顶，原来怀若心里一直记得自己的案子，不免有些窃喜。
怀若撇了一眼廷昭开心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你明日记得早早去找了李大人，我怕迟了会生变故。”怀若叮嘱道。
“放心吧，你想让我做的事，我一定做到！”廷昭笑着说道，怀若抬头，正看到阳光洒在廷昭的脸上，像那年在漠北时策马而来的少年，笑得朝气蓬勃，潇洒肆意。
初到漠北时是怀若人生中最孤单的时候。长这么大怀若第一次离开母亲，周围都是不熟悉的人，漠北人向来鲁莽，对白白净净又不懂功夫骑射的怀若很是瞧不上，一同跟过来的宫人们又整日明里暗里的抱怨，说是都是“托怀若的福”来到了这么个离家万里的地方。那时候怀若也整日思念母亲，满院仆从侍候着，可以依靠的却只有廷昭一人。
漠北人擅长骑射，无事便爱搞些骑射比赛来解闷，一群世家公子，王亲贵胄，纷纷上场，围着猎场里的猎物争夺开战，怀若不会这些，每每有射猎比赛邀请了他去，他就只管坐在帐中喝茶。一来二去，漠北的王子公子们都爱取笑他，每次有这种场合，总是先打趣一番廷昭才开始射猎，像是什么仪式一般，廷昭想要推脱，但自己只是个质子，没有拒绝的权利，有些话当做听不到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总这样下去，怀若心里也憋闷，他也尝试过练习，结果不是被马甩下来，就是手里的箭还未离弦就落了地，惹得宫人一阵发笑，怀若一气之下不学了，还让严令所有人对这件事保密。
丢了箭，走进屋，怀若恼羞成怒的样子还留在脸上，一边拍打身上练习所沾染的灰尘一边说：“猎场上赢了又如何，不过是几只兔子，几只角鹿，运气好些能有只狐狸，日日都是这些下酒，吃都吃烦了。”
这天又是一场秋猎，众人依着原本的规矩上了场，而怀若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所谓玩笑，就听身边的廷昭突然开了口：“公子，近日奴才也跟漠北皇子的手下们学了点骑射的皮毛之术，一直不知长进如何，所以斗胆请求，代公子一战。”
二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的客套话，怀若一一回答。
“一路回来可还顺利？”老皇帝终于问到了怀若等待多时的问题。
“孩儿不敢欺瞒父皇，一路上并不顺利。”皇帝眉头皱了皱，显然是没想到怀若会如此回答，没等皇帝问，怀若就继续说道：“在漠北界内还好，有漠北的官使一路护送，但进了姜国境内，有一队人马紧紧追赶，多次袭击孩儿……”
苏贵妃背颈僵直，磨墨的速度慢了下来，这一细微的变化被怀若看在眼里。
“一队人马？是什么人？”皇帝问道。
苏贵妃手里正在研磨的一方好墨突然折断，黑色的墨汁染进了她华贵的金色护甲，她赶紧抬起手，拿丝帕擦拭桌子上迸溅的墨痕，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明显皱了皱。
“大概……是流寇吧。”怀若边说，边盯着苏贵妃的动作，越发觉得她可疑。
“流寇？”皇帝口气怀疑。“那既然紧紧追赶，你是如何脱身的呢？”
“说来孩儿正要向父亲请赏。”说着身子微侧，伸手指向身后的廷昭。“回宫的一路上孩儿多次遇险，都是孩儿身边的这位侍从廷昭，多次舍身救我，才使得孩儿从流寇手中保下一条命来。”
“好啊，忠心护主，当赏当赏。”说完皇帝笑了笑，看着并不严肃。
“敢问父皇，赏些什么？”怀若双手拱至胸前，礼貌的追问道。
皇帝脸上的笑容凝滞，未曾仔细想过赏些什么。“就赏黄金五十，以示皇恩。”
“父皇，银钱不过身外之物，父皇既要赏赐，不如赏他个称心如意的。”皇帝的眉头微微一皱，盘珠串的手也停了下来。
“孩儿想，他年岁也不小了，既有个忠心的好处在，就不能让他一辈子留在宫中做个内侍，不如父皇给他在外面安排个职位，让他也有机会成就一番事业，为父亲效力。”怀若表情淡然，却把身后的廷昭吓了一跳。
怀若所说的每一句话廷昭事先都不知道，当着皇上的面邀功请赏更是廷昭不敢想的，皇帝向来喜怒无常疑心又重，当年自己的父亲便是如此，开罪了皇帝，怀若怎么如今如此胆大，若是为了邀功触怒了皇帝可怎么办呢？
“那你觉得，派他去哪里好啊？”皇帝俯身至桌前，看着面前的人问。
“孩儿昨日听闻，神锐司的李长使手下缺个徒弟，廷昭素来机警，不如让他去李长使身边，做个学徒，官职高低不重要，跟李长使学学本领，也好解他一人掌管神锐司的疲累。”
神锐司是中枢下三司之一，专门掌管刑狱之事，寻常人家的人想进神锐司，须经过三考四审，才能进神锐司做个都尉小官，怀若一开口，就要将廷昭送进神锐司，皇帝脸上明显有些不痛快，但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让他去李云枫手下，做个副都尉吧。”皇帝叹了口气，不知寻思些什么，旁边的苏贵妃开言道：“陛下忙了半日，这怀若也是身子才好，都累了吧，陛下不如到榻上歇息会儿。”
怀若赶紧接过话：“那孩儿先告退了，改日再来向父皇请安。”
出了体元殿，廷昭赶紧问怀若这是怎么回事。
怀若没有看他：“只有进了神锐司才有机会接触到各类卷宗，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再找个什么由头就难了，再说……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就只做个近侍吗？”
廷昭看了一眼怀若，面前人眼中渗出一丝寒意，让他突然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问句实际上别有深意。
怀若继续说道：“除了甘泉殿大火，还有当年杨家的案子，难道你不疑心吗？”
廷昭醍醐灌顶，原来怀若心里一直记得自己的案子，不免有些窃喜。
怀若撇了一眼廷昭开心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你明日记得早早去找了李大人，我怕迟了会生变故。”怀若叮嘱道。
“放心吧，你想让我做的事，我一定做到！”廷昭笑着说道，怀若抬头，正看到阳光洒在廷昭的脸上，像那年在漠北时策马而来的少年，笑得朝气蓬勃，潇洒肆意。
初到漠北时是怀若人生中最孤单的时候。长这么大怀若第一次离开母亲，周围都是不熟悉的人，漠北人向来鲁莽，对白白净净又不懂功夫骑射的怀若很是瞧不上，一同跟过来的宫人们又整日明里暗里的抱怨，说是都是“托怀若的福”来到了这么个离家万里的地方。那时候怀若也整日思念母亲，满院仆从侍候着，可以依靠的却只有廷昭一人。
漠北人擅长骑射，无事便爱搞些骑射比赛来解闷，一群世家公子，王亲贵胄，纷纷上场，围着猎场里的猎物争夺开战，怀若不会这些，每每有射猎比赛邀请了他去，他就只管坐在帐中喝茶。一来二去，漠北的王子公子们都爱取笑他，每次有这种场合，总是先打趣一番廷昭才开始射猎，像是什么仪式一般，廷昭想要推脱，但自己只是个质子，没有拒绝的权利，有些话当做听不到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总这样下去，怀若心里也憋闷，他也尝试过练习，结果不是被马甩下来，就是手里的箭还未离弦就落了地，惹得宫人一阵发笑，怀若一气之下不学了，还让严令所有人对这件事保密。
丢了箭，走进屋，怀若恼羞成怒的样子还留在脸上，一边拍打身上练习所沾染的灰尘一边说：“猎场上赢了又如何，不过是几只兔子，几只角鹿，运气好些能有只狐狸，日日都是这些下酒，吃都吃烦了。”
这天又是一场秋猎，众人依着原本的规矩上了场，而怀若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所谓玩笑，就听身边的廷昭突然开了口：“公子，近日奴才也跟漠北皇子的手下们学了点骑射的皮毛之术，一直不知长进如何，所以斗胆请求，代公子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