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疑心
枫叶混着深秋，落叶纷飞，沈修辞对着窗外的一抹红色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擤的通红。
近卫温了药端过来，沈修辞神色担忧，道：“阿行最近怎么样，他……”
还没等近卫开口，殿内内官就急匆匆地跑进来，跪下叩首道：“殿下，陛下传召，请殿下去瑶光殿叙事。”
沈修辞二话不说，搁下药就前去。瑶光殿内灯烛辉煌，只见玄帝坐在龙椅上，手里还拿着封信，一脸疲惫之色。
玄帝年过花甲，前两年看着还仍是精干，今年就像是突然泄了气，时常病痛缠身，人一下老了不少。
沈修辞请过安，平静地问道：“父皇传儿臣过来是为何事？”
玄帝把手里的那封信交给了旁边的内官，又由内官交于沈修辞的手里。玄帝面上干瘪，但眼神仍旧锐利，射出淡淡凶光。
他嗓音苍老，带着些许颤音，说道：“这是南暻来的信，你打开看看。”
沈修辞略带迟疑地打开了那封信。
他略过前面一些有的没的客套话，念道：“……质子在南暻遇刺！”
沈修辞倏地抬头，睁大眼睛望着玄帝，玄帝示意他接着看下去。
“暻帝替其挡下一刀，质子并无大碍……”沈修辞看见这句话才长呼出一口气，刚呼完，他又觉得不对劲。
遇刺这事单独找他说什么，议事不都是在朝上讲吗？他又转念一想，没了沈啸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今日前来就是试探，在玄帝那里一定认准是他做的了。
沈修辞立刻跪伏在地，言辞恳切道：“父皇，儿臣请父皇彻查此事！”
“刺客自尽，”玄帝脸色阴沉如水，手指叩了两下龙案，咬重字眼道：“这件事是查无可查，滴水不漏啊。”
沈修辞猛然抬起头来，满脸错愕，一副不解之态，道：“父皇这是……疑了我？”
玄帝不置可否。
沈啸行诚恳痛切，据实说道：“阿行自小没了娘亲，打小就养在母后膝下，儿臣是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的，离亲兄弟就差了一层肚皮而已，儿臣怎会……”
“权力会扰人心智，蒙蔽人眼。”玄帝静静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不大，话语却一字一字砸在沈修辞心上。
内官又把信交还给玄帝，他直接就放在烛火上烤，纸张遇火瞬间成了灰烬，冒出的黑烟就在眼前弯弯漂浮，玄帝呛咳两声，把它扔进了清龙凤纹铜盆里。
“这笔账理不清，孤也不想理了，你好自为之，退下吧。”
沈修辞黯然垂眸，闭目，又深呼了一口气，用极轻的声音道：“是。”
从瑶光殿出来后，近卫见他神情恍惚，走上前唤了两声殿下，他也置若罔闻，如木偶般上了轿。
良晌，他才低声道：“去查查阿行在南暻的事。”
二人一向兄友弟恭，不知为何突然要去查探，近卫虽有不解，但还是应了声。
沈修辞闭了眼，靠在软背垫上，心绪漂浮，给他拉回了儿时时光。
沈啸行最是顽皮捣蛋，常拉着他一起混天混地，今天要上树掏鸟蛋，明天要下河抓鱼虾，每天跟他有说不完的话，玩不完的游戏。
记得七岁刚学了射箭，沈啸行兴高采烈叫了父皇来看，结果靶没射到，差点给父皇头上的冠冕射了下来，被一顿好揍，沈修辞还扑上去给挡了几下。
沈修辞因着替他挨了这两下，俩人被一同关了禁闭，沈啸行拖着伤，抱着他痛哭，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身上，嘴里直说着对不起，哥哥最好了。
思绪给沈修辞又拉回了现实，他隐隐觉得，那个觉得哥哥就是天的可爱孩提，离他越来越远了。
——————
经此一事后，顾酌身边的期门骑又多添了一半值守，他劈开的那一剑让他右掌一直无法使力，宋清如日日换药拆线，告诉他养几月就好了，这半年别再提剑拉弓。
顾酌特意去见了喻溯生一面，国师府内并无贵重陈列，一派简素脱俗之色，窗外虫鸣声阵阵，此起彼伏。
他今日换了套平常服饰，昏暗烛光跳动，有一瞬间让喻溯生觉得顾酌还是那个待在国师府里的小孩，叫人放心不下。
他握住佛珠，坐在太师椅上，眼含担虑，自责道：“怪我，怪我在你该成亲时压着此事，如今才叫你被个男人拐去了。”
顾酌：“……”
“我这等拦着你，你就背着我偷偷见面。”喻溯生往膝上一甩佛珠，闭眼认命道：“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你们相处有个度，别忘了他还是北玄的皇子。”
喻溯生也甚是后悔，如果当初没有管此事，顾酌也不会跟他偷偷见面，兴许就不会被卷进这场危险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顾酌乖巧在对面坐着，轻轻垂下目光，低低应了声：“是。”
“你们如今目成心许，可你想没想过，若他有一日回了北玄，你当如何？”喻溯生眼神复杂，问着顾酌，“若他回了北玄三妻四妾，你又当如何？”
顾酌闻言沉默，他也不知道，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但他不敢把话说死。
良久，顾酌苦涩道：“先生，你知道的，我不过是表面光鲜，内里早被那几年给腐蚀了。”他的眼神里，只剩麻木，再无其他感情。
“我尝试着去静心，虔诚拜佛，可我夜半里的每一个梦都告诉我一个事实，就是佛也点化不了我，我如同人在暗室，没有一丝光亮。”
顾酌抬眸，眼神坚定，轻声道：“但我能听见他的声音。”
喻溯生听完心中感慨万千，望着那烛光长叹一声。
——————
沈啸行又得偿所愿住回了顾酌殿里，到昭阳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喻溯生拿来的画像给烧了个干净。
顾酌：“……”
御厨新学了个锅子，把各色蔬菜与肉放进锅里，用他特调的秘制酱料咕噜着，二人边吃边说着近来的事。
顾酌隔着热汽问道：“已经给你爹递了信，刺客所说事情原委通通写了个明白，你可对刺杀你的人有眉目？”
近卫温了药端过来，沈修辞神色担忧，道：“阿行最近怎么样，他……”
还没等近卫开口，殿内内官就急匆匆地跑进来，跪下叩首道：“殿下，陛下传召，请殿下去瑶光殿叙事。”
沈修辞二话不说，搁下药就前去。瑶光殿内灯烛辉煌，只见玄帝坐在龙椅上，手里还拿着封信，一脸疲惫之色。
玄帝年过花甲，前两年看着还仍是精干，今年就像是突然泄了气，时常病痛缠身，人一下老了不少。
沈修辞请过安，平静地问道：“父皇传儿臣过来是为何事？”
玄帝把手里的那封信交给了旁边的内官，又由内官交于沈修辞的手里。玄帝面上干瘪，但眼神仍旧锐利，射出淡淡凶光。
他嗓音苍老，带着些许颤音，说道：“这是南暻来的信，你打开看看。”
沈修辞略带迟疑地打开了那封信。
他略过前面一些有的没的客套话，念道：“……质子在南暻遇刺！”
沈修辞倏地抬头，睁大眼睛望着玄帝，玄帝示意他接着看下去。
“暻帝替其挡下一刀，质子并无大碍……”沈修辞看见这句话才长呼出一口气，刚呼完，他又觉得不对劲。
遇刺这事单独找他说什么，议事不都是在朝上讲吗？他又转念一想，没了沈啸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今日前来就是试探，在玄帝那里一定认准是他做的了。
沈修辞立刻跪伏在地，言辞恳切道：“父皇，儿臣请父皇彻查此事！”
“刺客自尽，”玄帝脸色阴沉如水，手指叩了两下龙案，咬重字眼道：“这件事是查无可查，滴水不漏啊。”
沈修辞猛然抬起头来，满脸错愕，一副不解之态，道：“父皇这是……疑了我？”
玄帝不置可否。
沈啸行诚恳痛切，据实说道：“阿行自小没了娘亲，打小就养在母后膝下，儿臣是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的，离亲兄弟就差了一层肚皮而已，儿臣怎会……”
“权力会扰人心智，蒙蔽人眼。”玄帝静静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不大，话语却一字一字砸在沈修辞心上。
内官又把信交还给玄帝，他直接就放在烛火上烤，纸张遇火瞬间成了灰烬，冒出的黑烟就在眼前弯弯漂浮，玄帝呛咳两声，把它扔进了清龙凤纹铜盆里。
“这笔账理不清，孤也不想理了，你好自为之，退下吧。”
沈修辞黯然垂眸，闭目，又深呼了一口气，用极轻的声音道：“是。”
从瑶光殿出来后，近卫见他神情恍惚，走上前唤了两声殿下，他也置若罔闻，如木偶般上了轿。
良晌，他才低声道：“去查查阿行在南暻的事。”
二人一向兄友弟恭，不知为何突然要去查探，近卫虽有不解，但还是应了声。
沈修辞闭了眼，靠在软背垫上，心绪漂浮，给他拉回了儿时时光。
沈啸行最是顽皮捣蛋，常拉着他一起混天混地，今天要上树掏鸟蛋，明天要下河抓鱼虾，每天跟他有说不完的话，玩不完的游戏。
记得七岁刚学了射箭，沈啸行兴高采烈叫了父皇来看，结果靶没射到，差点给父皇头上的冠冕射了下来，被一顿好揍，沈修辞还扑上去给挡了几下。
沈修辞因着替他挨了这两下，俩人被一同关了禁闭，沈啸行拖着伤，抱着他痛哭，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身上，嘴里直说着对不起，哥哥最好了。
思绪给沈修辞又拉回了现实，他隐隐觉得，那个觉得哥哥就是天的可爱孩提，离他越来越远了。
——————
经此一事后，顾酌身边的期门骑又多添了一半值守，他劈开的那一剑让他右掌一直无法使力，宋清如日日换药拆线，告诉他养几月就好了，这半年别再提剑拉弓。
顾酌特意去见了喻溯生一面，国师府内并无贵重陈列，一派简素脱俗之色，窗外虫鸣声阵阵，此起彼伏。
他今日换了套平常服饰，昏暗烛光跳动，有一瞬间让喻溯生觉得顾酌还是那个待在国师府里的小孩，叫人放心不下。
他握住佛珠，坐在太师椅上，眼含担虑，自责道：“怪我，怪我在你该成亲时压着此事，如今才叫你被个男人拐去了。”
顾酌：“……”
“我这等拦着你，你就背着我偷偷见面。”喻溯生往膝上一甩佛珠，闭眼认命道：“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你们相处有个度，别忘了他还是北玄的皇子。”
喻溯生也甚是后悔，如果当初没有管此事，顾酌也不会跟他偷偷见面，兴许就不会被卷进这场危险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顾酌乖巧在对面坐着，轻轻垂下目光，低低应了声：“是。”
“你们如今目成心许，可你想没想过，若他有一日回了北玄，你当如何？”喻溯生眼神复杂，问着顾酌，“若他回了北玄三妻四妾，你又当如何？”
顾酌闻言沉默，他也不知道，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但他不敢把话说死。
良久，顾酌苦涩道：“先生，你知道的，我不过是表面光鲜，内里早被那几年给腐蚀了。”他的眼神里，只剩麻木，再无其他感情。
“我尝试着去静心，虔诚拜佛，可我夜半里的每一个梦都告诉我一个事实，就是佛也点化不了我，我如同人在暗室，没有一丝光亮。”
顾酌抬眸，眼神坚定，轻声道：“但我能听见他的声音。”
喻溯生听完心中感慨万千，望着那烛光长叹一声。
——————
沈啸行又得偿所愿住回了顾酌殿里，到昭阳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喻溯生拿来的画像给烧了个干净。
顾酌：“……”
御厨新学了个锅子，把各色蔬菜与肉放进锅里，用他特调的秘制酱料咕噜着，二人边吃边说着近来的事。
顾酌隔着热汽问道：“已经给你爹递了信，刺客所说事情原委通通写了个明白，你可对刺杀你的人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