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刺杀

  仰云本就没走远,耳力非常人不可及,听到了动静就匆匆赶来,那人的行动被仰云打断,决定先解决掉仰云。激烈刀剑相击声在夜中回荡,刀锋凌厉,呼呼作响。

  仰云看到他唯一露在外处的那双杏眼,有些愣神。

  就在愣神的一霎那,黑衣人那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铸成的剑,硬生生给仰云的刀砸出一个豁口,刀被惯力甩飞了出去,人也跟着踉跄后退两步。

  黑衣人又重新向顾酌和沈啸行那边去,沈啸行还欲把顾酌压在身上,顾酌仓促推开了他,起身劈手就撞歪了长剑剑侧。

  那人猛然觉得背后骤然一沉,是仰云赶了上来,整个人被仰云掀起到了空中,剑没拿稳,也被甩飞出去。

  剑上还淌着顾酌留下的血,甩出来的血珠,落到了沈啸行的眉心间。

  值班的期门骑也赶了过来,殿外顿时沸腾起来,那人见势不妙,脚下突然使力,凌空一点,顺着力就飞身出去,跃上宫墙檐头,仰云连忙跟了出去,剩下期门骑留在这里保护顾酌安危。

  顾酌惊魂初定,垂手而立,思虑之色浓重,沈啸行翻出殿内的止血药粉,还是上回顾酌打他时用剩下的。

  良久,顾酌对沈啸行说了一句:“冲你来的。”

  沈啸行没有说话,他也看出来了。宋清如自疫病那事后就一直在御前侍奉,得到的消息也快,提着药箱就匆匆跑来,细细给顾酌包扎好。

  在场人数众多,又怕有什么传到喻溯生耳朵里,顾酌也没再好开口跟沈啸行说什么,只被期门骑护送走前跟他说了声,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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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形如鬼魅,快不及眼,仰云愣是没追上,二人直奔宫外那片树林里去。

  仰云看准机会,猛然冲出,他右掌一抬,朝那人削了过去,那人避无可避,一手拍开他的掌风,一手紧攥仰云衣领,跟着他一起滚下起伏的草丛,二人滚进一条河流里。

  涓涓细流,潺潺流过二人身上,呛了不少水,秋水清寒,清澈沁人肺腑,仰云趁他呛咳的时候,抬手就扯下了那人的面罩。

  仰云看清脸的第一句话就是:“还钱。”

  那人就着河水抹了把脸,坦然道:“你损坏我物赔给我钱不是应该的吗,就当你拿二百五十两交了个朋友。”

  仰云俯首,两人鼻息相对,“你叫什么名字?”

  “温言。”

  仰云忽然笑了一下,笑声短促,凝着揶揄之意,字斟句酌说道:“温、言。”

  “你长的一副温和从容样,跟你这性子倒大相径庭。”

  温言用膝盖抵着仰云的胸膛,邪性说:“我嘛,谋有大求,自然不同寻常才能出类拔萃,用刀也得用把好刀不是?”

  仰云从他身上起来,坐在溪边小石头上,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道:“你伤吾主,我们便势不两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伤你主了,明明是他自己把人推开的。”温言越回想越气,明明眼见就要得手了,又让人给挡了回去。

  “你们北玄内讧够凶啊。”仰云仰面望了望四方,绿树如茵,鲜花满地,清香四溢,倒一点不见初秋颓败之感。秋风吹的他舒服地半眯着眼,“你身形瘦弱,从外看不出是个能打的,服药了吧。”

  温言此刻仰躺在石头上望天,一路追打他早就累了,闭眼慵懒道:“我是谨慎的人,不然生死就全握在别人手中了。”

  仰云说:“北玄许给你多大的高官厚禄啊?能让你这么卖命。”

  温言说:“谁不想替自己争一争。”

  仰云起了身,背对着他,脚已经往岸边走了,说:“你走吧,去哪都行,下次再在宫里见面,我可不认得你是谁。”

  温言在河流中坐了起来,道:“我没钱回。”

  仰云回身解了自己的钱袋,扔到了他手上。

  温言看着手中的钱袋,有点发懵,他眉头微蹙,神色依旧从善如流,又道:“我任务还没完。”

  仰云忍无可忍地往回走,蹲在他面前,说:“那你干脆跟我吧,你拼命要挣的那份高官厚禄我给你挣。”

  温言向他摊出一只手,作索取样,淡若清风道:“一月五十两。”

  仰云伸手,虚虚地挡住了那双杏眼,道:“你当国库是我家,我一年年俸也才六十两。”

  他不欲再与他废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迈出河流,厉声道:“我不管你去哪,若我再在宫内看见你,绝不会手下留情。”

  山林间郁郁葱葱,啾栖鸟过,仰云飞身而去,只有那流水汩汩陪着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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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朝堂就炸了锅,大臣们群情激愤,滔滔不绝议论着昨晚的事。

  一位大臣首先发声道:“北玄的手伸的这么长,不知是何用意?”

  另一位大臣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说:“陛下昨夜在白鹭殿遇刺,不知是冲着质子殿下还是陛下。”

  仰云上前禀告:“昨天抓住刺客后,翻出了北玄符牌,嘴里只骂着陛下搅了他的事,别的再未说出其他,就服毒自尽了。”

  说完指了指朝上放在一旁盖着白布的尸体。

  其实是他自己从乱葬岗随便扒出来一个,用来充数的。

  人群里有个不解声音冒出:“哎?为什么陛下昨夜会在白鹭殿啊?”

  顾酌听见这话后,飞快地瞟了一眼喻溯生的神情,只见他脸上毫无波澜,低声咳了两下,朝上顿时鸦雀无声。

  他缓缓走出,道:“如今质子殿下在南暻手上,北玄王一共就这么两个儿子,既想要他死,当初入南暻时就不必给他撑腰了。”

  他神情严肃,给了顾酌一个肯定眼神,郑重道:“陛下,怕是北玄已乱。”

  是了。

  顾酌也想到了。

  玄帝已经年迈,传闻这大皇子沈修辞心思狠毒,手段绝辣,沈啸行在外磨练多年,万一玄帝一朝咽了气,必定要召沈啸行回国,眼瞅着他就将继承大统,可回了北玄的沈啸行更有母族倾力相助,到那时谁为豺狗谁为嫩兔可没人能说得准。

  这是他的劲敌。

  沈修辞自然坐不住了。

  “给玄帝传信一封,让他认识认识自己的亲儿子。”来他的国家刺杀他的人,顾酌早就心生不悦,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番整个北玄皇室。

  大儿子阴险狡诈,小儿子掮鹰放鹞,这玄帝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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