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月份的天气
瞿唐山竟然下起了雨，狂风裹挟着暴雨，呼号着打在墨绿的树叶上。
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停在瞿唐山下，马背上的黑衣人寻着泥地上的脚印，判断前人逃走的方向。
廷昭扶着怀若，向树林的深处躲去，千千也不敢大口呼吸，紧紧地跟在二人身后。
他们正在被追杀！
从漠北出发，一路有人护送，直到凉州界内，步入两山交错之处，一队黑衣人突然冲出，与怀若一行人厮打起来，刀剑交错间，怀若被刺伤了后背，廷昭只顾保护他，竟然与队伍走散了。
千千向来是紧跟在怀若后边的，所以也跟廷昭和怀若躲进了这瞿唐山。
三人越走越往大山深处，天色渐暗，天空坠下一阵凉意，下起雨来了。
雨声嘈杂，但紧随其后的脚步声还是清晰入耳，三人只得不停向前跑去。
“快！他们在那边！”
怀若背上的伤口被雨水浸透，血液混着雨水将月白色的衣袍染得粉红：
“廷昭……”怀若无力地叫了廷昭一声，廷昭搂着怀若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带着千千躲进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低矮山洞。
洞内的雨声仿佛更大些，千千仔细朝外看着，目光顺着狭窄的洞口不停地四处打探，一刻也不敢松懈。但最终，雨声中仿佛还是出现了什么声音……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雨声里，愈发逼近……
千千低下头，雨中奔跑让她白嫩的脸蛋变得潮红，刘海儿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圆圆的眼睛里透出一些坚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双手扯开衣领，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穿着红绳的坠子，千千将它握在手心，再用力攥住，然后又松开。
“公子……”千千突然转身开口对怀若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若是公子日后能见着我娘，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你这是？”怀若不解，于低声问道。
“公子……”千千将玉佩放到怀若手里，然后握了握怀若的手，那手被雨打湿，摸起来冰凉冰凉的。“公子保重！”
说完就起身爬出了洞外，怀若察觉到她想做什么，赶紧伸手去抓，但被打湿的粉色罗裙迅速窜出了洞口，怀若手里只剩一阵湿粘，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他抓了个空。
“公子快跑！”洞外的夜雨声中传来了千千的呼喊，穿过成串滑落的雨滴，传进了怀若和廷昭耳朵里。
“千——”怀若还未将完整的名字喊出口，就被廷昭捂住了嘴巴，只能听着千千的呼声越传越远，直至消失这寒冷的秋雨之夜，随之消失的还有追踪了他们一夜的刺客的脚步声。
廷昭扶着怀若，走出洞外，向相反的方向逃离，怀若越走越冷，身上的衣服越来越重，只好扶着树大口地喘气呼吸，半晌才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廷昭……”怀若在无人的树林中呼喊起来，周遭的雨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蒙的雾，怀若的视线被雾气隔绝，望不到出口，也看不到廷昭，隐约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得怀若心惊！
“廷昭——廷昭！”怀若呼喊着从梦中惊醒，身边只有细软的床铺，眼前天光微亮，却静得像是还在夜里，没有半分雨和雾的痕迹。
又是这个梦。
怀若已经从瞿唐山回来一个月了，但千千的身影一直在他的梦里出现。怀若和廷昭也曾派人到瞿唐山寻找过，但山深树茂，并没有那个明亮女孩的身影。
怀若穿好衣衫起身，来到宫门口，砖红色的宫墙一眼望不到边，周围只有宫女太监们洒扫的声音，地上一片花白的颜色，被宫人们的扫把分割得一块块，怀若这才意识到，昨夜下雪了。
怀若沿着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去不知不觉，怀若又走到了从前的这间偏僻的宫室。因一场大火，这里已经被荒废了许久。
那是他曾和母亲居住的地方。而今殿内的一应陈设都已经付之一炬，地面的还残存着焦黑的痕迹，用手轻触，手上还依稀能沾染碳痕。院里高大的银杏树在那场大火里送了命，只剩光秃的柱身还执著地立在院中。
屋子里更是惨不忍睹，门窗都被烧毁的差不多，横七竖八地躺卧在地上，一根叠着一根，一个摞着一个，像沙场上将士的尸身，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惨厉的屠杀。
怀若小心地在废墟中走着，倏而伸手捻起缝隙里残存的一点焦土，拿在手里细细摩挲。
那焦黑粗粝的尘土里，有他的母亲。
直到怀若察觉到有些湿冷，才发现雪又下了起来，他抬头望去，这间屋子早已经没有了屋顶，头上就是被屋柱残骸分割出的天空，灰蒙蒙的，正有雪花从这破洞中旋然而落，然后在一片残存的黑色中化为虚无。
不知道像谁的一生。
怀若整理思绪，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像怀若奔来，是廷昭。
廷昭快步跑到怀若身前，伸手将怀若的衣服掖得更紧实些，开口问道：“怎么跑这来了？”
一边说，还一边将大氅上的雪拍落，将怀若的帽子仔细戴好，才将手放下。
“随便走走。”怀若轻声答道。
自打从漠北回来，廷昭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放在怀若身上，这样才能时时刻刻都能知道怀若的动向。毕竟一路上遇到的凶险太多，几次都与天人永隔几个字擦肩而过，廷昭吓坏了。
眼前的人白皙的面庞被雪的冰冷附上了一层霜，挺拔的鼻头微微发红，眼睫毛上有几颗冰珠正随着眼睛眨动忽隐忽现，看起来让人心疼。
在他背后是那间宫里人都忌讳提起的宫室，廷昭看了一眼宫内的惨相，拉起怀若的手，握在手中暖了暖说道：“回去吧，殿下。”
瞿唐山竟然下起了雨，狂风裹挟着暴雨，呼号着打在墨绿的树叶上。
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停在瞿唐山下，马背上的黑衣人寻着泥地上的脚印，判断前人逃走的方向。
廷昭扶着怀若，向树林的深处躲去，千千也不敢大口呼吸，紧紧地跟在二人身后。
他们正在被追杀！
从漠北出发，一路有人护送，直到凉州界内，步入两山交错之处，一队黑衣人突然冲出，与怀若一行人厮打起来，刀剑交错间，怀若被刺伤了后背，廷昭只顾保护他，竟然与队伍走散了。
千千向来是紧跟在怀若后边的，所以也跟廷昭和怀若躲进了这瞿唐山。
三人越走越往大山深处，天色渐暗，天空坠下一阵凉意，下起雨来了。
雨声嘈杂，但紧随其后的脚步声还是清晰入耳，三人只得不停向前跑去。
“快！他们在那边！”
怀若背上的伤口被雨水浸透，血液混着雨水将月白色的衣袍染得粉红：
“廷昭……”怀若无力地叫了廷昭一声，廷昭搂着怀若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带着千千躲进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低矮山洞。
洞内的雨声仿佛更大些，千千仔细朝外看着，目光顺着狭窄的洞口不停地四处打探，一刻也不敢松懈。但最终，雨声中仿佛还是出现了什么声音……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雨声里，愈发逼近……
千千低下头，雨中奔跑让她白嫩的脸蛋变得潮红，刘海儿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圆圆的眼睛里透出一些坚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双手扯开衣领，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穿着红绳的坠子，千千将它握在手心，再用力攥住，然后又松开。
“公子……”千千突然转身开口对怀若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若是公子日后能见着我娘，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你这是？”怀若不解，于低声问道。
“公子……”千千将玉佩放到怀若手里，然后握了握怀若的手，那手被雨打湿，摸起来冰凉冰凉的。“公子保重！”
说完就起身爬出了洞外，怀若察觉到她想做什么，赶紧伸手去抓，但被打湿的粉色罗裙迅速窜出了洞口，怀若手里只剩一阵湿粘，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他抓了个空。
“公子快跑！”洞外的夜雨声中传来了千千的呼喊，穿过成串滑落的雨滴，传进了怀若和廷昭耳朵里。
“千——”怀若还未将完整的名字喊出口，就被廷昭捂住了嘴巴，只能听着千千的呼声越传越远，直至消失这寒冷的秋雨之夜，随之消失的还有追踪了他们一夜的刺客的脚步声。
廷昭扶着怀若，走出洞外，向相反的方向逃离，怀若越走越冷，身上的衣服越来越重，只好扶着树大口地喘气呼吸，半晌才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廷昭……”怀若在无人的树林中呼喊起来，周遭的雨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蒙的雾，怀若的视线被雾气隔绝，望不到出口，也看不到廷昭，隐约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得怀若心惊！
“廷昭——廷昭！”怀若呼喊着从梦中惊醒，身边只有细软的床铺，眼前天光微亮，却静得像是还在夜里，没有半分雨和雾的痕迹。
又是这个梦。
怀若已经从瞿唐山回来一个月了，但千千的身影一直在他的梦里出现。怀若和廷昭也曾派人到瞿唐山寻找过，但山深树茂，并没有那个明亮女孩的身影。
怀若穿好衣衫起身，来到宫门口，砖红色的宫墙一眼望不到边，周围只有宫女太监们洒扫的声音，地上一片花白的颜色，被宫人们的扫把分割得一块块，怀若这才意识到，昨夜下雪了。
怀若沿着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去不知不觉，怀若又走到了从前的这间偏僻的宫室。因一场大火，这里已经被荒废了许久。
那是他曾和母亲居住的地方。而今殿内的一应陈设都已经付之一炬，地面的还残存着焦黑的痕迹，用手轻触，手上还依稀能沾染碳痕。院里高大的银杏树在那场大火里送了命，只剩光秃的柱身还执著地立在院中。
屋子里更是惨不忍睹，门窗都被烧毁的差不多，横七竖八地躺卧在地上，一根叠着一根，一个摞着一个，像沙场上将士的尸身，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惨厉的屠杀。
怀若小心地在废墟中走着，倏而伸手捻起缝隙里残存的一点焦土，拿在手里细细摩挲。
那焦黑粗粝的尘土里，有他的母亲。
直到怀若察觉到有些湿冷，才发现雪又下了起来，他抬头望去，这间屋子早已经没有了屋顶，头上就是被屋柱残骸分割出的天空，灰蒙蒙的，正有雪花从这破洞中旋然而落，然后在一片残存的黑色中化为虚无。
不知道像谁的一生。
怀若整理思绪，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像怀若奔来，是廷昭。
廷昭快步跑到怀若身前，伸手将怀若的衣服掖得更紧实些，开口问道：“怎么跑这来了？”
一边说，还一边将大氅上的雪拍落，将怀若的帽子仔细戴好，才将手放下。
“随便走走。”怀若轻声答道。
自打从漠北回来，廷昭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放在怀若身上，这样才能时时刻刻都能知道怀若的动向。毕竟一路上遇到的凶险太多，几次都与天人永隔几个字擦肩而过，廷昭吓坏了。
眼前的人白皙的面庞被雪的冰冷附上了一层霜，挺拔的鼻头微微发红，眼睫毛上有几颗冰珠正随着眼睛眨动忽隐忽现，看起来让人心疼。
在他背后是那间宫里人都忌讳提起的宫室，廷昭看了一眼宫内的惨相，拉起怀若的手，握在手中暖了暖说道：“回去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