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之远（2）
江湖之远（2）
“大人，这混蛋满口胡言，罪妇该认的罪也已经认了，已经走投无路，这莫须有的罪名，如若是有，罪妇还会不招吗？”白莲瞋目裂眦，犹如恶鬼一般，说道徐大壮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是想生吞活剥了他，美丽的脸庞十分可怖。
周围的众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有如此浓烈的恨意，包括严焕在内，都吃了一惊。若只是教唆犯罪，害了自己，可又不是死罪，何必愤恨到如此地步，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那隐情，才真正是白徐二人相互纠缠的源头。
啧，麻烦！抽丝剥茧还没个头了。
白莲怒极，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咬着自己已经起皮泛白的下唇，破罐子破摔：“大人，奴还要二告徐大壮强迫奸辱奴，以此要挟奴行欺骗之事。犯了那十恶不赦的奸罪！”
好了，这句话无疑是一颗惊雷，轰轰烈烈，不仅震住了还跪着的徐大壮，两旁的衙役也惊掉了下巴，全场唯一能够保持表情管理的也就严焕一人，李师爷直接就将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徐大壮惊讶万分，大脑都迟钝了，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刚要说话，却快不过严焕：“白氏，公堂之上忌胡言，一切都得按证据说活。”
大盛不管男女老少对于清白都十分看重，遭遇这种事，哪怕不是做错事的那方，一般都不敢声张，更多的是委身于强迫一方，直接就认了命，不在反抗。向白莲这样，直接在公堂上喊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公之于众，即便除了牢狱，也很难抬起头来做人，后半生都得背着‘不洁’的屈辱活下去。看来，白莲是真的对徐大壮积怨颇深。
徐大壮也没想到，白莲竟能毫无顾忌，把一切都说出来。震悚过后，听到严焕的话语，徐大壮很快反应过来：“大人明察，最毒妇人心，眼见绣帕不成，还信口雌黄说我奸污于她，也不看看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不洁，又赖到小人身上，还不如早点浸猪笼算了。”
即便是自己做下的又如何，大半年过去了，有能查到什么。再说这新任县令是名副其实的蠢货，半天下来什么都没审出来。搪塞过了之前的质问，沾沾自喜的徐大壮，完全忘了当天在道观旁，严焕的精明模样。
白莲欲哭无泪：“大人，这等丑事，奴又怎么会乱开玩笑，这不是平白毁了自己吗！”
严焕：“可有证据？”
白莲：“可唤来人证迎春楼老板娘玉凤，大人招来便知。”
严焕：“人证？”严焕虽然也很希望能定了徐大壮的罪，但脑子清明，思路清晰。证明奸罪，要用人证？不是偷窥之流，就是一起参与享受之徒，这样的人证比之前的绣帕更不靠谱。
“是大人，求大人开恩，唤老鸨玉凤前来作证！”
看到徐大壮嘴唇微动，又要说点什么。麻烦！严焕抢到：“唤迎春楼老鸨玉凤上堂作证。”
少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难怪是迎春楼老鸨，浸淫此道多年，从衙外到堂内，每走一步，一摇三晃。即便岁数上来，依旧是个半老徐娘，声音甜腻：“大人——怎么就把奴这等良家妇女请到您这做客了？”忸怩作态，年轻时也是个勾人的主儿。
手里的团扇轻摇，香风四溢，勾起了严焕初来严府对上姨娘的记忆，严焕顿时就不好了：“堂下可是迎春楼玉凤？”
玉凤平时不是被楼里姑娘唤着“妈妈”，就是被满肚肥肠，脑里尽是颜色思想的男人叫‘老鸨’。突然被严焕这等清俊的公子，不带任何色彩淡淡地念出自己的花名，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分，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众多风流才俊追捧的日子。平白无故被抓来到这里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尽管跪坐的姿势仍旧风骚十足，语气却不是刚进大堂时那样阴阳怪气，态度也端正许多，看来严焕的长相还是蛮和玉凤的胃口。
“回大人，奴家确是玉凤~”
严焕：“本官问你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许有半点欺瞒。”玉凤还算配合，严焕语气也稍作缓和。
“是大人，奴家必定如实回答。”
“本官问你，你可认识这二人？”严焕抬手指向白莲和徐大壮的方向。
玉凤回头细细端详了一番二人，稍显惊讶答道：“回大人，奴家确实是认得这二人的。”
“哦？”
“这小娘子就是奴家楼里被抢走的破落户么？矮壮男子可不就是大人府上的官差么？”
“被抢走？”
“可不是么，就是这位官爷。本来说的好好的五十两卖了小娘子，谁知又反悔了，就在上月十五，仗着自己是官老爷，抢走这姑娘。好好的一棵招财树就这样被抢走，奴家心里这口气哟，不上不下。”
“五十两，白氏这般好颜色，只值五十两吗？”之前在严府赶人时，有几个赖着不走，卖到窑子，最少的也是一百两，白氏这般好看，怎么着，也不该只值这个价。
“这、这好看是好看，但又不是初次了，现在大伙图的不就是这个么。再说了，人家相公还在呢，自个又是个不愿的。顾虑多，调教起来也费事。”不得不说，这是十分直白了。
“相公？”
“诺”玉凤下颌轻抬，示意徐大壮的方向。
“这么说，他们俩是认识的？”
“可不嘛？卖时小娘子还叫着官爷‘夫君呢’，时运不济，连年大旱，卖妻也不奇怪。”许是严焕长相平和，公堂上的氛围又不紧张。渐渐地玉凤开始显露出放松的姿态，一切妇人都有的根劣性，开始谈论起了八卦，手上就差了一把瓜子，能让自己更加惬意。
一旁的徐大壮冷汗直下：“大人！这贱人不三不四，万万不可听信这等胡言乱语！小人和白氏没有任何关系。”一阵叮当乱响，徐大壮十分激动，直指玉凤，好似要戳到玉凤脸上。
像玉凤这样的人，整日与人打交道，楼里的泼皮无赖见的也是有百八十号人，嘴皮子功夫试问谁人能比。听到徐大壮如此辱骂自己，当即就怼了回：“诶！你这泼皮，骂谁呢！当日你来我这楼里抢走她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骂完徐大壮，又看向严焕：“回大人，这小人当日仗着自己是小娘子的丈夫，硬说奴家拐卖他娘子进了迎春楼，还用官老爷威胁奴家。让奴家不仅丢了五十两，还损失了一棵招财树。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要气死奴家。请大人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语毕，还用手帕在自己涂了厚厚脂粉的脸上，擦了擦，似乎是气不过还掩了掩泪水。年长色衰，不仅没有达到梨花带雨的效果，还成功地擦出了眼角的细纹，妆都坨了。
严焕看到这，眉头微挑，这凤玉还真是有点意思，完全就是一个逗人发笑的丑角，却是神情一厉：“公堂之上，岂是你们哭哭啼啼，随意喧哗之处！”
随着惊堂木一敲，大堂俱静，将人们从闹剧中拉了回来，恢复了属于公堂的严肃。
严焕一脸严肃，徐大壮心中胆战。严焕一双利眼紧紧地将徐大壮束缚，使得徐大壮不敢动弹分毫，只能低着头，心中不断祈求。一时之间，沉默蔓延了整个公堂。公堂之上，从古至今本就是浸泡在了怖人血腥与哀嚎中，无论是洗刷多少次，洁净的表面之下，总是有着令人生畏的阴影。
不管是庙堂还是江湖，堂上之人永远是严肃而染有血气，堂下之人不变的是战战兢兢。
“人证物证具在，罪民徐大壮你可知罪？”
‘砰’，放下手中的惊堂木，严焕：“罪民徐大壮徐某，身为同怀县差役，知法犯法。先后犯下令人所恶之奸罪，以及十恶不赦之威逼教唆，奸辱威逼教唆罪妇白莲白氏，蒙骗百姓，欺瞒朝廷命官，罪不可赦！”
“这、这······”徐大壮语无伦次，依旧想要辩驳，死不悔改。
抽出木匣里的令箭，严焕：“犯人徐大壮毫无悔改之意，罪加一等。根据我大盛朝之例律，徐大壮知法犯法，削去其职，重打八十大板，所犯奸罪与教唆，危害我同怀稳定，令其关押五年，并加以垦荒劳作改正。”
手中令箭一甩：“拖下去，即刻行刑！”
就在令箭落地的一瞬间，两旁的差役随之而动，将徐大壮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屋外就传来了阵阵哀嚎。
“大人清正廉洁，全靠大人，罪妇大仇得报。”白莲面露痛快，眼里满含喜悦，眼眶湿润，似乎是一种大仇得报，完全释然的神色。但严焕知道，能够与自己在闹市唇枪舌战的女人，最重要的名声被撕碎，会这样轻易的释然吗？
在严焕看来，大盛女人对名节看重的程度，在正常女人失了名节的情况下，不是认命嫁与强迫者，就是讨回了公道后自我了结，这样释然的模样还是十分少见。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白莲眼底深处的仇恨依旧挥之不去，此时释然的模样是她的伪装，是一个弱女子为了减轻自己所受刑罚的武器。
前世作为一个司法顾问，严焕冷心冷肺，难以对一个女子产生怜惜之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迫症，心中的天平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歪斜。白莲遇上严焕，注定的，犯下的罪行必定是受到法律惩罚。
“罪妇白莲你可知罪！”平地一声雷，白莲的伪装被狠狠撕碎，留下的只有一脸的错愕。
自己不应该是受害者吗，严焕这个狗官，竟毫无怜惜之情，眼底的愤恨似乎已经溢出，血丝爬上眼白，这是被仇恨覆盖，犹如恶鬼一般的双眼。戴着镣铐的双手紧攒着自己布满脏污的白衣，用力之大而指节发白，她在怨怼，怨恨自己遇人之不淑，命运之不幸，老天之不公。这一切的怨怒，彻底的破坏了这朵原本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直到现在，白莲依旧还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看到白莲如此，严焕知道她已经钻进了受害者这一角色的牛角尖，完全认识不到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大概，这就是众人一直以来的误区，弱者可怜，一旦确定了柔弱一方遭受危害，人们总是会选择性的遗忘之前其犯下的错误，而轻易地选择原谅，甚至发于同情。所幸严焕冷心冷肺到了一个境界，他是冷酷而清醒的，能够于他人的
严焕：“罪妇白氏，以尸体为物证，众百姓为人证，确之凿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事情已成定局，白莲晓得自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罢了罢了，大仇得报，严焕已经减缓了刑罚，自己还有什么可说呢：“罪妇白莲已无话可说。”
“你可认罪？”
“罪妇认罪，全凭大人处置。”
“盗人尸体，迷惑百姓，欺瞒朝廷命官，辱骂犯上，令其关押两年。念，遭人强迫，所犯之事具不为本意，实为被害人，其情可悯，刑罚减半”，依旧是手持黑色令箭：“白氏收监一年，一并发落开荒垦地。”
又是一次手起令出，这样一个不幸女人的一生就这样的决定了，即便心中再多的怨恨，再多的无奈，再多的自怨自艾，也难以抵抗命运的决断，即便古人有云‘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命运这种无形的东西，是人类难以捉摸，甚至是无法触碰。
这个道理严焕很早就已经知道，因此，他十分的清楚，如若无法抵抗命运，便在每一次命运抉择之时，提早做好降低事后不妙的准备，在一开始就做好，对于自己正确的选择，而不是听之任之，随其发展。
严焕，尽管在一开始，有些迷茫，经过此事，他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应该选择什么。
究竟是棉布还是红袍，是同怀县还是盛朝国都，是跪拜揖礼还是直身而立，俯视群雄，严焕的心里一清二楚。
“大人，这混蛋满口胡言，罪妇该认的罪也已经认了，已经走投无路，这莫须有的罪名，如若是有，罪妇还会不招吗？”白莲瞋目裂眦，犹如恶鬼一般，说道徐大壮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是想生吞活剥了他，美丽的脸庞十分可怖。
周围的众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有如此浓烈的恨意，包括严焕在内，都吃了一惊。若只是教唆犯罪，害了自己，可又不是死罪，何必愤恨到如此地步，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那隐情，才真正是白徐二人相互纠缠的源头。
啧，麻烦！抽丝剥茧还没个头了。
白莲怒极，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咬着自己已经起皮泛白的下唇，破罐子破摔：“大人，奴还要二告徐大壮强迫奸辱奴，以此要挟奴行欺骗之事。犯了那十恶不赦的奸罪！”
好了，这句话无疑是一颗惊雷，轰轰烈烈，不仅震住了还跪着的徐大壮，两旁的衙役也惊掉了下巴，全场唯一能够保持表情管理的也就严焕一人，李师爷直接就将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徐大壮惊讶万分，大脑都迟钝了，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刚要说话，却快不过严焕：“白氏，公堂之上忌胡言，一切都得按证据说活。”
大盛不管男女老少对于清白都十分看重，遭遇这种事，哪怕不是做错事的那方，一般都不敢声张，更多的是委身于强迫一方，直接就认了命，不在反抗。向白莲这样，直接在公堂上喊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公之于众，即便除了牢狱，也很难抬起头来做人，后半生都得背着‘不洁’的屈辱活下去。看来，白莲是真的对徐大壮积怨颇深。
徐大壮也没想到，白莲竟能毫无顾忌，把一切都说出来。震悚过后，听到严焕的话语，徐大壮很快反应过来：“大人明察，最毒妇人心，眼见绣帕不成，还信口雌黄说我奸污于她，也不看看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不洁，又赖到小人身上，还不如早点浸猪笼算了。”
即便是自己做下的又如何，大半年过去了，有能查到什么。再说这新任县令是名副其实的蠢货，半天下来什么都没审出来。搪塞过了之前的质问，沾沾自喜的徐大壮，完全忘了当天在道观旁，严焕的精明模样。
白莲欲哭无泪：“大人，这等丑事，奴又怎么会乱开玩笑，这不是平白毁了自己吗！”
严焕：“可有证据？”
白莲：“可唤来人证迎春楼老板娘玉凤，大人招来便知。”
严焕：“人证？”严焕虽然也很希望能定了徐大壮的罪，但脑子清明，思路清晰。证明奸罪，要用人证？不是偷窥之流，就是一起参与享受之徒，这样的人证比之前的绣帕更不靠谱。
“是大人，求大人开恩，唤老鸨玉凤前来作证！”
看到徐大壮嘴唇微动，又要说点什么。麻烦！严焕抢到：“唤迎春楼老鸨玉凤上堂作证。”
少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难怪是迎春楼老鸨，浸淫此道多年，从衙外到堂内，每走一步，一摇三晃。即便岁数上来，依旧是个半老徐娘，声音甜腻：“大人——怎么就把奴这等良家妇女请到您这做客了？”忸怩作态，年轻时也是个勾人的主儿。
手里的团扇轻摇，香风四溢，勾起了严焕初来严府对上姨娘的记忆，严焕顿时就不好了：“堂下可是迎春楼玉凤？”
玉凤平时不是被楼里姑娘唤着“妈妈”，就是被满肚肥肠，脑里尽是颜色思想的男人叫‘老鸨’。突然被严焕这等清俊的公子，不带任何色彩淡淡地念出自己的花名，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分，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众多风流才俊追捧的日子。平白无故被抓来到这里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尽管跪坐的姿势仍旧风骚十足，语气却不是刚进大堂时那样阴阳怪气，态度也端正许多，看来严焕的长相还是蛮和玉凤的胃口。
“回大人，奴家确是玉凤~”
严焕：“本官问你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许有半点欺瞒。”玉凤还算配合，严焕语气也稍作缓和。
“是大人，奴家必定如实回答。”
“本官问你，你可认识这二人？”严焕抬手指向白莲和徐大壮的方向。
玉凤回头细细端详了一番二人，稍显惊讶答道：“回大人，奴家确实是认得这二人的。”
“哦？”
“这小娘子就是奴家楼里被抢走的破落户么？矮壮男子可不就是大人府上的官差么？”
“被抢走？”
“可不是么，就是这位官爷。本来说的好好的五十两卖了小娘子，谁知又反悔了，就在上月十五，仗着自己是官老爷，抢走这姑娘。好好的一棵招财树就这样被抢走，奴家心里这口气哟，不上不下。”
“五十两，白氏这般好颜色，只值五十两吗？”之前在严府赶人时，有几个赖着不走，卖到窑子，最少的也是一百两，白氏这般好看，怎么着，也不该只值这个价。
“这、这好看是好看，但又不是初次了，现在大伙图的不就是这个么。再说了，人家相公还在呢，自个又是个不愿的。顾虑多，调教起来也费事。”不得不说，这是十分直白了。
“相公？”
“诺”玉凤下颌轻抬，示意徐大壮的方向。
“这么说，他们俩是认识的？”
“可不嘛？卖时小娘子还叫着官爷‘夫君呢’，时运不济，连年大旱，卖妻也不奇怪。”许是严焕长相平和，公堂上的氛围又不紧张。渐渐地玉凤开始显露出放松的姿态，一切妇人都有的根劣性，开始谈论起了八卦，手上就差了一把瓜子，能让自己更加惬意。
一旁的徐大壮冷汗直下：“大人！这贱人不三不四，万万不可听信这等胡言乱语！小人和白氏没有任何关系。”一阵叮当乱响，徐大壮十分激动，直指玉凤，好似要戳到玉凤脸上。
像玉凤这样的人，整日与人打交道，楼里的泼皮无赖见的也是有百八十号人，嘴皮子功夫试问谁人能比。听到徐大壮如此辱骂自己，当即就怼了回：“诶！你这泼皮，骂谁呢！当日你来我这楼里抢走她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骂完徐大壮，又看向严焕：“回大人，这小人当日仗着自己是小娘子的丈夫，硬说奴家拐卖他娘子进了迎春楼，还用官老爷威胁奴家。让奴家不仅丢了五十两，还损失了一棵招财树。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要气死奴家。请大人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语毕，还用手帕在自己涂了厚厚脂粉的脸上，擦了擦，似乎是气不过还掩了掩泪水。年长色衰，不仅没有达到梨花带雨的效果，还成功地擦出了眼角的细纹，妆都坨了。
严焕看到这，眉头微挑，这凤玉还真是有点意思，完全就是一个逗人发笑的丑角，却是神情一厉：“公堂之上，岂是你们哭哭啼啼，随意喧哗之处！”
随着惊堂木一敲，大堂俱静，将人们从闹剧中拉了回来，恢复了属于公堂的严肃。
严焕一脸严肃，徐大壮心中胆战。严焕一双利眼紧紧地将徐大壮束缚，使得徐大壮不敢动弹分毫，只能低着头，心中不断祈求。一时之间，沉默蔓延了整个公堂。公堂之上，从古至今本就是浸泡在了怖人血腥与哀嚎中，无论是洗刷多少次，洁净的表面之下，总是有着令人生畏的阴影。
不管是庙堂还是江湖，堂上之人永远是严肃而染有血气，堂下之人不变的是战战兢兢。
“人证物证具在，罪民徐大壮你可知罪？”
‘砰’，放下手中的惊堂木，严焕：“罪民徐大壮徐某，身为同怀县差役，知法犯法。先后犯下令人所恶之奸罪，以及十恶不赦之威逼教唆，奸辱威逼教唆罪妇白莲白氏，蒙骗百姓，欺瞒朝廷命官，罪不可赦！”
“这、这······”徐大壮语无伦次，依旧想要辩驳，死不悔改。
抽出木匣里的令箭，严焕：“犯人徐大壮毫无悔改之意，罪加一等。根据我大盛朝之例律，徐大壮知法犯法，削去其职，重打八十大板，所犯奸罪与教唆，危害我同怀稳定，令其关押五年，并加以垦荒劳作改正。”
手中令箭一甩：“拖下去，即刻行刑！”
就在令箭落地的一瞬间，两旁的差役随之而动，将徐大壮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屋外就传来了阵阵哀嚎。
“大人清正廉洁，全靠大人，罪妇大仇得报。”白莲面露痛快，眼里满含喜悦，眼眶湿润，似乎是一种大仇得报，完全释然的神色。但严焕知道，能够与自己在闹市唇枪舌战的女人，最重要的名声被撕碎，会这样轻易的释然吗？
在严焕看来，大盛女人对名节看重的程度，在正常女人失了名节的情况下，不是认命嫁与强迫者，就是讨回了公道后自我了结，这样释然的模样还是十分少见。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白莲眼底深处的仇恨依旧挥之不去，此时释然的模样是她的伪装，是一个弱女子为了减轻自己所受刑罚的武器。
前世作为一个司法顾问，严焕冷心冷肺，难以对一个女子产生怜惜之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迫症，心中的天平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歪斜。白莲遇上严焕，注定的，犯下的罪行必定是受到法律惩罚。
“罪妇白莲你可知罪！”平地一声雷，白莲的伪装被狠狠撕碎，留下的只有一脸的错愕。
自己不应该是受害者吗，严焕这个狗官，竟毫无怜惜之情，眼底的愤恨似乎已经溢出，血丝爬上眼白，这是被仇恨覆盖，犹如恶鬼一般的双眼。戴着镣铐的双手紧攒着自己布满脏污的白衣，用力之大而指节发白，她在怨怼，怨恨自己遇人之不淑，命运之不幸，老天之不公。这一切的怨怒，彻底的破坏了这朵原本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直到现在，白莲依旧还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看到白莲如此，严焕知道她已经钻进了受害者这一角色的牛角尖，完全认识不到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大概，这就是众人一直以来的误区，弱者可怜，一旦确定了柔弱一方遭受危害，人们总是会选择性的遗忘之前其犯下的错误，而轻易地选择原谅，甚至发于同情。所幸严焕冷心冷肺到了一个境界，他是冷酷而清醒的，能够于他人的
严焕：“罪妇白氏，以尸体为物证，众百姓为人证，确之凿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事情已成定局，白莲晓得自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罢了罢了，大仇得报，严焕已经减缓了刑罚，自己还有什么可说呢：“罪妇白莲已无话可说。”
“你可认罪？”
“罪妇认罪，全凭大人处置。”
“盗人尸体，迷惑百姓，欺瞒朝廷命官，辱骂犯上，令其关押两年。念，遭人强迫，所犯之事具不为本意，实为被害人，其情可悯，刑罚减半”，依旧是手持黑色令箭：“白氏收监一年，一并发落开荒垦地。”
又是一次手起令出，这样一个不幸女人的一生就这样的决定了，即便心中再多的怨恨，再多的无奈，再多的自怨自艾，也难以抵抗命运的决断，即便古人有云‘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命运这种无形的东西，是人类难以捉摸，甚至是无法触碰。
这个道理严焕很早就已经知道，因此，他十分的清楚，如若无法抵抗命运，便在每一次命运抉择之时，提早做好降低事后不妙的准备，在一开始就做好，对于自己正确的选择，而不是听之任之，随其发展。
严焕，尽管在一开始，有些迷茫，经过此事，他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应该选择什么。
究竟是棉布还是红袍，是同怀县还是盛朝国都，是跪拜揖礼还是直身而立，俯视群雄，严焕的心里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