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雄救美的好戏

“阿——阿嚏!”
被人念叨的林清清一大早起来便打了个喷嚏。
藏娇宫,毗邻凤藻宫,是皇宫中坐北朝南的风水宝地,亦是她的寝宫。
熹微的晨光透过半阖的窗缝洒进,丁达尔效应使光有了形状,成为镀在她衣角的一层金边。
林清清每日早起不是为了早朝,而是为上课,课所教学的皆是帝王权术而非女德女戒,这一切皆是父皇的命令。
藏娇宫花园中的凉亭处,御史大夫早一步到,见林清清款款而来,拱手作揖:“臣参见公主。”
“夫子请起。”饶是林清清再三强调他们师徒之间不必拘礼,御史大夫却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礼节分寸,实在拗不过,她便也任由他了。
早课一如既往。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她反而觉得这是她一生中最恬淡幸福的时刻。
临近下课,御史却突然来了一句:“臣昨夜偶感不适,殿下能否送臣出宫门?”
“好。”
待到一刻钟之后,林清清总算是明白了御史为何让她送送他了。
“父亲。”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林清清不由得背脊一僵,那人却走近,目光似是落在了她身上,“公主也在?”
“殿下,这是犬子皎寒。”边为林清清引荐,御史又道,“还不快行礼?”
“不必了。”
目光只是短暂的落在了苏越寒身上,林清清便慌乱的挪了视线。
可就是那一瞥,乱了她的心。
苏越寒向来爱穿素色,如今入朝为官,官服为绛紫,穿在他身上却无任何违和感,仍旧清贵无双,端方君子模样,尽显儒臣之风。
他眉眼如初,略显青涩。
却挑起了她的心魔。
临近结业课,林清清如何不明白御史此举用意。可思及前世,大婚当日她垮台,苏家被连累,满门抄斩。
对苏越寒,对苏家,她于心有愧。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拉苏家下水了。
这一世的苏越寒似也出奇的沉默。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三人之间,恰在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驶入宫门。
马车上的图腾入眼,让林清清美眸微眯,视线中, 车中人纤纤素手微撩起车帘,露出的侧颜极为眼熟。
她险些忘了,今日便是耶律凌烟入京之日。
前世,邻国楼兰国派公主耶律凌烟来和亲,入了东宫做太子侧妃,待皇弟登基便尊为皇贵妃。
她的好皇弟喜爱此女得紧,若非耶律凌烟身份上不得台面,这皇后之位决落不到慕引章头上。
虽说宫斗确实会有,但这耶律凌烟与慕引章却一致对外,联合除掉她这威胁皇位的“绊脚石”。
这次……
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林清清随手抄起路上的碎石,瞄准了马车的前轮,衣袖一转,那石子便径直飞了出去。
砰!
重心失衡,那马车竟直直栽向了路旁的水池,车队瞬间手忙脚乱的喊着救人。
“苏公子,那儿好像有人落水了。本公主听闻苏公子轻功了得,不妨搭手救一下?”林清清指了指那边。
她心知这水池子浅,淹不死人,但她就是要造这场英雄救美的戏。
若耶律凌烟能因此芳心暗许苏越寒,二人互生情愫,一能让耶律凌烟不再与她为敌,二来苏越寒也不会再对她抱有心思。
苏越寒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直接运轻功,飞身将落水的人儿捞了上来。
奸计得逞,林清清和御史也连忙赶去。
下一刻,林清清却愣住了。
“姑娘没事吧?”苏越寒淡淡的将落水的女子轻放在地上,绅士的松了揽着她腰的手。
这女子满脸麻子、五官平平,哪里是天生丽质、媚色浑然天成的耶律凌烟!可她方才瞧见马车内的人明明是……
“倒是要谢谢公子救她一命了。”
一位美人走来,步步生莲,眉眼间的妩媚极具有攻击性,“牧圆,还不快道谢?”
那丫鬟顾不得狼狈:“牧圆谢公子救命之恩。”
“无须言谢。”苏越寒本人倒是觉得没什么,但御史面色极为精彩,这不救吧,给公主落下个冷血的不良印象,救了吧,又与一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他偷偷看向林清清,果见后者面色不愉。
耶律凌烟是在马车里的,她绝不可能看错。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耶律凌烟会武。
可前世,她从来不知道这一点,是她对耶律凌烟关注太少,还是对方藏得太深?
算盘落空,林清清恹恹道:“送也送到了,二位还是早些回府吧。”
待目送御史与苏越寒走后,林清清刚欲抬脚,却被止住了:“您便是大启的昭华公主吧?今日幸得一见,果然国色,我未做准备,这支花便算作赠您的见面礼了。”
一枝刚折下来的牡丹映入眼帘,林清清接过:“谢谢。”
然,接花时无意间的触碰,却让林清清心底一咯噔。
她抬眸,见耶律凌烟盯着自己笑,忙出了宫门,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去相府。”
坐在车内,袖中的花枝几乎被她掐断,林清清只觉细思极恐。
自己就是习武弄剑的,林清清心里再清楚不过,方才她摸到的耶律凌烟手上的茧位置不对,压根不可能是握笔所致,而是执剑磨出的。
“殿下?”
一道声音唤回了林清清神游的思绪,她目光这才有了焦距,落在了眼前的慕容晨身上。
原是已经到相府了。
“这花是谁赠给殿下的?”搀着林清清的手扶她下了马车,慕容晨带着她走入府内,状似无意的提及。
她从来没有采花的习惯。
林清清抿唇,“一位友人。不谈这些了,慕容缙呢?”
见她刚来便直奔主题,似半点时间也不想与自己多相处,慕容晨凝着她,“在后院,方才我便已唤人去喊他来了。殿下似乎……很关心他?”
他终是没忍住问出口。
愣了愣,林清清噗嗤一声笑了:“别多想,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在慕容晨面前,林清清从不会自称本公主,也没这必要。
她揽住了他的手臂,亲昵的点了点他的鼻尖,“婚期定好了,便在明年初春,不过你得记好,婚前一月咱俩不可以见面。”
这是大启习俗。
“若我不是相府嫡子,殿下可还会愿意与我成婚?”他却不依不饶,直直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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