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集市
宋青兮觅着气味拉着裴文宴的手钻进人群里去。
卖茴香酒的小摊位用几块简单的木板搭起来，木板虽然陈旧，但被老板擦拭得十分干净。
摊位上面蓝白相间的布幔随风轻轻摆动，几串玻璃小铃铛挂在旁边，被风一吹，发出一连串清脆叮当的声响。
干净的木板上排列了一排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玻璃酒瓶，一靠近就能闻见强烈浓郁的八角香气。
酒瓶旁边的小碟子里是一小堆新鲜的薄荷叶和冰块，供客人凭喜好增添别样的口味。
摊主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阿拉伯人独有的浓密大胡子，看见裴文宴和宋青兮走过来，热情招呼，虽然语言不通，但肢体语言是全世界通用的交流方式。
宋青兮指了指桌上的酒瓶，伸出两根手指。
摊主却摇摇头。
不同于高眉深目的人种普遍长相偏向成熟，亚洲人在同样年龄里看起来总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何况宋青兮今天一身米白色羽绒服，同色系的围巾和帽子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小小一张脸，站在身量修长挺拔的裴文宴身边，更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先生，给你的女儿，可以点一杯我们这里的红茶。”
摊主蹩脚的英文，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宋青兮语言系统拼命加载，还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裴文宴开口。
他说起英文的时候和说中文很不一样，声线更加低沉，声调微微上扬，尾音轻颤，像古老城堡里大提琴的弦音。
“这位小姐是我太太，不是我女儿。”
裴文宴声音带笑，口音纯正地道，用不着加载，宋青兮一听就听懂，才明白刚刚摊主说了什么，脸上一热，有些尴尬。
以前听到亚洲人进酒吧，因为长得像未成年人被拦在门外，一直当做段子，没想到真的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宋青兮低头从包里把护照找出来，给摊主展示，为自己成年人的身份正名。
摊主挑着眉毛，吃惊地目光在宋青兮身上扫了又扫，确定护照上的照片真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半大的小姑娘，才一边道歉一边取杯子倒酒。
小摊旁边没有座位，本地人都是自己带着容器来打酒，如果要直接喝，需要交一点儿押金，可以拿走摊主的玻璃杯，在集市里散散步，回来交还杯子，把押金拿走。
即便是接近零下的天气，当地人还是习惯在茴香酒里加冰块，加热会破坏茴香酒的香气和口感。
宋青兮抱着酒杯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品一品是什么味道，就被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裴文宴看着她被冰的直打哆嗦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指了指前面：“那边有卖热食，我们去坐一坐，把酒喝完再走。”
两人走过去，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下。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热气腾腾的把人兜头兜脸裹住。
虽然刚刚吃了饭，但宋青兮还是被勾得馋虫大动，小摊上卖的是伊斯坦布尔特色的巴克拉瓦。
薄如蝉翼的酥皮层层包裹着坚果馅料，外面涂上厚厚的黄油和蜜糖，当之无愧的热量炸弹。
宋青兮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保证这次不会再让裴文宴打扫战场，得到零钱，高高兴兴跑到摊主面前。
独立大街上的外国游客很多，摊主很会做生意，看到外国人的面孔，就告诉他，买整篮的面包，就送土耳其特色的海泡石烟斗。
街边小摊贩赠送的海泡石烟斗，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天然海泡石制作，多半只是石粉压制的仿制品。
但摊主拿出来的小烟斗浮雕精美，微微磨砂的质感，浅灰蓝的色调美到人的心趴上。
虽然为一个小小的仿制手工艺品买一大篮子的面包是纯纯的买椟还珠，但宋青兮沉浸在刚刚被种草的三分钟热度里，大手一挥十分慷慨地把篮子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面包带回裴文宴面前。
和裴晚宴对视三秒钟，终于清醒了一点，吞了吞口水，有点儿心虚的解释：“可以带回去，当做给文清的礼物，文清一定会喜欢的。”
裴文宴默然半晌，挑了挑眉毛：“文清知道小嫂嫂度蜜月都时刻记挂着她，一定会很感动。”
——
在小摊上喝完了茴香酒，把杯子还回去，两人继续在集市上散步。
宋青兮保证过不让裴文宴帮忙打扫战场，很有担当地一路拎着自己头脑一热买回来的一大篮子面包。
即使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钟，集市上的人一点不少，晚上的风冷了一些，道路两边的玻璃窗透出昏黄暖调的灯光。
宋青兮一眼瞥见自己在玻璃橱窗反光里映出来的影子，好像囤粮出逃的难民一样狼狈。
裴文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笑了两声，还是好心顺手把面包篮子接了过去。
同样的道具，拿在裴文宴手里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逃难的狼狈全然不见，优雅的毫不费力，好像是精心设计过造型的街拍模特。
上帝造人真是不公平。
宋青兮气恼又感叹。
没有了面包篮子的累赘，宋青兮一路上买了不少纪念品，有给自己的，也有准备带回去送给亲人朋友们的。
裴文宴跟在后面，需要结账的时候主动现身，需要意见的时候情绪价值拉满，俨然一个纵容太太扫货的好好先生。
宋青兮兴致高昂，东边走走，西边逛逛，看到不少游客在拍照，也拿出手机里，趁着裴文宴侧头看向街边橱窗，不注意的时候，按下快门。
不同于裴文宴堪比专业级别的摄影技术，凡出自他手的照片，没有一张不是构图平衡，光影完美，色彩搭配和谐又兼具创造力。
宋青兮拍出来的照片，全凭运气，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拍出神来一笔，运气不好，笔直的建筑物也能拍的摇摇欲坠。
但为了这一次的旅行，她专门在来的飞机上，进修了几个小时的拍照技术。
比起深度钻研成为专家，照猫画虎的速成大法更有效率。
于是这一天晚上。
躺在沙发上准备看一会儿手机就睡觉的裴文清，刷到了宋青兮发的颇有仪式感的九宫格旅行碎片。
只是每一张照片都大同小异。
四十五度角的裴文宴，在画面三分之二的位置，侧头看向一边，展示他优越的左脸和下颌线。
九张照片，变化的只有背景，一眼扫过去，还以为又是朋友圈消消乐的小游戏广告。
作者有话说：
卖茴香酒的小摊位用几块简单的木板搭起来，木板虽然陈旧，但被老板擦拭得十分干净。
摊位上面蓝白相间的布幔随风轻轻摆动，几串玻璃小铃铛挂在旁边，被风一吹，发出一连串清脆叮当的声响。
干净的木板上排列了一排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玻璃酒瓶，一靠近就能闻见强烈浓郁的八角香气。
酒瓶旁边的小碟子里是一小堆新鲜的薄荷叶和冰块，供客人凭喜好增添别样的口味。
摊主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阿拉伯人独有的浓密大胡子，看见裴文宴和宋青兮走过来，热情招呼，虽然语言不通，但肢体语言是全世界通用的交流方式。
宋青兮指了指桌上的酒瓶，伸出两根手指。
摊主却摇摇头。
不同于高眉深目的人种普遍长相偏向成熟，亚洲人在同样年龄里看起来总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何况宋青兮今天一身米白色羽绒服，同色系的围巾和帽子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小小一张脸，站在身量修长挺拔的裴文宴身边，更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先生，给你的女儿，可以点一杯我们这里的红茶。”
摊主蹩脚的英文，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宋青兮语言系统拼命加载，还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裴文宴开口。
他说起英文的时候和说中文很不一样，声线更加低沉，声调微微上扬，尾音轻颤，像古老城堡里大提琴的弦音。
“这位小姐是我太太，不是我女儿。”
裴文宴声音带笑，口音纯正地道，用不着加载，宋青兮一听就听懂，才明白刚刚摊主说了什么，脸上一热，有些尴尬。
以前听到亚洲人进酒吧，因为长得像未成年人被拦在门外，一直当做段子，没想到真的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宋青兮低头从包里把护照找出来，给摊主展示，为自己成年人的身份正名。
摊主挑着眉毛，吃惊地目光在宋青兮身上扫了又扫，确定护照上的照片真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半大的小姑娘，才一边道歉一边取杯子倒酒。
小摊旁边没有座位，本地人都是自己带着容器来打酒，如果要直接喝，需要交一点儿押金，可以拿走摊主的玻璃杯，在集市里散散步，回来交还杯子，把押金拿走。
即便是接近零下的天气，当地人还是习惯在茴香酒里加冰块，加热会破坏茴香酒的香气和口感。
宋青兮抱着酒杯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品一品是什么味道，就被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裴文宴看着她被冰的直打哆嗦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指了指前面：“那边有卖热食，我们去坐一坐，把酒喝完再走。”
两人走过去，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下。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热气腾腾的把人兜头兜脸裹住。
虽然刚刚吃了饭，但宋青兮还是被勾得馋虫大动，小摊上卖的是伊斯坦布尔特色的巴克拉瓦。
薄如蝉翼的酥皮层层包裹着坚果馅料，外面涂上厚厚的黄油和蜜糖，当之无愧的热量炸弹。
宋青兮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保证这次不会再让裴文宴打扫战场，得到零钱，高高兴兴跑到摊主面前。
独立大街上的外国游客很多，摊主很会做生意，看到外国人的面孔，就告诉他，买整篮的面包，就送土耳其特色的海泡石烟斗。
街边小摊贩赠送的海泡石烟斗，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天然海泡石制作，多半只是石粉压制的仿制品。
但摊主拿出来的小烟斗浮雕精美，微微磨砂的质感，浅灰蓝的色调美到人的心趴上。
虽然为一个小小的仿制手工艺品买一大篮子的面包是纯纯的买椟还珠，但宋青兮沉浸在刚刚被种草的三分钟热度里，大手一挥十分慷慨地把篮子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面包带回裴文宴面前。
和裴晚宴对视三秒钟，终于清醒了一点，吞了吞口水，有点儿心虚的解释：“可以带回去，当做给文清的礼物，文清一定会喜欢的。”
裴文宴默然半晌，挑了挑眉毛：“文清知道小嫂嫂度蜜月都时刻记挂着她，一定会很感动。”
——
在小摊上喝完了茴香酒，把杯子还回去，两人继续在集市上散步。
宋青兮保证过不让裴文宴帮忙打扫战场，很有担当地一路拎着自己头脑一热买回来的一大篮子面包。
即使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钟，集市上的人一点不少，晚上的风冷了一些，道路两边的玻璃窗透出昏黄暖调的灯光。
宋青兮一眼瞥见自己在玻璃橱窗反光里映出来的影子，好像囤粮出逃的难民一样狼狈。
裴文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笑了两声，还是好心顺手把面包篮子接了过去。
同样的道具，拿在裴文宴手里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逃难的狼狈全然不见，优雅的毫不费力，好像是精心设计过造型的街拍模特。
上帝造人真是不公平。
宋青兮气恼又感叹。
没有了面包篮子的累赘，宋青兮一路上买了不少纪念品，有给自己的，也有准备带回去送给亲人朋友们的。
裴文宴跟在后面，需要结账的时候主动现身，需要意见的时候情绪价值拉满，俨然一个纵容太太扫货的好好先生。
宋青兮兴致高昂，东边走走，西边逛逛，看到不少游客在拍照，也拿出手机里，趁着裴文宴侧头看向街边橱窗，不注意的时候，按下快门。
不同于裴文宴堪比专业级别的摄影技术，凡出自他手的照片，没有一张不是构图平衡，光影完美，色彩搭配和谐又兼具创造力。
宋青兮拍出来的照片，全凭运气，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拍出神来一笔，运气不好，笔直的建筑物也能拍的摇摇欲坠。
但为了这一次的旅行，她专门在来的飞机上，进修了几个小时的拍照技术。
比起深度钻研成为专家，照猫画虎的速成大法更有效率。
于是这一天晚上。
躺在沙发上准备看一会儿手机就睡觉的裴文清，刷到了宋青兮发的颇有仪式感的九宫格旅行碎片。
只是每一张照片都大同小异。
四十五度角的裴文宴，在画面三分之二的位置，侧头看向一边，展示他优越的左脸和下颌线。
九张照片，变化的只有背景，一眼扫过去，还以为又是朋友圈消消乐的小游戏广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