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过三十岁
两日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沈柏在蓬莱岛上的安顿与适应，因为沈恒的缘故，竟比他预想中要顺利许多。
岛上的居所虽不比京城的繁华与舒适，却也别有一番古朴雅致，与世隔绝的宁静。
原本只知炼丹修道的沈恒，如今处理起岛上事务来，竟是井井有条，条理分明。
沈柏在旁观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讶异，细细品味，终于发现沈恒的办事风格与沈敬玄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一样的果断，一样的精明，但沈恒的身上，却多了几分沈敬玄所没有的正气与磊落。
若是当年沈恒愿意接手沈家，又哪里有沈柏出现的余地？
而沈恒非但没有展露出自己的能力，反而将自己的能力隐藏，甚至不娶妻，不生子，足以说明，他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有几分气节，所以不愿继续沈家的罪恶！
沈柏越看越是心惊，只能庆幸他是个好人。
沈家人原本并不待见沈柏，好在范恕手中带来的皮货等物，让他们对沈柏刮目相看。
在这个时代，物资的流通并不容易，能够将如此珍贵的货物带到这孤岛之上，足以证明沈柏的能力与人脉。
只是沈柏在出门的时候，仍然会碰上不少憎恶的目光。
“这些人还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您有远见，早早将他们发配蓬莱，他们未必还留得下命呢！”燕燕轻轻呸了一声，替沈柏紧了紧毛披风。
沈柏倒是不以为意：“他们恐怕并非因为住在这儿生怨恨，而是自己的亲人尽数死去，所以不能不恨。”
远在京城的亲人被处斩，倒还算得上是遥远的哭声，并不那么揪心，可是在流放蓬莱的路上，各方势力施压，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幸存者们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身边，焉能不恨。
这种恨甚至是无关道理的，何况沈家人的身体里头本就流着奸相血脉，在这样的血脉影响下，恨就更不需要缘由了。
燕燕嘟囔：“还是江南好，范恕可比他们有良心多了，过几日他也要回江南去，相爷若是找不到那什么裂缝漩涡，就回江南吧！”
沈柏哑然失笑：“你莫不是真的被收买了？江南可是长宁王的地界！”
他倒也觉得奇怪，燕燕不是政治素养那么差的人，怎么会轻易的相信一个人的良心？而且是长宁王的良心？
“就因为是他的地界，所以才好呢。”燕燕叹了口气，“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而是您的腺体已经被他占了，越是抑制越对身子有害。”
她看着沈柏，挣扎片刻，蓦然跪下。
沈柏惊了一惊，岛上的石头尖锐寒冷，他忙要扶燕燕起来，燕燕却不肯起，一双春水般的眼眸渐渐的盈满了泪：“相爷……相爷！我对不起你！你吃的药里，掺了旁的东西，若是再这么吃下去，恐怕活不过三十岁的！”
“老丞相临死前，知道自己沈家命数已尽，也说了你哪怕是尽力，也绝对保不住沈家十年，他怕你包藏祸心，更觉得你该和沈家一起死，所以……所以派我这个沈家世仆一直看着你。”
沈柏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体内原本尚算温热的血一寸寸的凉透了。
上回得救之后，他本就有了风寒，这些时日虽然锦衣玉食，但是殚精竭虑，不但没有长胖，反而还清瘦了些。
墨色的氅随着风舞动，他头上还是燕燕仔仔细细挽的发，银白色的冠上墨痕点点。
衬得脸上肤色白得几乎透明，眉眼不似人间所有，更像是画上的仙君，又或者是游荡世间的魂灵。
眉宇间，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悲悯。
燕燕跪得越发虔诚坚定，她觉得沈柏是老天派来度化沈家罪孽的。
她原本已做好与沈家一同葬身，掉入地狱不得超生的准备。
可沈柏出现了。
沈柏风流不羁地摇着折扇，一点点扇去那沉重得化不开的阴翳与罪恶。
沈柏说他要走，不属于这里。
她从第一次听见开始，就不觉得是胡诌，只是默默地相信。
可她，不想要沈柏死，也不想要他离开。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
她的私心就是留住沈柏，为此愿意将秘密双手奉上。
沈柏的目光冷了下来：“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燕燕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相爷，您在海难之时，将唯一的求生希望给了我，那一刻起，给沈家的命就还清了。燕燕的命是您的了！”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沈柏有些措手不及，他伸手扶起燕燕，语气柔和了许多：“起来吧，不必如此。”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蓬莱岛上的云雾缭绕，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而难以捉摸。
燕燕期盼地问：“相爷这是还要我吗？”
“新世界没有奴隶，我也不要你的命。”沈柏吐出心口浊气，道，“等我找到回家的路，便会放你自由。”
原以为燕燕会高兴，谁知，她眼中更多的却是迷茫。
她喃喃问道：“回家……相爷的家在何处？有很多丫鬟吗？”
“燕燕可否跟过去，做您的丫鬟？哪怕不是贴身大丫鬟，做个小丫鬟也好！我会做针线，也会制毒制药，容貌也不错，只求相爷不要赶走我！”
沈柏一时哑然：“我，我给你放了奴籍，你体会体会正常生活，就不会这么想了。”
“纵然是放了奴籍，我一女子行走世间又谈何容易？”燕燕恳求般的望着他，“沈家我是不想呆的，那一家都脏透了！”
沈柏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到时再说吧，既然你喜欢江南，那和范恕一起回去也很不错，不必伺候我。”
燕燕听了沈柏的话，眼泪更是如泉涌一般，她哽咽着说：“沈相若是不带我走，燕燕宁愿不活了。”
沈柏回过神来，看着燕燕那副模样，不禁又气又乐。
这小丫头，这分明是成心赖上他了，给他下套呢！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容身之所？我如今没有了沈相的身份，只是个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废人！”
燕燕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天下虽大，但燕燕只认沈相一人为主。若沈相不要燕燕，燕燕活着也无意义。”
沈柏看着她那副坚决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他知道燕燕的心思，也明白她的苦衷。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子若无依靠，确实难以生存。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就在这时，叶长卿出现了：“发生何事？”
沈柏在蓬莱岛上的安顿与适应，因为沈恒的缘故，竟比他预想中要顺利许多。
岛上的居所虽不比京城的繁华与舒适，却也别有一番古朴雅致，与世隔绝的宁静。
原本只知炼丹修道的沈恒，如今处理起岛上事务来，竟是井井有条，条理分明。
沈柏在旁观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讶异，细细品味，终于发现沈恒的办事风格与沈敬玄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一样的果断，一样的精明，但沈恒的身上，却多了几分沈敬玄所没有的正气与磊落。
若是当年沈恒愿意接手沈家，又哪里有沈柏出现的余地？
而沈恒非但没有展露出自己的能力，反而将自己的能力隐藏，甚至不娶妻，不生子，足以说明，他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有几分气节，所以不愿继续沈家的罪恶！
沈柏越看越是心惊，只能庆幸他是个好人。
沈家人原本并不待见沈柏，好在范恕手中带来的皮货等物，让他们对沈柏刮目相看。
在这个时代，物资的流通并不容易，能够将如此珍贵的货物带到这孤岛之上，足以证明沈柏的能力与人脉。
只是沈柏在出门的时候，仍然会碰上不少憎恶的目光。
“这些人还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您有远见，早早将他们发配蓬莱，他们未必还留得下命呢！”燕燕轻轻呸了一声，替沈柏紧了紧毛披风。
沈柏倒是不以为意：“他们恐怕并非因为住在这儿生怨恨，而是自己的亲人尽数死去，所以不能不恨。”
远在京城的亲人被处斩，倒还算得上是遥远的哭声，并不那么揪心，可是在流放蓬莱的路上，各方势力施压，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幸存者们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身边，焉能不恨。
这种恨甚至是无关道理的，何况沈家人的身体里头本就流着奸相血脉，在这样的血脉影响下，恨就更不需要缘由了。
燕燕嘟囔：“还是江南好，范恕可比他们有良心多了，过几日他也要回江南去，相爷若是找不到那什么裂缝漩涡，就回江南吧！”
沈柏哑然失笑：“你莫不是真的被收买了？江南可是长宁王的地界！”
他倒也觉得奇怪，燕燕不是政治素养那么差的人，怎么会轻易的相信一个人的良心？而且是长宁王的良心？
“就因为是他的地界，所以才好呢。”燕燕叹了口气，“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而是您的腺体已经被他占了，越是抑制越对身子有害。”
她看着沈柏，挣扎片刻，蓦然跪下。
沈柏惊了一惊，岛上的石头尖锐寒冷，他忙要扶燕燕起来，燕燕却不肯起，一双春水般的眼眸渐渐的盈满了泪：“相爷……相爷！我对不起你！你吃的药里，掺了旁的东西，若是再这么吃下去，恐怕活不过三十岁的！”
“老丞相临死前，知道自己沈家命数已尽，也说了你哪怕是尽力，也绝对保不住沈家十年，他怕你包藏祸心，更觉得你该和沈家一起死，所以……所以派我这个沈家世仆一直看着你。”
沈柏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体内原本尚算温热的血一寸寸的凉透了。
上回得救之后，他本就有了风寒，这些时日虽然锦衣玉食，但是殚精竭虑，不但没有长胖，反而还清瘦了些。
墨色的氅随着风舞动，他头上还是燕燕仔仔细细挽的发，银白色的冠上墨痕点点。
衬得脸上肤色白得几乎透明，眉眼不似人间所有，更像是画上的仙君，又或者是游荡世间的魂灵。
眉宇间，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悲悯。
燕燕跪得越发虔诚坚定，她觉得沈柏是老天派来度化沈家罪孽的。
她原本已做好与沈家一同葬身，掉入地狱不得超生的准备。
可沈柏出现了。
沈柏风流不羁地摇着折扇，一点点扇去那沉重得化不开的阴翳与罪恶。
沈柏说他要走，不属于这里。
她从第一次听见开始，就不觉得是胡诌，只是默默地相信。
可她，不想要沈柏死，也不想要他离开。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
她的私心就是留住沈柏，为此愿意将秘密双手奉上。
沈柏的目光冷了下来：“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燕燕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相爷，您在海难之时，将唯一的求生希望给了我，那一刻起，给沈家的命就还清了。燕燕的命是您的了！”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沈柏有些措手不及，他伸手扶起燕燕，语气柔和了许多：“起来吧，不必如此。”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蓬莱岛上的云雾缭绕，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而难以捉摸。
燕燕期盼地问：“相爷这是还要我吗？”
“新世界没有奴隶，我也不要你的命。”沈柏吐出心口浊气，道，“等我找到回家的路，便会放你自由。”
原以为燕燕会高兴，谁知，她眼中更多的却是迷茫。
她喃喃问道：“回家……相爷的家在何处？有很多丫鬟吗？”
“燕燕可否跟过去，做您的丫鬟？哪怕不是贴身大丫鬟，做个小丫鬟也好！我会做针线，也会制毒制药，容貌也不错，只求相爷不要赶走我！”
沈柏一时哑然：“我，我给你放了奴籍，你体会体会正常生活，就不会这么想了。”
“纵然是放了奴籍，我一女子行走世间又谈何容易？”燕燕恳求般的望着他，“沈家我是不想呆的，那一家都脏透了！”
沈柏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到时再说吧，既然你喜欢江南，那和范恕一起回去也很不错，不必伺候我。”
燕燕听了沈柏的话，眼泪更是如泉涌一般，她哽咽着说：“沈相若是不带我走，燕燕宁愿不活了。”
沈柏回过神来，看着燕燕那副模样，不禁又气又乐。
这小丫头，这分明是成心赖上他了，给他下套呢！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容身之所？我如今没有了沈相的身份，只是个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废人！”
燕燕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天下虽大，但燕燕只认沈相一人为主。若沈相不要燕燕，燕燕活着也无意义。”
沈柏看着她那副坚决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他知道燕燕的心思，也明白她的苦衷。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子若无依靠，确实难以生存。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就在这时，叶长卿出现了：“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