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蓬莱

沈相说自己清廉,全天下都发笑,唯独皇帝气得牙痒痒。
    因为居然有沈家的党羽紧跟着上前,呼天抢地信誓旦旦地让他不要冤枉忠臣。
    谁忠谁奸,他清楚的很!
    偏偏,还要忍下处决沈柏的心,佯装出一副明君样:“那就给沈相一日之限,给出澄清的证据吧!”
    沈柏回到府中,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他刚刚踏入书房,便有家仆匆匆送来一叠文书,正是控告沈恒的所有证据的副本。
    他挥手让家仆退下,深吸了一口气,翻开那些文书,一页页地仔细阅读。每读一页,他的脸色便沉下一分。
    “去把父亲给我请过来。”沈柏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气势。
    沈恒匆匆走进书房,一见到沈柏便大呼冤枉:“柏儿,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为父,你可要为为父做主啊!”
    沈柏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文书摔在沈恒面前:“如果是有人陷害,我当场就会反驳回去。朝堂上听他们呈上的证据有三分可信,我看过这些副本之后,便确定九成是父亲你做了手脚。”
    沈恒的脸色一变,他哭丧着脸:“柏儿,你这是何意?为父这些年来为沈家做了多少事,你难道都忘了吗?”
    沈柏无语质问道:“父亲,你为何如此贪得无厌?那些钱到哪里去了?”
    沈恒支支吾吾,半晌才道:“这些日子正好有了一味炼仙丹的神药,我刚出药房就看见有人找门路,想着沈家本来就干这档子事,收了也就收了,谁知道居然会被抓住把柄。”
    他觉得自己没说错,本来就是有人陷害,不然自己收受贿赂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被抓住呢?
    沈柏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知道,沈恒的话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在这个时代,结合沈家的势力却并非不可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父亲,你确实是被算计了!”
    沈恒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道:“柏儿,你可有什么主意?为父一切都听你的。”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不能解决,那沈柏也不配为沈家家主。天还没黑,他便将澄清的证据一一罗列,交到了御前。皇帝硬生生让他多跪了半个时辰,却也未能从那些证据中找出半点把柄。
    回府后,燕燕心疼地替他敷着膝盖,听闻长宁王府送来治伤膏药,燕燕正要收下,却听沈柏断然拒绝,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燕燕疑惑,沈柏一拍桌子,沉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命人将大伯一家请来。大伯如今任工部尚书,儿子是骁骑校尉,正好在叶长卿手底下。两人见沈柏坐在榻上,一双腿露着,都觉得十分失礼。
    沈柏嘲讽道:“算计自己的亲人不觉得失礼,在曲水流觞宴上给长宁王下药不觉得失礼,如今看我被跪伤了膝盖不觉得愧疚,反而觉得失礼嫌弃吗?果真是家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伯的脸色一变,他的儿子更是怒不可遏:“沈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何时算计过你?”
    沈柏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扔在两人面前:“自己看吧,这上面记载的清清楚楚,你们是如何与长宁王勾结,陷害我父亲的。”
    沈大伯捡起密报,原本还不屑一顾,但是看到上面详细到哪时哪刻的记录,立刻白了脸。
    他与儿子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这……这不可能!”大伯强自争辩道,“我们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这全都是伪造的。”
    沈柏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们一直觊觎沈家家主的位置,暗中与长宁王勾结,想要将我父亲拉下马,当真是愚蠢可笑,你们自己手底下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若是真把沈家扳倒了,第一个挨刀的就是你们自己!”
    大伯的儿子怒道:“沈柏,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们何时与长宁王勾结过?你也说了是我们在曲水流畅宴上陷害长宁王,若是我们与他勾结,怎么会这么做?”
    沈柏冷笑道:“长宁王的侍卫中,有你们的人。你们通过他,将消息传递给长宁王,再由他的部下动手,在朝堂上陷害我父亲,至于给长宁王下药,恰恰是因为他向你们伸出了橄榄枝,所以你们想要把堂弟嫁给他,不是吗?”
    大伯的儿子脸色一变,他强辩道:“你有何证据?”
    沈柏从袖中又取出一卷密信,扔在两人面前:“这是你们与长宁王侍卫的书信往来,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你们的计划。”
    大伯和儿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灰。
    这次,怕是真的完了。
    “你准备如何处置我们?”沈大伯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说的不错,我手底下确实有很多罪证捏在你的手里,但是你也未必清白!父亲生前就想除了我的权势,可我不甘心,也想要试试你这小兔崽子的底细!”
    沈柏正要开口,偷听的沈恒却怒不可遏地跳进来骂道:“哥哥,侄儿,同为沈家血脉,你们居然算计我,科举舞弊可是大罪!你们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老子只是想安心炼丹而已!”
    沈大伯骂道:“沈恒,你这个无能的老东西,不好意思说?!你除了炼丹还会做什么?沈家若是在你的手里迟早要完蛋!”
    沈恒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沈大伯的衣领,两人扭打在一起,房内顿时乱作一团。
    沈柏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喝道:“够了!”
    无人在意。
    等两人打够了,沈柏才让下人领着沈大伯一家下去,自己则走到伤痕累累沈恒身边,亲自为他涂抹治伤的膏药:“父亲何必与他们计较?他们包藏祸心多年,此次只不过是眼见着夺权无望,所以孤注一掷,想做皇帝走狗,拿个投名状罢了。”
    若是沈家真有倾覆之日,或者说,沈敬玄死后无人继任,沈大伯这举动,倒算得上是弃暗投明,能有几成生机。
    沈恒刚才雄赳赳气昂昂,如今脸上却显出惭愧:“柏儿,哥哥一家虽然有错,但终究是沈家的血脉,我希望你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沈柏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父亲打算如何留他们性命?”
    沈恒道:“京城本就不是久留之地,他们跟长宁王牵扯久了,肯定被拿住了把柄,再待在此处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刚刚才没有过多狡辩而是直接跟我打了起来……我可以领他们一家流放蓬莱,那里地处偏远,虽然生活艰苦,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沈柏的手顿了顿:“父亲为这个计划筹备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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