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今天只需要做一个小孩子
车子停在离清江不远的地方，从车上下来，宋青兮还没弄清楚裴文宴究竟带她到了哪里。
周围来来往往大多是大人带着小孩子，远处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音乐声，音符跳跃，都是欢快的儿歌。
夜色如水，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扫在脸上，痒得难受。
“这是什么地方？”宋青兮问。
裴文宴的头发也被吹乱，但江风偏爱他，让他越是顶着一头乱发，越是有种沉沦混乱的美感，好像日本平安时代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玩具屋乐园。”他说，“庆祝我们家小朋友，今天勇敢踏出了人生新的一步。”
宋青兮怔了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和裴文宴说过自己家里的事，但他仿佛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但从不干涉她的决定。
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关注，等着她自己做出选择，不管她要前进，还是后退。
明明只是契约夫妻，却能比真正的家人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裴文宴太好了，好到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被他这样对待。
像捧着破碗的乞丐得到了慷慨的馈赠，却生出难以抑制的自卑。
好在风声和小孩子们的笑声在身边交织，盖过她有些混乱的吐息，她垂下又开始泛红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窘迫。
“游乐园是小孩子玩的吧。”宋青兮垂着头闷闷地说。
“青兮也可以当个小朋友。”裴文宴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小朋友。”
明晃晃的偏爱就这么被他宣之于口，让她鼻尖又开始发酸。
从小到大她都懂事，这一刻她却很想和裴文宴撒娇，想真的当一回小孩子。
“小时候从来没有人带我来过游乐园。”因为忽然有人撑腰，她连说话都变得孩子气，穿越十几年的时间为童年的自己告上一状。
“以后就有了。”他垂眸看着她，指节敲了一下她的发顶，像是在哄孩子。
她没来过游乐园，没吹过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没和父母吃过一顿除夕夜的年夜饭。
她从前闭塞的生活里只有傅司安，没做过的事情，没去过的事情很多很多。
在清一色家境优渥的舞蹈系女孩子里，孤僻的像个异类。
上大学的时候室友商量一起出去吃日料，她懵懵懂懂开口问了一句“日料怎么吃？”
室友们一个个好像听到了什么奇闻的样子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日料又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怎么还有人没吃过日料。”
“日料怎么吃？日料用嘴吃啊，你怎么问出这种问题。”
他们只会惊诧于她的孤陋寡闻，从来买没有人会想裴文宴一样许诺。
以后就有了。
她和裴文宴的以后。
他好像已经在她面前许下了很多关于“以后”的许诺。
心尖像被淋了柠檬，又酸又软。
“想好要玩什么了吗？”裴文宴侧头问，声线温柔。
宋青兮抿了抿嘴唇，似乎也被周围乱跑乱跳的小孩子感染：“要玩就玩最刺激的。”
-
玩具屋乐园是京北最大的游乐园，平常的闭园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七点，今天好像是有活动，已经到了快八点的时间，园区里面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这个时候入园已经不用排队，按照宋青兮“要玩就玩最刺激”的要求，裴文宴带着她直奔丛林漂流。
“我一直以为游乐园里最刺激的项目要么是过山车，要么是跳楼机。”宋青兮抬手指了指，隔着小半个园区，巨大过山车上铁轨轰隆和人群的尖叫声依旧清晰入耳。
“如果是白天，最刺激的肯定是过山车，但晚上就不一定了。”裴文宴似笑非笑的目光落下来，“交给我来安排吧，你今天只需要做个小孩。”
宋青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头数地上树影的枝杈。
这个项目不算热门，看起来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漂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两个人换上雨披，从银线倾泄的雨幕里冲出来，宋青兮才明白这个项目刺激在哪里。
小艇在狭窄的水道里划过平缓的轨道，被牵引着爬上一个长长的斜坡，前面不远处是阴森的洞穴，像个张着大嘴等着吞噬猎物的怪兽。
机械的森蚺巨兽张着血盆大口，一圈圈盘绕在洞穴口的参天的景观树上，一有游艇经过，就会“咝咝”吐着红信子，蛇头摆动，跃跃欲试。
黑夜让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比白天诡异得多，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被剥夺了视觉，周围仿佛处处都充满了危险，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成了恐怖的预兆。
小艇划进洞穴，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见洞穴顶部嶙峋的石头形状怪异，如同鬼怪一样吓人。
石尖上一滴一滴冰冷透骨的水珠落下来，偶尔一滴滴在脸上让人汗毛倒竖。
黑暗深处，巨型的森蚺和形状怪异的说不出名字的怪兽眼睛里闪着绿幽幽的光芒，时隐时现，猝不及防就冲到面前，让人心脏猛地一缩。
睁开眼睛每一秒钟都是暴击，闭上眼睛脑子里是更可怕的想象，宋青兮缩着肩膀动都不敢动一下。
恐惧中时间格外漫长，小艇终于在洞穴里爬上了足够的高度，驶向渐渐明亮的洞口。
洞口之外，是一段落差极大的轨道，越是往前，水势就越是湍急。
周围喷淋装置的水花打在脸上有些疼，宋青兮下意识闭紧眼睛，肩膀缩在一起，像是要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随着小艇越来越颠簸，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声渐响，小艇冲入激流，速度越来越快。
紧接着，从一个陡坡上冲了下去。
一双温热的手在这个时候轻轻覆在宋青兮双眼之上，替她挡去激烈的水流。
下一秒就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小朋友感觉害怕的时候，是可以抱住我的。”
裴文宴的声音连同风声水声一起灌进耳朵里。
宋青兮什么都顾不上，全身紧绷，下意识用力抓住所有能抓的东西。
裴文宴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小朋友缩成小小一团，像只没成年的小动物。
想笑，又怕惊走了害羞的小兽。
小艇从高高的长坡冲下来，撞起一人高的水墙，穿过水墙，划进平坦的水池，
晃晃悠悠飘出好远。
睁开眼睛，宋青兮发现自己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挂在裴文宴身上，锁得他动弹不得。
裴文宴的吐息落在她的额角，手环住自己的腰，只是帮她稳住身体，并不贴近，依旧绅士而克制。
宋青兮愣了一下，下一秒立刻松开手拉开距离。
作者有话说：
周围来来往往大多是大人带着小孩子，远处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音乐声，音符跳跃，都是欢快的儿歌。
夜色如水，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扫在脸上，痒得难受。
“这是什么地方？”宋青兮问。
裴文宴的头发也被吹乱，但江风偏爱他，让他越是顶着一头乱发，越是有种沉沦混乱的美感，好像日本平安时代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玩具屋乐园。”他说，“庆祝我们家小朋友，今天勇敢踏出了人生新的一步。”
宋青兮怔了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和裴文宴说过自己家里的事，但他仿佛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但从不干涉她的决定。
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关注，等着她自己做出选择，不管她要前进，还是后退。
明明只是契约夫妻，却能比真正的家人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裴文宴太好了，好到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被他这样对待。
像捧着破碗的乞丐得到了慷慨的馈赠，却生出难以抑制的自卑。
好在风声和小孩子们的笑声在身边交织，盖过她有些混乱的吐息，她垂下又开始泛红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窘迫。
“游乐园是小孩子玩的吧。”宋青兮垂着头闷闷地说。
“青兮也可以当个小朋友。”裴文宴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小朋友。”
明晃晃的偏爱就这么被他宣之于口，让她鼻尖又开始发酸。
从小到大她都懂事，这一刻她却很想和裴文宴撒娇，想真的当一回小孩子。
“小时候从来没有人带我来过游乐园。”因为忽然有人撑腰，她连说话都变得孩子气，穿越十几年的时间为童年的自己告上一状。
“以后就有了。”他垂眸看着她，指节敲了一下她的发顶，像是在哄孩子。
她没来过游乐园，没吹过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没和父母吃过一顿除夕夜的年夜饭。
她从前闭塞的生活里只有傅司安，没做过的事情，没去过的事情很多很多。
在清一色家境优渥的舞蹈系女孩子里，孤僻的像个异类。
上大学的时候室友商量一起出去吃日料，她懵懵懂懂开口问了一句“日料怎么吃？”
室友们一个个好像听到了什么奇闻的样子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日料又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怎么还有人没吃过日料。”
“日料怎么吃？日料用嘴吃啊，你怎么问出这种问题。”
他们只会惊诧于她的孤陋寡闻，从来买没有人会想裴文宴一样许诺。
以后就有了。
她和裴文宴的以后。
他好像已经在她面前许下了很多关于“以后”的许诺。
心尖像被淋了柠檬，又酸又软。
“想好要玩什么了吗？”裴文宴侧头问，声线温柔。
宋青兮抿了抿嘴唇，似乎也被周围乱跑乱跳的小孩子感染：“要玩就玩最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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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屋乐园是京北最大的游乐园，平常的闭园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七点，今天好像是有活动，已经到了快八点的时间，园区里面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这个时候入园已经不用排队，按照宋青兮“要玩就玩最刺激”的要求，裴文宴带着她直奔丛林漂流。
“我一直以为游乐园里最刺激的项目要么是过山车，要么是跳楼机。”宋青兮抬手指了指，隔着小半个园区，巨大过山车上铁轨轰隆和人群的尖叫声依旧清晰入耳。
“如果是白天，最刺激的肯定是过山车，但晚上就不一定了。”裴文宴似笑非笑的目光落下来，“交给我来安排吧，你今天只需要做个小孩。”
宋青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头数地上树影的枝杈。
这个项目不算热门，看起来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漂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两个人换上雨披，从银线倾泄的雨幕里冲出来，宋青兮才明白这个项目刺激在哪里。
小艇在狭窄的水道里划过平缓的轨道，被牵引着爬上一个长长的斜坡，前面不远处是阴森的洞穴，像个张着大嘴等着吞噬猎物的怪兽。
机械的森蚺巨兽张着血盆大口，一圈圈盘绕在洞穴口的参天的景观树上，一有游艇经过，就会“咝咝”吐着红信子，蛇头摆动，跃跃欲试。
黑夜让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比白天诡异得多，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被剥夺了视觉，周围仿佛处处都充满了危险，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成了恐怖的预兆。
小艇划进洞穴，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见洞穴顶部嶙峋的石头形状怪异，如同鬼怪一样吓人。
石尖上一滴一滴冰冷透骨的水珠落下来，偶尔一滴滴在脸上让人汗毛倒竖。
黑暗深处，巨型的森蚺和形状怪异的说不出名字的怪兽眼睛里闪着绿幽幽的光芒，时隐时现，猝不及防就冲到面前，让人心脏猛地一缩。
睁开眼睛每一秒钟都是暴击，闭上眼睛脑子里是更可怕的想象，宋青兮缩着肩膀动都不敢动一下。
恐惧中时间格外漫长，小艇终于在洞穴里爬上了足够的高度，驶向渐渐明亮的洞口。
洞口之外，是一段落差极大的轨道，越是往前，水势就越是湍急。
周围喷淋装置的水花打在脸上有些疼，宋青兮下意识闭紧眼睛，肩膀缩在一起，像是要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随着小艇越来越颠簸，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声渐响，小艇冲入激流，速度越来越快。
紧接着，从一个陡坡上冲了下去。
一双温热的手在这个时候轻轻覆在宋青兮双眼之上，替她挡去激烈的水流。
下一秒就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小朋友感觉害怕的时候，是可以抱住我的。”
裴文宴的声音连同风声水声一起灌进耳朵里。
宋青兮什么都顾不上，全身紧绷，下意识用力抓住所有能抓的东西。
裴文宴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小朋友缩成小小一团，像只没成年的小动物。
想笑，又怕惊走了害羞的小兽。
小艇从高高的长坡冲下来，撞起一人高的水墙，穿过水墙，划进平坦的水池，
晃晃悠悠飘出好远。
睁开眼睛，宋青兮发现自己整个人树袋熊一样挂在裴文宴身上，锁得他动弹不得。
裴文宴的吐息落在她的额角，手环住自己的腰，只是帮她稳住身体，并不贴近，依旧绅士而克制。
宋青兮愣了一下，下一秒立刻松开手拉开距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