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提前收取的利息
与沈平宁的焦躁不同，慕言非十分镇定。
“怕阿宁怀疑我的诚意，所以发个誓，证明给阿宁看。”说这话时，慕言非依旧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发了重誓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到这样的慕言非，沈平宁又开始烦躁起来，重新端起杯子准备再喝一口凉掉的茶，压一压心里的无名火。
谁知，她刚拿起杯子，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手腕就被慕言非轻轻压住。
“茶凉了喝对身子不好。”即便没有内力，慕言非的手上功夫还在。他十分轻巧地从沈平宁手中将茶杯取过，手腕一翻，将杯中残茶泼去，然后拿起茶壶，注茶至七分，然后重新推给沈平宁。
看着眼前温热的茶，沈平宁却没有伸手去拿。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她声音很低，似乎不是在问慕言非，而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慕言非仍是回答了：“只是想这样做而已，不需要理由。”
说到此处，他忽然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然后伸向沈平宁眉间，却在还有一段距离时被对方察觉。
看到沈平宁眼中戒备，慕言非只是笑了笑，手在空中转了个圈，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阿宁的这里，皱起来了。”
沈平宁下意识抬手揉了一下眉头，然后放下手。
“阿宁活得太累了，什么都要求个原因。”慕言非笑了一下，“明明在给他人伸出援手时，有时根本不问理由。”
这句话，像是点醒沈平宁一样，让她愣了一愣。可当她还想探究时，慕言非却将话题移开了。
“嗯……誓也立了，那么交易也就相当于完成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沈平宁，“不过，阿宁，我想提前收取一些利息，不知道可不可以？”
利息？
沈平宁眯起眼，十分不信任地打量着慕言非。
“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既费神，又耗力，说不定还会有危险。阿宁可不要忘了，我现在并无内力与术力傍身，精力自然也不比从前。”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至少在这一点，沈平宁十分了解慕言非，即使不愿，她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开口，慕言非只怕不会把话说下去。
所以，她有些不耐烦地问：“所以这就是你想收取利息的原因？”
“正是。”慕言非笑眯眯地说：“因为这个利息可以让我精神百倍。”
精神百倍？
沈平宁皱了皱眉。
“我只知道我对银钱锱铢必较，倒从来不知，你竟然对银钱这么执着？只是利息就可以让你打起精神？”她问。
谁知，慕言非笑着摇了摇头：“我要的利息并非银钱。”
并非银钱的利息？
在沈平宁的概念中，利息与银钱直接挂钩，再加上与鸿远商号往来密切，而鸿远商号完全不会染指不干净的生意，所以她完全想不出除了银钱还有什么可以当做利息。
见沈平宁一脸疑惑的样子，慕言非没有出言解答，而是撑着桌子，站起，而后向前倾身。沈平宁见状，下意识要向后躲。
“——阿宁，不要动。”
荡进耳中的声音很低，是慕言非的，却又像是另外一个人。沈平宁心神一忪，躲闪的动作便慢了半拍。也就是这半拍的功夫，便让慕言非摸到了她的脸。
干燥，温暖——这就是沈平宁感受到的全部。慕言非没有捧住她，而是引导着让她把头抬起。而直到这时，沈平宁才意识到不妙。
在靠近。
慕言非在靠近。
她既不是被束之高阁的深闺小姐，也并非没有经历过亲昵之事。然而，如今不比从前，无论是立场还是心境，都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沈平宁，无论如何，都不再能毫无顾忌地与慕言非亲近，否则，她先前一路上刻意冷下的话、疏离的态度，又有什么意义？
发生的事总是发生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哪怕想要忽略，哪怕不愿想起，但那些发生过的，总会在心底，在脑中，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正如看着逐渐靠近的慕言非，便不受控制地想起慕言非教她学习轻功时，在塔顶上的那个吻的沈平宁。
——别想这些。
莫名地，那时慕言非的话又浮现在沈平宁脑海。她一怔，眼底骤然涌起一抹痛色，强忍心头痛楚，抬手就要推开慕言非。
“阿宁……”
似乎是早已料到沈平宁会拒绝，慕言非并没有给她推开自己的机会。哪怕没有内力，他也能好好地抱住沈平宁，并且没有让她挣脱。
“慕言非！”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与推拒，慕言非没有露出往常游刃有余的笑容，而是收紧双臂，将人牢牢抱住。
“不能放哦。”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慢，“我这是在收取利息。”
利息？
听到慕言非这样说，沈平宁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闷着声音说：“……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也可以称为利息。”
慕言非这才露出一点柔和的、放松的、可以被称为发自真心的笑。
“对我来说，这就是利息了。”他说，“毕竟，吃力换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真金白银。这样不好么？”
但他没有听到沈平宁的回答。
罢了，这样也好。
慕言非将人又抱得紧了一些，但也有好好注意着力道，不让沈平宁太过难受。
他就这样抱着沈平宁，过了多久呢？一盏茶？一炷香？慕言非不知道，但是，也不在乎。
而在他怀中的沈平宁一直沉默着，时间对她而言，似乎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只是，现在并不是能放肆享受安宁的时候。
哪怕是利息，也有提前取完的一刻。
“……慕言非，差不多了，老夫人那边不能耽搁太久。”因为衣料遮挡，沈平宁的声音有些闷，听着不大真切。
慕言非“嗯”了一声，却没有放手。
“……——如果……不是——你会不……——”
他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但声音太小了，沈平宁根本无法听清，又见慕言非根本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沈平宁只能挣扎着抬起头：“慕言非你刚才说什——？！”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慕言非的脸便压了下来。
沈平宁心中一惊，下意识闭上眼。
可意料之中的温软却没有落到唇上。
而是落在眉心处。
沈平宁愣了。
“好了，利息我也收了。”慕言非这才松开沈平宁，同时向后一步，“那我也该去看看老夫人了。”
说完，他朝沈平宁微一欠身，而后转身离去。
直到慕言非离开之后很久，沈平宁才怔怔抬起手，摸着眉心被晕开的花钿上，眼神摇动。
“……这算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怕阿宁怀疑我的诚意，所以发个誓，证明给阿宁看。”说这话时，慕言非依旧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发了重誓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到这样的慕言非，沈平宁又开始烦躁起来，重新端起杯子准备再喝一口凉掉的茶，压一压心里的无名火。
谁知，她刚拿起杯子，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手腕就被慕言非轻轻压住。
“茶凉了喝对身子不好。”即便没有内力，慕言非的手上功夫还在。他十分轻巧地从沈平宁手中将茶杯取过，手腕一翻，将杯中残茶泼去，然后拿起茶壶，注茶至七分，然后重新推给沈平宁。
看着眼前温热的茶，沈平宁却没有伸手去拿。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她声音很低，似乎不是在问慕言非，而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慕言非仍是回答了：“只是想这样做而已，不需要理由。”
说到此处，他忽然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然后伸向沈平宁眉间，却在还有一段距离时被对方察觉。
看到沈平宁眼中戒备，慕言非只是笑了笑，手在空中转了个圈，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阿宁的这里，皱起来了。”
沈平宁下意识抬手揉了一下眉头，然后放下手。
“阿宁活得太累了，什么都要求个原因。”慕言非笑了一下，“明明在给他人伸出援手时，有时根本不问理由。”
这句话，像是点醒沈平宁一样，让她愣了一愣。可当她还想探究时，慕言非却将话题移开了。
“嗯……誓也立了，那么交易也就相当于完成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沈平宁，“不过，阿宁，我想提前收取一些利息，不知道可不可以？”
利息？
沈平宁眯起眼，十分不信任地打量着慕言非。
“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既费神，又耗力，说不定还会有危险。阿宁可不要忘了，我现在并无内力与术力傍身，精力自然也不比从前。”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至少在这一点，沈平宁十分了解慕言非，即使不愿，她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开口，慕言非只怕不会把话说下去。
所以，她有些不耐烦地问：“所以这就是你想收取利息的原因？”
“正是。”慕言非笑眯眯地说：“因为这个利息可以让我精神百倍。”
精神百倍？
沈平宁皱了皱眉。
“我只知道我对银钱锱铢必较，倒从来不知，你竟然对银钱这么执着？只是利息就可以让你打起精神？”她问。
谁知，慕言非笑着摇了摇头：“我要的利息并非银钱。”
并非银钱的利息？
在沈平宁的概念中，利息与银钱直接挂钩，再加上与鸿远商号往来密切，而鸿远商号完全不会染指不干净的生意，所以她完全想不出除了银钱还有什么可以当做利息。
见沈平宁一脸疑惑的样子，慕言非没有出言解答，而是撑着桌子，站起，而后向前倾身。沈平宁见状，下意识要向后躲。
“——阿宁，不要动。”
荡进耳中的声音很低，是慕言非的，却又像是另外一个人。沈平宁心神一忪，躲闪的动作便慢了半拍。也就是这半拍的功夫，便让慕言非摸到了她的脸。
干燥，温暖——这就是沈平宁感受到的全部。慕言非没有捧住她，而是引导着让她把头抬起。而直到这时，沈平宁才意识到不妙。
在靠近。
慕言非在靠近。
她既不是被束之高阁的深闺小姐，也并非没有经历过亲昵之事。然而，如今不比从前，无论是立场还是心境，都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沈平宁，无论如何，都不再能毫无顾忌地与慕言非亲近，否则，她先前一路上刻意冷下的话、疏离的态度，又有什么意义？
发生的事总是发生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哪怕想要忽略，哪怕不愿想起，但那些发生过的，总会在心底，在脑中，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正如看着逐渐靠近的慕言非，便不受控制地想起慕言非教她学习轻功时，在塔顶上的那个吻的沈平宁。
——别想这些。
莫名地，那时慕言非的话又浮现在沈平宁脑海。她一怔，眼底骤然涌起一抹痛色，强忍心头痛楚，抬手就要推开慕言非。
“阿宁……”
似乎是早已料到沈平宁会拒绝，慕言非并没有给她推开自己的机会。哪怕没有内力，他也能好好地抱住沈平宁，并且没有让她挣脱。
“慕言非！”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与推拒，慕言非没有露出往常游刃有余的笑容，而是收紧双臂，将人牢牢抱住。
“不能放哦。”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慢，“我这是在收取利息。”
利息？
听到慕言非这样说，沈平宁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闷着声音说：“……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也可以称为利息。”
慕言非这才露出一点柔和的、放松的、可以被称为发自真心的笑。
“对我来说，这就是利息了。”他说，“毕竟，吃力换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真金白银。这样不好么？”
但他没有听到沈平宁的回答。
罢了，这样也好。
慕言非将人又抱得紧了一些，但也有好好注意着力道，不让沈平宁太过难受。
他就这样抱着沈平宁，过了多久呢？一盏茶？一炷香？慕言非不知道，但是，也不在乎。
而在他怀中的沈平宁一直沉默着，时间对她而言，似乎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只是，现在并不是能放肆享受安宁的时候。
哪怕是利息，也有提前取完的一刻。
“……慕言非，差不多了，老夫人那边不能耽搁太久。”因为衣料遮挡，沈平宁的声音有些闷，听着不大真切。
慕言非“嗯”了一声，却没有放手。
“……——如果……不是——你会不……——”
他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但声音太小了，沈平宁根本无法听清，又见慕言非根本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沈平宁只能挣扎着抬起头：“慕言非你刚才说什——？！”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慕言非的脸便压了下来。
沈平宁心中一惊，下意识闭上眼。
可意料之中的温软却没有落到唇上。
而是落在眉心处。
沈平宁愣了。
“好了，利息我也收了。”慕言非这才松开沈平宁，同时向后一步，“那我也该去看看老夫人了。”
说完，他朝沈平宁微一欠身，而后转身离去。
直到慕言非离开之后很久，沈平宁才怔怔抬起手，摸着眉心被晕开的花钿上，眼神摇动。
“……这算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