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偷天换日
隐藏在沉默之下的含义，沈平宁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所以她才惊讶地睁大眼。
“……末安，他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你？”沈平宁张了张嘴。
沈末安将一颗搓好的香丸放到盘子里，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沈平宁看着沈末安的脸色，想了想，试探着问：“他做了什么？”
“他做的事？那可太多了。”沈末安冷笑，“这么说吧，小姑姑，如果没有他，我登基的时间可以往前提前数年。要不是因为他搞出‘那么大’阵仗，我又何必辗转各处去找玉——唔！”
他突然按住额角。等疼痛过去，沈末安才嗤笑一声，然后继续：“你以为他只做了这些吗？并不，在我登基之后，他也没少给我找麻烦，哈，真是阴魂不散。”
从方才沈末安的反应，沈平宁大概猜出，前世沈末安辗转各处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为了如今天宁帝手上的传国玉玺。
可是为何？慕言非为什么要摆开那么大阵仗，只为让沈末安去找玉玺？
况且，玉玺对慕言非来说又有什么用……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索时，忽地察觉到什么，偏了一下头。
“别看慕言非一脸云淡风轻、万事过眼不留痕的样子，实际上，他可记仇得很。”她故意没有压低声音，回头看向花窗，“我说的对吗？”
窗外传来一阵轻笑，下一刻，镂空花窗被人从外推开，一道白影自窗外翻入，落地无声。
正是慕言非。
“殿下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要深不少。”他依旧笑眯眯的，“正如殿下所说，我很记仇的。”
沈末安冷哼一声，没有接话，继续自顾自地搓香丸。
“顾双城那边的事办妥了？”沈平宁问。
“嗯，一切都按照殿下的吩咐，并且绿萼让我顺便把这个带过来。”慕言非从袖中取出一只天青色的小瓷罐，交给沈平宁。
“多谢。”沈平宁面不改色地将瓷罐接过，并没有问慕言非方才她与沈末安的对话被听去了多少。
“你见过崔令了吧。”将最后一枚香丸放进盘中后，沈平宁突然问。
沈末安也看向慕言非。
“见过哦，而且不止一次。”慕言非坦然笑着，“不过刚才没有见到——殿下是要见他吗？”
“的确是想同他确认一下一些事。”沈平宁开始将香丸转移到瓷罐中。
慕言非笑了笑，应了一声好，随后又翻窗出去。
依旧没有声音。
“没了内力还能无声行动。”等到慕言非离开后，沈末安眯了眯眼，“这个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可怕的人。”
沈平宁没有否认：“谁说不是呢？”
说完这句后，她对沈末安说：“末安，一会儿你先回去，顺便帮我盯一下周围附近，不要让人靠近。”
沈末安点头：“我省得，小姑姑放心。”
两人一同装香丸，要比从前一个人装要快上不少。将香丸全都装入瓷罐后，沈平宁让沈末安先去净手然后离开，自己则唤来绿萼，让她重新换了一盆水，净完手，擦完香油，然后在红笺上做了记号，贴在瓷罐上。
“绿萼，之前做的香丸还有么？”
绿萼闻言，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内室，从行李中取出一个乳色瓷罐，将其递给沈平宁。
里面只剩两枚香丸。
沈平宁将那两枚香丸倒出，示意绿萼将那天青瓷罐收好，随后将缎带捋过，将香丸分别放入两个香囊中。
时机正好。当沈平宁将最后一枚香丸放好时，慕言非回来了。
是好好地从门走进来的。
“殿下，我回来了，并为殿下带来了您想见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让开身子，露出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人影。
竟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
沈平宁嗯了一声：“绿萼，再搬一把椅子过来。”
绿萼依言照办，并重新倒了三杯茶。
“坐吧。”沈平宁端起茶杯，看向那名侍卫，“在这里，崔公子不必顶着别人的脸，取下来吧，离开前，我让绿萼重新帮你敷上。”
不错，那名貌不惊人、气质平凡、放到人群里都不会引人注意的侍卫，就是崔令。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崔令显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连应了好几声“是”，也没有抬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直到慕言非出言提醒：“崔公子，可以取下面具了，殿下在等着呢。”
崔令这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在脸上乱摸，最后还是在绿萼的帮助下将面具揭下，露出本来面目。
“取回自己脸的感觉如何？”沈平宁将崔令面前的茶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先前，在下从未想过会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和面容来生活，说实话的话……很新鲜。”如今的崔令，已不复当初在长公主府时的拘谨与小心，神态也自若许多，“但也感到一种无力和无奈。”
在说后半句时，崔令脸上浮现出一抹再明显不过的苦笑。
“只是权宜之计，多忍耐一段时间罢。”沈平宁轻轻吹去杯中浮沫，“回京后，崔公子有何打算？”
崔令端起杯子，停顿片刻后，才艰难地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给你把事情挑明来说。”抿了一口茶之后，沈平宁放下杯子，“首先，是你的去处。崔尚那里，你是决不能回去的。虽然当初在宜阳郡主那，他对孟无辛的裁决没有表示出同意，但至今我也没有收到京中有关崔尚被打压，或是他与文国公交恶的传言，初步可以断定，无论他是不是自愿，他都接受了你会被处决的事实。”
听到沈平宁的话，崔令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即使知道殿下说的话都不是假话，但听起来还真的……”崔令一边苦笑一边摇头：“确实，当时在下输了和您的赌约时，就已经知道父亲已经放弃了我。”
是我，不再是“在下”。
看着崔令的脸色，沈平宁叹了一口气：“崔公子，喝口茶缓一缓吧。”
崔令点头，一口便喝下半杯，全无从前坊间传言的玉树临风的从容。
“确实如殿下所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回崔府。”喝完茶后，崔令明显冷静了下来，“恐怕只能联系交好的同窗，或者从前相识的官家子弟——”
“不行哦。”
崔令和沈平宁都看向说话的慕言非。
“崔公子这话说得很轻巧，一听就知道是还没有入仕的官家子弟才能说出的话。”慕言非笑眯眯地说着，“我不是要挖苦崔公子的意思，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崔公子这样不世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喝你的茶。”沈平宁给了他一记眼刀，然后转向崔令：“慕言非说的不错，无论是你的同窗还是相熟的官家子弟，我都不建议你去投靠他们。京城人际交往本就复杂，官员之间往往表面上从不来往，暗地里却已结成同盟。你也无法得知你将要投靠的人是否是崔尚一派的人。如果那些人将你的下落告知崔尚，后果将不堪设想。更甚者……”
顿了片刻后，沈平宁喝了一口茶：“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有勇气听么？”
崔令双手交握，用力攥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所以她才惊讶地睁大眼。
“……末安，他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你？”沈平宁张了张嘴。
沈末安将一颗搓好的香丸放到盘子里，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沈平宁看着沈末安的脸色，想了想，试探着问：“他做了什么？”
“他做的事？那可太多了。”沈末安冷笑，“这么说吧，小姑姑，如果没有他，我登基的时间可以往前提前数年。要不是因为他搞出‘那么大’阵仗，我又何必辗转各处去找玉——唔！”
他突然按住额角。等疼痛过去，沈末安才嗤笑一声，然后继续：“你以为他只做了这些吗？并不，在我登基之后，他也没少给我找麻烦，哈，真是阴魂不散。”
从方才沈末安的反应，沈平宁大概猜出，前世沈末安辗转各处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为了如今天宁帝手上的传国玉玺。
可是为何？慕言非为什么要摆开那么大阵仗，只为让沈末安去找玉玺？
况且，玉玺对慕言非来说又有什么用……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索时，忽地察觉到什么，偏了一下头。
“别看慕言非一脸云淡风轻、万事过眼不留痕的样子，实际上，他可记仇得很。”她故意没有压低声音，回头看向花窗，“我说的对吗？”
窗外传来一阵轻笑，下一刻，镂空花窗被人从外推开，一道白影自窗外翻入，落地无声。
正是慕言非。
“殿下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要深不少。”他依旧笑眯眯的，“正如殿下所说，我很记仇的。”
沈末安冷哼一声，没有接话，继续自顾自地搓香丸。
“顾双城那边的事办妥了？”沈平宁问。
“嗯，一切都按照殿下的吩咐，并且绿萼让我顺便把这个带过来。”慕言非从袖中取出一只天青色的小瓷罐，交给沈平宁。
“多谢。”沈平宁面不改色地将瓷罐接过，并没有问慕言非方才她与沈末安的对话被听去了多少。
“你见过崔令了吧。”将最后一枚香丸放进盘中后，沈平宁突然问。
沈末安也看向慕言非。
“见过哦，而且不止一次。”慕言非坦然笑着，“不过刚才没有见到——殿下是要见他吗？”
“的确是想同他确认一下一些事。”沈平宁开始将香丸转移到瓷罐中。
慕言非笑了笑，应了一声好，随后又翻窗出去。
依旧没有声音。
“没了内力还能无声行动。”等到慕言非离开后，沈末安眯了眯眼，“这个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可怕的人。”
沈平宁没有否认：“谁说不是呢？”
说完这句后，她对沈末安说：“末安，一会儿你先回去，顺便帮我盯一下周围附近，不要让人靠近。”
沈末安点头：“我省得，小姑姑放心。”
两人一同装香丸，要比从前一个人装要快上不少。将香丸全都装入瓷罐后，沈平宁让沈末安先去净手然后离开，自己则唤来绿萼，让她重新换了一盆水，净完手，擦完香油，然后在红笺上做了记号，贴在瓷罐上。
“绿萼，之前做的香丸还有么？”
绿萼闻言，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内室，从行李中取出一个乳色瓷罐，将其递给沈平宁。
里面只剩两枚香丸。
沈平宁将那两枚香丸倒出，示意绿萼将那天青瓷罐收好，随后将缎带捋过，将香丸分别放入两个香囊中。
时机正好。当沈平宁将最后一枚香丸放好时，慕言非回来了。
是好好地从门走进来的。
“殿下，我回来了，并为殿下带来了您想见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让开身子，露出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人影。
竟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
沈平宁嗯了一声：“绿萼，再搬一把椅子过来。”
绿萼依言照办，并重新倒了三杯茶。
“坐吧。”沈平宁端起茶杯，看向那名侍卫，“在这里，崔公子不必顶着别人的脸，取下来吧，离开前，我让绿萼重新帮你敷上。”
不错，那名貌不惊人、气质平凡、放到人群里都不会引人注意的侍卫，就是崔令。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崔令显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连应了好几声“是”，也没有抬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直到慕言非出言提醒：“崔公子，可以取下面具了，殿下在等着呢。”
崔令这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在脸上乱摸，最后还是在绿萼的帮助下将面具揭下，露出本来面目。
“取回自己脸的感觉如何？”沈平宁将崔令面前的茶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先前，在下从未想过会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和面容来生活，说实话的话……很新鲜。”如今的崔令，已不复当初在长公主府时的拘谨与小心，神态也自若许多，“但也感到一种无力和无奈。”
在说后半句时，崔令脸上浮现出一抹再明显不过的苦笑。
“只是权宜之计，多忍耐一段时间罢。”沈平宁轻轻吹去杯中浮沫，“回京后，崔公子有何打算？”
崔令端起杯子，停顿片刻后，才艰难地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给你把事情挑明来说。”抿了一口茶之后，沈平宁放下杯子，“首先，是你的去处。崔尚那里，你是决不能回去的。虽然当初在宜阳郡主那，他对孟无辛的裁决没有表示出同意，但至今我也没有收到京中有关崔尚被打压，或是他与文国公交恶的传言，初步可以断定，无论他是不是自愿，他都接受了你会被处决的事实。”
听到沈平宁的话，崔令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即使知道殿下说的话都不是假话，但听起来还真的……”崔令一边苦笑一边摇头：“确实，当时在下输了和您的赌约时，就已经知道父亲已经放弃了我。”
是我，不再是“在下”。
看着崔令的脸色，沈平宁叹了一口气：“崔公子，喝口茶缓一缓吧。”
崔令点头，一口便喝下半杯，全无从前坊间传言的玉树临风的从容。
“确实如殿下所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回崔府。”喝完茶后，崔令明显冷静了下来，“恐怕只能联系交好的同窗，或者从前相识的官家子弟——”
“不行哦。”
崔令和沈平宁都看向说话的慕言非。
“崔公子这话说得很轻巧，一听就知道是还没有入仕的官家子弟才能说出的话。”慕言非笑眯眯地说着，“我不是要挖苦崔公子的意思，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崔公子这样不世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喝你的茶。”沈平宁给了他一记眼刀，然后转向崔令：“慕言非说的不错，无论是你的同窗还是相熟的官家子弟，我都不建议你去投靠他们。京城人际交往本就复杂，官员之间往往表面上从不来往，暗地里却已结成同盟。你也无法得知你将要投靠的人是否是崔尚一派的人。如果那些人将你的下落告知崔尚，后果将不堪设想。更甚者……”
顿了片刻后，沈平宁喝了一口茶：“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有勇气听么？”
崔令双手交握，用力攥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