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被打乱的因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两声轻响。沈平宁回头，意料之中，是绿萼。
她手中端着一只被装得满满当当的托盘，里面都是调香所需要的工具，以及排得密密麻麻的小瓷罐。
见沈末安在屋子里，绿萼并不惊讶，仅是向对方福了福身，然后便将托盘送到沈平宁面前。放下托盘后，绿萼拿起托盘中的一只竹筒，转身离开，片刻后，便盛了一竹筒沁凉的井水回来。
“多谢你，绿萼，去休息一会儿吧，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沈平宁笑着从她手中接过竹筒。
绿萼点了点头，没有犹豫，直接离开。
“小姑姑，你这是……？”沈末安是第一次看到沈平宁鼓捣这些东西，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些小罐是什么？”
好奇之余，他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瓷罐，打开盖子，闻了一下，而后便被浓郁的药味弄皱了眉。
“不是这样生闻的，放下，弄洒了分量就不对了。”沈平宁笑着从沈末安手中拿回瓷罐。
“这些瓷罐是合香用的香粉，分量我都让绿萼按照方子分好，所以没有弄洒的余裕。”沈平宁从托盘里拿起臂缚，咬住其中一端，将自己的袖口绑住：“我只需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直接做成香丸就好。”
“那我在这里会不会耽误小姑姑做事？”沈末安问。
“没关系，这些我都做熟练了，我们一边说一边做。”沈平宁将工具摆好，准备开始调配。
沈末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继续刚才的话题。”沈平宁拿起一个瓷瓶，将其中的香粉小心倒在瓷钵中，“前一世，傅家之所以会采取作壁上观的态度，是因为傅家的实权落入傅云升手中。而前一世的傅云升，或许并不像现在的傅云升一样，带着玉露回到傅家，并与老夫人把话说开。”
沈末安静静听着。
“所以，事情未必会落到之前那般境地。你对于傅家的态度，也大可不必那么奇怪——末安。”沈平宁回头看向他，“不要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就把可能会成为朋友的人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沈末安低头：“我明白了，小姑姑。”
“而在傅家之外的其他三家……”沈平宁调配香粉的动作一停，“回京后，看来得想办法调查一下。”
“现在的孙家的话，我倒是认为不会是太大的问题。”沈末安说。
沈平宁眉头一挑：“为什么这么说？”
“小姑姑有所不知，孙家五少爷，孙瑾言如今已被内定为孙家下一任家主。”沈末安说：“而且，现在孙瑾言与小姑姑有一些交情。小姑姑回京后可以去他沟通一二，届时挑明身份，我想会有助益。”
“那么，剩下的就是裴家和荣家。”沈平宁手里动作不停，“裴家只怕是没有可能了，荣家……虽说荣家也是皇商，但我从来没有和他们接触过。”
沈末安沉吟一声：“荣家那边……据我所知，荣家和鸿远商号还是有一些生意往来的，或许可以让少老板帮忙，还有——”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听到沈平宁忽地笑出声音。
沈末安一头雾水。
“抱歉，末安，我不是要笑话你。”沈平宁用手帕将方才不慎洒到瓷钵外的香粉擦掉，“虽然之前你便和我说过你是重活一世的返魂者，但如今听你这样说，才真让我生出一种你的确是经历过前世的真实感。”
沈末安从未想过沈平宁会这样说，不禁有些惊讶：“小姑姑为何这么说？”
“因为从前的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做，从来不会拜托给其他人。”沈平宁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竹筒，小心翼翼地把水滴入瓷钵，“你啊，从小就好强，开蒙懂事之后，这种情况只增不减。如果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一世，见过不少人和事，又有什么能让你突然转变呢？”
沈末安默然片刻，无奈失笑：“这也是不得已。”
“我明白，改变从来都需要付出代价。”说到这里，她合香的手停住了，一会儿之后才又继续：“我也一样。”
说完，沈平宁将香泥团成团，反复揉按。
“荣家的话，就按照你说的做。稍后等三不回来我来和她说。即便无法拉拢荣家，至少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虽说荣家手中的冶铁大部分都被收归国库，但保不齐他们会藏私。”
忽然，沈平宁的话和手都停了一下。
“等等，荣家……荣家……”她喃喃念叨了即便，眼神突然一亮，转头看向沈末安：“之前我见过荣家的人！”
沈末安一惊：“小姑姑见过荣家的人？在哪里见过的？”
“稍等，容我回忆一下。”
说完，沈平宁便皱着眉头，一边揉按香泥一边认真回忆。沈末安不敢打扰，屏气凝神，等着沈平宁开口。
蓦地——
“有了！”
啪的一声，沈平宁将手中的香泥重重丢到瓷钵里，然后看向沈末安。
“当时在青州，第一次去平阳乐坊时，我曾在乐坊一楼看到过荣家的公子。”她说，“当时是和云雀还有崔公子一起去的。因为看到了荣家公子，崔令还有些惊讶。”
听到云雀的名字，沈末安的眼神暗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平阳乐坊，我有印象，是玉露姑娘那一次？”
“没错。”
“那稍后得问一下玉露姑娘对荣家公子有没有什么印象。”沈末安说，“如果有的话，这件事或许也好办。”
“确实如此。”沈平宁将那一整块香泥分成小份，开始揉搓香丸，“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想起荣家公子为何会在平阳乐坊，那也就知道接下来的对策——对了，末安，崔令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小姑姑的安排低调行事。”沈末安看着一个个圆滚滚的香丸在沈平宁手中成型，心里好奇，便想伸手也去拿块香泥来搓，“目前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猜到崔令在哪里。”
啪。
沈平宁用手背将沈末安的手挡开：“没净手不要碰这些，想要帮忙就去旁边净完手回来弄。”
说完，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盛了水的铜盆。
沈末安起身，走到铜盆前，开始净手。
在规律的舀水净手声中，沈平宁忽然说：“除你我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崔令的下落。”
沈末安净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从一旁拿过布巾，将手擦干后，回到座位上，开始帮着沈平宁搓香丸。
“小姑姑说的人，是慕言非吧？”他问。
沈平宁点头：“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发觉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话间，沈平宁将手中的丸子放到盘中。
“毕竟，那个人太过敏锐，几乎可与‘寒鸦’匹敌。”
沈末安沉默片刻。
“小姑姑对他的评价一直很高。”他说，“但我依旧还是要奉劝小姑姑，小心那个男人。”
“你对他这么有敌意，是前世时他做了什么么？”沈平宁随口一问。
她本是想打趣沈末安，谁知接下来的竟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她手中端着一只被装得满满当当的托盘，里面都是调香所需要的工具，以及排得密密麻麻的小瓷罐。
见沈末安在屋子里，绿萼并不惊讶，仅是向对方福了福身，然后便将托盘送到沈平宁面前。放下托盘后，绿萼拿起托盘中的一只竹筒，转身离开，片刻后，便盛了一竹筒沁凉的井水回来。
“多谢你，绿萼，去休息一会儿吧，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沈平宁笑着从她手中接过竹筒。
绿萼点了点头，没有犹豫，直接离开。
“小姑姑，你这是……？”沈末安是第一次看到沈平宁鼓捣这些东西，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些小罐是什么？”
好奇之余，他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瓷罐，打开盖子，闻了一下，而后便被浓郁的药味弄皱了眉。
“不是这样生闻的，放下，弄洒了分量就不对了。”沈平宁笑着从沈末安手中拿回瓷罐。
“这些瓷罐是合香用的香粉，分量我都让绿萼按照方子分好，所以没有弄洒的余裕。”沈平宁从托盘里拿起臂缚，咬住其中一端，将自己的袖口绑住：“我只需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直接做成香丸就好。”
“那我在这里会不会耽误小姑姑做事？”沈末安问。
“没关系，这些我都做熟练了，我们一边说一边做。”沈平宁将工具摆好，准备开始调配。
沈末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继续刚才的话题。”沈平宁拿起一个瓷瓶，将其中的香粉小心倒在瓷钵中，“前一世，傅家之所以会采取作壁上观的态度，是因为傅家的实权落入傅云升手中。而前一世的傅云升，或许并不像现在的傅云升一样，带着玉露回到傅家，并与老夫人把话说开。”
沈末安静静听着。
“所以，事情未必会落到之前那般境地。你对于傅家的态度，也大可不必那么奇怪——末安。”沈平宁回头看向他，“不要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就把可能会成为朋友的人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沈末安低头：“我明白了，小姑姑。”
“而在傅家之外的其他三家……”沈平宁调配香粉的动作一停，“回京后，看来得想办法调查一下。”
“现在的孙家的话，我倒是认为不会是太大的问题。”沈末安说。
沈平宁眉头一挑：“为什么这么说？”
“小姑姑有所不知，孙家五少爷，孙瑾言如今已被内定为孙家下一任家主。”沈末安说：“而且，现在孙瑾言与小姑姑有一些交情。小姑姑回京后可以去他沟通一二，届时挑明身份，我想会有助益。”
“那么，剩下的就是裴家和荣家。”沈平宁手里动作不停，“裴家只怕是没有可能了，荣家……虽说荣家也是皇商，但我从来没有和他们接触过。”
沈末安沉吟一声：“荣家那边……据我所知，荣家和鸿远商号还是有一些生意往来的，或许可以让少老板帮忙，还有——”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听到沈平宁忽地笑出声音。
沈末安一头雾水。
“抱歉，末安，我不是要笑话你。”沈平宁用手帕将方才不慎洒到瓷钵外的香粉擦掉，“虽然之前你便和我说过你是重活一世的返魂者，但如今听你这样说，才真让我生出一种你的确是经历过前世的真实感。”
沈末安从未想过沈平宁会这样说，不禁有些惊讶：“小姑姑为何这么说？”
“因为从前的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做，从来不会拜托给其他人。”沈平宁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竹筒，小心翼翼地把水滴入瓷钵，“你啊，从小就好强，开蒙懂事之后，这种情况只增不减。如果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一世，见过不少人和事，又有什么能让你突然转变呢？”
沈末安默然片刻，无奈失笑：“这也是不得已。”
“我明白，改变从来都需要付出代价。”说到这里，她合香的手停住了，一会儿之后才又继续：“我也一样。”
说完，沈平宁将香泥团成团，反复揉按。
“荣家的话，就按照你说的做。稍后等三不回来我来和她说。即便无法拉拢荣家，至少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虽说荣家手中的冶铁大部分都被收归国库，但保不齐他们会藏私。”
忽然，沈平宁的话和手都停了一下。
“等等，荣家……荣家……”她喃喃念叨了即便，眼神突然一亮，转头看向沈末安：“之前我见过荣家的人！”
沈末安一惊：“小姑姑见过荣家的人？在哪里见过的？”
“稍等，容我回忆一下。”
说完，沈平宁便皱着眉头，一边揉按香泥一边认真回忆。沈末安不敢打扰，屏气凝神，等着沈平宁开口。
蓦地——
“有了！”
啪的一声，沈平宁将手中的香泥重重丢到瓷钵里，然后看向沈末安。
“当时在青州，第一次去平阳乐坊时，我曾在乐坊一楼看到过荣家的公子。”她说，“当时是和云雀还有崔公子一起去的。因为看到了荣家公子，崔令还有些惊讶。”
听到云雀的名字，沈末安的眼神暗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平阳乐坊，我有印象，是玉露姑娘那一次？”
“没错。”
“那稍后得问一下玉露姑娘对荣家公子有没有什么印象。”沈末安说，“如果有的话，这件事或许也好办。”
“确实如此。”沈平宁将那一整块香泥分成小份，开始揉搓香丸，“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想起荣家公子为何会在平阳乐坊，那也就知道接下来的对策——对了，末安，崔令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小姑姑的安排低调行事。”沈末安看着一个个圆滚滚的香丸在沈平宁手中成型，心里好奇，便想伸手也去拿块香泥来搓，“目前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猜到崔令在哪里。”
啪。
沈平宁用手背将沈末安的手挡开：“没净手不要碰这些，想要帮忙就去旁边净完手回来弄。”
说完，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盛了水的铜盆。
沈末安起身，走到铜盆前，开始净手。
在规律的舀水净手声中，沈平宁忽然说：“除你我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崔令的下落。”
沈末安净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从一旁拿过布巾，将手擦干后，回到座位上，开始帮着沈平宁搓香丸。
“小姑姑说的人，是慕言非吧？”他问。
沈平宁点头：“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发觉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话间，沈平宁将手中的丸子放到盘中。
“毕竟，那个人太过敏锐，几乎可与‘寒鸦’匹敌。”
沈末安沉默片刻。
“小姑姑对他的评价一直很高。”他说，“但我依旧还是要奉劝小姑姑，小心那个男人。”
“你对他这么有敌意，是前世时他做了什么么？”沈平宁随口一问。
她本是想打趣沈末安，谁知接下来的竟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