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煲汤
宋青兮不算第一次来菜市场，但满打满算，为了下厨，亲自从买菜开始准备的机会也不算多。
大部分时候，都是从超市买来速食或半成品，杂七杂八往锅里一烩，凑凑活活就是一餐。
这一次是给裴文宴做饭，当然不能这么随便。
宋青兮拎着袋子，心里也没什么主意。
干货档口的大妈看见宋青兮路过好几回，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小姑娘，买什么？”
宋青兮犹豫了一下：“我要炖莲子汤，需要买点儿什么食材呢？”
“小姑娘莲子汤炖给谁喝啊？”大妈调笑一句。
小姑娘为了一顿汤转来转去，慎而又慎，显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喝的。
宋青兮挠了挠额头，耳根有些热：“我丈夫。”
“那可有讲究。”大妈猜中了，心领神会地眨眨眼，招呼小姑娘到自己摊位跟前。
……
裴氏集团。
裴文宴靠在会议室宽大的皮椅子上，垂着眼帘听下属汇报工作。
天生的上位者气质，哪怕是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光是坐在那里就能给人足够的威压。
下属清咳一声，喉咙还是发干，上嘴唇总是往牙龈上粘。
说到最后，全凭把自己的方案改过几十版后的肌肉记忆才能顺利完成汇报。
“整体来看。”裴文宴顿了顿，整个会议室的人心脏都跟着一颤，“这个方案还是太保守了。”
“看得出来是用心的策划，但创意平庸，执行步骤不够清晰，在市场调研上下的工夫不够，不能——”
落针可闻的办公室忽然响起电话铃声。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下意识摸自己的口袋。
“不好意思，是我的电话。”裴文宴被打断话头，修长的手指拿过手机，划开屏幕，说了声“稍等”，走出了会议室。
险些腿肚子发软的下属从刚刚恐怖的气氛中被解救出来，偷偷松了半口气，不由偷眼往门外打量。
向来对工作一丝不苟，严肃到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古板的大老板，从来不可能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
除非是公司出了什么大事，大到危及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
下属刚刚放下去的心又吊起来，抬头和同事对视一眼，所有人脸上都是风雨欲来的忐忑。
感觉情况比刚才恐怖了。
几分钟过去，大老板终于从外面回来，骇人的威压消失不见，脸上居然是极其罕见的柔和，就连嗓音听起来都如同三月春风。
“不好意思，是我太太的电话，叫我回家吃饭。”
垂着头的下属们一阵恍惚，惊奇，震惊，不可置信。
大老板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继续吧。”裴文宴用手指叩了叩会议桌，连平时这令人胆寒的沉闷叩击声，今天挺起俩都格外清脆。
后面的人一个个汇报方案，等待自己的死亡审判，可大老板似乎急着回家，两三句直至要害，很快就结束了会议。
同一时间，宋青兮正在厨房里煲汤。
十三岁前还没到傅家的时候，每年下莲子的季节，外婆都能连炖一个月不重样的莲子汤。
可惜那时候年龄太小，外婆的手艺没学到家。
宋青兮把洗干净切好的猪肚放进锅里，盖上盖子。
几个小时的炖煮，莲子已经酥烂，猪肚粉糯，香味扑鼻。
刚想尝一尝味道，玄关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裴文宴脱掉外套，换了拖鞋，从门廊穿过，到厨房中岛台拿了杯冰水。
莲子猪肚汤醇厚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宋青兮身上还是那件回裴家时穿的针织长裙，长发盘在脑后，比她梳马尾的时候看起来成熟几分。
有一丝……
人妻感。
裴文宴莫名觉得心头发热，猛灌了一口冰水。
“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宋青兮回头笑了一下，用尾指把被汗液黏在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
裴文宴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嗯，今天工作不忙。”
“那你先坐，汤马上就好啦。”她声音轻快，笑涡温柔。
窗外已经是黄昏的金色，余晖灿烂，挥洒尽这一天最后的热力。
厨房窄窄的门框把忙碌的女孩框起来，像一幅烟火气十足的画。
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女孩掀开锅盖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转头看见他还倚在门口，眨眼笑了笑，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裴文宴被她的笑意晃了神。
“汤好了，裴先生不好好坐下当食客，就一起过来端饭吧。”宋青兮浅笑。
饭菜上桌。
“这是外婆亲手摘的莲子，让我带给你，谢谢裴先生帮外婆联系医院。”宋青兮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裴文宴面前，把一双筷子贴心比齐。
裴文宴怔了怔，眼神微不可察地黯了一下：“所以今天煲汤，是为了外婆的事谢谢我？”
宋青兮连忙点头：“对，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裴先生会留意，如果不是今天外婆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裴先生做了这么多。”
“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语气温和，神色平淡，明明和往常一模一样。
但为什么——
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开心的样子呢？
宋青兮蹙眉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
“煲汤不止是为了外婆的事，还有——”宋青兮顿了顿，“为我自己，裴先生为我做了好多事，我也想为裴先生做点什么。”
裴文宴眸光动了动，搭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我想以后每一天，都为裴先生做饭。”宋青兮说完感觉莫名有一点儿脸热，连忙补了一句，“如果裴先生有时间回家吃晚饭的话，如果有应酬，或者——”
“有时间。”裴文宴轻声开口，第一次像毛头小子一样心急，连人家的话都等不及说完。
好像生怕答应的不及时，对面的人就变了心意。
一句承诺还觉得不保险，恨不得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高高挂在屋梁上，做一个绝对不许反悔的见证。
“喝汤吧，这是我第一次煲汤。”宋青兮说着就有些懊恼，“虽然说要每天给裴先生做饭，可是我厨艺不好，不过我会努力的，迟早让裴先生以后一回家就能吃到国宴水平的山珍海味。”
小姑娘攥着拳头给自己鼓劲。
裴文宴忍住笑意，认认真真“嗯”了一声，目光终于从小姑娘脸上移开，用勺子搅动汤碗。
只是越搅，神色就越是复杂。
作者有话说：
大部分时候，都是从超市买来速食或半成品，杂七杂八往锅里一烩，凑凑活活就是一餐。
这一次是给裴文宴做饭，当然不能这么随便。
宋青兮拎着袋子，心里也没什么主意。
干货档口的大妈看见宋青兮路过好几回，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小姑娘，买什么？”
宋青兮犹豫了一下：“我要炖莲子汤，需要买点儿什么食材呢？”
“小姑娘莲子汤炖给谁喝啊？”大妈调笑一句。
小姑娘为了一顿汤转来转去，慎而又慎，显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喝的。
宋青兮挠了挠额头，耳根有些热：“我丈夫。”
“那可有讲究。”大妈猜中了，心领神会地眨眨眼，招呼小姑娘到自己摊位跟前。
……
裴氏集团。
裴文宴靠在会议室宽大的皮椅子上，垂着眼帘听下属汇报工作。
天生的上位者气质，哪怕是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光是坐在那里就能给人足够的威压。
下属清咳一声，喉咙还是发干，上嘴唇总是往牙龈上粘。
说到最后，全凭把自己的方案改过几十版后的肌肉记忆才能顺利完成汇报。
“整体来看。”裴文宴顿了顿，整个会议室的人心脏都跟着一颤，“这个方案还是太保守了。”
“看得出来是用心的策划，但创意平庸，执行步骤不够清晰，在市场调研上下的工夫不够，不能——”
落针可闻的办公室忽然响起电话铃声。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下意识摸自己的口袋。
“不好意思，是我的电话。”裴文宴被打断话头，修长的手指拿过手机，划开屏幕，说了声“稍等”，走出了会议室。
险些腿肚子发软的下属从刚刚恐怖的气氛中被解救出来，偷偷松了半口气，不由偷眼往门外打量。
向来对工作一丝不苟，严肃到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古板的大老板，从来不可能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
除非是公司出了什么大事，大到危及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
下属刚刚放下去的心又吊起来，抬头和同事对视一眼，所有人脸上都是风雨欲来的忐忑。
感觉情况比刚才恐怖了。
几分钟过去，大老板终于从外面回来，骇人的威压消失不见，脸上居然是极其罕见的柔和，就连嗓音听起来都如同三月春风。
“不好意思，是我太太的电话，叫我回家吃饭。”
垂着头的下属们一阵恍惚，惊奇，震惊，不可置信。
大老板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继续吧。”裴文宴用手指叩了叩会议桌，连平时这令人胆寒的沉闷叩击声，今天挺起俩都格外清脆。
后面的人一个个汇报方案，等待自己的死亡审判，可大老板似乎急着回家，两三句直至要害，很快就结束了会议。
同一时间，宋青兮正在厨房里煲汤。
十三岁前还没到傅家的时候，每年下莲子的季节，外婆都能连炖一个月不重样的莲子汤。
可惜那时候年龄太小，外婆的手艺没学到家。
宋青兮把洗干净切好的猪肚放进锅里，盖上盖子。
几个小时的炖煮，莲子已经酥烂，猪肚粉糯，香味扑鼻。
刚想尝一尝味道，玄关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裴文宴脱掉外套，换了拖鞋，从门廊穿过，到厨房中岛台拿了杯冰水。
莲子猪肚汤醇厚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宋青兮身上还是那件回裴家时穿的针织长裙，长发盘在脑后，比她梳马尾的时候看起来成熟几分。
有一丝……
人妻感。
裴文宴莫名觉得心头发热，猛灌了一口冰水。
“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宋青兮回头笑了一下，用尾指把被汗液黏在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
裴文宴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嗯，今天工作不忙。”
“那你先坐，汤马上就好啦。”她声音轻快，笑涡温柔。
窗外已经是黄昏的金色，余晖灿烂，挥洒尽这一天最后的热力。
厨房窄窄的门框把忙碌的女孩框起来，像一幅烟火气十足的画。
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女孩掀开锅盖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转头看见他还倚在门口，眨眼笑了笑，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裴文宴被她的笑意晃了神。
“汤好了，裴先生不好好坐下当食客，就一起过来端饭吧。”宋青兮浅笑。
饭菜上桌。
“这是外婆亲手摘的莲子，让我带给你，谢谢裴先生帮外婆联系医院。”宋青兮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裴文宴面前，把一双筷子贴心比齐。
裴文宴怔了怔，眼神微不可察地黯了一下：“所以今天煲汤，是为了外婆的事谢谢我？”
宋青兮连忙点头：“对，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裴先生会留意，如果不是今天外婆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裴先生做了这么多。”
“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语气温和，神色平淡，明明和往常一模一样。
但为什么——
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开心的样子呢？
宋青兮蹙眉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
“煲汤不止是为了外婆的事，还有——”宋青兮顿了顿，“为我自己，裴先生为我做了好多事，我也想为裴先生做点什么。”
裴文宴眸光动了动，搭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我想以后每一天，都为裴先生做饭。”宋青兮说完感觉莫名有一点儿脸热，连忙补了一句，“如果裴先生有时间回家吃晚饭的话，如果有应酬，或者——”
“有时间。”裴文宴轻声开口，第一次像毛头小子一样心急，连人家的话都等不及说完。
好像生怕答应的不及时，对面的人就变了心意。
一句承诺还觉得不保险，恨不得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高高挂在屋梁上，做一个绝对不许反悔的见证。
“喝汤吧，这是我第一次煲汤。”宋青兮说着就有些懊恼，“虽然说要每天给裴先生做饭，可是我厨艺不好，不过我会努力的，迟早让裴先生以后一回家就能吃到国宴水平的山珍海味。”
小姑娘攥着拳头给自己鼓劲。
裴文宴忍住笑意，认认真真“嗯”了一声，目光终于从小姑娘脸上移开，用勺子搅动汤碗。
只是越搅，神色就越是复杂。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