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香与药
“殿下，我悄悄告诉你，别看七姑看着那么精明，实际上犯过一次大错！险些把错的药材卖给对方。因为这件事，祖母气到不行，狠狠罚了七姑一次呢！”傅君吾说。
听到傅君吾这样说，沈平宁惊讶不已。
那个以精明能干著称的七姑，竟然会犯错？
“卖错货物？这种错误七姑怎么会犯？”她问，“我虽没有真正经过商，但我也与鸿远商号关系匪浅，也听过一些行商之事。这种卖错货物的错误别说是老板，就算只是负责仓库的伙计都很少犯。七姑在商场浸淫多年，经验丰富，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祖母说，正是因为七姑摸爬滚打多年，才会犯下这种错误。如果是新进门的，因为生怕点错一种药材都会反复检查，反而是像七姑一样的老人才会主要依靠经验，而不会太过认真地检查。不过……”说到这里，傅君吾嘟了嘟嘴：“其实那一次，也不能怪七姑。祖母后来也说过。不过正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事后祖母便让我们在平日的功课里又另外加了一门课。”
“加课？”沈平宁是头一遭听到这说法，不禁好奇地追问：“什么技艺？”
傅君吾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神秘地说——
“合、香！”
合香？
听到这个回答，沈平宁回头，与绿萼交换了眼神，随即回过头问：“为何要学这个？”
“七姑那次犯的错误就是过度依赖她引以为傲的辨药功夫——祖母是这样说的。”傅君吾解释道：“殿下可能不知道，在那次犯错之前，七姑挑选药材都是靠嗅闻，因为这样最节省时间。如果一次一次拆开包裹确认药材，要花费不少时间，可如果靠嗅闻就能不用拆包，效率就会大大提高。”
沈平宁安静听着。
“那一次，对方要了几种药材，其中要量最大的是龙石楠根。那种药材有一种独特的香气，极好辨认，是不用七姑，哪怕是我也能闻出的程度。可是那次，恰恰就是龙石楠根出了问题，七姑没有将龙石楠装车。如果不是大哥及时发现仓库中的药材库存数对不上，赶紧让人去追七姑，恐怕就要造成重大损失，那名定龙石楠根的药材商不是别人，正是琅国境内规模最大的仁济药行！如果那次交易出了错，傅家在药行间的口碑便会一落千丈，想一想就很吓人！”
哪怕没有亲自经历这件事，但傅君吾讲话时的语气、神态甚至动作，都让沈平宁感受到了当时情势的危急。
“可既然像你说的，龙石楠根的味道如此特殊，为什么七姑会漏装了龙石楠？装货时的数量如果对不上……”话说到这里，沈平宁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七姑错装了其他的药材？”
“正如殿下所言！”傅君吾重重点头，“七姑错装了青玉石斛、桑仲叶、铁花根和金津子这四味。”
“为什么？”沈平宁愕然，“一味药材和四味药材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七姑怎么会搞错？”
“因为味道。”傅君吾说，“现在不方便去取药材给殿下，但殿下以后有机会将这四味药材和龙石楠根比较就会发现，这四味药材融合在一起的味道和龙石楠根特别像！后来，我拿这些药材去找傅家资历最深的老师父，老师父都险些认错，也就不怪七姑在情急之下会搞错了。”
味道相似？
听到这里，沈平宁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念头闪过太快，沈平宁还来不及抓住，它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正因为出了七姑这件事，后来祖母让傅家所有能够辨药配药的师父将家中所有药材库存都重新清点记录，发现很多药材都存在着这种情况。为了不让大家再犯类似的错误，所以祖母要求我们都要去学习合香。哎，殿下，你可不知道，当时合香学得我好难过，那些香料的味道我闻着都差不多，谁知道沉香、沉水香、龙鳞香、黑角沉这些有什么区别，我闻着都是一股沉香味儿，哎，哎，太难为人了！”傅君吾一边摇头一边抱怨，“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下次想给二哥捣乱，我就配一个和臭根一样味道的药包塞他床上的香囊里！”
合香……对，合香！
这一次，沈平宁一把抓住了那个念头，没有再让它溜走。
如果药材也和合香一样，可以利用多种香材药材来模拟香气的话……
身边的傅君吾还在碎碎念着，沈平宁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君吾，现在傅宅里，配药最快的人是谁？”
傅君吾愣了片刻，然后回答：“那、那当然就是张爷爷了，怎么了殿下？”
沈平宁笑意一深：“自然是有事要拜托他了。”
※
听完沈平宁简单的叙述，顾双城惊讶不已。
“所以殿下就让那位张姓大夫配了这种药吗？”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之情，“短短时间内，殿下就想到这个主意，下官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下官还有一事不明，殿下是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样的一串琉璃？据下官所知，顾家名下虽有香料生意，但并未涉猎合香之术。”
沈平宁微微一笑：“顾大人在户部任职时，不知可听说过京城中的一家名叫知胭斋的铺子？”
顾双城点头：“听说过，据说是京城内规模最大的胭脂香粉铺，许多官太太甚至郡主、国公夫人都会去铺中置办香粉香油等物。”
“那么顾大人知道知胭斋的主人是谁么？”沈平宁又问。
“听说老板姓裴——”说到这里，顾双城瞳孔一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平宁：“难道，是殿下？”
沈平宁点头。
“当初皇兄建议本宫在京城里开家铺子，本宫左想右想，觉得开个胭脂香粉铺比较好，既能赚钱，又能自用，而且……”沈平宁毫不避讳，直接说：“还能从各家太太小姐那，知道一些前朝不知道的事。”
“前朝所知不过皮毛，许多消息在前朝听不得，却偶尔能在后院中听到。”顾双城说。
“顾大人倒是了解不少。”沈平宁眯了眯眼，“看来崔尚教了你不少。”
顾双城连忙低下头：“下官在户部时，与崔尚书并未有过几次照面，是以……”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这话倒是给了本宫一点思路——这些日后再说。”沈平宁挥了挥手，将话题转回：“本宫自幼对合香就极有兴趣，平日里有事没事也曾研究过，所以开胭脂香粉铺倒也合适。决定开店后，本宫便深入钻研过一段时间，如今不敢说是什么制香大师，但配个幻幽倒也绰绰有余。”
“原来是殿下配的，下官佩——”
“好了，不必说这些话来讨本宫欢心。”沈平宁打断了顾双城，“顾双城，本宫有一件事，你敢不敢和本宫一起做？”
顾双城一愣：“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沈平宁呵了一声，然后起身，一步缓一步地来到顾双城身前，将那串琉璃递了过去。
“偷天换日的事。”
作者有话说：
听到傅君吾这样说，沈平宁惊讶不已。
那个以精明能干著称的七姑，竟然会犯错？
“卖错货物？这种错误七姑怎么会犯？”她问，“我虽没有真正经过商，但我也与鸿远商号关系匪浅，也听过一些行商之事。这种卖错货物的错误别说是老板，就算只是负责仓库的伙计都很少犯。七姑在商场浸淫多年，经验丰富，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祖母说，正是因为七姑摸爬滚打多年，才会犯下这种错误。如果是新进门的，因为生怕点错一种药材都会反复检查，反而是像七姑一样的老人才会主要依靠经验，而不会太过认真地检查。不过……”说到这里，傅君吾嘟了嘟嘴：“其实那一次，也不能怪七姑。祖母后来也说过。不过正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事后祖母便让我们在平日的功课里又另外加了一门课。”
“加课？”沈平宁是头一遭听到这说法，不禁好奇地追问：“什么技艺？”
傅君吾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神秘地说——
“合、香！”
合香？
听到这个回答，沈平宁回头，与绿萼交换了眼神，随即回过头问：“为何要学这个？”
“七姑那次犯的错误就是过度依赖她引以为傲的辨药功夫——祖母是这样说的。”傅君吾解释道：“殿下可能不知道，在那次犯错之前，七姑挑选药材都是靠嗅闻，因为这样最节省时间。如果一次一次拆开包裹确认药材，要花费不少时间，可如果靠嗅闻就能不用拆包，效率就会大大提高。”
沈平宁安静听着。
“那一次，对方要了几种药材，其中要量最大的是龙石楠根。那种药材有一种独特的香气，极好辨认，是不用七姑，哪怕是我也能闻出的程度。可是那次，恰恰就是龙石楠根出了问题，七姑没有将龙石楠装车。如果不是大哥及时发现仓库中的药材库存数对不上，赶紧让人去追七姑，恐怕就要造成重大损失，那名定龙石楠根的药材商不是别人，正是琅国境内规模最大的仁济药行！如果那次交易出了错，傅家在药行间的口碑便会一落千丈，想一想就很吓人！”
哪怕没有亲自经历这件事，但傅君吾讲话时的语气、神态甚至动作，都让沈平宁感受到了当时情势的危急。
“可既然像你说的，龙石楠根的味道如此特殊，为什么七姑会漏装了龙石楠？装货时的数量如果对不上……”话说到这里，沈平宁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七姑错装了其他的药材？”
“正如殿下所言！”傅君吾重重点头，“七姑错装了青玉石斛、桑仲叶、铁花根和金津子这四味。”
“为什么？”沈平宁愕然，“一味药材和四味药材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七姑怎么会搞错？”
“因为味道。”傅君吾说，“现在不方便去取药材给殿下，但殿下以后有机会将这四味药材和龙石楠根比较就会发现，这四味药材融合在一起的味道和龙石楠根特别像！后来，我拿这些药材去找傅家资历最深的老师父，老师父都险些认错，也就不怪七姑在情急之下会搞错了。”
味道相似？
听到这里，沈平宁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念头闪过太快，沈平宁还来不及抓住，它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正因为出了七姑这件事，后来祖母让傅家所有能够辨药配药的师父将家中所有药材库存都重新清点记录，发现很多药材都存在着这种情况。为了不让大家再犯类似的错误，所以祖母要求我们都要去学习合香。哎，殿下，你可不知道，当时合香学得我好难过，那些香料的味道我闻着都差不多，谁知道沉香、沉水香、龙鳞香、黑角沉这些有什么区别，我闻着都是一股沉香味儿，哎，哎，太难为人了！”傅君吾一边摇头一边抱怨，“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下次想给二哥捣乱，我就配一个和臭根一样味道的药包塞他床上的香囊里！”
合香……对，合香！
这一次，沈平宁一把抓住了那个念头，没有再让它溜走。
如果药材也和合香一样，可以利用多种香材药材来模拟香气的话……
身边的傅君吾还在碎碎念着，沈平宁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君吾，现在傅宅里，配药最快的人是谁？”
傅君吾愣了片刻，然后回答：“那、那当然就是张爷爷了，怎么了殿下？”
沈平宁笑意一深：“自然是有事要拜托他了。”
※
听完沈平宁简单的叙述，顾双城惊讶不已。
“所以殿下就让那位张姓大夫配了这种药吗？”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之情，“短短时间内，殿下就想到这个主意，下官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下官还有一事不明，殿下是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样的一串琉璃？据下官所知，顾家名下虽有香料生意，但并未涉猎合香之术。”
沈平宁微微一笑：“顾大人在户部任职时，不知可听说过京城中的一家名叫知胭斋的铺子？”
顾双城点头：“听说过，据说是京城内规模最大的胭脂香粉铺，许多官太太甚至郡主、国公夫人都会去铺中置办香粉香油等物。”
“那么顾大人知道知胭斋的主人是谁么？”沈平宁又问。
“听说老板姓裴——”说到这里，顾双城瞳孔一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平宁：“难道，是殿下？”
沈平宁点头。
“当初皇兄建议本宫在京城里开家铺子，本宫左想右想，觉得开个胭脂香粉铺比较好，既能赚钱，又能自用，而且……”沈平宁毫不避讳，直接说：“还能从各家太太小姐那，知道一些前朝不知道的事。”
“前朝所知不过皮毛，许多消息在前朝听不得，却偶尔能在后院中听到。”顾双城说。
“顾大人倒是了解不少。”沈平宁眯了眯眼，“看来崔尚教了你不少。”
顾双城连忙低下头：“下官在户部时，与崔尚书并未有过几次照面，是以……”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这话倒是给了本宫一点思路——这些日后再说。”沈平宁挥了挥手，将话题转回：“本宫自幼对合香就极有兴趣，平日里有事没事也曾研究过，所以开胭脂香粉铺倒也合适。决定开店后，本宫便深入钻研过一段时间，如今不敢说是什么制香大师，但配个幻幽倒也绰绰有余。”
“原来是殿下配的，下官佩——”
“好了，不必说这些话来讨本宫欢心。”沈平宁打断了顾双城，“顾双城，本宫有一件事，你敢不敢和本宫一起做？”
顾双城一愣：“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沈平宁呵了一声，然后起身，一步缓一步地来到顾双城身前，将那串琉璃递了过去。
“偷天换日的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