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顾家祖训
顾青城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是知道祖训的样子。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的顾双城，并未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模样。
“解释一下吧，小顾大人。”沈平宁看着他，“希望这一次的解释，能够让本宫满意。”
这一次，顾双城没有推辞，也没有拒绝。
“是。”说完，他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这样东西，还请殿下过目。”
沈平宁看着那块木牌，头也不回：“绿萼。”
话音落，一名绿衣女子突然出现在沈平宁身后，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现的，之前又在哪里。
这让顾双城心中一阵悚然。
然而，绿衣女子却并不顾忌他此刻心情，径自上前，从顾双城手中拿过木牌，检查了一遍之后，双手呈递给沈平宁。
沈平宁接过木牌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极为常见的莲花荷塘镂雕，以及被莲花、莲蕊、莲蓬环绕的一个古体字。
——顾。
而当将木牌翻过，沈平宁看着木牌背面的图案，眼角微微一眯。
“这就是兄长并不知晓祖训的原因。”顾双城适时开口。
与正面完美无瑕的雕刻不同，木牌背面的图案明显不是一次雕就，那代表顾双城身份的“双”字所在部分，应当是在原有花纹的基础上直接磨平，然后再雕上的。这就说明，木牌的主人发生过更改。
如果沈平宁没有猜错的话，在这个“双”之前，被刻在木牌背后的字应当是……
“‘青’。”沈平宁摩挲着木牌边缘，抬起眼睛，“这是木牌背后本来的字，对么？”
顾双城点头。
“这是代表顾家家主身份的枫木牌。因顾家祖宅位于幽州边境，长有一种只在边境生长的金叶枫木，故历来家主木牌皆由金叶枫木所制。”他眼睛低了低，“兄长身为顾家嫡长子，天资聪颖，早早就被定位下任家主。这枚木牌，是在兄长被定为家主后，母亲亲手所斫，想等兄长真正接过顾家时再亲手交给他，而与木牌同时交付的，还有方才下官说的‘祖训’。”
沈平宁静静听着顾双城的话，没有出言打断。
于是，顾双城继续道：“殿下或许会问，既然是‘祖训’，为何会只让家主知道。”
“本宫确实好奇。”沈平宁适时接话。
顾双城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痛心：“最早，这条祖训被定下后，并没有这个规矩，所以当时幸存的顾家人也都知晓。直观经历过阿芙蓉之乱的顾家人，自然理解这条祖训，并愿意践行，可当没有经历过、或在尚没有记忆的幼儿时期经历阿芙蓉之乱的顾家后代，便对祖训中的‘不计后果’产生怀疑。”
确实会存在这样的情况，沈平宁心中清楚。
这也是如今琅国所面临的现状。
只有经历过阿芙蓉之乱，知晓阿芙蓉真正效力，又目睹它会造成怎样严重后果的人，才能明白这种东西为何要不计一切后果去制止。而没有经历过的人，所知道的阿芙蓉与阿芙蓉之乱，不过是白纸黑字上的记载。哪怕他人如何叙说，没有亲身经历，便无法感同身受。
在这种前提下，让这些人再“不计后果”，不仅不现实，还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正因下一代顾家人中开始有人对‘祖训’产生抵触，所以在阿芙蓉之乱后三十年，顾家内部出现动乱。”顾双城低着眼睛，“虽然最后将那些想要推翻‘祖训’之人全数镇压，但顾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为这次动乱，当时的顾家家主便意识到祖训并不适用于所有顾家人，于是便一改顾家先前行事作风，不仅将顾家所有权力收归家主之手，并且定下了只有家主才用接受‘祖训’的规矩。”
“明智的选择。”沈平宁评价道：“将全部权力收归一人，只要那人依祖训行事，便等同于顾家立场。只是，本宫尚有一事不明。”
说完，沈平宁眼尾一眯：“顾家家主的选定标准，究竟是能力，还是决心？”
“两者皆有。”顾双城回答。
“那即是说，顾青城本身在能力和决心上都远胜于你。”
“是。”
“那么，小顾大人，告诉本宫，你输在哪里。”沈平宁看着他的眼睛，“本宫指的，是决心。”
顾双城沉默着，似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沈平宁也不催她，只是又将那串琉璃褪下，挂在指间细细把玩。
啪。
啪。
啪。
琉璃轻撞，发出脆响。绿萼送来了一杯药草茶。
“需要这清心静气之物的，不是本宫。”在绿萼将茶递来时，沈平宁向着跪在堂下的顾双城扬了扬下巴，“去给小顾大人送去。”
于是，绿萼转身，将茶送到顾双城面前。顾双城抬头看着面前的茶杯，忽地闭上眼，然后睁眼，对沈平宁说：“多谢殿下好意，下官……”
他正迟疑，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阿宁，他不喝茶的话，不如给我喝。”
是慕言非的声音。
“阿宁的茶，无论里头有什么，我都会喝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胡闹！
沈平宁有些不悦地看向门口，却在眼角余光看到顾双城手指一缩的小动作，眉头一动，忽然改了主意。
“既然小顾大人不愿喝本宫的茶，那本宫只好将茶送给愿意喝的人了——绿萼，去把茶给慕言非送去。”
绿萼点头，正要转身，忽然——
“等等。”
绿萼脚步刚停，顾双城便转过身，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喝了一口。
将将杯子递还给绿萼后，顾双城闭上眼，再次俯下身，向沈平宁磕了一个头：“多谢殿下赐茶，下官已下定决心。”
沈平宁将琉璃钏挂在手指上，看了顾双城一会儿，瞟了一眼绿萼手中的杯子，吩咐道：“绿萼，再去泡一杯茶给慕言非送去既然他发话了说里头有什么都会喝，那你就去和七姑多要些猛药下进去，然后盯着他喝完。”
门外传来一声无奈的笑：“阿宁可真狠心。”
沈平宁没有理会，转而看向一直保持着俯首姿势的顾双城，笑了一下：“小顾大人不如说说，本宫方才给你的茶里有什么。”
顾双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虽然味道很淡，但茶中应是下了乌香。”
沈平宁笑了笑，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说：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的顾双城，并未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模样。
“解释一下吧，小顾大人。”沈平宁看着他，“希望这一次的解释，能够让本宫满意。”
这一次，顾双城没有推辞，也没有拒绝。
“是。”说完，他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这样东西，还请殿下过目。”
沈平宁看着那块木牌，头也不回：“绿萼。”
话音落，一名绿衣女子突然出现在沈平宁身后，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现的，之前又在哪里。
这让顾双城心中一阵悚然。
然而，绿衣女子却并不顾忌他此刻心情，径自上前，从顾双城手中拿过木牌，检查了一遍之后，双手呈递给沈平宁。
沈平宁接过木牌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极为常见的莲花荷塘镂雕，以及被莲花、莲蕊、莲蓬环绕的一个古体字。
——顾。
而当将木牌翻过，沈平宁看着木牌背面的图案，眼角微微一眯。
“这就是兄长并不知晓祖训的原因。”顾双城适时开口。
与正面完美无瑕的雕刻不同，木牌背面的图案明显不是一次雕就，那代表顾双城身份的“双”字所在部分，应当是在原有花纹的基础上直接磨平，然后再雕上的。这就说明，木牌的主人发生过更改。
如果沈平宁没有猜错的话，在这个“双”之前，被刻在木牌背后的字应当是……
“‘青’。”沈平宁摩挲着木牌边缘，抬起眼睛，“这是木牌背后本来的字，对么？”
顾双城点头。
“这是代表顾家家主身份的枫木牌。因顾家祖宅位于幽州边境，长有一种只在边境生长的金叶枫木，故历来家主木牌皆由金叶枫木所制。”他眼睛低了低，“兄长身为顾家嫡长子，天资聪颖，早早就被定位下任家主。这枚木牌，是在兄长被定为家主后，母亲亲手所斫，想等兄长真正接过顾家时再亲手交给他，而与木牌同时交付的，还有方才下官说的‘祖训’。”
沈平宁静静听着顾双城的话，没有出言打断。
于是，顾双城继续道：“殿下或许会问，既然是‘祖训’，为何会只让家主知道。”
“本宫确实好奇。”沈平宁适时接话。
顾双城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痛心：“最早，这条祖训被定下后，并没有这个规矩，所以当时幸存的顾家人也都知晓。直观经历过阿芙蓉之乱的顾家人，自然理解这条祖训，并愿意践行，可当没有经历过、或在尚没有记忆的幼儿时期经历阿芙蓉之乱的顾家后代，便对祖训中的‘不计后果’产生怀疑。”
确实会存在这样的情况，沈平宁心中清楚。
这也是如今琅国所面临的现状。
只有经历过阿芙蓉之乱，知晓阿芙蓉真正效力，又目睹它会造成怎样严重后果的人，才能明白这种东西为何要不计一切后果去制止。而没有经历过的人，所知道的阿芙蓉与阿芙蓉之乱，不过是白纸黑字上的记载。哪怕他人如何叙说，没有亲身经历，便无法感同身受。
在这种前提下，让这些人再“不计后果”，不仅不现实，还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正因下一代顾家人中开始有人对‘祖训’产生抵触，所以在阿芙蓉之乱后三十年，顾家内部出现动乱。”顾双城低着眼睛，“虽然最后将那些想要推翻‘祖训’之人全数镇压，但顾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为这次动乱，当时的顾家家主便意识到祖训并不适用于所有顾家人，于是便一改顾家先前行事作风，不仅将顾家所有权力收归家主之手，并且定下了只有家主才用接受‘祖训’的规矩。”
“明智的选择。”沈平宁评价道：“将全部权力收归一人，只要那人依祖训行事，便等同于顾家立场。只是，本宫尚有一事不明。”
说完，沈平宁眼尾一眯：“顾家家主的选定标准，究竟是能力，还是决心？”
“两者皆有。”顾双城回答。
“那即是说，顾青城本身在能力和决心上都远胜于你。”
“是。”
“那么，小顾大人，告诉本宫，你输在哪里。”沈平宁看着他的眼睛，“本宫指的，是决心。”
顾双城沉默着，似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沈平宁也不催她，只是又将那串琉璃褪下，挂在指间细细把玩。
啪。
啪。
啪。
琉璃轻撞，发出脆响。绿萼送来了一杯药草茶。
“需要这清心静气之物的，不是本宫。”在绿萼将茶递来时，沈平宁向着跪在堂下的顾双城扬了扬下巴，“去给小顾大人送去。”
于是，绿萼转身，将茶送到顾双城面前。顾双城抬头看着面前的茶杯，忽地闭上眼，然后睁眼，对沈平宁说：“多谢殿下好意，下官……”
他正迟疑，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阿宁，他不喝茶的话，不如给我喝。”
是慕言非的声音。
“阿宁的茶，无论里头有什么，我都会喝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胡闹！
沈平宁有些不悦地看向门口，却在眼角余光看到顾双城手指一缩的小动作，眉头一动，忽然改了主意。
“既然小顾大人不愿喝本宫的茶，那本宫只好将茶送给愿意喝的人了——绿萼，去把茶给慕言非送去。”
绿萼点头，正要转身，忽然——
“等等。”
绿萼脚步刚停，顾双城便转过身，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喝了一口。
将将杯子递还给绿萼后，顾双城闭上眼，再次俯下身，向沈平宁磕了一个头：“多谢殿下赐茶，下官已下定决心。”
沈平宁将琉璃钏挂在手指上，看了顾双城一会儿，瞟了一眼绿萼手中的杯子，吩咐道：“绿萼，再去泡一杯茶给慕言非送去既然他发话了说里头有什么都会喝，那你就去和七姑多要些猛药下进去，然后盯着他喝完。”
门外传来一声无奈的笑：“阿宁可真狠心。”
沈平宁没有理会，转而看向一直保持着俯首姿势的顾双城，笑了一下：“小顾大人不如说说，本宫方才给你的茶里有什么。”
顾双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虽然味道很淡，但茶中应是下了乌香。”
沈平宁笑了笑，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