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阿芙蓉根
阿芙蓉之乱后，阿芙蓉被列为禁品，无论是何人持有阿芙蓉，都将以叛国罪被论处。
为何张大夫——不，为何傅家会有阿芙蓉根？！
沈平宁猛地转头看向七姑，却见对方也面露惊讶，显然也不知张大夫手中会有这种东西。
“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此物虽说曾引起琅国动乱，但归根结底，它也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张大夫将装着阿芙蓉根的纸包放在那堆药材中间，“只要使用得当，毒也会是药；使用不当，或者落到居心叵测的人手中，哪怕是救世良药也会成为杀人的毒。譬如乌头，本身是剧毒，沾之即死，可当经过处理，便是止痛良药。老夫能理解如今琅国人谈阿芙蓉色变，但如果因为当年动乱，一味将阿芙蓉打成害人的东西，作为医者，老夫实在是有些痛心。不过……”
他捋了捋胡须：“阿芙蓉所产生的利益对人的诱惑太大，处于殿下的立场，确实该将它打成禁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明辨是非，拿捏得度，老夫理解，理解。如今傅家已寻得能够与阿芙蓉的麻痹功用相同的药材，阿芙蓉如今确实可有可无。不过，阿芙蓉有一个药性，是至今仍无药材可以代替的。”
“是什么？”沈平宁问。
“严格来说，这个药效只有阿芙蓉根才有。”张大夫用手指敲了敲面前装着阿芙蓉根的纸包，“那就是——它可以让本来无毒的，以桂枝梢皮为代表的这一类药材都变成害人的毒药。”
听到这里，沈平宁和七姑的脸色均是一变。
“张叔，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母亲的药中下了阿芙蓉根？！”七姑问。
“如果老夫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是的，虽然量很少，但老夫人用过的药碗中有很轻微的阿芙蓉根的味道。”
听到张大夫这样说，七姑忙问：“那个碗在哪里？张叔，洗了么？”
“没有，老夫特意让药童将药碗收好。七姑娘等一下，老夫这就让药童去把碗拿过来……”
张大夫说着就要起身，谁知，沈平宁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张大夫年纪大了，不方便来回走动，我让侍女去通知药童就好。”
“可那两个孩子……”
“无妨。”沈平宁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着门外：“绿萼。”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其中一名药童捧着一只青瓷药碗挤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将药碗放在桌上后又一路小跑着离开屋子，离开时，还不忘把门掩上。
张大夫有些惊讶：“居然……？”
“绿萼不会说话，所以会用手语与人交流。”沈平宁笑着解释道。
那一边，七姑已经捧起药碗，掌心合拢，半拢住碗口，低头一嗅，眉头顿时紧紧皱起：“确实有阿芙蓉根的味道，不过味道很淡，如果不是张叔你说了，我未必能闻出来。”
“辨药这门技艺，虽然三成要看天赋，但余下的七成都是靠经验。老夫比七姑娘多活的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不过，看七姑娘如今的生意，只怕不出十年就能比老夫强了。”张大夫在自己小指上比了一下：“那碗药里的阿芙蓉根大概只有这么多。别看少，却很致命，老夫人是年轻时有过特殊经历，所以对于毒有一定抗性，这才逃过一劫，如果是平常人，只怕此时已经一命归天。”
“特殊经历？”沈平宁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老夫人从前也曾经历过训练？”
沈平宁口中的“训练”，是一种特殊的皇家训练，古来有之，与开蒙同时进行，且只局限于皇子之间。而当沈平烟收养沈平宁后，因为她特殊的身份，于是便让她也开始接受这种被称为“耐毒”的训练。
训练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从小开始服毒，各种各样的毒，每一种每一日都服用少量，持续十年。开始时会很痛苦，但十年训练后，便会产生一定的抗毒性，日后如果遇到下毒谋害，便不至立时毙命。
可以说是一种极端的保命方法。
而在阿芙蓉之乱后，当时的皇帝便下令内务司在训练毒物中加入阿芙蓉。
这也是沈平宁在中了乌香之后没有被幻觉影响的根本原因。
七姑说：“并不是。无论是孙家还是傅家，都不具备皇族那样的条件，也就不会从小给孩子喂毒让他们产生抗性。母亲之所以能抵抗一部分毒，是因为母亲嫁到傅家之前，有一次随船出海，不慎误服了‘金砂赤蟆’。这种赤蟆虽然也是毒，但当时孙家为了救母亲，将许多珍稀的解毒药材都给母亲服下，母亲这才捡回一条命。在那之后，母亲便对许多毒有了抗性，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也可以自保。”
无论是傅孙氏的过往，还是金砂赤蟆，沈平宁都是第一次听闻。
但，事情的重点并不在此。
“张大夫，麻烦将您手中的阿芙蓉根给我看一下。”沈平宁摊开手。
张老大夫点点头，将装着阿芙蓉根的纸包推了过去。沈平宁拿起，仔细查看了一下根须两端的切口，眉头一皱。
“切口是旧的。”她说出了结论，“这根根须至少很久没有被用过。”
“这根根须，是老夫向老夫人讨来进行研究的。话虽如此，除了刚拿到手时用过一点，之后老夫便再也没有用过。”张老大夫说。
沈平宁顿了一下，然后问：“傅家的阿芙蓉根从何得来？”
“殿下听云升说过傅家当年发生的事了么？”七姑反问道：“就是嫂子的事。”
沈平宁想了一下：“你是说傅夫人遇刺的事？”
七姑点头：“那件事，虽然明面只说是贼人贪图傅家家财，实际上并不是。嫂子之所以会遭遇刺杀，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阿芙蓉根。”
沈平宁一惊。
“这话或许不该由我来告诉殿下，但母亲如今情况……”七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其实，母亲当年请方家老前辈打造百药车，为的就是将阿芙蓉根藏在车里。”
沈平宁瞳孔一缩，彻底惊住。
百药车……是为了藏阿芙蓉根而造的？！
“此事是傅家机密，我也是因为后来开始接触药材生意，母亲也有意将这件事交给我，所以我才会知道。”七姑解释道：“当年母亲也是无意中得到了一整株阿芙蓉根。母亲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让旁人知道半点，所以才会动了请方老前辈专门打造一辆偃甲车用来藏住它的心思。”
一整株阿芙蓉根！
想到从前在皇家书库中读到的与阿芙蓉之乱有关的文字记载，沈平宁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那么现在那一整株阿芙蓉根还留在百药车中？”她问。
谁知，七姑竟然摇头。
“没有。”她说：“当年嫂子被刺杀后，母亲意识到此事已经为人所知，所以将阿芙蓉根分成三份，分别藏在三个地方，百药车里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作者有话说：
为何张大夫——不，为何傅家会有阿芙蓉根？！
沈平宁猛地转头看向七姑，却见对方也面露惊讶，显然也不知张大夫手中会有这种东西。
“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此物虽说曾引起琅国动乱，但归根结底，它也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张大夫将装着阿芙蓉根的纸包放在那堆药材中间，“只要使用得当，毒也会是药；使用不当，或者落到居心叵测的人手中，哪怕是救世良药也会成为杀人的毒。譬如乌头，本身是剧毒，沾之即死，可当经过处理，便是止痛良药。老夫能理解如今琅国人谈阿芙蓉色变，但如果因为当年动乱，一味将阿芙蓉打成害人的东西，作为医者，老夫实在是有些痛心。不过……”
他捋了捋胡须：“阿芙蓉所产生的利益对人的诱惑太大，处于殿下的立场，确实该将它打成禁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明辨是非，拿捏得度，老夫理解，理解。如今傅家已寻得能够与阿芙蓉的麻痹功用相同的药材，阿芙蓉如今确实可有可无。不过，阿芙蓉有一个药性，是至今仍无药材可以代替的。”
“是什么？”沈平宁问。
“严格来说，这个药效只有阿芙蓉根才有。”张大夫用手指敲了敲面前装着阿芙蓉根的纸包，“那就是——它可以让本来无毒的，以桂枝梢皮为代表的这一类药材都变成害人的毒药。”
听到这里，沈平宁和七姑的脸色均是一变。
“张叔，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母亲的药中下了阿芙蓉根？！”七姑问。
“如果老夫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是的，虽然量很少，但老夫人用过的药碗中有很轻微的阿芙蓉根的味道。”
听到张大夫这样说，七姑忙问：“那个碗在哪里？张叔，洗了么？”
“没有，老夫特意让药童将药碗收好。七姑娘等一下，老夫这就让药童去把碗拿过来……”
张大夫说着就要起身，谁知，沈平宁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张大夫年纪大了，不方便来回走动，我让侍女去通知药童就好。”
“可那两个孩子……”
“无妨。”沈平宁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着门外：“绿萼。”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其中一名药童捧着一只青瓷药碗挤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将药碗放在桌上后又一路小跑着离开屋子，离开时，还不忘把门掩上。
张大夫有些惊讶：“居然……？”
“绿萼不会说话，所以会用手语与人交流。”沈平宁笑着解释道。
那一边，七姑已经捧起药碗，掌心合拢，半拢住碗口，低头一嗅，眉头顿时紧紧皱起：“确实有阿芙蓉根的味道，不过味道很淡，如果不是张叔你说了，我未必能闻出来。”
“辨药这门技艺，虽然三成要看天赋，但余下的七成都是靠经验。老夫比七姑娘多活的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不过，看七姑娘如今的生意，只怕不出十年就能比老夫强了。”张大夫在自己小指上比了一下：“那碗药里的阿芙蓉根大概只有这么多。别看少，却很致命，老夫人是年轻时有过特殊经历，所以对于毒有一定抗性，这才逃过一劫，如果是平常人，只怕此时已经一命归天。”
“特殊经历？”沈平宁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老夫人从前也曾经历过训练？”
沈平宁口中的“训练”，是一种特殊的皇家训练，古来有之，与开蒙同时进行，且只局限于皇子之间。而当沈平烟收养沈平宁后，因为她特殊的身份，于是便让她也开始接受这种被称为“耐毒”的训练。
训练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从小开始服毒，各种各样的毒，每一种每一日都服用少量，持续十年。开始时会很痛苦，但十年训练后，便会产生一定的抗毒性，日后如果遇到下毒谋害，便不至立时毙命。
可以说是一种极端的保命方法。
而在阿芙蓉之乱后，当时的皇帝便下令内务司在训练毒物中加入阿芙蓉。
这也是沈平宁在中了乌香之后没有被幻觉影响的根本原因。
七姑说：“并不是。无论是孙家还是傅家，都不具备皇族那样的条件，也就不会从小给孩子喂毒让他们产生抗性。母亲之所以能抵抗一部分毒，是因为母亲嫁到傅家之前，有一次随船出海，不慎误服了‘金砂赤蟆’。这种赤蟆虽然也是毒，但当时孙家为了救母亲，将许多珍稀的解毒药材都给母亲服下，母亲这才捡回一条命。在那之后，母亲便对许多毒有了抗性，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也可以自保。”
无论是傅孙氏的过往，还是金砂赤蟆，沈平宁都是第一次听闻。
但，事情的重点并不在此。
“张大夫，麻烦将您手中的阿芙蓉根给我看一下。”沈平宁摊开手。
张老大夫点点头，将装着阿芙蓉根的纸包推了过去。沈平宁拿起，仔细查看了一下根须两端的切口，眉头一皱。
“切口是旧的。”她说出了结论，“这根根须至少很久没有被用过。”
“这根根须，是老夫向老夫人讨来进行研究的。话虽如此，除了刚拿到手时用过一点，之后老夫便再也没有用过。”张老大夫说。
沈平宁顿了一下，然后问：“傅家的阿芙蓉根从何得来？”
“殿下听云升说过傅家当年发生的事了么？”七姑反问道：“就是嫂子的事。”
沈平宁想了一下：“你是说傅夫人遇刺的事？”
七姑点头：“那件事，虽然明面只说是贼人贪图傅家家财，实际上并不是。嫂子之所以会遭遇刺杀，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阿芙蓉根。”
沈平宁一惊。
“这话或许不该由我来告诉殿下，但母亲如今情况……”七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其实，母亲当年请方家老前辈打造百药车，为的就是将阿芙蓉根藏在车里。”
沈平宁瞳孔一缩，彻底惊住。
百药车……是为了藏阿芙蓉根而造的？！
“此事是傅家机密，我也是因为后来开始接触药材生意，母亲也有意将这件事交给我，所以我才会知道。”七姑解释道：“当年母亲也是无意中得到了一整株阿芙蓉根。母亲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让旁人知道半点，所以才会动了请方老前辈专门打造一辆偃甲车用来藏住它的心思。”
一整株阿芙蓉根！
想到从前在皇家书库中读到的与阿芙蓉之乱有关的文字记载，沈平宁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那么现在那一整株阿芙蓉根还留在百药车中？”她问。
谁知，七姑竟然摇头。
“没有。”她说：“当年嫂子被刺杀后，母亲意识到此事已经为人所知，所以将阿芙蓉根分成三份，分别藏在三个地方，百药车里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