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寒鸦
因事关重大，所以沈平宁将张彦与沈末安叫到一旁，将密信的内容以及方才与慕言非商讨出的解决方法告诉二人。
听完沈平宁说的，张、沈二人都变了脸色。
“那必须尽快拦下那些乌香！万一那些乌香进入京城，简直……！后果不堪设想！”张彦面色铁青，握紧拳头：“殿下，臣立刻就去找傅家人借纸笔写一封文书，然后着人送回青州。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短暂思索之后，试探着开口：“只是此事，如果能得到老师的助力或许会更好。毕竟转运使、漕运司还有沿途州郡都有不少老师的门生。”
“确实，凭左相的能耐，三到五天应当就能全部安排完。”沈末安对此表示赞同。
沈平宁却像是有所顾虑般，没有开口。
似乎是看穿了沈平宁的顾虑，张彦问：“殿下是怕这件事如果让老师知道会引起恐慌？如果是这样的话，殿下大可放心，便由臣出面给老师去信一封，信中不提具体所为何事，只说是防患于未然的举措，等将乌香拦下后再向老师详细解释。殿下以为如何？”
谁知，沈平宁却笑了。
“张大人看来还不了解你的那位老师。”她看着张彦，眼中有几分无奈：“能位极人臣的，能有几个是仅凭一纸书信就能糊弄过去的？尤其是朝中以精明著称的左相。如果我没有记错，张大人往年考评中，获得最多的不外乎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等评语。这样的张大人，突然去了一封语焉不详的信，难道不会反而引起左相的怀疑吗？”
张彦一时语塞。
“对不聪明的人，可以搪塞，可以糊弄，可以含糊其辞，但对聪明人，尤其是像左相那样的聪明人，与其支支吾吾，不如开诚布公。”沈平宁笑着说：“便说这件事是我的意思，然后将我方才和你说的精简一下告诉左相。至于你说的着人送回青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写好后，将书信交给我即可。”
张彦先是一愣，虽然不知沈平宁为何这么说，但仍低头应下，转身就去准备书信了。
但与张彦不同，沈末安已经猜出沈平宁想要做什么。
“小姑姑是想用傅家的云鸽？”他问。
“不错。这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快的传递文书的方法。”沈平宁回答。
“目前？”沈末安抓住沈平宁话中的某个关键，“难道还有比云鸽更快的？”
谁知，沈平宁竟一脸惊讶地看着沈末安。
“末安，你之前……”她连忙收住话头，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问：“之前那一次，你登基时，没有拿回‘寒鸦’的指挥权么？”
沈末安比她更惊讶：“‘寒鸦’？”
看到沈末安的反应，沈平宁瞳孔一缩，意识到了什么。
“‘寒鸦’是琅国开国皇帝设立的组织，人数虽然不多，能力却强，无论是情报、暗杀、刺探还是护卫都是一等一。皇兄之所以能在情报上占据先手，靠的就是这些‘寒鸦’。”沈平宁把声音压得更低，低到只有她与沈末安两人能听见，“‘寒鸦’交接只会在帝王之间进行，旁人不可代劳。为了防止皇帝突遭不测，作为权力象征的物品则会交由‘鸟司使’。这个‘鸟司使’的职位并不在百官之列，且不经他人之手，直接由皇帝任命，可以被视为皇帝的心腹。”
她停了片刻，用很疑惑的口吻说：“所以如果你之前已经登基为帝，按理说应当会成为‘寒鸦’的继承者。但从你刚才的反应看，别说是继承，你似乎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沈末安愣了一会儿，回神后，嗤笑道：“看来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
如果信任，为何他连沈平宁知道的东西都不知道？
如果信任，当初就该早就告诉他一些事。
如果信任，那么前一世时，他就不用那么辛苦。
如果……
沈末安越想越恨，手也不禁攥紧，掌心生疼。
就在这时，沈平宁把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末安。”沈平宁声音很轻，“很多东西，是在你登基之前才能知道的。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太多，就相当于提前暴露在危险中。朝堂之上，每多知道一件事，所遭遇到的危险就多一分。就像……”
她眼神一黯：“就像平阳长公主一样。”
“……我知道，小姑姑。”沈末安叹了一口气。
“但这不能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揭过。”沈平宁眉头皱着，“如果你之前没有拿到‘寒鸦’的指挥权，那‘寒鸦’究竟落在了谁的手里？”
沈末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至少能确定，‘寒鸦’不在文国公那一派的手中。”
沈平宁一愣。
“因为……唔！”沈末安捂住自己的头。
沈平宁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末安你也先别想了，帮我去做件事。”她说：“能帮我找一下三不和吕帮主么？让他们过来一趟，水路的事还要拜托他们。”
沈末安嗯了一声，甩了甩头，像是要让沈平宁放心一样笑了一下，然后去找楚三不和吕一苇。
不一会儿，楚三不便小跑着冲了过来：“东家，您吩咐的事我已经交代下去了，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吕帮主呢？没和你一起？”
“吕帮主还在和都司进行交接，那些人太多了，怕有人浑水摸鱼趁乱逃走，所以吕帮主和都司在一个一个对人，会晚一些过来。”楚三不说。
“好，那我先把要交给你的事说给你。”于是，沈平宁便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说给楚三不，之后，她交代道：“三不，我要你做的，是利用鸿远商号的内部人脉，去查这两批货的去向和行踪，以及与这两批货接触的所有驿馆、客舍，如果可以，把里面牵扯到的镖局与运司也一并调查清楚，虽然那些有可能只是收钱办事，但不排除其他可能。”
虽然没有明说，但楚三不明白沈平宁口中的“其他可能”指的是什么。
“没问题，东家，我这就去联系商号——我可以让傅家帮个忙吗？云鸽传递消息比较快。”楚三不歪了歪头，“说起来还有一个问题，东家，如果调查过程中发现地方官员和孟无辛等人有勾结怎么办？”
沈平宁笑了一下：“怕你束手束脚，我还特意没有说明这一点，你怎么就自己说出来了？”
楚三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东家是心疼我，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无论是明月楼还是鸿远商号，都尽量不要与朝堂有明面上的牵扯和矛盾。”沈平宁说，“所以如果查出端倪，记录在册，及时收手，切莫深入，然后告知于我。朝堂有朝堂的解决方法。”
然后她又对楚三不说：“去吧。如果要用云鸽，你直接去找七姑。”
楚三不嗯了一声，转身正要走时，忽然。
“对了，东家，还有一件事。”她转头，开口之前，先看了看周围，然后才低声：“鱼龙帮的兄弟帮忙下水一起找，但周围都找过了，没有找到慈净的身影。”
沈平宁眯了眯眼，点头：“好，我知道了。”
之后，楚三不才真正离开。
楚三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听到了？”
慕言非慢悠悠地从后面晃悠出来，嗯了一声：“听到了。大概率是跑了。”
沈平宁没有回头。
“这件事有些蹊跷哦。”慕言非打了一个哈欠，“我有一个猜测，阿宁你要不要听。”
沈平宁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云。
“说吧。”
作者有话说：
听完沈平宁说的，张、沈二人都变了脸色。
“那必须尽快拦下那些乌香！万一那些乌香进入京城，简直……！后果不堪设想！”张彦面色铁青，握紧拳头：“殿下，臣立刻就去找傅家人借纸笔写一封文书，然后着人送回青州。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短暂思索之后，试探着开口：“只是此事，如果能得到老师的助力或许会更好。毕竟转运使、漕运司还有沿途州郡都有不少老师的门生。”
“确实，凭左相的能耐，三到五天应当就能全部安排完。”沈末安对此表示赞同。
沈平宁却像是有所顾虑般，没有开口。
似乎是看穿了沈平宁的顾虑，张彦问：“殿下是怕这件事如果让老师知道会引起恐慌？如果是这样的话，殿下大可放心，便由臣出面给老师去信一封，信中不提具体所为何事，只说是防患于未然的举措，等将乌香拦下后再向老师详细解释。殿下以为如何？”
谁知，沈平宁却笑了。
“张大人看来还不了解你的那位老师。”她看着张彦，眼中有几分无奈：“能位极人臣的，能有几个是仅凭一纸书信就能糊弄过去的？尤其是朝中以精明著称的左相。如果我没有记错，张大人往年考评中，获得最多的不外乎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等评语。这样的张大人，突然去了一封语焉不详的信，难道不会反而引起左相的怀疑吗？”
张彦一时语塞。
“对不聪明的人，可以搪塞，可以糊弄，可以含糊其辞，但对聪明人，尤其是像左相那样的聪明人，与其支支吾吾，不如开诚布公。”沈平宁笑着说：“便说这件事是我的意思，然后将我方才和你说的精简一下告诉左相。至于你说的着人送回青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写好后，将书信交给我即可。”
张彦先是一愣，虽然不知沈平宁为何这么说，但仍低头应下，转身就去准备书信了。
但与张彦不同，沈末安已经猜出沈平宁想要做什么。
“小姑姑是想用傅家的云鸽？”他问。
“不错。这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快的传递文书的方法。”沈平宁回答。
“目前？”沈末安抓住沈平宁话中的某个关键，“难道还有比云鸽更快的？”
谁知，沈平宁竟一脸惊讶地看着沈末安。
“末安，你之前……”她连忙收住话头，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问：“之前那一次，你登基时，没有拿回‘寒鸦’的指挥权么？”
沈末安比她更惊讶：“‘寒鸦’？”
看到沈末安的反应，沈平宁瞳孔一缩，意识到了什么。
“‘寒鸦’是琅国开国皇帝设立的组织，人数虽然不多，能力却强，无论是情报、暗杀、刺探还是护卫都是一等一。皇兄之所以能在情报上占据先手，靠的就是这些‘寒鸦’。”沈平宁把声音压得更低，低到只有她与沈末安两人能听见，“‘寒鸦’交接只会在帝王之间进行，旁人不可代劳。为了防止皇帝突遭不测，作为权力象征的物品则会交由‘鸟司使’。这个‘鸟司使’的职位并不在百官之列，且不经他人之手，直接由皇帝任命，可以被视为皇帝的心腹。”
她停了片刻，用很疑惑的口吻说：“所以如果你之前已经登基为帝，按理说应当会成为‘寒鸦’的继承者。但从你刚才的反应看，别说是继承，你似乎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沈末安愣了一会儿，回神后，嗤笑道：“看来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
如果信任，为何他连沈平宁知道的东西都不知道？
如果信任，当初就该早就告诉他一些事。
如果信任，那么前一世时，他就不用那么辛苦。
如果……
沈末安越想越恨，手也不禁攥紧，掌心生疼。
就在这时，沈平宁把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末安。”沈平宁声音很轻，“很多东西，是在你登基之前才能知道的。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太多，就相当于提前暴露在危险中。朝堂之上，每多知道一件事，所遭遇到的危险就多一分。就像……”
她眼神一黯：“就像平阳长公主一样。”
“……我知道，小姑姑。”沈末安叹了一口气。
“但这不能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揭过。”沈平宁眉头皱着，“如果你之前没有拿到‘寒鸦’的指挥权，那‘寒鸦’究竟落在了谁的手里？”
沈末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至少能确定，‘寒鸦’不在文国公那一派的手中。”
沈平宁一愣。
“因为……唔！”沈末安捂住自己的头。
沈平宁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末安你也先别想了，帮我去做件事。”她说：“能帮我找一下三不和吕帮主么？让他们过来一趟，水路的事还要拜托他们。”
沈末安嗯了一声，甩了甩头，像是要让沈平宁放心一样笑了一下，然后去找楚三不和吕一苇。
不一会儿，楚三不便小跑着冲了过来：“东家，您吩咐的事我已经交代下去了，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吕帮主呢？没和你一起？”
“吕帮主还在和都司进行交接，那些人太多了，怕有人浑水摸鱼趁乱逃走，所以吕帮主和都司在一个一个对人，会晚一些过来。”楚三不说。
“好，那我先把要交给你的事说给你。”于是，沈平宁便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说给楚三不，之后，她交代道：“三不，我要你做的，是利用鸿远商号的内部人脉，去查这两批货的去向和行踪，以及与这两批货接触的所有驿馆、客舍，如果可以，把里面牵扯到的镖局与运司也一并调查清楚，虽然那些有可能只是收钱办事，但不排除其他可能。”
虽然没有明说，但楚三不明白沈平宁口中的“其他可能”指的是什么。
“没问题，东家，我这就去联系商号——我可以让傅家帮个忙吗？云鸽传递消息比较快。”楚三不歪了歪头，“说起来还有一个问题，东家，如果调查过程中发现地方官员和孟无辛等人有勾结怎么办？”
沈平宁笑了一下：“怕你束手束脚，我还特意没有说明这一点，你怎么就自己说出来了？”
楚三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东家是心疼我，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无论是明月楼还是鸿远商号，都尽量不要与朝堂有明面上的牵扯和矛盾。”沈平宁说，“所以如果查出端倪，记录在册，及时收手，切莫深入，然后告知于我。朝堂有朝堂的解决方法。”
然后她又对楚三不说：“去吧。如果要用云鸽，你直接去找七姑。”
楚三不嗯了一声，转身正要走时，忽然。
“对了，东家，还有一件事。”她转头，开口之前，先看了看周围，然后才低声：“鱼龙帮的兄弟帮忙下水一起找，但周围都找过了，没有找到慈净的身影。”
沈平宁眯了眯眼，点头：“好，我知道了。”
之后，楚三不才真正离开。
楚三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听到了？”
慕言非慢悠悠地从后面晃悠出来，嗯了一声：“听到了。大概率是跑了。”
沈平宁没有回头。
“这件事有些蹊跷哦。”慕言非打了一个哈欠，“我有一个猜测，阿宁你要不要听。”
沈平宁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云。
“说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