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产
这个下午，少年进入了漫长的等待。
他满怀庆幸看着天边的太阳渐渐隐入云层，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
夜幕即将降临，但洛阳澄依旧满怀憧憬，仿佛这个夜晚过后，便能与相爱之人执手，与相亲之人相望，重新找回那遥不可及的温情。
仿佛等待他的是不可预知的未来，而是一块触手可及的蜜糖，但命运总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到了傍晚十分，少年正准备进宫，宫里突然传来消息。洛阳清在御花园台阶上滑倒，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一月之期便难产了。
眼下，已经大出血，恐性命不保，常妃当时就在身侧，也受到了惊吓。
而宫宴也取消了，顺帝此刻正万分焦急的等在洛台殿外，满宫上下都等在门口，表面焦急万分，实则各怀鬼胎。
禁卫得到顺帝命令后已经在彻查此事。
洛阳澄风风火火进了宫，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安插了眼线暗中保护她，还有橘红在旁边时时刻刻盯着，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可眼下，还是姐姐的命要紧，少年佯装关心褚遂和自己妹妹，所以才带着特意寻来的民间大夫，不顾宫规礼仪闯入了宫中。
到了洛台殿门口，皇后楚凤栖果真开始对他破口大骂：“常大人擅自闯入后宫，究竟意欲何为？”
洛阳澄心下万分焦急，面上却不得不装作风平浪静，道：“回娘娘，微臣前几日寻到了一名妇科圣手，今日听闻洛昭容难产，特意带进宫来帮忙，因事出紧急，所以未曾向娘娘禀告，微臣只得亲自带人进宫。”
“你……”皇后还想说些什么，殿内传来褚遂的声音。
“爱卿有心了，皇后，让他进来吧！”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阳澄和大夫行礼后，李德福便带着人进了内殿。
一盆一盆血水从里屋端出来。
随着一次次掀起的帘子，洛阳澄瞥见洛阳清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像一个破碎的娃娃毫无生气躺在床上。
汩汩流出的鲜血已将床褥染得鲜红，洛阳澄突然恨极了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回头看看殿内殿外站着的女人，她们神色各异，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常妃一脸惊慌。楚凤栖倒是镇定，淑妃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有些位份不高的在幸灾乐祸，巴不得洛阳清的孩子生不下来。
再看看顺帝，男人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偶尔发几句脾气骂骂太医，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表现。
过了许久，洛阳澄仿佛觉得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太医院李御医从里面走了出来，跪在顺帝跟前道：“陛下，洛昭容胎位不正，今次又受到猛烈撞击，只怕……”
“只怕什么，孩子怎么样了？”
“微臣得给娘娘喂催产药，这药对身体伤害极大，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母子俱亡……”
御医虽说得含糊，但洛阳澄却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探顺帝的口风，看着情况多半是只能保一个，而保大保小一个医官署院判自然做不了主。
洛阳澄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若顺帝说保小，那姐姐岂不是……
良久，才听见顺帝咆哮出声：“什么？朕要你保住她们母子二人，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微臣一定尽力而为。”说罢，李太医快速进了殿内。
顺帝本就心烦意乱，又看见外面站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打扮得花枝招展，顿时气不打一处出，怒吼道:“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去佛堂，祈求上苍保佑真的昭容和皇子平安无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女人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顺帝的宠爱让她们更加眼红洛阳清，都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还能得皇上垂怜。
一屋子宫女，伺候洛阳清的宫人，头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楚凤栖出来打圆场:“大家都累了，今日就散了吧！淑妃，你带大家回宫抄抄经书，聊表心意，常妃，你留在此处陪本宫和皇上。”
“好。”常妃点了点头，起身站到楚凤栖身后。
“臣妾告退。“淑妃带着一众妃嫔各自回了宫。
众人散去后，殿内豁然开朗起来，顺帝揉了揉额头，有些心力交瘁。
自言自语道:“列祖列宗在上一定要保佑洛昭容平安生下皇子。”
洛阳清性格温婉柔顺，一直深得顺帝喜爱，是以，顺帝一直属意让她当自己登基后第一位皇子的生母。
放眼后宫，淑妃性格跋扈，皇后娘家势大，常妃又是个缺心眼的，其余妃嫔并不出众，洛阳清确实是诞育子嗣的最好人选。
可惜的是……
洛阳澄见顺帝双手杵着额头，似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当即安慰道:“陛下可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吧！这里微臣替您守着。”
顺帝缓慢抬起头看了看他，良久才开口说道:“爱卿有心了，还好有你在朕身边。”
“也罢，朕还有国事处理，就先回御书房了。”
“皇后、常妃。”
“臣妾在。”
“你们也累了，先去偏殿休息吧！”
“是。”
洛阳澄带来的太医此刻正在殿内准备给洛阳清施针，一干御医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这里碰不得，那里碰不得。
“哎呀！大夫，您来自民间，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贵人们的玉体哪里是我们能碰的，这可是要杀头的。”
“我说你们这些御医，也太迂腐了吧！这都人命关天了，还说这些。”
一个要施针，一个不让，几人推搡起来。
洛阳澄在外面听见里间闹烘烘的，急切道:“大夫是在救人，你们这群老古董就别碍事了，若怕被牵连就给本官出来。”
“这……”里面的人闻言，互相看了看，终是退了出来。
大夫便专心给洛阳清施针，不多时，昏迷中的女人果真清醒过来，只听见接生嬷嬷说道:“娘娘，您可得加把劲儿把小皇子生出来呀！再等下去可就不成了。”
紧接着，洛阳清凄厉的叫声便传了出来。
大夫趁这个空隙出来了一趟，跪在洛阳澄跟前道:“大人，娘娘的情况很是不乐观，之前费了太多力气，又因为滚下台阶，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方才施针后勉强能维持半个时辰，娘娘若不能抓紧机会把皇子生出来，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怎么会这样。“洛阳澄只觉五雷轰顶，不啻一声惊雷炸到。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抓紧大夫的手道:“你一定要救活她们母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力的，但大人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
不多时，里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产婆将孩子脐带剪断，包好包袱后便去了皇后那里复命。
洛阳澄使了个眼色，豆蔻便寸步不离跟在那产婆旁边。
“终于生了，太好了。”洛阳澄喜极而泣，却也顾不得看那襁褓中的婴儿。此刻，他更加关心姐姐的情况。
少年侧耳靠在帘蔓上，听着里面虚弱的喘息声，还有太医手忙脚乱忙活的声音。
眼皮却突突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正欲掀开帘子进去，突然那大夫从里面出来，两人恰好相撞。
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洛阳澄忙问道:“怎么了？”
“不好，娘娘产后大出血，只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什么？”洛阳澄泪水似决堤般流了下来。
紧接着，太医院的太医提着箱子走了出来，路过洛阳澄身边时躬了躬身子说道:“大人，请恕小臣无能为力，我这边去圣上跟前请罪。”
殿里的宫人忙着通报顺帝，忙着照顾刚出生的皇子，忙着去各宫报喜，却独独忘了床榻上的女子。
房中只剩下洛阳清孤单一人。
洛阳澄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就这么直直闯了进去。
将姐姐的手抬起放到自己脸上，连声呼唤道:“姐姐是我，我来看你了。”
洛阳清虚弱的抬了抬眼皮，嘴唇轻轻蠕动:“阿澄，是你，没想到，姐姐这辈子还能见到你。”
洛阳澄泪如雨下，无论如何，她也要见姐姐一面。
“这样真好，九泉之下我也能跟爹娘有个交代了。”说罢，榻上的女子永远闭上了眼睛。
“姐姐……”少年无声呐喊道，可这一声声呼唤再也没有人应答。
他轻轻摸了摸女子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想和她做最后的告别……
他满怀庆幸看着天边的太阳渐渐隐入云层，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
夜幕即将降临，但洛阳澄依旧满怀憧憬，仿佛这个夜晚过后，便能与相爱之人执手，与相亲之人相望，重新找回那遥不可及的温情。
仿佛等待他的是不可预知的未来，而是一块触手可及的蜜糖，但命运总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到了傍晚十分，少年正准备进宫，宫里突然传来消息。洛阳清在御花园台阶上滑倒，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一月之期便难产了。
眼下，已经大出血，恐性命不保，常妃当时就在身侧，也受到了惊吓。
而宫宴也取消了，顺帝此刻正万分焦急的等在洛台殿外，满宫上下都等在门口，表面焦急万分，实则各怀鬼胎。
禁卫得到顺帝命令后已经在彻查此事。
洛阳澄风风火火进了宫，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安插了眼线暗中保护她，还有橘红在旁边时时刻刻盯着，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可眼下，还是姐姐的命要紧，少年佯装关心褚遂和自己妹妹，所以才带着特意寻来的民间大夫，不顾宫规礼仪闯入了宫中。
到了洛台殿门口，皇后楚凤栖果真开始对他破口大骂：“常大人擅自闯入后宫，究竟意欲何为？”
洛阳澄心下万分焦急，面上却不得不装作风平浪静，道：“回娘娘，微臣前几日寻到了一名妇科圣手，今日听闻洛昭容难产，特意带进宫来帮忙，因事出紧急，所以未曾向娘娘禀告，微臣只得亲自带人进宫。”
“你……”皇后还想说些什么，殿内传来褚遂的声音。
“爱卿有心了，皇后，让他进来吧！”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阳澄和大夫行礼后，李德福便带着人进了内殿。
一盆一盆血水从里屋端出来。
随着一次次掀起的帘子，洛阳澄瞥见洛阳清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像一个破碎的娃娃毫无生气躺在床上。
汩汩流出的鲜血已将床褥染得鲜红，洛阳澄突然恨极了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回头看看殿内殿外站着的女人，她们神色各异，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常妃一脸惊慌。楚凤栖倒是镇定，淑妃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有些位份不高的在幸灾乐祸，巴不得洛阳清的孩子生不下来。
再看看顺帝，男人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偶尔发几句脾气骂骂太医，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表现。
过了许久，洛阳澄仿佛觉得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太医院李御医从里面走了出来，跪在顺帝跟前道：“陛下，洛昭容胎位不正，今次又受到猛烈撞击，只怕……”
“只怕什么，孩子怎么样了？”
“微臣得给娘娘喂催产药，这药对身体伤害极大，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母子俱亡……”
御医虽说得含糊，但洛阳澄却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探顺帝的口风，看着情况多半是只能保一个，而保大保小一个医官署院判自然做不了主。
洛阳澄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若顺帝说保小，那姐姐岂不是……
良久，才听见顺帝咆哮出声：“什么？朕要你保住她们母子二人，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微臣一定尽力而为。”说罢，李太医快速进了殿内。
顺帝本就心烦意乱，又看见外面站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打扮得花枝招展，顿时气不打一处出，怒吼道:“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去佛堂，祈求上苍保佑真的昭容和皇子平安无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女人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顺帝的宠爱让她们更加眼红洛阳清，都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还能得皇上垂怜。
一屋子宫女，伺候洛阳清的宫人，头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楚凤栖出来打圆场:“大家都累了，今日就散了吧！淑妃，你带大家回宫抄抄经书，聊表心意，常妃，你留在此处陪本宫和皇上。”
“好。”常妃点了点头，起身站到楚凤栖身后。
“臣妾告退。“淑妃带着一众妃嫔各自回了宫。
众人散去后，殿内豁然开朗起来，顺帝揉了揉额头，有些心力交瘁。
自言自语道:“列祖列宗在上一定要保佑洛昭容平安生下皇子。”
洛阳清性格温婉柔顺，一直深得顺帝喜爱，是以，顺帝一直属意让她当自己登基后第一位皇子的生母。
放眼后宫，淑妃性格跋扈，皇后娘家势大，常妃又是个缺心眼的，其余妃嫔并不出众，洛阳清确实是诞育子嗣的最好人选。
可惜的是……
洛阳澄见顺帝双手杵着额头，似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当即安慰道:“陛下可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吧！这里微臣替您守着。”
顺帝缓慢抬起头看了看他，良久才开口说道:“爱卿有心了，还好有你在朕身边。”
“也罢，朕还有国事处理，就先回御书房了。”
“皇后、常妃。”
“臣妾在。”
“你们也累了，先去偏殿休息吧！”
“是。”
洛阳澄带来的太医此刻正在殿内准备给洛阳清施针，一干御医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这里碰不得，那里碰不得。
“哎呀！大夫，您来自民间，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贵人们的玉体哪里是我们能碰的，这可是要杀头的。”
“我说你们这些御医，也太迂腐了吧！这都人命关天了，还说这些。”
一个要施针，一个不让，几人推搡起来。
洛阳澄在外面听见里间闹烘烘的，急切道:“大夫是在救人，你们这群老古董就别碍事了，若怕被牵连就给本官出来。”
“这……”里面的人闻言，互相看了看，终是退了出来。
大夫便专心给洛阳清施针，不多时，昏迷中的女人果真清醒过来，只听见接生嬷嬷说道:“娘娘，您可得加把劲儿把小皇子生出来呀！再等下去可就不成了。”
紧接着，洛阳清凄厉的叫声便传了出来。
大夫趁这个空隙出来了一趟，跪在洛阳澄跟前道:“大人，娘娘的情况很是不乐观，之前费了太多力气，又因为滚下台阶，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方才施针后勉强能维持半个时辰，娘娘若不能抓紧机会把皇子生出来，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怎么会这样。“洛阳澄只觉五雷轰顶，不啻一声惊雷炸到。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抓紧大夫的手道:“你一定要救活她们母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力的，但大人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
不多时，里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产婆将孩子脐带剪断，包好包袱后便去了皇后那里复命。
洛阳澄使了个眼色，豆蔻便寸步不离跟在那产婆旁边。
“终于生了，太好了。”洛阳澄喜极而泣，却也顾不得看那襁褓中的婴儿。此刻，他更加关心姐姐的情况。
少年侧耳靠在帘蔓上，听着里面虚弱的喘息声，还有太医手忙脚乱忙活的声音。
眼皮却突突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正欲掀开帘子进去，突然那大夫从里面出来，两人恰好相撞。
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洛阳澄忙问道:“怎么了？”
“不好，娘娘产后大出血，只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什么？”洛阳澄泪水似决堤般流了下来。
紧接着，太医院的太医提着箱子走了出来，路过洛阳澄身边时躬了躬身子说道:“大人，请恕小臣无能为力，我这边去圣上跟前请罪。”
殿里的宫人忙着通报顺帝，忙着照顾刚出生的皇子，忙着去各宫报喜，却独独忘了床榻上的女子。
房中只剩下洛阳清孤单一人。
洛阳澄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就这么直直闯了进去。
将姐姐的手抬起放到自己脸上，连声呼唤道:“姐姐是我，我来看你了。”
洛阳清虚弱的抬了抬眼皮，嘴唇轻轻蠕动:“阿澄，是你，没想到，姐姐这辈子还能见到你。”
洛阳澄泪如雨下，无论如何，她也要见姐姐一面。
“这样真好，九泉之下我也能跟爹娘有个交代了。”说罢，榻上的女子永远闭上了眼睛。
“姐姐……”少年无声呐喊道，可这一声声呼唤再也没有人应答。
他轻轻摸了摸女子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想和她做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