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药
“这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你大可以说出来。”沈平宁收回目光，“帝王之术、平衡之道，不外如是。”
慕言非笑眯眯地说：“但阿宁做得格外好。说句可能会被砍头的话，阿宁尽得师父帝王术的精髓。”
“你这话，只止于我这里。”沈平宁伸手抵住想要靠近一步的慕言非，“能当上权臣的，没几个是心思纯良的，要折服那些人的心，靠得不止是身份与地位，还得需要实力。而从前末安不曾干政，所以在臣子心中才会是一个空有‘太子’之名的空架子，这才会发生张彦无视末安命令的事。”
她收回手：“而我不同。”
沈平宁双眸一抬，直视着慕言非。
慕言非笑着回应：“确实。阿宁的名头，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比太子的更深入人心。”
“直说我恶名远扬就好了。”沈平宁收回手，“只有我做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再让末安出言求情，他才会在这些人面前建立基本都威信。毕竟能让传言中恶名远扬的长公主服软听话的太子，也不会是 一个软弱之人。况且……”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以为今天的对话，飘不进左相耳朵里吗？那只老狐狸的眼线范围之广可是连皇兄都有些忌惮的。”
“我自然不看看轻那位大人。”慕言非摇了摇头，“只是今天这番话如果让师父知道——”
如果是从前，沈平宁一定会打断他，并且再借机威胁一番。
然而如今，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慕言非，甚至连出言打断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慕言非刻意没有说完的举动变得有些滑稽。
但这也让他明白了什么。
“是师父的意思。”
沈平宁没有否认。
“什么时候？”慕言非问。
沈平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偏了一下头：“绿萼。”
绿萼立即会意，后撤几步，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没过多一会儿，绿萼回到沈平宁身边，向沈平宁比了一个手势。
——好了。
沈平宁点了一下头，然后对慕言非说：“跟我来。”
“绿萼，这里交给你。”她又对绿萼说。
绿萼点头。
慕言非没有问沈平宁要带自己去哪里，也无意探问。他他只是跟在她身后，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船尾末端，沈平宁才停了下来：“就这里吧。”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这里的人都清走，不愧是绿萼姑娘。”慕言非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师父一直说绿萼是长公主府里最能干的侍女。”
不知为何，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沈平宁沉默下去。
看着她的样子，慕言非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开口：“阿宁。”
“……没什么。”沈平宁呼出一口气，刚准备从怀中取出东西时，手就被慕言非抓住，被搭住脉门。
沈平宁眉头紧皱，想要抽出手，却没料到慕言非力气如此之大，任凭她怎么动作都没有办法甩开对方。
“你做什么？”沈平宁心生不耐，语气也有些不好听。
慕言非没有回答，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一开始沈平宁还想开口追问，但当看到慕言非脸上神情后，便安静了下来。
她与慕言非相识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慕言非的人，自然也看过慕言非的许多表情。然而，在今日之前，这样的慕言非她从未见过——哪怕是当年在伽蓝寺佛塔，以及后来自己找回记忆时。
这样沉静、严肃，甚至还有些沉重的慕言非，竟让沈平宁觉得有些陌生。
片刻后，慕言非忽然松开沈平宁，转身就往船头方向走。
沈平宁一惊：“慕言非？”
慕言非头也不回：“阿宁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动，也不要运气。”
他声音低沉，丝毫听不出平日里的懒散。沈平宁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应下，便也真的就站着没有动。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慕言非回到船尾，手里多了一个瓷瓶。
沈平宁认出了那个瓷瓶，那是……
“这是顾大人的……？”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慕言非就把瓷瓶拔开，将瓶口凑到她鼻下：“先不要说话，专心把药吸进去。”
说完，他用空着的手重新拉住沈平宁。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慕言非的眉头却没有舒开。他将瓷瓶拿回眼前，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用手指沾了一点，送进嘴里。
沈平宁吓了一跳：“慕言非？！”
慕言非没有回答，而是低下眼，似乎是在感受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片刻。
“看来直接服用也没有事。”慕言非一脸认真，“阿宁，不用喝太多，大概一口就行，敢么？”
沈平宁没有回答，直接从他手中接过瓶子，喝了一口，随即眉头紧皱。
这……这什么味道……又酸又苦还呛鼻！好难喝……！
但她仍是咽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沈平宁脉息平稳后，慕言非才松开她的手：“什么时候？”
沈平宁回答：“应该是在接住箱子的时候，乌香漏出来了一点。”
“当时还有谁在？”
“我离得近所以才会中，其他人离得相对较远，应当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沈平宁顿了一下，“那些乌香，稍后得找个稳妥方法处理，恐怕不能交给官兵。”
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不如我们一并带回——”
“现在先不谈这个，阿宁。”慕言非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至少内息运行没有方才那么滞涩，也不会出现幻觉。”沈平宁眉头皱起，“幻觉对我的影响倒不是很大，毕竟……”
她瞟了一眼慕言非。
慕言非知道沈平宁想说什么，毕竟之前，他曾在沈平宁身上下过封印记忆的术，之前恢复记忆时所产生的冲击，自然要比区区乌香造成的幻觉要大得多。
“好了，这件事耽搁太久，暂时揭过。找你来，是要给你看这个。”沈平宁重新把手伸入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慕言非。
信封上盖着一个彤红的大印。这个印……慕言非认得：“龙玺秘印——是师父？”
“嗯。”沈平宁点头。
这个印是沈平烟的私印，之所以叫“秘印”，是因为这个印，一般都被用在极其机密的文书上。
“盖着龙玺秘印的东西给我看，合适么？”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慕言非仍是把信封接了过来。
“原先不合适，但如今情形，不合适也只能合适。”沈平宁说，“看完之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慕言非一挑眉，又恢复了往日散漫的样子。
等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刚看了不到两行，他的脸色就凝重起来。
“还有一批乌香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沈平宁冷笑，“真是防不胜防。”
“明镜寺僧人都已收押，登云寺住持了净也被押回玄国，里面的所有物品都已被两州府衙接管，按理说乌香流通的源头已被阻断，没理由还会有乌香流出。”慕言非反手弹了弹信纸：“除非还有人在官兵行动前，暗度陈仓，将那些东西都运了出去。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然后同时开口。
“——孟无辛。”
慕言非笑眯眯地说：“但阿宁做得格外好。说句可能会被砍头的话，阿宁尽得师父帝王术的精髓。”
“你这话，只止于我这里。”沈平宁伸手抵住想要靠近一步的慕言非，“能当上权臣的，没几个是心思纯良的，要折服那些人的心，靠得不止是身份与地位，还得需要实力。而从前末安不曾干政，所以在臣子心中才会是一个空有‘太子’之名的空架子，这才会发生张彦无视末安命令的事。”
她收回手：“而我不同。”
沈平宁双眸一抬，直视着慕言非。
慕言非笑着回应：“确实。阿宁的名头，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比太子的更深入人心。”
“直说我恶名远扬就好了。”沈平宁收回手，“只有我做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再让末安出言求情，他才会在这些人面前建立基本都威信。毕竟能让传言中恶名远扬的长公主服软听话的太子，也不会是 一个软弱之人。况且……”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以为今天的对话，飘不进左相耳朵里吗？那只老狐狸的眼线范围之广可是连皇兄都有些忌惮的。”
“我自然不看看轻那位大人。”慕言非摇了摇头，“只是今天这番话如果让师父知道——”
如果是从前，沈平宁一定会打断他，并且再借机威胁一番。
然而如今，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慕言非，甚至连出言打断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慕言非刻意没有说完的举动变得有些滑稽。
但这也让他明白了什么。
“是师父的意思。”
沈平宁没有否认。
“什么时候？”慕言非问。
沈平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偏了一下头：“绿萼。”
绿萼立即会意，后撤几步，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没过多一会儿，绿萼回到沈平宁身边，向沈平宁比了一个手势。
——好了。
沈平宁点了一下头，然后对慕言非说：“跟我来。”
“绿萼，这里交给你。”她又对绿萼说。
绿萼点头。
慕言非没有问沈平宁要带自己去哪里，也无意探问。他他只是跟在她身后，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船尾末端，沈平宁才停了下来：“就这里吧。”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这里的人都清走，不愧是绿萼姑娘。”慕言非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师父一直说绿萼是长公主府里最能干的侍女。”
不知为何，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沈平宁沉默下去。
看着她的样子，慕言非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开口：“阿宁。”
“……没什么。”沈平宁呼出一口气，刚准备从怀中取出东西时，手就被慕言非抓住，被搭住脉门。
沈平宁眉头紧皱，想要抽出手，却没料到慕言非力气如此之大，任凭她怎么动作都没有办法甩开对方。
“你做什么？”沈平宁心生不耐，语气也有些不好听。
慕言非没有回答，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一开始沈平宁还想开口追问，但当看到慕言非脸上神情后，便安静了下来。
她与慕言非相识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慕言非的人，自然也看过慕言非的许多表情。然而，在今日之前，这样的慕言非她从未见过——哪怕是当年在伽蓝寺佛塔，以及后来自己找回记忆时。
这样沉静、严肃，甚至还有些沉重的慕言非，竟让沈平宁觉得有些陌生。
片刻后，慕言非忽然松开沈平宁，转身就往船头方向走。
沈平宁一惊：“慕言非？”
慕言非头也不回：“阿宁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动，也不要运气。”
他声音低沉，丝毫听不出平日里的懒散。沈平宁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应下，便也真的就站着没有动。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慕言非回到船尾，手里多了一个瓷瓶。
沈平宁认出了那个瓷瓶，那是……
“这是顾大人的……？”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慕言非就把瓷瓶拔开，将瓶口凑到她鼻下：“先不要说话，专心把药吸进去。”
说完，他用空着的手重新拉住沈平宁。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慕言非的眉头却没有舒开。他将瓷瓶拿回眼前，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用手指沾了一点，送进嘴里。
沈平宁吓了一跳：“慕言非？！”
慕言非没有回答，而是低下眼，似乎是在感受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片刻。
“看来直接服用也没有事。”慕言非一脸认真，“阿宁，不用喝太多，大概一口就行，敢么？”
沈平宁没有回答，直接从他手中接过瓶子，喝了一口，随即眉头紧皱。
这……这什么味道……又酸又苦还呛鼻！好难喝……！
但她仍是咽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沈平宁脉息平稳后，慕言非才松开她的手：“什么时候？”
沈平宁回答：“应该是在接住箱子的时候，乌香漏出来了一点。”
“当时还有谁在？”
“我离得近所以才会中，其他人离得相对较远，应当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沈平宁顿了一下，“那些乌香，稍后得找个稳妥方法处理，恐怕不能交给官兵。”
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不如我们一并带回——”
“现在先不谈这个，阿宁。”慕言非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至少内息运行没有方才那么滞涩，也不会出现幻觉。”沈平宁眉头皱起，“幻觉对我的影响倒不是很大，毕竟……”
她瞟了一眼慕言非。
慕言非知道沈平宁想说什么，毕竟之前，他曾在沈平宁身上下过封印记忆的术，之前恢复记忆时所产生的冲击，自然要比区区乌香造成的幻觉要大得多。
“好了，这件事耽搁太久，暂时揭过。找你来，是要给你看这个。”沈平宁重新把手伸入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慕言非。
信封上盖着一个彤红的大印。这个印……慕言非认得：“龙玺秘印——是师父？”
“嗯。”沈平宁点头。
这个印是沈平烟的私印，之所以叫“秘印”，是因为这个印，一般都被用在极其机密的文书上。
“盖着龙玺秘印的东西给我看，合适么？”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慕言非仍是把信封接了过来。
“原先不合适，但如今情形，不合适也只能合适。”沈平宁说，“看完之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慕言非一挑眉，又恢复了往日散漫的样子。
等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刚看了不到两行，他的脸色就凝重起来。
“还有一批乌香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沈平宁冷笑，“真是防不胜防。”
“明镜寺僧人都已收押，登云寺住持了净也被押回玄国，里面的所有物品都已被两州府衙接管，按理说乌香流通的源头已被阻断，没理由还会有乌香流出。”慕言非反手弹了弹信纸：“除非还有人在官兵行动前，暗度陈仓，将那些东西都运了出去。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然后同时开口。
“——孟无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