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避暑

莺莺看了看长宁王的胸肌。
    看了看自己。
    突然感到自惭形秽。
    沈柏一直是个心细温柔体贴的小郎君,为了自家美人的心理着想,轻移两步,把衣领给长宁王拢上。
    指尖难免触到了男人的肌肤,轻擦之间,却犹如带起一串的火花闪电。
    皮相生的太好的人往往如此,分明是寻常人不起眼的小动作,落在他们的身上,却仿佛尤为的惊心动魄,自成主角。
    叶长卿自认自己不为所动,是件意志力极其顽强的事,毕竟就算是平日里头一同游玩的王谢等世家公子,虽对这私生子的出身十分不屑,却在提起那位风流纨绔沈相爷之时,难免的失神。
    他与这群世家公子是从小的玩伴,虽然多年不见,但也能够察觉得到他们微妙的心思。
    无非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低头看见沈柏的发顶,束着玉冠,还系了发带,与这潇潇竹林相映成趣,端的是君子风流。
    只可惜里头套了个奸臣的魂,到底只是俗人。
    又俗又坏。
    沈柏趁着理衣服的时候,仗着叶长卿看不见自己,仔细地嗅了嗅,确定这位将军身上并没有五石散的气息。
    据他对古历史浅薄的了解来看,每一个重文轻武的朝代,多或多或少有些荒谬的事情。
    譬如好男风的,主动给周边的蛮夷国家送钱的……
    而体现在这个朝代,最为荒谬的无疑就五石散。
    五石散是能让人精神奋发的奇药,用过了之后身体容易发热,所谓的君子们喜欢吃着药清谈,等到了兴起之时,就放浪形骸。
    譬如大喊大叫,犹如猿猴的,各种声斥朝廷不公天下不公的。
    更有甚者,召集美婢美仆,主打一个自由热烈奔放。
    他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出门社交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融入各种各样的小团体,而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不暴露。
    因此,沈敬玄对他的人际社交并不抱什么要求,提出的唯一注意的要点就是绝对不要去有五石散的宴会,而且那些上流公子们群聚的宴会也要多多小心,事前一定要打探清楚参与的都是些什么人。
    五石散一出,人就疯了,特别是样貌姣好之人,容易被那些有满满恶望的人动手动脚。
    且,更要命的是,这个世界有abo设定。
    alpha本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用过五石散之后,强大的信息素不要命地喷发,若是不幸挑动了哪个omega的强制情动期。
    那那个omega,唯有死路一条。
    而且是最凄惨最不堪的死法。
    跟着长宁王往里头走,越走越不对劲。
    凉意渐渐的渗透而来,不像是这个季节的温度。
    直到来到一汪深潭边,只见瀑布如同一线银河,由上至下浇注而落,溅起碎玉散冰似的水花。
    最奇特的是在这水潭与瀑布旁,还架了一座竹制的凉亭,说是凉亭似乎也不适合,因为分明是房屋的样式。
    只是四面做成了大大的窗户形状,垂下来道道白绿色轻纱,清雅至极。
    不像是长宁王的手笔,像是女儿家设计的嬉闹场所。
    那竹亭很大,中间是从深潭引过来的活水,大约是齐腰的深度。
    沈柏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叶长卿是这副打扮。
    原来他是在这竹亭之中避暑。
    凉丝丝的,确实让人很有泡一泡的想法。
    环境的改变消散了空气之中的燥热,也让人的心情变得平静。
    亭旁还有散落的竹简与羊皮,沈柏浅浅的看了一眼,发现应该是什么军事图,唇角不自觉的染上笑意:“长宁王不是约我前来游玩?怎么反倒自个儿看上了事务,未免也太过用功了吧!”
    给皇帝打工,这么努力干什么?
    沈敬玄区区一个丞相,都能让叶长卿带着自己的母亲在外头吃这么多的苦。
    固然有沈敬玄势力大的原因,可是皇帝如果执意要叶长卿留,又有谁能别他的苗头?
    不过是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在乎罢了。
    叶长卿将竹简羊皮收起:“让沈相见笑了,我不知你会不会真来,故而选了此地,虽然简陋,却也无人打扰。”
    “这地方好的很。”沈柏心想,改明儿让燕燕也到处去查查,有什么好地方是能改成自家避暑山庄的。
    沈敬玄倒是也置办了几处消夏的地方,可是那都太远。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俱是无言。
    叶长卿道:“给沈相留了衣裳,只是不知合不合适。”
    言罢,便瞧了下人一眼。
    下人得令,纷纷端来吃食。
    那黝黑瓜子与酸梅汤,红壤西瓜,甜津津的冰酪……
    沈柏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这么舒服的地方不占那是王八蛋。
    他也不客气,找了个隐秘处换上衣服,跟叶长卿一样是白色的中衣,脱了靴往水里踩,才发现水里还有几条小鱼游啊游。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沈柏道,“都说长宁王艰苦朴素,可这私底下的吃穿用度个个都不简单。”
    叶长卿难得浮现一丝微笑,端起冰酪:“喜欢吗?”
    “喜欢。”沈柏不假思索应下。
    两句话的功夫,他又看向莺莺:“不若再来一套衣衫,给我表妹如何?”
    “真是会使唤人。”叶长卿却摇摇头,“这布料珍贵,遇水不湿,并不是如同衣裳,所以只有两套。”
    “难怪从来没听说过在竹丘办大宴。”沈柏说着,心想,原来是衣服不够。
    好小众的原因。
    听起来却又莫名的合理。
    叶长卿抬首道:“所以,请这位姑娘出去?”
    “让她在旁边伺候着也是行的。”沈柏明白,他已经看出了自己使用的是美人计,但是美人计这个东西妙就妙在,就算是被看穿了,还是有一定几率能实践。
    所以他打了个哈哈,踩着水去勾叶长卿的竹简:“我能不能瞧瞧这个?”
    叶长卿的目光无意之间落在他水里的脚上。
    白生生的,连脚踝也很好看,让人想一把抓住,然后再拖回来。
    美人计确实是好用。
    他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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