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替身
就将和鱼龙帮商议如何安置俘虏的事交给楚三不之后，沈平宁便去找七姑他们。
找到七姑时，她正在安排人手去船舱中拿伤药。侍卫们大多有伤在身，而以傅君吾为首的几名傅家女郎虽然被保护在船舱之中，但在乱斗中，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但他们并未优先自己，而是将伤药先送去了鱼龙帮那边。
见到沈平宁，傅家女郎们都面露喜色，纷纷上前嘘寒问暖，你一句、我一句地，一改方才的严肃，宛如一群欢快的小鸟儿。
“殿下没受伤吧？”
“方才殿下和那个贼人对峙时，身法真是太轻灵了，那一叉……都给我看愣了！”
“殿下的那些布置真的厉害！给那些人都吓呆了！”
七姑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我们拖殿下后腿了，抱歉，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件事可能会更快解决。”
“七姑千万不要这么说。”沈平宁拉起她受伤的手，然后给傅君吾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连忙打开一盒疗伤软膏，方便沈平宁蘸取。
见沈平宁蘸了软膏，就要帮自己疗伤，七姑吃了一惊，连忙就要抽回手：“殿下，殿下使不得！我自己来就好！”
沈平宁却没有松手，反倒有些强硬地将药膏轻轻涂在七姑的手背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七姑怎么和我客气？当初在傅家时，诸位姐妹都把我当自家妹子，老夫人甚至还给了我一枚玉牌，说我就是傅家人。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我给七姑疗伤又怎么不可以？”见七姑仍面露犹豫，沈平宁便又添上一句：“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遭遇这种事。七姑，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
看她态度坚决，丝毫不打算松口，七姑也只能作罢。
“殿下真的不必如此在意，这次的事，是我们自愿的。如今船上的傅家女郎，没有一人是被迫上船的。”她劝慰道：“况且，傅家身为皇商，自然要为皇室、为琅国尽忠，殿下肩负重任，也有着务必要传回京城的消息，万不可在此被耽搁。”
傅君吾接话道：“七姑说得对。殿下，您可不知道。当初为了决定谁上船，谁留下，姊妹们差点都要打起来了！最后您猜猜是用什么方法定下来的？”
“什么方法？”沈平宁笑着问。
傅君吾嘿嘿一笑，刮了一下自己鼻头，得意洋洋地吐出两个字：“猜！枚！”
沈平宁愣住了。
猜枚？是她知道的那个猜枚吗？
傅家决定人选的方法竟如此……充满童趣？
“如今船上的姐妹们都是猜枚高手。”傅君吾笑着眨眨眼，“猜枚玩的好的人，眼力自然也不差，上船之后还能帮得上忙，可不算是什么胡闹。”
沈平宁失笑：“确实如此。”
打趣间，药也都被上好。七姑向沈平宁道谢之后，犹豫了一下，而后看了看她，最后下定决心开了口：“殿下，还有一件事……”
看七姑的脸色，沈平宁已经猜到她想让自己去见谁：“你说的是你们准备的另一个‘我’。”
不是问句，十分笃定。
七姑面露难色地点了下头，而后忽然跪了下去。
在她身后的傅君吾等人也都纷纷下跪。
沈平宁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并未太过惊讶，而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起来吧，我并未怪你们。”
“不，殿下，这件事，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七姑低下头，“原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她竟是连环坞的内应。因为她，险些让殿下身陷险境。这件事，傅家一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说完，她把头低下，其余傅家人也都低下头，一言不发。
“七姑，我曾对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沈平宁看着她们，“‘人心不可测’。”
七姑微微一惊。
“无论是多亲密、多信任的人，你都无法完全把握对方的心。”沈平宁说：“这个替身是你们从何处找的？”
“是母亲亲自择选出来的。”七姑回答。
沈平宁沉吟一声，然后：“带我去见她。”
众人皆是一惊。
“殿下，不可！万一那人又想对您做什么……”一名傅家女郎说。
“她做不了什么的。”沈平宁摇了摇头，“而且，恐怕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做什么。”
七姑面露不解。
“带我去就是了。”沈平宁对七姑说：“七姑，你也来。”
※
那名替身被五花大绑，关在船舱一角。饶是方才在乱战中见过，再次面对时，沈平宁仍惊叹于傅家在这上面下的功夫。
替身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取下，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容仍与沈平宁有五六分相似，而那身形、气度、神态，则活脱脱是另一个沈平宁。
或许是没有想到沈平宁会来见自己，替身愣了一下。这片刻怔愣，反倒让她不那么像沈平宁了：“你……”
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沈平宁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七姑说：“七姑，让我们单独谈一谈。”
七姑有些迟疑：“可是殿下，万一……”
“没事的。”沈平宁摇摇头，“相信我，七姑，如果真有什么事，绿萼会进来帮我的。”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七姑有些惊讶，而当顺着沈平宁目光往船舱的另一个角落看去，则惊得檀口微张。
不知何时，那里竟然站着一名绿衣侍女！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沈平宁看出七姑眼中的惊讶，但她没有打算回答，只是又唤了一声：“七姑。”
七姑听出沈平宁的意思，哪怕心中不愿，也只能低头应道：“我就在门外，殿下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完，七姑便离开了船舱，绿萼紧随其后。
等到船舱中只剩下沈平宁和替身两人后，沈平宁从一旁拖来一只花几，掸了掸衣服，坐了下来。
落座后，沈平宁看着替身，见她一脸欲言又止，却又强忍开口的样子，笑着说：“看来傅家确实下了大功夫来培养你。‘如果高位者不开口，就不要说话’——这一点别说是普通官宦，就连有的皇亲国戚也不一定做得好。”
替身低了低头：“殿下过奖了。不知殿下来见我是为了……？”
沈平宁看着她：“谈话之前不如先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总不能一直叫你‘喂’、‘替身’之类的。”
见替身沉默不语，似在迟疑，沈平宁又开口：“不想告诉我么？”
“不敢。”替身摇了摇头，顿了片刻，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对沈平宁说：“奴婢名叫白芍。”
“那么，白芍，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问了。”沈平宁看着对方的眼睛，“为什么要背叛傅家？”
白芍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双眼，不敢去看沈平宁。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沈平宁问：“江千屿他们拿捏了你什么，才让你不得已做出那种在外人看来和背叛一样的事？”
白芍咬紧嘴唇，低头不语。
看到她的这个样子，沈平宁决定推她一把。
“白芍，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对他们的价值只是那一枚信号弹。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在你放出信号弹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枚弃子。”沈平宁看着白芍的眼睛：“我和他们是一类人，白芍，我知道他们的想法。该利用的就要利用，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干脆抛弃。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才背叛，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但如果你固执己见，等消息传到江千屿的耳朵里，只怕……”
她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因为她知道，白芍能明白。
在这之后，沈平宁没有再开口，而是安静地坐在花几上，看着白芍的眼睛，等着她想明白。
终于，在一段冗长的沉默之后，白芍颤着声开了口。
“他们……抓住了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找到七姑时，她正在安排人手去船舱中拿伤药。侍卫们大多有伤在身，而以傅君吾为首的几名傅家女郎虽然被保护在船舱之中，但在乱斗中，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但他们并未优先自己，而是将伤药先送去了鱼龙帮那边。
见到沈平宁，傅家女郎们都面露喜色，纷纷上前嘘寒问暖，你一句、我一句地，一改方才的严肃，宛如一群欢快的小鸟儿。
“殿下没受伤吧？”
“方才殿下和那个贼人对峙时，身法真是太轻灵了，那一叉……都给我看愣了！”
“殿下的那些布置真的厉害！给那些人都吓呆了！”
七姑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我们拖殿下后腿了，抱歉，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件事可能会更快解决。”
“七姑千万不要这么说。”沈平宁拉起她受伤的手，然后给傅君吾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连忙打开一盒疗伤软膏，方便沈平宁蘸取。
见沈平宁蘸了软膏，就要帮自己疗伤，七姑吃了一惊，连忙就要抽回手：“殿下，殿下使不得！我自己来就好！”
沈平宁却没有松手，反倒有些强硬地将药膏轻轻涂在七姑的手背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七姑怎么和我客气？当初在傅家时，诸位姐妹都把我当自家妹子，老夫人甚至还给了我一枚玉牌，说我就是傅家人。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我给七姑疗伤又怎么不可以？”见七姑仍面露犹豫，沈平宁便又添上一句：“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遭遇这种事。七姑，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
看她态度坚决，丝毫不打算松口，七姑也只能作罢。
“殿下真的不必如此在意，这次的事，是我们自愿的。如今船上的傅家女郎，没有一人是被迫上船的。”她劝慰道：“况且，傅家身为皇商，自然要为皇室、为琅国尽忠，殿下肩负重任，也有着务必要传回京城的消息，万不可在此被耽搁。”
傅君吾接话道：“七姑说得对。殿下，您可不知道。当初为了决定谁上船，谁留下，姊妹们差点都要打起来了！最后您猜猜是用什么方法定下来的？”
“什么方法？”沈平宁笑着问。
傅君吾嘿嘿一笑，刮了一下自己鼻头，得意洋洋地吐出两个字：“猜！枚！”
沈平宁愣住了。
猜枚？是她知道的那个猜枚吗？
傅家决定人选的方法竟如此……充满童趣？
“如今船上的姐妹们都是猜枚高手。”傅君吾笑着眨眨眼，“猜枚玩的好的人，眼力自然也不差，上船之后还能帮得上忙，可不算是什么胡闹。”
沈平宁失笑：“确实如此。”
打趣间，药也都被上好。七姑向沈平宁道谢之后，犹豫了一下，而后看了看她，最后下定决心开了口：“殿下，还有一件事……”
看七姑的脸色，沈平宁已经猜到她想让自己去见谁：“你说的是你们准备的另一个‘我’。”
不是问句，十分笃定。
七姑面露难色地点了下头，而后忽然跪了下去。
在她身后的傅君吾等人也都纷纷下跪。
沈平宁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并未太过惊讶，而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起来吧，我并未怪你们。”
“不，殿下，这件事，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七姑低下头，“原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她竟是连环坞的内应。因为她，险些让殿下身陷险境。这件事，傅家一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说完，她把头低下，其余傅家人也都低下头，一言不发。
“七姑，我曾对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沈平宁看着她们，“‘人心不可测’。”
七姑微微一惊。
“无论是多亲密、多信任的人，你都无法完全把握对方的心。”沈平宁说：“这个替身是你们从何处找的？”
“是母亲亲自择选出来的。”七姑回答。
沈平宁沉吟一声，然后：“带我去见她。”
众人皆是一惊。
“殿下，不可！万一那人又想对您做什么……”一名傅家女郎说。
“她做不了什么的。”沈平宁摇了摇头，“而且，恐怕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做什么。”
七姑面露不解。
“带我去就是了。”沈平宁对七姑说：“七姑，你也来。”
※
那名替身被五花大绑，关在船舱一角。饶是方才在乱战中见过，再次面对时，沈平宁仍惊叹于傅家在这上面下的功夫。
替身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取下，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容仍与沈平宁有五六分相似，而那身形、气度、神态，则活脱脱是另一个沈平宁。
或许是没有想到沈平宁会来见自己，替身愣了一下。这片刻怔愣，反倒让她不那么像沈平宁了：“你……”
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沈平宁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七姑说：“七姑，让我们单独谈一谈。”
七姑有些迟疑：“可是殿下，万一……”
“没事的。”沈平宁摇摇头，“相信我，七姑，如果真有什么事，绿萼会进来帮我的。”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七姑有些惊讶，而当顺着沈平宁目光往船舱的另一个角落看去，则惊得檀口微张。
不知何时，那里竟然站着一名绿衣侍女！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沈平宁看出七姑眼中的惊讶，但她没有打算回答，只是又唤了一声：“七姑。”
七姑听出沈平宁的意思，哪怕心中不愿，也只能低头应道：“我就在门外，殿下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完，七姑便离开了船舱，绿萼紧随其后。
等到船舱中只剩下沈平宁和替身两人后，沈平宁从一旁拖来一只花几，掸了掸衣服，坐了下来。
落座后，沈平宁看着替身，见她一脸欲言又止，却又强忍开口的样子，笑着说：“看来傅家确实下了大功夫来培养你。‘如果高位者不开口，就不要说话’——这一点别说是普通官宦，就连有的皇亲国戚也不一定做得好。”
替身低了低头：“殿下过奖了。不知殿下来见我是为了……？”
沈平宁看着她：“谈话之前不如先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总不能一直叫你‘喂’、‘替身’之类的。”
见替身沉默不语，似在迟疑，沈平宁又开口：“不想告诉我么？”
“不敢。”替身摇了摇头，顿了片刻，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对沈平宁说：“奴婢名叫白芍。”
“那么，白芍，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问了。”沈平宁看着对方的眼睛，“为什么要背叛傅家？”
白芍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双眼，不敢去看沈平宁。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沈平宁问：“江千屿他们拿捏了你什么，才让你不得已做出那种在外人看来和背叛一样的事？”
白芍咬紧嘴唇，低头不语。
看到她的这个样子，沈平宁决定推她一把。
“白芍，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对他们的价值只是那一枚信号弹。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在你放出信号弹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枚弃子。”沈平宁看着白芍的眼睛：“我和他们是一类人，白芍，我知道他们的想法。该利用的就要利用，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干脆抛弃。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才背叛，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但如果你固执己见，等消息传到江千屿的耳朵里，只怕……”
她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因为她知道，白芍能明白。
在这之后，沈平宁没有再开口，而是安静地坐在花几上，看着白芍的眼睛，等着她想明白。
终于，在一段冗长的沉默之后，白芍颤着声开了口。
“他们……抓住了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