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百药偃甲车
“看样子小子已经想到了。”方卯不知何时看了过来，眼神俨然不是方才和沈平宁说话时的样子。
与这样的眼神对上，让慕言非产生一切都被看透了的错觉。
但就在他想继续探究时，方卯早已移开了眼神。
“女娃娃对这辆车有多少了解？”他问沈平宁。
“只知道这辆车是老夫人远行时用的车，上面有许多医用工具与药材。”沈平宁回答。
“只对了一半。”方卯拿着圆牌走向百药车，“老夫坐的车，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他一边说，一边将圆牌嵌入车门处的暗槽上，轻轻一转。
咔。
“云小子呢？知道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么？”方卯回头看向傅云升。
傅云升摇头：“祖母并未告知，只说要将钥匙交给殿下。”
“想来也是。”方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然后对沈平宁说：“女娃娃看好了。”
他一掌按在嵌入暗槽的圆牌上，然后用力一推——
“钥匙，是要这么用的。”
※
一炷香的时间后，一行人已经船上，正往磁州城的方向去。
这艘船十分精巧，木栏格窗，一应俱全，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艘船，无论是外饰装潢，还是栏杆、船板上的纹路，竟然和百药车一模一样！
沈平宁离开船舱，看着船头舷板上的一块花纹，不仅感慨：“前辈的偃甲技艺如此巧夺天工，真是让人敬佩。谁能想到，傅家引以为豪的百药车，竟是一辆能变成船的偃甲车。”
哪怕做出在众人面前将百药车变成船的事，方卯依旧是那幅吊儿郎当、为老不尊的样子，不但躺在船板上，还把腿翘起，嘴里更是叼着一根独活的枝桠。
“严格来说，这辆车应该叫‘百药偃车’。但孙家妹子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这辆车的秘密，所以很少让它变换形态。一开始我也很不理解，但后来傅家出了一件事，我这才理解孙家妹子为什么会这样做。”方卯说。
傅家出了事？
沈平宁眉头一皱。
“方公说的这件事，就让我来和殿下说吧。”傅云升一撩袍角，坐到沈平宁对面，“这件事其实和九妹有关。”
听到这里，沈平宁神情顿时一肃。
“母亲在怀九妹时，曾遭遇过一次刺杀，虽然母亲并无性命之忧，但因惊吓过度，导致早产，所以才造成九妹出生便是先天不足，身体羸弱，所以才会将她送回磁州祖母身边，明为将养，实则续命。”傅云升说，“刺杀母亲的是黑榜杀手，拿钱干活，与傅家并无恩怨。然而那名杀手在被抓住时便已自尽，没有说出主使，可根据他入府后的行为来看，对方是冲着百药车来的。”
沈平宁皱着眉问：“冲着百药车来？”
傅云升点头。
沈平宁想了一下，转头问方卯：“前辈是什么时候做出的这辆车？”
方卯把眼睛往上一翻，一边回忆，一边扳着手指，过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应该是三十年前。”
沈平宁点头，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问傅云升：“如果是百药车刚造出来时，对方冲着车来，有可能就是针对这辆车本身，可百药车造出这么多年后才会对夫人下手，我认为对方针对的可能不是车，而是车里的东西。”
傅云升微微一惊：“殿下说的话……和祖母说的一样。”
一样？
沈平宁眉梢一动。
“但祖母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那之后，祖母便不再亲自出外交易，百药车也就再也没被使用过，直到殿下上次来磁州。”傅云升说。
沈平宁沉默片刻，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那枚鸽哨，然后对傅云升说：“大公子，我这就去写一封信，麻烦你叫云鸽来，将信送给老夫人。”
傅云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平宁的袖子，顿了一下，点头：“好。”
回到船舱中，沈平宁吩咐绿萼准备纸笔，略加思索后，便开始给傅孙氏写信。
“东家，我也传信给楼里，让他们帮忙调查这件事。”楚三不伸出两根手指，“这叫双管齐下。”
可话刚说完，她就放下手，神色有些凝重：“不过东家要做好准备，这件事如果真的牵涉重大，只怕线索和人证当年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如今隔了三十年，能找到的恐怕也只是凤毛麟角。”
沈平宁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我明白，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从老夫人这里问出百药车的事。”
说完，最后一笔也写完，沈平宁将信封好，交给绿萼，让她转交给傅云升。
“既然是百药车，或许从药材处下手调查会比较好。”慕言非突然出声。
当沈平宁看过来后，他扬唇一笑：“当然，如果阿宁允许的话，或许这件事交给灰衣众调查会更快一些也说不定。如果真是药材的话，说不定和乌香也有些关系，了净正好在左司和灰衣众手里，要撬开他的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沈平宁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你想得倒美。”
“只是也想帮阿宁一把罢了。”慕言非笑着回答。
“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沈平宁婉拒了慕言非的提议，“如果能从老夫人这里问出是最好的，其他的以后再说。”
慕言非笑了笑，没再说话。
“晋唐，你去看一下，还有多久能到磁州码头。”沈平宁回头。
晋唐应了一声，离开了船舱。
不多时，晋唐回来了：“殿下，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磁州城。”
沈平宁点头。
“殿下，还有一件事。”晋唐神情明显严肃起来，“方才方前辈说，周围的芦苇荡中似乎有动静。”
沈平宁顿时皱眉。
芦苇荡中有动静？
这意味着……
“东家，这是水匪惯用的伎俩。”楚三不立刻说：“常年靠船只吃饭的人，如果想，是不可能在芦苇荡中弄出动静的。水匪之所以会这样，是为了让船上的人极度紧张，拖垮他们的精神，等到船上的人疲累时再突然发难。”
沈平宁点头。
“半个时辰啊……”慕言非笑了一下，“这欢迎阵仗还真是大，提前这么久就盯上了。”
“这艘船太打眼，不被盯上反而奇怪。”说完，沈平宁对晋唐吩咐道：“晋唐，你去船头换回大公子，不必刻意警戒周围，抓准一切机会往磁州码头去。”
晋唐立时起身，出了船舱，将傅云升换了回来。
回到船舱后，傅云升也向沈平宁说了方才芦苇荡中的动静。
“正如少老板所说，这是水匪的惯用伎俩。”他说，“但不确定一定是那些扰乱漕运的水匪，如果是其他人，挂上傅家的云绕青瓷旗便好——在进来前，我已麻烦晋唐大人将旗子挂上。”
沈平宁点头，旋即笑着说：“如果真是那群人，估计也不会现在下手。”
傅云升有些惊讶：“不是现在？那？”
“如果我猜测没错……”
“如果阿宁猜得没错……”
沈平宁和慕言非同时开口，沈平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慕言非耸耸肩，把嘴闭上。
“他们应该会在我们靠近磁州城时下手。”
作者有话说：
与这样的眼神对上，让慕言非产生一切都被看透了的错觉。
但就在他想继续探究时，方卯早已移开了眼神。
“女娃娃对这辆车有多少了解？”他问沈平宁。
“只知道这辆车是老夫人远行时用的车，上面有许多医用工具与药材。”沈平宁回答。
“只对了一半。”方卯拿着圆牌走向百药车，“老夫坐的车，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他一边说，一边将圆牌嵌入车门处的暗槽上，轻轻一转。
咔。
“云小子呢？知道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么？”方卯回头看向傅云升。
傅云升摇头：“祖母并未告知，只说要将钥匙交给殿下。”
“想来也是。”方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然后对沈平宁说：“女娃娃看好了。”
他一掌按在嵌入暗槽的圆牌上，然后用力一推——
“钥匙，是要这么用的。”
※
一炷香的时间后，一行人已经船上，正往磁州城的方向去。
这艘船十分精巧，木栏格窗，一应俱全，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艘船，无论是外饰装潢，还是栏杆、船板上的纹路，竟然和百药车一模一样！
沈平宁离开船舱，看着船头舷板上的一块花纹，不仅感慨：“前辈的偃甲技艺如此巧夺天工，真是让人敬佩。谁能想到，傅家引以为豪的百药车，竟是一辆能变成船的偃甲车。”
哪怕做出在众人面前将百药车变成船的事，方卯依旧是那幅吊儿郎当、为老不尊的样子，不但躺在船板上，还把腿翘起，嘴里更是叼着一根独活的枝桠。
“严格来说，这辆车应该叫‘百药偃车’。但孙家妹子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这辆车的秘密，所以很少让它变换形态。一开始我也很不理解，但后来傅家出了一件事，我这才理解孙家妹子为什么会这样做。”方卯说。
傅家出了事？
沈平宁眉头一皱。
“方公说的这件事，就让我来和殿下说吧。”傅云升一撩袍角，坐到沈平宁对面，“这件事其实和九妹有关。”
听到这里，沈平宁神情顿时一肃。
“母亲在怀九妹时，曾遭遇过一次刺杀，虽然母亲并无性命之忧，但因惊吓过度，导致早产，所以才造成九妹出生便是先天不足，身体羸弱，所以才会将她送回磁州祖母身边，明为将养，实则续命。”傅云升说，“刺杀母亲的是黑榜杀手，拿钱干活，与傅家并无恩怨。然而那名杀手在被抓住时便已自尽，没有说出主使，可根据他入府后的行为来看，对方是冲着百药车来的。”
沈平宁皱着眉问：“冲着百药车来？”
傅云升点头。
沈平宁想了一下，转头问方卯：“前辈是什么时候做出的这辆车？”
方卯把眼睛往上一翻，一边回忆，一边扳着手指，过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应该是三十年前。”
沈平宁点头，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问傅云升：“如果是百药车刚造出来时，对方冲着车来，有可能就是针对这辆车本身，可百药车造出这么多年后才会对夫人下手，我认为对方针对的可能不是车，而是车里的东西。”
傅云升微微一惊：“殿下说的话……和祖母说的一样。”
一样？
沈平宁眉梢一动。
“但祖母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那之后，祖母便不再亲自出外交易，百药车也就再也没被使用过，直到殿下上次来磁州。”傅云升说。
沈平宁沉默片刻，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那枚鸽哨，然后对傅云升说：“大公子，我这就去写一封信，麻烦你叫云鸽来，将信送给老夫人。”
傅云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平宁的袖子，顿了一下，点头：“好。”
回到船舱中，沈平宁吩咐绿萼准备纸笔，略加思索后，便开始给傅孙氏写信。
“东家，我也传信给楼里，让他们帮忙调查这件事。”楚三不伸出两根手指，“这叫双管齐下。”
可话刚说完，她就放下手，神色有些凝重：“不过东家要做好准备，这件事如果真的牵涉重大，只怕线索和人证当年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如今隔了三十年，能找到的恐怕也只是凤毛麟角。”
沈平宁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我明白，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从老夫人这里问出百药车的事。”
说完，最后一笔也写完，沈平宁将信封好，交给绿萼，让她转交给傅云升。
“既然是百药车，或许从药材处下手调查会比较好。”慕言非突然出声。
当沈平宁看过来后，他扬唇一笑：“当然，如果阿宁允许的话，或许这件事交给灰衣众调查会更快一些也说不定。如果真是药材的话，说不定和乌香也有些关系，了净正好在左司和灰衣众手里，要撬开他的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沈平宁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你想得倒美。”
“只是也想帮阿宁一把罢了。”慕言非笑着回答。
“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沈平宁婉拒了慕言非的提议，“如果能从老夫人这里问出是最好的，其他的以后再说。”
慕言非笑了笑，没再说话。
“晋唐，你去看一下，还有多久能到磁州码头。”沈平宁回头。
晋唐应了一声，离开了船舱。
不多时，晋唐回来了：“殿下，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磁州城。”
沈平宁点头。
“殿下，还有一件事。”晋唐神情明显严肃起来，“方才方前辈说，周围的芦苇荡中似乎有动静。”
沈平宁顿时皱眉。
芦苇荡中有动静？
这意味着……
“东家，这是水匪惯用的伎俩。”楚三不立刻说：“常年靠船只吃饭的人，如果想，是不可能在芦苇荡中弄出动静的。水匪之所以会这样，是为了让船上的人极度紧张，拖垮他们的精神，等到船上的人疲累时再突然发难。”
沈平宁点头。
“半个时辰啊……”慕言非笑了一下，“这欢迎阵仗还真是大，提前这么久就盯上了。”
“这艘船太打眼，不被盯上反而奇怪。”说完，沈平宁对晋唐吩咐道：“晋唐，你去船头换回大公子，不必刻意警戒周围，抓准一切机会往磁州码头去。”
晋唐立时起身，出了船舱，将傅云升换了回来。
回到船舱后，傅云升也向沈平宁说了方才芦苇荡中的动静。
“正如少老板所说，这是水匪的惯用伎俩。”他说，“但不确定一定是那些扰乱漕运的水匪，如果是其他人，挂上傅家的云绕青瓷旗便好——在进来前，我已麻烦晋唐大人将旗子挂上。”
沈平宁点头，旋即笑着说：“如果真是那群人，估计也不会现在下手。”
傅云升有些惊讶：“不是现在？那？”
“如果我猜测没错……”
“如果阿宁猜得没错……”
沈平宁和慕言非同时开口，沈平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慕言非耸耸肩，把嘴闭上。
“他们应该会在我们靠近磁州城时下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