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内心惊讶与感慨交杂，就听见他伸手轻轻制住了我想要起身的动作。我的目光一时之间被他的一双手吸引了——这么一双好看的手，我总算想起来当日在牢中见那易容的大夫时为何觉得那人的手很熟悉。这分明就是常鹤的手！少时见他，囿于礼数，我很少直视他的目光，眼神便不由得被其它地方吸引，让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双手，只是少时他还小，手虽修长白皙，却还是有几分憨厚的肉态，今昔再见，那双手与人一样，已然褪尽质朴之气，流露出的是干练洒脱之意。当日遇刺昏迷，那双伸向我的手，正是这样一双手——
所以，我这未婚夫婿，真的这么好？
我没有忘记，是他的二叔嫁祸了我父亲，以至于施家一朝倾覆。
正当我忍不住要开口质问他时，他说话了。
“阿萝，你还记得我父亲吗？”他并不曾等我回答，“少时每次见你，便是父亲领着我去你家拜访，那时父亲叮嘱我，阿萝将来会做我的妻子，我要将阿萝放在心上。”
我一时语塞。不过是门娃娃亲，当真能因为父辈之诺就将一人放在心上了？
“我父亲两年前病逝了。”他对着我自顾自地说道，“阿萝这次遇险，是不是拿到了沧州那边事情的证据？我不知你查到了什么程度。”他停顿一下，“我父亲不是病逝的，他是被我二叔暗害的。”
闻言我不由惊愕。
“二叔续弦了魏王舅父之女，父亲对此已有不满，不料有一日发现了二叔与魏王勾结输送朝堂机密之事，父亲担心常家全族受难，便想规劝二叔，可是不久之后，父亲便说要回青州去。”他言语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其实我知道二叔之事，早在父亲知悉之前，却不曾想我收集的资料竟被父亲知晓。当我觉察到这一切的时候，父亲已经莫名病倒了。”
“所以你一直留在你二叔身边，是要报仇？”我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你二叔有问题，可为何却目睹着我施家蒙难、我父亲落罪？”
“我——”
“这件事不怪他！”未等常鹤回答，一声温柔而坚定的女声闯了进来。
我循着声音看去，来人着绯色纱衫，头戴金丝九尾鸾凤钗，肤如凝脂，明眸似水。只见常鹤对来人弯腰行礼道：“殿下！”
女子示意平身，便对我说道：“不愧是女科状元，孤身一人就敢带着这些证据上京，有勇有谋！”她手里拿着几本册子，想来是给我治伤时取下的沧州证据。
“贵人可是宝懿公主殿下？”虽是提问，我心中却已肯定。与我年纪相仿，而又有资格戴那九尾鸾凤钗，也就只有圣上唯一的嫡公主宝懿公主萧璟淳了。我勉强起身行礼，不过被公主示意打住。
“本宫欣赏施小姐的才华与品行，如今魏王一党搅乱朝政，鱼肉百姓，勾结外敌，魏王党不除，国将不国！”她点头道，“如今你带来沧州的证据，再结合常鹤近年来收集到的情报，陛下定然不会放过这些逆贼！届时你父亲身上的罪名，自然可以洗清。”
“原来殿下已经布好了局。”闻言，我自嘲一笑。“所以，我与施家，也是殿下居中一环吗？”
“不，不是的。”宝懿公主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常鹤，说道，“阿鹤原本在大婚前日已经找到了魏王勾结北戎来使的证据，并扣押了北戎来使，只等你们成亲那日借着大婚与女科放榜吸引众人目光，然后暗地取证。可没想到，魏王发现北戎来使失去联系，察觉到了端倪，便在大婚前夕你父亲下值之时让常斯乙布置好了伪证——终究慢了一步。”
“殿下手里已经有一些证据，即使这次不能将魏王党全部拉下马，也可以保岳父平安脱罪。我们只是在等待时机。”常鹤红着脸对我说道。
听常鹤这话，我不由脸红，暗自腹诽：这亲都没成，怎么就叫上岳父了？脸皮真厚。
“岳父虽在诏狱，但殿下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还有押送你们发配的衙役，也都是殿下安排的。所以——”
“所以，我在沧州见过姚世伯之后，你们便知道了消息，沧州的情况你们也清楚了。”我明白过来，没想到宝懿公主与常鹤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
我立刻就要起身下地，一边说道：“民女多谢殿下为家父、为我施家筹谋之深！殿下大恩，民女无以为报！”
公主在我床榻边坐下，轻扶着我的肩膀，说道：“本宫乃当朝公主，享万民供养，如何能见无辜之人被奸佞残害？你是凭真才实学考出来的女科状元，将来是我朝的股肱。本宫也是真的欣赏你！”公主殿下顿了顿，“不过本宫也有私心，施小姐先听本宫说完，再谈谈你的想法如何？”我应声。
“如今北疆战事频繁，北戎来使这次其实是向父王提出他们大汗欲与我朝和亲，一则安定边疆，维持两国贸易往来；二则借外部势力平定他们北戎国内局势。魏王正是想拉拢北戎，在议和一事上做文章。和亲，对于我朝母亲的情况，公主和亲，是最好的办法，既能稳定边疆局势，令百姓休养生息，又能凝聚民心。”
闻言，我逐渐明白了公主之意：“殿下要去和亲？”
“嗯，如今皇室公主，只有我适龄未婚，也只有我这个嫡公主的身份与权势，才有机会在北戎站稳脚跟。”
遑论公主于我施家有大恩，就冲着公主这份敢于以一己之力解国家燃眉之急的高义，作为一个以走仕途为目标的女科状元我而言，也是义不容辞。
我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道：“公主大义！民女愿跟随公主左右，庇护公主！”
“哈哈哈，有阿鹤在，本宫怎会让你一个姑娘庇护？”公主朗声笑道。
我诧异地看向常鹤，公主看我眼神便解释道：“等将魏王一党的事情解决，洗清令尊和施家的冤屈，你与阿鹤便再补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就在我这公主府办！日后大漠孤烟，本宫有你二人作伴，想来也不会无趣。”
……
作者有话说：
所以，我这未婚夫婿，真的这么好？
我没有忘记，是他的二叔嫁祸了我父亲，以至于施家一朝倾覆。
正当我忍不住要开口质问他时，他说话了。
“阿萝，你还记得我父亲吗？”他并不曾等我回答，“少时每次见你，便是父亲领着我去你家拜访，那时父亲叮嘱我，阿萝将来会做我的妻子，我要将阿萝放在心上。”
我一时语塞。不过是门娃娃亲，当真能因为父辈之诺就将一人放在心上了？
“我父亲两年前病逝了。”他对着我自顾自地说道，“阿萝这次遇险，是不是拿到了沧州那边事情的证据？我不知你查到了什么程度。”他停顿一下，“我父亲不是病逝的，他是被我二叔暗害的。”
闻言我不由惊愕。
“二叔续弦了魏王舅父之女，父亲对此已有不满，不料有一日发现了二叔与魏王勾结输送朝堂机密之事，父亲担心常家全族受难，便想规劝二叔，可是不久之后，父亲便说要回青州去。”他言语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其实我知道二叔之事，早在父亲知悉之前，却不曾想我收集的资料竟被父亲知晓。当我觉察到这一切的时候，父亲已经莫名病倒了。”
“所以你一直留在你二叔身边，是要报仇？”我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你二叔有问题，可为何却目睹着我施家蒙难、我父亲落罪？”
“我——”
“这件事不怪他！”未等常鹤回答，一声温柔而坚定的女声闯了进来。
我循着声音看去，来人着绯色纱衫，头戴金丝九尾鸾凤钗，肤如凝脂，明眸似水。只见常鹤对来人弯腰行礼道：“殿下！”
女子示意平身，便对我说道：“不愧是女科状元，孤身一人就敢带着这些证据上京，有勇有谋！”她手里拿着几本册子，想来是给我治伤时取下的沧州证据。
“贵人可是宝懿公主殿下？”虽是提问，我心中却已肯定。与我年纪相仿，而又有资格戴那九尾鸾凤钗，也就只有圣上唯一的嫡公主宝懿公主萧璟淳了。我勉强起身行礼，不过被公主示意打住。
“本宫欣赏施小姐的才华与品行，如今魏王一党搅乱朝政，鱼肉百姓，勾结外敌，魏王党不除，国将不国！”她点头道，“如今你带来沧州的证据，再结合常鹤近年来收集到的情报，陛下定然不会放过这些逆贼！届时你父亲身上的罪名，自然可以洗清。”
“原来殿下已经布好了局。”闻言，我自嘲一笑。“所以，我与施家，也是殿下居中一环吗？”
“不，不是的。”宝懿公主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常鹤，说道，“阿鹤原本在大婚前日已经找到了魏王勾结北戎来使的证据，并扣押了北戎来使，只等你们成亲那日借着大婚与女科放榜吸引众人目光，然后暗地取证。可没想到，魏王发现北戎来使失去联系，察觉到了端倪，便在大婚前夕你父亲下值之时让常斯乙布置好了伪证——终究慢了一步。”
“殿下手里已经有一些证据，即使这次不能将魏王党全部拉下马，也可以保岳父平安脱罪。我们只是在等待时机。”常鹤红着脸对我说道。
听常鹤这话，我不由脸红，暗自腹诽：这亲都没成，怎么就叫上岳父了？脸皮真厚。
“岳父虽在诏狱，但殿下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还有押送你们发配的衙役，也都是殿下安排的。所以——”
“所以，我在沧州见过姚世伯之后，你们便知道了消息，沧州的情况你们也清楚了。”我明白过来，没想到宝懿公主与常鹤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
我立刻就要起身下地，一边说道：“民女多谢殿下为家父、为我施家筹谋之深！殿下大恩，民女无以为报！”
公主在我床榻边坐下，轻扶着我的肩膀，说道：“本宫乃当朝公主，享万民供养，如何能见无辜之人被奸佞残害？你是凭真才实学考出来的女科状元，将来是我朝的股肱。本宫也是真的欣赏你！”公主殿下顿了顿，“不过本宫也有私心，施小姐先听本宫说完，再谈谈你的想法如何？”我应声。
“如今北疆战事频繁，北戎来使这次其实是向父王提出他们大汗欲与我朝和亲，一则安定边疆，维持两国贸易往来；二则借外部势力平定他们北戎国内局势。魏王正是想拉拢北戎，在议和一事上做文章。和亲，对于我朝母亲的情况，公主和亲，是最好的办法，既能稳定边疆局势，令百姓休养生息，又能凝聚民心。”
闻言，我逐渐明白了公主之意：“殿下要去和亲？”
“嗯，如今皇室公主，只有我适龄未婚，也只有我这个嫡公主的身份与权势，才有机会在北戎站稳脚跟。”
遑论公主于我施家有大恩，就冲着公主这份敢于以一己之力解国家燃眉之急的高义，作为一个以走仕途为目标的女科状元我而言，也是义不容辞。
我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道：“公主大义！民女愿跟随公主左右，庇护公主！”
“哈哈哈，有阿鹤在，本宫怎会让你一个姑娘庇护？”公主朗声笑道。
我诧异地看向常鹤，公主看我眼神便解释道：“等将魏王一党的事情解决，洗清令尊和施家的冤屈，你与阿鹤便再补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就在我这公主府办！日后大漠孤烟，本宫有你二人作伴，想来也不会无趣。”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