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圣驾回銮

随着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雪沫泥点,和谈队伍再次出发。蜿蜒成一条长龙,在狭窄的谷口处缓慢进发。
褚陵和楚秦骑马并排走在一起,楚秦拧着眉问道:“这次可究竟是谁?王爷可曾想过。”
楚秦本就是褚陵的恩师,若不是当初发生那些事,他只怕早就成了褚陵的岳丈。
此刻在他面前,男人自然不会虚言半句,只见他脸色变了变,接着说道:“刺客倒是抓到了几个,就是嘴硬得很,怎么严刑拷打也不肯开口。”
”这就麻烦了……也不知是不是南疆这边在搞鬼。可这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褚陵摇了摇头,见他表情凝重,楚秦接着猜测道:“那莫非是,长公主余孽。”
褚陵点了点头,说道:“先前与他们交手便觉得招数有些眼熟,我看不是南疆人。再说,此次和谈南疆意愿更大,破坏和谈对他们并无好处,除非……”
“除非南疆还有异党?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种可能性不大,南疆王在南疆说一不二,霸服惯了,又是开疆拓土的一代雄主,上下皆无不服,一生最大的污点只怕就是生了疆其域这个逆子,偏偏又对这个儿子的母亲及其宠爱,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楚秦摇了摇头,似是感概道。
接着又问:“皇上可有问起此事?”
“还没,圣上可能是想先等和谈之事过后再处理此事吧!“
”对了,路枫,将人看好,别让他们死了,免得到时交不了差。”男人忽然想起此时,转过头向路枫吩咐起来。
“是。”路枫接到命令,赶紧掉转马头走到囚车附近交代起来。
余下一路倒是平静,巳时一刻,队伍便到达约定地点。南疆王早几日便到达此处,此时仪仗已经列队整齐在此处等候。看见褚遂前来赶紧上前迎接,双方行了见面礼,而后在南疆王的邀请下一起入座。
褚陵等一干人时刻注意着营帐中的动静,四处查看并无可疑对象后才松了一口气。
南疆王见他们似有戒心,也不着生气,只是似笑非笑打量着众人,不时寒暄客套几句。
“这位便是大楚摄政王吧!”突然,他看向了褚陵。
“正是在下。”褚陵抬头看他,眼前的男人身材粗壮,一脸络腮胡子,咋一看跟疆其域那个傻大个并无差别,可细细打量之后,才发现二人简直天差地别。
南疆王早年征战沙场,当上帝王后更是雄才大略,与生俱来的霸气便是连褚陵也不能比拟,更何况疆其域那个草包。
“摄政王雄才大略、威名远扬,本王也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王上谬赞,本王不敌王上一半。”褚陵假装客套几句,实则一心扑在待会儿的谈判上。
“哈哈哈。”南疆王笑了几声,伸手示意褚遂和一干人等落座。
两位君王在主位落座后其余人等依次坐下,洛阳澄还在病中,自然没有出席。
南疆王很聪明并未提及国事,只是拉些家常。
“本王有十八个儿子,九个女儿,不知大楚国君现有多少子嗣?”提起子嗣,南疆王颇为骄傲。
褚陵则兴致恹恹,感觉面上无光,弱弱道:“朕没有南疆王好福气,至今只有一儿一女。”
“那就是国君的问题了,本王在南疆听说过大楚后宫三千佳丽,怎的子嗣如此稀少,莫非……”
说到此处,南疆王将头凑了过去,轻声耳语道:“我们南疆有一种秘药,吃了不仅能让男人雄风大振,更是能让女人一次就怀上,国君可需要?”
褚遂听了哈哈大笑:“南疆王有所不知,在我们大楚并不以娇妻美妾为荣,达官贵人最爱的还是妖童。”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还是要以繁衍子嗣为重中之重。”南疆王眉头皱起,似是对这种风气极度不满,接着又说道:“我儿疆其域与国君差不多同岁,他不知哪儿染来的风气,也是爱与那些小厮混在一起,不知被本王打骂多少次,至今也改不了。”
两人相谈甚欢,爽朗的笑声不时从帐中传出。
与之恰恰相反的另一处营帐,两边使臣就议和之事闹得不可开交,为了争那分寸毫厘,口水唾沫都说干了,甚至差点大打出手。
侍卫来报时,两边君王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
”无妨,不打不相识,这和谈之事就让他们商议去,咱们只管喝酒。“南疆王哈哈大笑,举杯望向褚遂,男人不得不相陪。
褚遂没有南疆王的酒量,几杯下肚,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但南疆王兴致未减,褚遂只得强撑着陪他。
酒过三巡之后,才终于借机喊了李德福过来,便要起身回去休息。
南疆王几番挽留,又见他实在醉得不轻,这才将人放走,又留下褚陵陪他喝了半日。
接下来的一切并未出什么岔子,都是按部就班进行的。
最终疆其域、李彦、宋泊等俘虏被送了回去,而大楚则得到了三座城池,白银三万余两。双方签订了十年的和平协议。
国不可一日无君,京城尚有许多要事处理,事情敲定后,褚遂便要班师回朝,只剩几位军中主帅在此,接管军事管辖权。
洛阳澄因为有伤在身,不便移动,便暂时随褚陵留在泮池养病,楚秦则负责护送圣驾回京,热闹许久的边城终于安静下来。
……
是夜,褚陵在洛阳澄帐外徘徊良久。
一入冬后牢哀山附近便风雪不断,今夜月亮却格外明亮,远远望去,隐隐青山笼罩在雾色下,说不出的静谧幽阒。
男子的身影隐隐约约映在帐子上,金冠束发,其余墨发则披散着,张扬而霸道,一看便知是他。
洛阳澄见他在外面徘徊不定,喊道:“夜深露重,有要么请回,要么进来吧!”
稍许,才见褚陵端着酒壶走了进来,那酒壶纯金铸造,上镶嵌着宝石,细看才知是转心壶。旁边还放着两个酒杯,却不是配套的转意杯,而是普通杯子。
这转心壶是中国古代王公贵族在喝酒时作弊或取乐时用的酒壶。一壶可装两种和三种酒,与不混淆,同宴席的的客人可各取所需。
当年唐明皇李隆基被三军将士逼在马嵬坡前,万般无奈之下要赐死贵妃杨玉环,用的便是这转心壶和转意杯。可那时的贵妃已然存了死志,一个小小的转意杯又岂能救了他的性命。
就在昨夜,洛阳澄也曾想过回宫后可用这种方式毒死顺帝……
可是褚陵素来不喜奢华,今日为何拿出这样贵重的酒壶,洛阳澄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夜色虽好,哪怕要与他“对影成三人”也不用专门费心准备这些吧!褚陵今夜着实有些反常。
转眼间,男人已经坐到洛阳澄旁边,却支支吾吾一直没有开口。
少年深深看了褚陵一眼,单刀直入道:“王爷这是何意?”
“没什么,许久未来看你了,今夜月色正好,本王闲下来甚感寂寞,便想邀大人喝一杯。”
“在下有伤在身不便饮酒,还请王爷恕罪。”洛阳澄捂了捂胸口,略带几分疲惫。
“无妨,这转心壶里面放了白酒、葡萄酒和茶水。本王喝酒,你便以茶代酒吧!”
褚陵似乎早就料到洛阳澄会这样说,所以事先将药掺在茶水和葡萄酒中了,以此确保万无一失。
男人一边说一边将下了迷药的茶水端到洛阳澄跟前:“阿锦,我们再喝最后一杯吧!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这段时日,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说着,洛阳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褚陵还想跟他说几句话,却架不住男人头越来越沉,像是立马就要睡过去。
身子偏过来那片刻,褚陵一把将他抱在怀中,眼中满是柔情,却又不得不狠下心说道:”阿锦,我回京后便要成亲了,是圣上赐婚。“
”哦!不知新娘是谁?“洛阳澄此刻迷迷糊糊,听见这个消息有如噩耗,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就是上次那个宫女,你见过的。“
“嗯。”男人慢慢闭上眼睛,一行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褚陵将脸靠上他的脸颊,轻声说道:”对不起,阿锦,原谅我,忘记我吧!“
在他苍白的唇上献上最后一吻,然后擦干眼泪将早已在外等候的徐道客喊了进来。
”可以了,先生开始手术吧!“
徐道客从工具箱中拿出一把匕首,在烛火上烤了烤,锋利的刀口划破两人的手腕,褚陵疼得皱起了眉头却是一声未吭。
接着,又在褚陵的刀口处撒上吸引蛊虫的药粉,然后,将两人划破的手腕叠交在一起。
一刻钟后,一个椭圆型的活体便慢慢爬了出来,顺着洛阳澄薄薄的皮肤隐约能看见爬动的痕迹,接着,又钻进褚陵的皮肉。
男人瞬间疼得躺在地上翻滚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浑身浸满汗渍。
原来,蛊虫在体内移动时如此痛苦,这几个月阿锦是怎么过来的。
徐道客赶紧从外面将克制蛊毒的药端来,褚陵喝了药才沉沉睡去。
路枫将他扛回了自己营帐,徐道客则留下来照顾洛阳澄。
蛊毒一旦转移,原主很可能因为不适应而发生各种状况,半夜,洛阳澄就发起了高烧。
他额头烫得吓人,徐道客想尽了办法也降不下来。高烧不对对现在的洛阳澄来说十分危险,轻则脑子烧坏,重则一命呜呼。
徐道客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不断地用温水帮他擦拭。
……
而这边营帐,褚陵转醒,第一件事就是问:”阿锦怎么样了?“
路枫迟迟没有答话,主子,您自个儿都丢了半条命还关心别人呢?
褚陵赶紧起身,披起衣裳跑去他营帐查看,徐道客心急如焚在给他施针,几针下去,男人不仅没有降温,还疼得眉头直皱。
褚陵心急如焚,忽然想起一个典故,遂将人赶走,自己脱光衣服躺在雪地里将身体冻得冰凉后,再回榻上抱住洛阳澄给他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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