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厦倾
荣瑛拿到钥匙便奔过去开门，只是不知为何这钥匙根本插不进去，荣瑛急得额头上冒汗，试了多少次都打不开。
“你以为我会让今天的任何人活着离开吗？”
幽冥一样的声音从荣瑛头顶上传过来，她转过身去，曼陀垂着手臂站在她身后，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
她说完，荣瑛便懂了：“你把里面的锁换了。”
曼陀看着荣瑛分明已经支撑不住的身体还强撑着站起来，嘴角依旧挂着令她讨厌的笑。
荣瑛对上她的目光：“但你还是输了，辛烈已经杀了进来，你的所有计划都将失效，以后大陈会在边疆设都护府，所有一切厮杀都会终止。如果你要杀我的话，来吧。”
曼陀左手伸过去掐住荣瑛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手却没有用力：“你做的局？”
“是。”荣瑛平静的看着曼陀。
“做局救所有人却救不了自己，可悲吗？”曼陀问她。
“我的命本就是捡的，再还回去而已。”荣瑛淡淡答道，眼中却已经淡然。
曼陀看着她的眼睛，不管是之前在结海楼相遇，还是军营中刺杀，亦或地牢之中。
意气风发时，狼狈屈辱时，她的眼睛都有光华，好像永远不会自哀。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
“我是，荣瑛。”
曼陀并不意外：“原来如此。”
她用力将荣瑛砸在石门上，回头去瞧那一排排玻璃罐子。
荣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耗尽，她看着曼陀伸手去抚摸那些罐子，转头问她道：“你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吗？”
荣瑛不答话，曼陀却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下去：“在这里一共做过三千五百零一个蛊人，一共活了三个，一个是辛烈，一个是你。”
“还有一个就是我。”
荣瑛闻言，抬了抬眼皮：“你？”
“是，第一批人里只有我活了下来，然后被送到地狱厮杀，之后再跟随着他学习巫蛊，最后成为了北蛮的大祭司。”
“所以之后你就成了巴图王的刀，将那些与你同样命运的可怜人在这里宰割？”荣瑛笑道：“你不会觉得他们也很可怜吗？”
“不会，我只会一遍遍的想起曾经的自己，每想起来一遍，恨意便多一层。”曼陀问道。
荣瑛转头看了看已经快成肉酱的巴图王，大抵也明白了她的恨。
两人一站一立，在这遍地死人的地方竟然还能说起话来。
许是因为死亡临近，两个人都卸去了枷锁。
“兴昌城的那一箭是你射的？”荣瑛问道。
“是，你上辈子就是死在我的手里，这辈子也不例外。”
荣瑛白了她一眼，敷衍道：“嗯...我该夸你好箭法？”
“我该夸你命硬，死了一次还能回来。”
“你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即使如此荣瑛还是捧场的敷衍勾了下唇角。
曼陀看着她，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石室的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荣瑛察觉到忽然睁开眼。
“什么动静？”
“一炷香之后这个祭坛便会倒塌。”曼陀半蹲下身子，和逗猫一样呼啦着荣瑛额头上的绒发，末了还捏了捏她的脸：“而你有幸为我陪葬。”
“是你有幸与我合葬，混蛋。”荣瑛骂道：“活着不好吗，你不是有钥匙？”
“那还是要怪你，如果今天辛烈不来，我可以顺利成为北蛮的王，也不会死在这逼仄的石室里。”
“除了这件事，你就没有别的念想吗？做王有什么好的，不自在不快活还要整日防着别人。”荣瑛气若游丝，却语气里依旧讽刺。
“生来便什么都有的人，自然不稀罕。”曼陀手指探到荣瑛的心脏处，指尖用力的戳入。
荣瑛登时便觉得四肢又麻又痛，喉咙里如同火烧，身体被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
荣瑛攥住她的手，却丝毫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我都要死了，你还折磨我？”荣瑛当真觉得曼陀有病。
可曼陀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手上继续用力，指尖从胸口移到了荣瑛的喉咙。
荣瑛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似得，快要窒息。
曼陀此时受伤的右手打在她额头上，下一秒荣瑛呕出了一口污血。
她不解的看着曼陀，奄奄一息。
曼陀顶着她的目光，指尖蹭了蹭她嘴角的血：“骗你的，为我殉葬的人已经太多了，不缺你一个。”
“我是巴图王的蛊人，他死了我便要残缺的活，既然如此我宁愿死。那王座的位置本来是给腾格里的，我骗了所有人。”曼陀仿佛知道死亡将至，她看着荣瑛道：“你若能逃出去，便让辛烈放了腾格里，再为我烧一条红裙子，我去断云谷之前我母亲给我新作过一条红裙子，我还没有穿过....”
“你可以残缺的活，只要活着。”荣瑛想要再挽留。
曼陀冷声道：“闭嘴，让你活着记得感恩我。”
而后她起身决绝的转动了木架上的琉璃瓶子，下一秒石门缓缓打开打开，与此同时整座祭坛开始坍塌。
“快走吧，荣瑛，我不杀你第二次。”
在石室坍塌之前，荣瑛被里面灌入的气流从门口推了出来，而石室在她面前倒塌。
曼陀轻蔑的笑着，靠在那些琉璃罐前面，石头散落砸下开始将整个石室填满，顷刻的倒塌好似带着过往的杀戮一并埋进了地底。
荣瑛咬着嘴唇，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可是曼陀活着时已得偿所愿，死了又罪有应得，她不知这滴泪为谁而悲。
石室倒塌之后，紧随着的便是整座祭坛的动荡和倒塌。
刚才还杀做一团的北蛮士兵此刻都丢下刀开始往外逃。
荣瑛咬着牙起身，用最后的力气吹着哨子呼唤太平。
眼前的一切都随着地面的震动化为泡影，逃不脱的便葬身于此，逃脱的亦是一生阴霾。
此刻，权势，地位，爱恨怨憎好似随着整座祭坛一起坍塌，除却生死，什么也不剩。
荣瑛力竭后跪在地上，眼前开始出现黑影。
她想着或许之前根本没有人记得她写的诗，辛烈也没有被策反，她的所有希冀都是黄粱一梦，可是她没有力气再逃了。
整个世界都在震荡，荣瑛半跪在坍塌的石室前，等待命运的最后宣判，她常常讲人定胜天，可到如今能够定她生死的却只剩天意。
作者有话说：
“你以为我会让今天的任何人活着离开吗？”
幽冥一样的声音从荣瑛头顶上传过来，她转过身去，曼陀垂着手臂站在她身后，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
她说完，荣瑛便懂了：“你把里面的锁换了。”
曼陀看着荣瑛分明已经支撑不住的身体还强撑着站起来，嘴角依旧挂着令她讨厌的笑。
荣瑛对上她的目光：“但你还是输了，辛烈已经杀了进来，你的所有计划都将失效，以后大陈会在边疆设都护府，所有一切厮杀都会终止。如果你要杀我的话，来吧。”
曼陀左手伸过去掐住荣瑛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手却没有用力：“你做的局？”
“是。”荣瑛平静的看着曼陀。
“做局救所有人却救不了自己，可悲吗？”曼陀问她。
“我的命本就是捡的，再还回去而已。”荣瑛淡淡答道，眼中却已经淡然。
曼陀看着她的眼睛，不管是之前在结海楼相遇，还是军营中刺杀，亦或地牢之中。
意气风发时，狼狈屈辱时，她的眼睛都有光华，好像永远不会自哀。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
“我是，荣瑛。”
曼陀并不意外：“原来如此。”
她用力将荣瑛砸在石门上，回头去瞧那一排排玻璃罐子。
荣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耗尽，她看着曼陀伸手去抚摸那些罐子，转头问她道：“你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吗？”
荣瑛不答话，曼陀却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下去：“在这里一共做过三千五百零一个蛊人，一共活了三个，一个是辛烈，一个是你。”
“还有一个就是我。”
荣瑛闻言，抬了抬眼皮：“你？”
“是，第一批人里只有我活了下来，然后被送到地狱厮杀，之后再跟随着他学习巫蛊，最后成为了北蛮的大祭司。”
“所以之后你就成了巴图王的刀，将那些与你同样命运的可怜人在这里宰割？”荣瑛笑道：“你不会觉得他们也很可怜吗？”
“不会，我只会一遍遍的想起曾经的自己，每想起来一遍，恨意便多一层。”曼陀问道。
荣瑛转头看了看已经快成肉酱的巴图王，大抵也明白了她的恨。
两人一站一立，在这遍地死人的地方竟然还能说起话来。
许是因为死亡临近，两个人都卸去了枷锁。
“兴昌城的那一箭是你射的？”荣瑛问道。
“是，你上辈子就是死在我的手里，这辈子也不例外。”
荣瑛白了她一眼，敷衍道：“嗯...我该夸你好箭法？”
“我该夸你命硬，死了一次还能回来。”
“你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即使如此荣瑛还是捧场的敷衍勾了下唇角。
曼陀看着她，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石室的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荣瑛察觉到忽然睁开眼。
“什么动静？”
“一炷香之后这个祭坛便会倒塌。”曼陀半蹲下身子，和逗猫一样呼啦着荣瑛额头上的绒发，末了还捏了捏她的脸：“而你有幸为我陪葬。”
“是你有幸与我合葬，混蛋。”荣瑛骂道：“活着不好吗，你不是有钥匙？”
“那还是要怪你，如果今天辛烈不来，我可以顺利成为北蛮的王，也不会死在这逼仄的石室里。”
“除了这件事，你就没有别的念想吗？做王有什么好的，不自在不快活还要整日防着别人。”荣瑛气若游丝，却语气里依旧讽刺。
“生来便什么都有的人，自然不稀罕。”曼陀手指探到荣瑛的心脏处，指尖用力的戳入。
荣瑛登时便觉得四肢又麻又痛，喉咙里如同火烧，身体被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
荣瑛攥住她的手，却丝毫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我都要死了，你还折磨我？”荣瑛当真觉得曼陀有病。
可曼陀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手上继续用力，指尖从胸口移到了荣瑛的喉咙。
荣瑛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似得，快要窒息。
曼陀此时受伤的右手打在她额头上，下一秒荣瑛呕出了一口污血。
她不解的看着曼陀，奄奄一息。
曼陀顶着她的目光，指尖蹭了蹭她嘴角的血：“骗你的，为我殉葬的人已经太多了，不缺你一个。”
“我是巴图王的蛊人，他死了我便要残缺的活，既然如此我宁愿死。那王座的位置本来是给腾格里的，我骗了所有人。”曼陀仿佛知道死亡将至，她看着荣瑛道：“你若能逃出去，便让辛烈放了腾格里，再为我烧一条红裙子，我去断云谷之前我母亲给我新作过一条红裙子，我还没有穿过....”
“你可以残缺的活，只要活着。”荣瑛想要再挽留。
曼陀冷声道：“闭嘴，让你活着记得感恩我。”
而后她起身决绝的转动了木架上的琉璃瓶子，下一秒石门缓缓打开打开，与此同时整座祭坛开始坍塌。
“快走吧，荣瑛，我不杀你第二次。”
在石室坍塌之前，荣瑛被里面灌入的气流从门口推了出来，而石室在她面前倒塌。
曼陀轻蔑的笑着，靠在那些琉璃罐前面，石头散落砸下开始将整个石室填满，顷刻的倒塌好似带着过往的杀戮一并埋进了地底。
荣瑛咬着嘴唇，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可是曼陀活着时已得偿所愿，死了又罪有应得，她不知这滴泪为谁而悲。
石室倒塌之后，紧随着的便是整座祭坛的动荡和倒塌。
刚才还杀做一团的北蛮士兵此刻都丢下刀开始往外逃。
荣瑛咬着牙起身，用最后的力气吹着哨子呼唤太平。
眼前的一切都随着地面的震动化为泡影，逃不脱的便葬身于此，逃脱的亦是一生阴霾。
此刻，权势，地位，爱恨怨憎好似随着整座祭坛一起坍塌，除却生死，什么也不剩。
荣瑛力竭后跪在地上，眼前开始出现黑影。
她想着或许之前根本没有人记得她写的诗，辛烈也没有被策反，她的所有希冀都是黄粱一梦，可是她没有力气再逃了。
整个世界都在震荡，荣瑛半跪在坍塌的石室前，等待命运的最后宣判，她常常讲人定胜天，可到如今能够定她生死的却只剩天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