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庄家

    荣瑛再睁眼时除却身上的疼痛依旧,周遭的环境却是换了,暗紫色的帷帐内装横简单,旁边点着炭火。她斜眼去瞧那边坐着的曼陀,还与她脚底趴着的一只狼对视。

  那狼走到荣瑛跟前朝她呲牙,荣瑛想要抬手打它却没力气,与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还能睁开眼。

  曼陀撇了她一眼,并不意外。朝着她身侧的狼招手:“尘余,过来。”

  那狼又朝着荣瑛呲了呲牙才走回去。

  曼陀沉声道:“你昨晚睡得是尘余的毯子,所以它讨厌你。”

  荣瑛被饿了五天,已经濒死之人哪里还有力气管一只狼讨不讨厌自己。

  “我饿。”

  曼陀冷着脸从桌上扔给她一块胡饼,荣瑛用尽全部力气才堪堪够到。

  她尽力直起身子靠在一旁矮桌上大口吃完。

  多日不进食的胃中忽然进入一块冷硬的胡饼,荣瑛开始干呕。

  她想起身却起不来,胳膊撑着自己够到曼陀床头的花瓶,一仰头把里面养花的水全喝了。

  尘余看见荣瑛吃胡饼,跳起来蹭曼陀,曼陀又丢给它一块才慢慢起身。

  “过三日就是祭祀大典,你还能再活三日。”她起身叫了侍女过来:“去给她收拾干净,露在外面的伤全部遮盖住,吾王下午要过来。”

  “是。”侍女捏着鼻子过来架住荣瑛,将她整个人扔进浴桶里。

  好在水是热的。

  荣瑛一直说自己的命硬,只是没什么机会证明,今日看来当真不是虚言。

  她趁着侍女给她拿衣服时,爬出去把尘余的胡饼全给塞进了自己嘴里,又把曼陀的一壶水都给喝了,曼陀回来时正见她拿着水壶喝水,又催动蛊毒让她痛的半跪在地上。

  当日下午巴图王并没有来,荣瑛被绑在曼陀屋中的椅子上被尘余那头傻狼看着。

  她收拾干净以后便露出了原来的模样,侍女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便多看了几眼。

  荣瑛吃饱喝足了,虽又被曼陀折磨了一通,但好在有了些精神,她学过些蛮语,笑着叫那边的侍女:“好姐姐,不是今日王上过来吗,怎么不见他人影。”

  “闭嘴。”那侍女白了她一眼,继续收拾屋子。

  “好姐姐,你长得真美,和中原画中的女子一样,你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吧,我看就算是你们的辛烈王子也配不上你。”荣瑛朝那侍女说道。

  “胡说。”那侍女脸红起来,她哪里是荣瑛的对手,三两下的就交了底:“辛烈王子是拯救北蛮的英雄,我怎么配得上王子。”

  “再英雄也打不过我们中原的白锦将军,之前不是才打了败仗。”荣瑛嘲笑道:“不过如此。”

  “胡说,中原女人你要被撕烂嘴的。”那侍女扬起拳头吓唬荣瑛:“白锦昨日便是输给了辛烈王子,还被王子砍伤了手臂!”

  “哦,你们王子真厉害。”荣瑛套到了消息,便一句话也不再多说,闭目养神。

  辛烈连她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白锦的对手....

  大概是白锦那边知道了她那首诗里藏着的话,已经能与辛烈结盟。

  所有事情按照她来之前计划的方向在发展,只是过程却并非全然如此。

  她那日让祁律追着贺然的痕迹北上到大军左翼确实遇见了辛烈,只是那次并没有抓住他。

  反倒是后来白锦出援军回来正好撞见了四处奔逃的王子亲卫,将辛烈和他手下负隅顽抗的两千人包围。

  那日萧景煜得知了她话中的意思,连夜从大营到了那道包围圈,只身入了敌营谈判。

  那夜之后,辛烈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在白锦最后一次进军北漠王庭时忽然现身,以少胜多。

  巴图王看见了这个儿子的用处,又让腾格里将他接回王帐。

  而阵前当白锦捡过蛮人扔过来的那只左手时确实冲动过,幸而宋青山接过来细细分辨了一番,才将所有疑虑打消。

  而这正好给了两方装模做样的机会,白锦不敢再强攻,辛烈趁机获胜邀功。

  战局由于辛烈的加入再次扭转乾坤,而巴图王不知,曼陀也不知。这便给她创造了机会。

  她几乎听完那侍女的话便明白过来辛烈被说动了。

  世间人情多有变化,而利益指向亘古不变。巴图王为了永远掌握权力,辛烈和曼陀都想争夺权力。

  她卷入其中,不过是曼陀势力这方的一颗棋子,只是她不是章含灵,她是荣瑛。

  荣瑛永远不会做棋子,即使身陷囹圄,这场棋局也是她在下。

  曼陀回来时一脸冷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荣瑛。

  荣瑛也在旁边尽职尽责的装起了哑巴。

  腾格里紧跟着曼陀坐在她身边:“别再生气了,就算辛烈回来也对当下局势没有影响,不是吗?”

  “辛烈是怎么回来的?不是死了吗?”曼陀道:“所有一切都应该快要结束了,他却回来了。”

  “不如,我去杀了他?”腾格里道。

  “你当你多大的本事?”曼陀讥讽道:“他死了,谁来抵挡白锦的军队,难道是你吗?”

  腾格里被训得低了头。

  “祭祀大典必须提前,告诉吾王后日是我算的吉时,若再错过要等三年。其余布置如旧,明日辛烈依旧在战场,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我现在就去做。”腾格里起身,又转回来:“曼陀,我看你昨日在丹房中咳了血,要不要最近先停下?”

  曼陀冷眼撇了腾格里一眼:“别问我的事。”

  “好....”

  等到腾格里出去,荣瑛笑着打趣曼陀道:

  “你训你男人跟训儿子一样啊。”

  曼陀甚至惊讶于这个阶下囚的胆量:“你不要命了吗?”

  荣瑛被绑着手只能耸肩:“我不是后日就要死了吗,怎么现在还有什么我不能说,不敢说的?”

  “闭嘴。”曼陀冷声道。

  “你这人真别扭,活得拧巴。”荣瑛不屑的嘲笑了声,继续道:“你戒备心这么强,还让那男人进你帐中,看来很喜欢他,为什么又那样对他说话。”

  “我不喜欢任何男人,如果你再多说废话我会现在就结果了你。”曼陀的耐心将要耗尽,催动蛊毒让荣瑛又痛了一会。

  只是这次荣瑛痛苦时,曼陀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像是极力忍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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