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你可以现在就动手
奈何桥并非是志怪故事中有孟婆守着的那个奈何桥，而是位于镇子西南的一座拱桥，横跨水路要道，每次商队出航时，亲眷都会来到桥上为远行之人送别，虽心有不舍，但无可奈何，于是得名“奈何桥”。
今夜雨大，明明该是喧闹的时辰，街上却没有什么人。一路行来，姑侄二人都沉默不语，等缓缓登上那座桥，观了一会儿雨后，沈末安才转过身。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话也早已将条理捋清，所以说起来十分流畅，一气呵成：“前世我虽然没有和小姑姑一起下云州，但在小姑姑回到京城后不久，京中便开始流传着一则有关玄国神谕的传闻。按理说，此事涉及玄国机密，作为质子的慕言非应当对此十分重视，然而奇怪的是，那时的他反应冷淡，好像完全不关心这则传闻。”
沈平宁眉角一颤：“难道……”
她有了一个猜测。
“正如小姑姑猜的一样，后来我才知道，这则传闻就是慕言非散出去的。”沈末安握紧伞柄，“很多事，都是我继位之后才明白，包括这则传闻的来源，还有他早就取得神谕的事。”
说完，他顿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被规矩影响后，才继续道：“当时慕言非为了取得神谕，利用了包括登云寺、明镜寺、连环坞，甚至孟无辛在内的许多人，甚至他还利用了‘灰衣众’。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一条情报上写，为取得神谕，慕言非将佟娘子连同四十名灰衣众一同留在佛塔中，后来这些人都被倒塌的木石活埋……”
沈平宁眉头皱紧，但很快，她发觉到一点不对。
“被倒塌的木石活埋……”沈平宁看向沈末安：“佛塔不是应该着火吗？”
沈末安摇头。
“那时的明镜佛塔毁于莫名其妙的突然坍塌。事后回想，恐怕就是慕言非搞的鬼。”他也皱起眉来，“所以这次佛塔着火完全处于我的意料之外，大概是因为这次我跟着小姑姑来了，并且途中发生了许多事，改变了本来都发展走向，所以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沈末安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本以为，慕言非的行为也会产生变化，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如今看来，命运可改，人心却是无法动摇的东西。小姑姑，如果放任慕言非这样下去，等他回到玄国，会——”
他忽然嘶了一声，随后目光一沉，暗暗啧了一声：“不能说吗？真是麻烦。”
随即，沈末安话锋一转：“小姑姑只需知道，慕言非将来会危害琅国国祚，不可不防微杜渐。”
“防微杜渐？”沈平宁十分冷静，“末安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
听到这里，沈平宁瞳孔一缩，随即沉默下来。
见沈平宁面带犹豫，沈末安突然焦躁起来，向前一步：“小姑姑，只有杀了他，未来与之相关的一切才不会发生。父皇、贺兰、宜阳，还有小姑姑你……”
他忽然不再说了。
但沈平宁已经猜到了一些。
“这些都与他有关？”她问。
“虽没有直接联系，但与云雀姑娘一样，都间接由他而起。”沈末安将伞柄握得很紧，甚至直接都开始发白，“小姑姑，你还不明白吗？他从从前开始就是可以为了一切利用所有人的人，包括当年伽蓝寺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雨幕中横插进来。
“你可以现在动手。”
与之相伴的，还有雨丝被破开的细微声响。
下一刻，慕言非手持纸伞，出现在了桥头栏柱上。
看到慕言非时，沈平宁眼神一凛，但很快，她察觉到一丝不对。
慕言非爱穿白衣，偏偏又格外爱洁，哪怕是在宫中，都时刻注意衣服有没有被弄脏，为此，内务局每年都要为慕言非制作制作数十件一模一样的白衣，方便他更换。
可如今，慕言非的衣服却并非纯白，而是如他手中纸伞般，有着一片零星艳色，像一树冶艳至极的红色梅花。
正因如此，沈平宁才注意到了慕言非手上拿着一个包袱。
包袱是黑色的，因与雨夜颜色相仿，是以一开始，沈平宁并未注意到它。可一旦注意到，沈平宁就无法将目光从包袱上移开。
因为慕言非衣摆上的梅花正是由包袱染就，而那红梅也并非花样，而是从包袱中流出的血！
也就是在这一刻，沈平宁意识到了包袱里的东西可能寺什么，她心头一跳，看向慕言非时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惊疑、几分忌惮。
沈末安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你以为我不敢吗？”
“太子说到做到，我当然不会认为你想杀我只是随口说说。”在雨色与夜色中，慕言非的脸显得模糊不清，“只是在动手前，我要送一件东西给殿下。”
说完，他将手中的包袱扔到二人面前。
积水被砸开，布结也随之散开，看到躺在黑布里的东西时，沈平宁皱起眉。
是一条手臂。
“我废了江千屿的武功，并取了他的一只手。”慕言非的声音很淡，不复往日温润，“他再也没有办法用武功害人。”
沈平宁看着那条手臂，嗓音十分平静：“就算你将他杀了，云雀也不会活过来。”
慕言非沉默了一会儿：“云雀姑娘的事，我很抱歉。”
“如果事后道歉有用，还要衙门与律法做什么呢？”她目光上移，看着慕言非的眼睛，“慕言非，不要做无用功了。”
慕言非略一低眼，轻声：“……是么？无用功啊……”
话音散在雨幕中，微弱低沉，几不可听。
随即，他话音一转，手中纸伞微斜，看向沈末安：“太子，你可以动手了。”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沈末安回头：“小姑姑，可否借云雀姑娘的匕首一用。”
沈平宁沉默片刻，然后从腰间解下那把匕首，递了过去。
沈末安接过匕首，然后抬起纸伞，透过雨帘，看了一眼慕言非，并未出声，而是将匕首反握，足尖一点，掠至慕言非身前，直接划向他的脖子！
这一刀极快，甚至雨帘都因这一刀而断了片刻。在刀刃雪光入眼的瞬间，慕言非向后倾身，躲过这一刀。
“怎么？你怕了？”说话间，第二刀又至。这一刀比第一刀更快，也更狠，直逼慕言非执伞的那只手的手腕，似乎是要挑断他的手筋。
“太子雷霆手段，比之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下当然会怕。”到了此时，慕言非忽然又恢复了“在下”的自称，这点微末的变化让沈平宁眉头一动，同时也让沈末安心中窜出一股无名火。
“既然你这么怕，那本宫定会给你一个‘痛快’。”沈末安双目一瞪，竟隐隐透露出天家威严，只见他再次上前，连续两刀劈下，却都只擦着慕言非的衣衫滑开。
谁知，沈末安竟在第二刀还未收势时，突然拧转刃锋，转而袭向慕言非腰侧。
这时，慕言非才咦了一声：“月鸣刀法？”
月鸣？
沈平宁有些疑惑。
然而，沈末安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忽然发狠一般，连用三招，竟将慕言非从桥头柱上一路逼到拱桥最高处。
“这里地方窄，太子恐怕不好施展。”此刻，慕言非距离沈平宁不过几步距离，他身上的被血腥染污的草木香被雨送了过来，沈平宁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她没有掩住鼻子。
慕言非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纸伞一转，笑着偏了一下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他直直向后一倒，竟直接从桥上掉了下去！
沈平宁已经，连忙感到桥边，只见慕言非正站在一艘乌篷船的船顶，抬起纸伞，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看到慕言非的这个眼神，沈末安握住桥栏，眼神一狠。
“别想逃！”
作者有话说：
今夜雨大，明明该是喧闹的时辰，街上却没有什么人。一路行来，姑侄二人都沉默不语，等缓缓登上那座桥，观了一会儿雨后，沈末安才转过身。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话也早已将条理捋清，所以说起来十分流畅，一气呵成：“前世我虽然没有和小姑姑一起下云州，但在小姑姑回到京城后不久，京中便开始流传着一则有关玄国神谕的传闻。按理说，此事涉及玄国机密，作为质子的慕言非应当对此十分重视，然而奇怪的是，那时的他反应冷淡，好像完全不关心这则传闻。”
沈平宁眉角一颤：“难道……”
她有了一个猜测。
“正如小姑姑猜的一样，后来我才知道，这则传闻就是慕言非散出去的。”沈末安握紧伞柄，“很多事，都是我继位之后才明白，包括这则传闻的来源，还有他早就取得神谕的事。”
说完，他顿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被规矩影响后，才继续道：“当时慕言非为了取得神谕，利用了包括登云寺、明镜寺、连环坞，甚至孟无辛在内的许多人，甚至他还利用了‘灰衣众’。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一条情报上写，为取得神谕，慕言非将佟娘子连同四十名灰衣众一同留在佛塔中，后来这些人都被倒塌的木石活埋……”
沈平宁眉头皱紧，但很快，她发觉到一点不对。
“被倒塌的木石活埋……”沈平宁看向沈末安：“佛塔不是应该着火吗？”
沈末安摇头。
“那时的明镜佛塔毁于莫名其妙的突然坍塌。事后回想，恐怕就是慕言非搞的鬼。”他也皱起眉来，“所以这次佛塔着火完全处于我的意料之外，大概是因为这次我跟着小姑姑来了，并且途中发生了许多事，改变了本来都发展走向，所以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沈末安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本以为，慕言非的行为也会产生变化，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如今看来，命运可改，人心却是无法动摇的东西。小姑姑，如果放任慕言非这样下去，等他回到玄国，会——”
他忽然嘶了一声，随后目光一沉，暗暗啧了一声：“不能说吗？真是麻烦。”
随即，沈末安话锋一转：“小姑姑只需知道，慕言非将来会危害琅国国祚，不可不防微杜渐。”
“防微杜渐？”沈平宁十分冷静，“末安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
听到这里，沈平宁瞳孔一缩，随即沉默下来。
见沈平宁面带犹豫，沈末安突然焦躁起来，向前一步：“小姑姑，只有杀了他，未来与之相关的一切才不会发生。父皇、贺兰、宜阳，还有小姑姑你……”
他忽然不再说了。
但沈平宁已经猜到了一些。
“这些都与他有关？”她问。
“虽没有直接联系，但与云雀姑娘一样，都间接由他而起。”沈末安将伞柄握得很紧，甚至直接都开始发白，“小姑姑，你还不明白吗？他从从前开始就是可以为了一切利用所有人的人，包括当年伽蓝寺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雨幕中横插进来。
“你可以现在动手。”
与之相伴的，还有雨丝被破开的细微声响。
下一刻，慕言非手持纸伞，出现在了桥头栏柱上。
看到慕言非时，沈平宁眼神一凛，但很快，她察觉到一丝不对。
慕言非爱穿白衣，偏偏又格外爱洁，哪怕是在宫中，都时刻注意衣服有没有被弄脏，为此，内务局每年都要为慕言非制作制作数十件一模一样的白衣，方便他更换。
可如今，慕言非的衣服却并非纯白，而是如他手中纸伞般，有着一片零星艳色，像一树冶艳至极的红色梅花。
正因如此，沈平宁才注意到了慕言非手上拿着一个包袱。
包袱是黑色的，因与雨夜颜色相仿，是以一开始，沈平宁并未注意到它。可一旦注意到，沈平宁就无法将目光从包袱上移开。
因为慕言非衣摆上的梅花正是由包袱染就，而那红梅也并非花样，而是从包袱中流出的血！
也就是在这一刻，沈平宁意识到了包袱里的东西可能寺什么，她心头一跳，看向慕言非时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惊疑、几分忌惮。
沈末安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你以为我不敢吗？”
“太子说到做到，我当然不会认为你想杀我只是随口说说。”在雨色与夜色中，慕言非的脸显得模糊不清，“只是在动手前，我要送一件东西给殿下。”
说完，他将手中的包袱扔到二人面前。
积水被砸开，布结也随之散开，看到躺在黑布里的东西时，沈平宁皱起眉。
是一条手臂。
“我废了江千屿的武功，并取了他的一只手。”慕言非的声音很淡，不复往日温润，“他再也没有办法用武功害人。”
沈平宁看着那条手臂，嗓音十分平静：“就算你将他杀了，云雀也不会活过来。”
慕言非沉默了一会儿：“云雀姑娘的事，我很抱歉。”
“如果事后道歉有用，还要衙门与律法做什么呢？”她目光上移，看着慕言非的眼睛，“慕言非，不要做无用功了。”
慕言非略一低眼，轻声：“……是么？无用功啊……”
话音散在雨幕中，微弱低沉，几不可听。
随即，他话音一转，手中纸伞微斜，看向沈末安：“太子，你可以动手了。”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沈末安回头：“小姑姑，可否借云雀姑娘的匕首一用。”
沈平宁沉默片刻，然后从腰间解下那把匕首，递了过去。
沈末安接过匕首，然后抬起纸伞，透过雨帘，看了一眼慕言非，并未出声，而是将匕首反握，足尖一点，掠至慕言非身前，直接划向他的脖子！
这一刀极快，甚至雨帘都因这一刀而断了片刻。在刀刃雪光入眼的瞬间，慕言非向后倾身，躲过这一刀。
“怎么？你怕了？”说话间，第二刀又至。这一刀比第一刀更快，也更狠，直逼慕言非执伞的那只手的手腕，似乎是要挑断他的手筋。
“太子雷霆手段，比之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下当然会怕。”到了此时，慕言非忽然又恢复了“在下”的自称，这点微末的变化让沈平宁眉头一动，同时也让沈末安心中窜出一股无名火。
“既然你这么怕，那本宫定会给你一个‘痛快’。”沈末安双目一瞪，竟隐隐透露出天家威严，只见他再次上前，连续两刀劈下，却都只擦着慕言非的衣衫滑开。
谁知，沈末安竟在第二刀还未收势时，突然拧转刃锋，转而袭向慕言非腰侧。
这时，慕言非才咦了一声：“月鸣刀法？”
月鸣？
沈平宁有些疑惑。
然而，沈末安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忽然发狠一般，连用三招，竟将慕言非从桥头柱上一路逼到拱桥最高处。
“这里地方窄，太子恐怕不好施展。”此刻，慕言非距离沈平宁不过几步距离，他身上的被血腥染污的草木香被雨送了过来，沈平宁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她没有掩住鼻子。
慕言非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纸伞一转，笑着偏了一下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他直直向后一倒，竟直接从桥上掉了下去！
沈平宁已经，连忙感到桥边，只见慕言非正站在一艘乌篷船的船顶，抬起纸伞，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看到慕言非的这个眼神，沈末安握住桥栏，眼神一狠。
“别想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