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祂是新时代的创世神。 

  祂用自己的血肉创造生灵,用自己的神力维护日月星辰与四季轮替,祂创造文字,用旧世纪所学的知识散播大地,让万物生长。 

  然而时间足以泯灭一切,数千万年过去了,祂对万物的热情早已消退。祂开始变得冷漠,开始麻木,甚至厌倦了自己漫长不老的生命。 

  祂突然想去人界看看,找寻自己生命终结的办法。 

  在人界祂遇到一个人类少女,在那个人类少女眼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少女喜欢笑,喜欢玫瑰与阳光,也喜欢惬意地在金色麦浪旁边散步,她享受着一切温暖而明媚的事物。 

  祂化身人类少年来到少女身边,蓝晶石般的眸子透着不解,“你难道没有讨厌的东西吗?” 

  少女眨了眨眼,想到自己刚刚失去的父亲,有眼泪顺着她清丽的脸颊的流了下来。

  “有啊...” 

  “...我讨厌不爱自己的人。” 

  祂突然有些狼狈,好像自己的心事被什么人戳中了一般。 

  过了许久祂才开口,“那…” 

  “…什么是爱?” 

  少女很快便笑起来,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如同宝石般绚丽夺目。 

  她握住少年的白皙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额上,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 

  “我来教你,什么是爱…” 

  祂与少女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这些日子太美好,而祂也渐渐不再生出终结生命的想法。 

  少女教会了祂什么是爱,而祂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所以在少女被疾病折磨时,祂义无反顾的将少女转变成了神明。

  创世神虽创造世人,但仍受天道规则所束。将人类转变成神本身便是逆天道而行,祂将要付出的代价沉重而惨烈,而少女也因此失去了关于祂的记忆。 

  在随后千年的时间里,祂仍是包容万物,受人敬仰的创世神。 

  然而只有祂知道,自己承受了比以往百倍、千倍的痛苦,祂在爱人陌生的目光以及自己私欲的愧疚中反复煎熬了数千年,如潮水般的痛苦与绝望让祂几乎窒息。 

  “安芙妮......”祂在深夜中呢喃出声。 

  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将堕入无尽的深渊,吞噬于黑暗; 

  你将化身失智的怪物,屠戮于万物; 

  你将目睹自己的挚爱,殒命于绝望; 

  你将被你最爱的造物,审判于剑下」 

  预言已经降下,祂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但预言中的少女终会因他而陨落,祂怎么能不为所动? 

  明明这一切都是祂自己咎由自取,为什么要让女孩来承担这些本该属于祂的惩罚? 

  所以,祂做了一个局,一个可以绕过天地规则的局。 

  祂有罪。祂知道。 

  自从祂爱上了那个人类少女时,祂就知道了。 

  祂愧对于天地万物,愧对于每一个虔心信仰着祂的信徒,祂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 

  但,最后一次…… 

  祂只是想在陨落前再见自己的爱人一面,那个祂等待了数千年的、唯一的爱人。 

  祂去地狱找到了费罗涅,以自己的心脏为条件,让费罗涅在爱人身上种下恶魔烙印,并在她身死时救下她。 

  费罗涅答应了,只是祂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亲自杀死她。 

  祂看见爱人被费罗涅一次次的打倒,又一次次的重新站起。 

  祂看见爱人的神力被一次次打散,身上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有多少次祂想要冲向前去,用羽翼包裹住自己的爱人,让她不再受伤。

  但祂不能,祂只能死死的握住双拳,强迫自己看着她那张染血的脸。 

  然后……亲眼见证自己的爱人陨落。 

  祂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祂不能痛苦,亦不能流泪。祂只能咬着牙,将所有痛苦碾碎,一点一点压进喉咙中,品尝极致的苦涩。

  爱人终在祂的怀里死去,安详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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