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伽蓝旧梦（下）
“你们在做什么？”慕言非看着他们，重复道。
“如您所见。”灰衣人回答。
慕言非抬手指着身后的大门：“回去。”
“小少主？！”
“你们现在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慕言非面无表情地说：“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灰衣人与慕言非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做了个手势，准备离开。
离开前，为首的灰衣人在慕言非身边停了一下：“小少主，请不要忘记，您是玄国人。”
慕言非没有回应。
在那些人离开后，慕言非快步上前：“殿下，九小姐，你们怎么样？”
“沈平宁”却死死盯着慕言非的眼睛。
“慕言非，他们是不是你放进来的？”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丝毫听不出气愤。
但沈平宁知道，“自己”十分气愤。
慕言非看了“沈平宁”一会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地嗯了一声。
这让沈平宁有些惊讶。
“沈平宁”亦然。
“为什——”
“他们带着母亲的手令，让我为他们指路。”慕言非说：“他们说是要找一样原本属于玄国的东西。我不知道他们会对殿下下手，还请殿下恕罪。”
说完，他低下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慕言非，“沈平宁”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拍下。
“这件事，等回去之后我自会禀明皇兄，届时让皇兄定夺。”她给了慕言非一记眼刀，“至于现在，先把阿九带出去。她喘症犯了，药丢在了路上。”
慕言非看着“沈平宁”，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轻轻放下。他嗯了一声，刚要上前帮着扶起傅宁安，谁知下一刻，平台边缘忽然坍塌，“沈平宁”和傅宁安同时掉了下去！
慕言非连忙伸手去抓，却只来得及抓住“沈平宁”，好在“沈平宁”在坠落前已经扶住傅宁安，掉下去时也没有松手，两人就这样吊在平台缺口处，摇摇欲坠。
看着这幅场景，一旁的沈平宁头忽然一痛。
这……和她与云雀掉下去时一样……
然而，“沈平宁”拉住傅宁安的，正是方才被灰衣人伤到的那只手。
看到“沈平宁”肩上衣物霎时被血浸透，沈平宁似乎也感觉到了被撕扯的痛苦。
血沿手臂流下，很快传递到了傅宁安的手臂上。因为过度失血，“沈平宁”的脸色愈发苍白，傅宁安心知不能这样下去，急道：“阿宁，快放开我，这样下午我们都会死的！”
傅宁安的话宛如一盆冰水，将沈平宁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她看着眼前这幅场景，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而听到同样话的“沈平宁”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更用力地握住傅宁安：“我绝对不会放！傅宁安！你给本宫听着！本宫不许你放弃，也不许你死，听见没有！”
听到“沈平宁”这么说，傅宁安先是一愣，然后无奈一笑，转而看向更高处的慕言非：“慕公子支撑不了多久，阿宁你难道要我们三人一起死在这里吗？”
慕言非没有回答，但看他的神情，明显是认同傅宁安的话。
“慕言非你不许听她说的！”“沈平宁”出言打断傅宁安，“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不许你现在就放弃！”
傅宁安看着“沈平宁”血流如注的手臂，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然后说：“来不及了，阿宁。”
说完，她再次看向慕言非：“慕公子，请你遵守和我的约定。”
两个沈平宁均是一愣。
约定？傅宁安和慕言非之间有约定？
这时，沈平宁想到自己在进入这段回忆前，傅宁安确实说过慕言非有好好遵守约定之类的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那边，在向慕言非说完这句话后，傅宁安竟缓缓松开了“沈平宁”的手。
“沈平宁”的那只手本就使不上多少力气，血的润滑更是让她难以握住傅宁安。先前若不是傅宁安与她双手互握，单靠“沈平宁”自己，完全无法将她拉住。如今，傅宁安为了不拖累“沈平宁”，主动放开手，这让“沈平宁”再难抓住她。即使“沈平宁”用尽全力想要握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宁安的手从手中一点点滑脱。
不仅是“沈平宁”，就连沈平宁也感受到了绝望。
最后，在傅宁安即将掉下去之前，她轻轻唤了一声“阿宁”。
沈平宁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个温暖、柔软、既有不舍、却有更多释然的笑：“要活下去呀。”
尾音尚未消散，傅宁安的手便完全自“沈平宁”手中滑脱。她像一只蝴蝶般坠入烈火，却只化为青烟一缕，除此之外，再去其他痕迹。
眼前场景与小云雀坠落的画面重叠，怔忪间，“沈平宁”的情感也传递到了沈平宁心中。
“阿九——！！！”
悲痛、愤怒、绝望……如海浪般兜头拍下，沈平宁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情感，冲击之下，身子一软，眼前随之一黑，再度陷入混沌之中。
※
回忆之外，慕言非在几名灰衣人的陪同下，将沈平宁从佛塔上带了下来。
他们落地后，一名灰衣人自林间出现，来到慕言非面前，单膝跪地，唤了一声“主人”：“青州牧张彦连同青州指挥使周邦率三千精兵出现在明镜寺外，如今已将明镜寺团团围住，不许人进出。”
慕言非嗯了一声：“孟无辛他们呢？”
“在兵马出现前已提前得到消息离开，只是……”灰衣人顿了一下，“孟无辛等人离开时，没有带佟娘子，如今佟娘子与了净禅师都被困在辩经台。主人，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将佟娘子送回玄国。”说话时，慕言非始终看着怀中的沈平宁：“至于了净，想必他在决定利用长公主前已有一定觉悟，那就废去他的武功与修为，然后交给司星台刑司。后面刑司如何处置，就与我无关了。”
听到要将了净交予“刑司”，不止是眼前的灰衣人，就连守在慕言非身边的几名灰衣人都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
司星台刑司，是司星台专门惩罚内部罪人的所在，奇怪的是，刑司内并无刑具，也无牢狱，可被送进刑司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再从里面出来。可以说，刑司是司星台里最令人畏惧，也是最神秘的所在。
“……是。”灰衣人低头应道。
“明镜寺那些人呢？”慕言非头也不抬。
“明镜寺住持试图拖延时间，但依属下看，拖不了多久，至多再有半个时辰，青州兵马就会进入明镜寺。”灰衣人回答。
“我知道了。”慕言非说：“林家父女受伤，让人送些伤药过去，不必交代什么，把药交给太子或少老板即可。”
“是。”应完之后，灰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少主，神谕……”
慕言非用指腹小心擦去沈平宁脸上的烟灰：“我自有打算。”
当他的手指蹭过沈平宁眼角时，沈平宁眼皮微微一颤。
慕言非呼吸一滞。
作者有话说：
“如您所见。”灰衣人回答。
慕言非抬手指着身后的大门：“回去。”
“小少主？！”
“你们现在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慕言非面无表情地说：“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灰衣人与慕言非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做了个手势，准备离开。
离开前，为首的灰衣人在慕言非身边停了一下：“小少主，请不要忘记，您是玄国人。”
慕言非没有回应。
在那些人离开后，慕言非快步上前：“殿下，九小姐，你们怎么样？”
“沈平宁”却死死盯着慕言非的眼睛。
“慕言非，他们是不是你放进来的？”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丝毫听不出气愤。
但沈平宁知道，“自己”十分气愤。
慕言非看了“沈平宁”一会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地嗯了一声。
这让沈平宁有些惊讶。
“沈平宁”亦然。
“为什——”
“他们带着母亲的手令，让我为他们指路。”慕言非说：“他们说是要找一样原本属于玄国的东西。我不知道他们会对殿下下手，还请殿下恕罪。”
说完，他低下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慕言非，“沈平宁”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拍下。
“这件事，等回去之后我自会禀明皇兄，届时让皇兄定夺。”她给了慕言非一记眼刀，“至于现在，先把阿九带出去。她喘症犯了，药丢在了路上。”
慕言非看着“沈平宁”，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轻轻放下。他嗯了一声，刚要上前帮着扶起傅宁安，谁知下一刻，平台边缘忽然坍塌，“沈平宁”和傅宁安同时掉了下去！
慕言非连忙伸手去抓，却只来得及抓住“沈平宁”，好在“沈平宁”在坠落前已经扶住傅宁安，掉下去时也没有松手，两人就这样吊在平台缺口处，摇摇欲坠。
看着这幅场景，一旁的沈平宁头忽然一痛。
这……和她与云雀掉下去时一样……
然而，“沈平宁”拉住傅宁安的，正是方才被灰衣人伤到的那只手。
看到“沈平宁”肩上衣物霎时被血浸透，沈平宁似乎也感觉到了被撕扯的痛苦。
血沿手臂流下，很快传递到了傅宁安的手臂上。因为过度失血，“沈平宁”的脸色愈发苍白，傅宁安心知不能这样下去，急道：“阿宁，快放开我，这样下午我们都会死的！”
傅宁安的话宛如一盆冰水，将沈平宁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她看着眼前这幅场景，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而听到同样话的“沈平宁”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更用力地握住傅宁安：“我绝对不会放！傅宁安！你给本宫听着！本宫不许你放弃，也不许你死，听见没有！”
听到“沈平宁”这么说，傅宁安先是一愣，然后无奈一笑，转而看向更高处的慕言非：“慕公子支撑不了多久，阿宁你难道要我们三人一起死在这里吗？”
慕言非没有回答，但看他的神情，明显是认同傅宁安的话。
“慕言非你不许听她说的！”“沈平宁”出言打断傅宁安，“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不许你现在就放弃！”
傅宁安看着“沈平宁”血流如注的手臂，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然后说：“来不及了，阿宁。”
说完，她再次看向慕言非：“慕公子，请你遵守和我的约定。”
两个沈平宁均是一愣。
约定？傅宁安和慕言非之间有约定？
这时，沈平宁想到自己在进入这段回忆前，傅宁安确实说过慕言非有好好遵守约定之类的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那边，在向慕言非说完这句话后，傅宁安竟缓缓松开了“沈平宁”的手。
“沈平宁”的那只手本就使不上多少力气，血的润滑更是让她难以握住傅宁安。先前若不是傅宁安与她双手互握，单靠“沈平宁”自己，完全无法将她拉住。如今，傅宁安为了不拖累“沈平宁”，主动放开手，这让“沈平宁”再难抓住她。即使“沈平宁”用尽全力想要握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宁安的手从手中一点点滑脱。
不仅是“沈平宁”，就连沈平宁也感受到了绝望。
最后，在傅宁安即将掉下去之前，她轻轻唤了一声“阿宁”。
沈平宁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个温暖、柔软、既有不舍、却有更多释然的笑：“要活下去呀。”
尾音尚未消散，傅宁安的手便完全自“沈平宁”手中滑脱。她像一只蝴蝶般坠入烈火，却只化为青烟一缕，除此之外，再去其他痕迹。
眼前场景与小云雀坠落的画面重叠，怔忪间，“沈平宁”的情感也传递到了沈平宁心中。
“阿九——！！！”
悲痛、愤怒、绝望……如海浪般兜头拍下，沈平宁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情感，冲击之下，身子一软，眼前随之一黑，再度陷入混沌之中。
※
回忆之外，慕言非在几名灰衣人的陪同下，将沈平宁从佛塔上带了下来。
他们落地后，一名灰衣人自林间出现，来到慕言非面前，单膝跪地，唤了一声“主人”：“青州牧张彦连同青州指挥使周邦率三千精兵出现在明镜寺外，如今已将明镜寺团团围住，不许人进出。”
慕言非嗯了一声：“孟无辛他们呢？”
“在兵马出现前已提前得到消息离开，只是……”灰衣人顿了一下，“孟无辛等人离开时，没有带佟娘子，如今佟娘子与了净禅师都被困在辩经台。主人，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将佟娘子送回玄国。”说话时，慕言非始终看着怀中的沈平宁：“至于了净，想必他在决定利用长公主前已有一定觉悟，那就废去他的武功与修为，然后交给司星台刑司。后面刑司如何处置，就与我无关了。”
听到要将了净交予“刑司”，不止是眼前的灰衣人，就连守在慕言非身边的几名灰衣人都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
司星台刑司，是司星台专门惩罚内部罪人的所在，奇怪的是，刑司内并无刑具，也无牢狱，可被送进刑司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再从里面出来。可以说，刑司是司星台里最令人畏惧，也是最神秘的所在。
“……是。”灰衣人低头应道。
“明镜寺那些人呢？”慕言非头也不抬。
“明镜寺住持试图拖延时间，但依属下看，拖不了多久，至多再有半个时辰，青州兵马就会进入明镜寺。”灰衣人回答。
“我知道了。”慕言非说：“林家父女受伤，让人送些伤药过去，不必交代什么，把药交给太子或少老板即可。”
“是。”应完之后，灰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少主，神谕……”
慕言非用指腹小心擦去沈平宁脸上的烟灰：“我自有打算。”
当他的手指蹭过沈平宁眼角时，沈平宁眼皮微微一颤。
慕言非呼吸一滞。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