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记忆逐一归位，空白的部分被填满。我记起——我已经这样忘记又记起许多次。
传说宗门禁地有两个宝物，一颗绛珠可活死人肉白骨，一本禁书学会则能天下无敌。
有人不知从哪里得知禁地的钥匙在我手中，趁翕郃不在偷袭宗门。
我向来深入简出。何况我还住在翕郃的宗主宫殿里。
宗宫位于宗门中央，有四方修士拱卫，按理来说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我没想到歹徒入宗宫能如入无人之境，俨然比我和翕郃还要熟悉这里。
翕郃走前布下的最后一层结界被轻易突破，我不得已提剑反抗，满衣袖的符咒通通甩出去。
来人被符咒伤到，往后退了几步。
拉开了距离，我方看清他腰间的玉佩。
我一眼便认出那半块玉佩和老宗主临终前身上佩戴的是一对。
眼前的歹徒恐怕也曾是琉云宗的弟子，恐怕我还认得他。
他面色青白，脚下有影子，却又看起来完全非人。他半张脸被我刚才扔的符咒所伤，火焰还在他脸上燃着，他的眼睛在火里滴血，显得尤为可怖。
我本来还奇怪他嘴巴周围为什么凸起得那样奇怪，直到他疼得大叫时我才看到他的獠牙。
他究竟是什么？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师叔……囷山师叔？”
一个念头忽而浮现在我心头。
宗宫原本不是宗宫。
当年老宗主封林把自己的师门翻新重修，饰金嵌玉、镶珠缀宝，把这儿从一处寒酸的院落，变成九曲环廊的宫殿。
平山填海，四方设置庭寮，使宗宫成为琉云宗的中心。
和封林老宗主一起设计建造宗宫的是他的师弟，名囷山。
后来囷山和老宗主反目，叛离宗门，研习邪魔外道。
我不知道囷山是因为研习邪魔外道才和封林老宗主反目，还是先和封林老宗主反目，才研习邪魔外道。
总之如今封林老宗主身陨，这世上也的确只有囷山一个人能够如此熟悉宗宫布置。
我趁囷山师叔受伤哀嚎的间隙翻窗出去，后背却突然一疼。
那感觉像是被人斜着劈成两半，我甚至在想，他拔出剑时会不会带出我的脏腑？
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我的血不停在流，流过台阶、淹没凹凸不平的雕刻。
倒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呼吸譬如指间流沙消逝，我越来越喘不上气。
身体被人翻过来，囷山师叔那张可怕的脸离我更加近。
他不停逼问我禁地钥匙的下落，最后干脆动手试图解我的衣服。
我动不了，眼前也逐渐模糊。
一片白雾里，我隐隐看到囷山师叔的手被道剑光斩断，温热的血溅在我身上。
死原来是这样恐怖的事。
我现在有点怕死了。
但更怕执迷不悟，会变成囷山师叔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宁死也不要变成这样。
好在我竟然没有死掉。
我睁眼时，翕郃在我床边，却是跪着在我床边。
我记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冷笑。
他的笑是冷的，语气是冷的，他的灵力也是冷的，冷莹莹的蓝光泥牛入海般注入我的身体。
他的眼泪倒是温热的，温热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腕上，紧接着流下来消失在床褥里。
我动了动手指，十分不敢相信翕郃竟然哭了？
我和他一同长大，就是师父陨落的那天我都没见翕郃哭过。
“连宵小流寇都知道禁地的钥匙在师姐你手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翕郃的声音哽了一下，停止向我输送灵力，那道蓝光刚刚收回，我几乎是立刻失去了知觉。
“师姐，你瞒得我好苦。”
翕郃这最后一句话像是浸在水里，随即灌入我眼耳鼻喉，呛得我想流泪。
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我想安慰他：时也命也，不要强求。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指碰碰他，我想告诉他：珍重己身，平安长寿。
这些没来得及说的话，或许这辈子我都不能说了。
并非因为我死了，与他阴阳相隔。
而是因为我活着，与他终日相对。
有些事，如果翕郃不催眠我，我本该永远铭记——比如他如何逼我服下不知名的药、比如他如何在我被疼痛折磨的时候问出禁地钥匙的下落。
他开始让我修炼禁术、他把我关在鸟笼里。
我想不通，他这样百般折磨我，就因为我瞒了他禁地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
传说宗门禁地有两个宝物，一颗绛珠可活死人肉白骨，一本禁书学会则能天下无敌。
有人不知从哪里得知禁地的钥匙在我手中，趁翕郃不在偷袭宗门。
我向来深入简出。何况我还住在翕郃的宗主宫殿里。
宗宫位于宗门中央，有四方修士拱卫，按理来说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我没想到歹徒入宗宫能如入无人之境，俨然比我和翕郃还要熟悉这里。
翕郃走前布下的最后一层结界被轻易突破，我不得已提剑反抗，满衣袖的符咒通通甩出去。
来人被符咒伤到，往后退了几步。
拉开了距离，我方看清他腰间的玉佩。
我一眼便认出那半块玉佩和老宗主临终前身上佩戴的是一对。
眼前的歹徒恐怕也曾是琉云宗的弟子，恐怕我还认得他。
他面色青白，脚下有影子，却又看起来完全非人。他半张脸被我刚才扔的符咒所伤，火焰还在他脸上燃着，他的眼睛在火里滴血，显得尤为可怖。
我本来还奇怪他嘴巴周围为什么凸起得那样奇怪，直到他疼得大叫时我才看到他的獠牙。
他究竟是什么？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师叔……囷山师叔？”
一个念头忽而浮现在我心头。
宗宫原本不是宗宫。
当年老宗主封林把自己的师门翻新重修，饰金嵌玉、镶珠缀宝，把这儿从一处寒酸的院落，变成九曲环廊的宫殿。
平山填海，四方设置庭寮，使宗宫成为琉云宗的中心。
和封林老宗主一起设计建造宗宫的是他的师弟，名囷山。
后来囷山和老宗主反目，叛离宗门，研习邪魔外道。
我不知道囷山是因为研习邪魔外道才和封林老宗主反目，还是先和封林老宗主反目，才研习邪魔外道。
总之如今封林老宗主身陨，这世上也的确只有囷山一个人能够如此熟悉宗宫布置。
我趁囷山师叔受伤哀嚎的间隙翻窗出去，后背却突然一疼。
那感觉像是被人斜着劈成两半，我甚至在想，他拔出剑时会不会带出我的脏腑？
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我的血不停在流，流过台阶、淹没凹凸不平的雕刻。
倒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呼吸譬如指间流沙消逝，我越来越喘不上气。
身体被人翻过来，囷山师叔那张可怕的脸离我更加近。
他不停逼问我禁地钥匙的下落，最后干脆动手试图解我的衣服。
我动不了，眼前也逐渐模糊。
一片白雾里，我隐隐看到囷山师叔的手被道剑光斩断，温热的血溅在我身上。
死原来是这样恐怖的事。
我现在有点怕死了。
但更怕执迷不悟，会变成囷山师叔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宁死也不要变成这样。
好在我竟然没有死掉。
我睁眼时，翕郃在我床边，却是跪着在我床边。
我记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冷笑。
他的笑是冷的，语气是冷的，他的灵力也是冷的，冷莹莹的蓝光泥牛入海般注入我的身体。
他的眼泪倒是温热的，温热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腕上，紧接着流下来消失在床褥里。
我动了动手指，十分不敢相信翕郃竟然哭了？
我和他一同长大，就是师父陨落的那天我都没见翕郃哭过。
“连宵小流寇都知道禁地的钥匙在师姐你手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翕郃的声音哽了一下，停止向我输送灵力，那道蓝光刚刚收回，我几乎是立刻失去了知觉。
“师姐，你瞒得我好苦。”
翕郃这最后一句话像是浸在水里，随即灌入我眼耳鼻喉，呛得我想流泪。
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我想安慰他：时也命也，不要强求。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指碰碰他，我想告诉他：珍重己身，平安长寿。
这些没来得及说的话，或许这辈子我都不能说了。
并非因为我死了，与他阴阳相隔。
而是因为我活着，与他终日相对。
有些事，如果翕郃不催眠我，我本该永远铭记——比如他如何逼我服下不知名的药、比如他如何在我被疼痛折磨的时候问出禁地钥匙的下落。
他开始让我修炼禁术、他把我关在鸟笼里。
我想不通，他这样百般折磨我，就因为我瞒了他禁地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