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年轻的就是犟”
荣瑛起身时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掀开被子把自己晾在外边被冻得打了个抖，心里才平静了些。
“好不容易做回梦还梦见这些有的没的....”荣瑛皱了皱眉，想着今日早上给博阳侯送完葬还要去见大夏国国王，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一推门才发觉北疆又下雪了。
她住处在大夏国皇帝赠给博阳侯的这处山庄，下了雪满眼都是千里冰封，待会恐怕路上又要难行。
北疆下雪的时候多，她记得荣老将军去世时也是这么个雪天，纷纷扬扬的雪花糊在脸上让人看不清楚前路，眼泪落下来片刻便在面颊上凝成了霜。
今日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黄白的纸钱跟着雪花被吹扬到天上，西风悲鸣，北征军夹道默哀，孟子旭在队首一脸的悲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墓地跋涉。
荣瑛跟在棺材后面，望着前路白茫茫一片，饶是经历这么多次生死却还是心中难免悲凉。
道两侧的北征军一面肃穆，一面低声抽泣，细细碎碎的哀声将周遭温度又降了几度。
依照博阳侯生前遗愿，死后的葬礼一切从简，众人一上午便尽了哀思，孟子旭在博阳侯下葬时还险些晕倒，荣瑛叫人将他扶到下面休息，又得了大夏国王的传召，匆匆又跑了一趟皇宫。
北疆落雪，上京此时也已经是严寒。
萧景煜在官署正与下面的人议事，便见詹翼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爷！九思发烧了，哭声都快没了，您快回去看看!”
萧景煜登时身子一僵，撂下手上的公文拔腿就往府中赶。
荣瑛去北疆以后，箫九思日日哭闹，又没了母乳喂养已经消瘦了不少，又赶上了天气大寒，饶是十几个丫鬟婆子跟着照顾最后也还是病了。
萧景煜连马车都没乘，直接骑马赶了回去，路上还为抄近道还险些撞了人。
到了府中，好几个大夫将萧九思围在中间慌忙着出着对策，隆冬时节里出的满头大汗。
“怎么样？”萧景煜跑过来将周遭的人尽数拨开，便见床上的小九思闭着眼，脸烧的通红。
小九思三个月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生过病，给他搭脉的大夫一直说这孩子是娘胎里带的好身板。
这是第一次闹这样大的毛病，萧景煜也没遇见过，属实毛了手脚。
“吃药了吗？这怎么办？说话啊!”
“大人，这么小的孩子还吃不进去药，我等也，也不敢给他开药。”
“你们不是育儿圣手吗？府里养了你们这么久，吃白饭吗？” 萧景煜急道，他实在不敢想若是萧九思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自处，又该怎么和荣瑛交代。
“这....恐怕只能让乳母把药喝下去，换作母乳喂，不过成效有多大便不可知了。”
“若是不管用，有补救的法子吗？”萧景煜问道。
几人站在哪跟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更是没人说话。
萧景煜急得眼眶发热，最后实在没了辙:“让乳母先把药喝了。”
“詹翼，你骑一匹快马，去把宋青山追回来，说九思病了，除了他别人救不了。”
詹翼慌忙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还愣着干什么?熬药啊!”他此时半点仪态都端不住了，将所有的人都给清了出去，而后一人坐在床上抱着萧九思出神。
荣瑛离开这些日子，他给她送了好几封信出去，可是一封回信也不见。
夜里有时做噩梦，无数次回到那次兴昌城传来噩耗的朝堂。
好像每一次都是真的，吓得每一次从梦中惊醒便再难以入睡。
荣瑛不在，萧九思便日日在他身边才能睡着，有时哄他哄的晚了，困意过去一夜便再难安眠了。
有时萧景煜会伏在案上看会书，可不管那个字到他眼里都能和荣瑛挂上钩。
最后干脆合上书四处走走，可是移步易景，触景又生情。
他走到这一处想起来荣瑛之前在这里合眼午睡，他过去给她盖被子，被她坏心眼的拉过去亲了一口。
走到那一处又想起荣瑛还怀着孕时，他从公署里提前回来，却抓住她偷喝酒，她耍赖的把酒壶藏在背后不给他，最后软磨硬泡的才又得了一盅。她跟个得了糖的小孩似的，喝的格外珍惜，末了还咂咂嘴。
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在在一片寂静里看着冷清的屋子，孤独和思念便将人掩埋。
回到床上再强迫自己入睡，又会若有若无的闻到荣瑛的气息，想起来她在自己身下时脸上动情的红晕和一声声悦耳的shenyin。
萧景煜闭眼也不是，睁眼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时眼睁睁的看着床顶到天亮。
他有时甚至想若是自己也和萧九思似的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未必就比他哭的声音小。
“九思啊，我也想你娘，可是她现在回不来，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再这样下去....爹也要撑不住了。”
萧景煜疲倦的把头低下埋进了萧九思的襁褓中，眼中温热。
听见外面敲门，他抬头擦了擦眼角，觉得无碍了才让人进来。
乳母喝了药，抱着萧九思去西屋喂奶。
可是萧九思喝了便往外吐，再喂便哭闹，本就没劲的小孩，一闹下去便烧的更厉害。
将军府从白天到晚上喧闹一日，晚上灯又亮了一夜。
莫说孩子，连萧景煜都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最后萧九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萧景煜也疲惫的靠在床头，眼睛无神的望着远处的烛光。
初次为人父母，不管平日多么杀伐果决的人，此时也像个新手一样畏首畏尾，毛手毛脚。
所有办法都试过了，萧景煜冒着谋逆的罪名连在值的御医都给找来了，全都于事无补。
萧景煜抱着萧九思也不敢睡，过上一柱香便低头去听一听他的呼吸声。
每次孱弱时，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
一夜之间，如此百次。
直到天边曙光破晓，詹翼与宋青山才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进来。
“孩子呢!快给我看看。”
宋青山此次是已经拜别了萧景煜去北疆找荣瑛的，才走了一日便被詹翼给截了回来。
一听萧九思病了，连忙星夜奔袭，生怕这小孩有个好歹。
宋青山连水都顾不得喝，便从萧景煜怀中抱走孩子。
他来回将孩子全身摸了一遍，又将照顾萧九思起居的婆子叫过来问了一遍，才心中勉强有数。
让詹翼取了自己的药箱，从药箱中取出来银针，要扎萧九思的脚。
测萧景煜想拦，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宋青山也根本不问萧景煜让不让扎，直接对着脚上的穴位下了几针。
不到片刻，屋里便闻到一股子闷臭味。
宋青山皱了皱眉，吩咐人给萧九思换了尿布和襁褓。
“肠道不调理自然要发热的，你们照看孩子也多急着些。”宋青山看着桌上放着的药碗，拿起来尝了一点，一皱眉又噼里啪啦的把屋里人训了一顿，连着萧景煜在旁边也免不了。
等到萧九思换完了尿布和襁褓又抱进来时，热症竟然真的退了。
“喂一喂让他睡一会，之后三天，每天只给吃两顿，晚上过了酉时便不要喂了。”宋青山又忙活了一阵，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他转过头来看坐在旁边一眼不发的萧景煜，叹了口气走过去。
“要不我也给你开点药?你这样子还没等萧九思长大，你自己就先垮了。”
“老翁，我无事，就是最近睡得少。”萧九思的热症退了，他心里也安稳了些。
“成婚就是这样，总得有一个人为家里付出多一些。”宋青山不太会劝人，挠了挠头道:“你也别太担心，荣瑛打了十几年的仗，又吃了上次兴昌城的亏，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实在想念，等到萧九思再大些，你跟皇帝求一道旨意，去看看她。”
“这仗打起来那次也得三年五载的，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说呢？”
萧景煜笑着摇摇头:“我也是最近太闲了，一闲起来就想东想西的，我无事，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多谢老翁。”
萧景煜言罢朝他拱了拱手，起身去看萧九思。
宋青山看着他的背影，咋了咋嘴:“小年轻的就是犟。”
“好不容易做回梦还梦见这些有的没的....”荣瑛皱了皱眉，想着今日早上给博阳侯送完葬还要去见大夏国国王，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一推门才发觉北疆又下雪了。
她住处在大夏国皇帝赠给博阳侯的这处山庄，下了雪满眼都是千里冰封，待会恐怕路上又要难行。
北疆下雪的时候多，她记得荣老将军去世时也是这么个雪天，纷纷扬扬的雪花糊在脸上让人看不清楚前路，眼泪落下来片刻便在面颊上凝成了霜。
今日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黄白的纸钱跟着雪花被吹扬到天上，西风悲鸣，北征军夹道默哀，孟子旭在队首一脸的悲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墓地跋涉。
荣瑛跟在棺材后面，望着前路白茫茫一片，饶是经历这么多次生死却还是心中难免悲凉。
道两侧的北征军一面肃穆，一面低声抽泣，细细碎碎的哀声将周遭温度又降了几度。
依照博阳侯生前遗愿，死后的葬礼一切从简，众人一上午便尽了哀思，孟子旭在博阳侯下葬时还险些晕倒，荣瑛叫人将他扶到下面休息，又得了大夏国王的传召，匆匆又跑了一趟皇宫。
北疆落雪，上京此时也已经是严寒。
萧景煜在官署正与下面的人议事，便见詹翼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爷！九思发烧了，哭声都快没了，您快回去看看!”
萧景煜登时身子一僵，撂下手上的公文拔腿就往府中赶。
荣瑛去北疆以后，箫九思日日哭闹，又没了母乳喂养已经消瘦了不少，又赶上了天气大寒，饶是十几个丫鬟婆子跟着照顾最后也还是病了。
萧景煜连马车都没乘，直接骑马赶了回去，路上还为抄近道还险些撞了人。
到了府中，好几个大夫将萧九思围在中间慌忙着出着对策，隆冬时节里出的满头大汗。
“怎么样？”萧景煜跑过来将周遭的人尽数拨开，便见床上的小九思闭着眼，脸烧的通红。
小九思三个月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生过病，给他搭脉的大夫一直说这孩子是娘胎里带的好身板。
这是第一次闹这样大的毛病，萧景煜也没遇见过，属实毛了手脚。
“吃药了吗？这怎么办？说话啊!”
“大人，这么小的孩子还吃不进去药，我等也，也不敢给他开药。”
“你们不是育儿圣手吗？府里养了你们这么久，吃白饭吗？” 萧景煜急道，他实在不敢想若是萧九思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自处，又该怎么和荣瑛交代。
“这....恐怕只能让乳母把药喝下去，换作母乳喂，不过成效有多大便不可知了。”
“若是不管用，有补救的法子吗？”萧景煜问道。
几人站在哪跟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更是没人说话。
萧景煜急得眼眶发热，最后实在没了辙:“让乳母先把药喝了。”
“詹翼，你骑一匹快马，去把宋青山追回来，说九思病了，除了他别人救不了。”
詹翼慌忙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还愣着干什么?熬药啊!”他此时半点仪态都端不住了，将所有的人都给清了出去，而后一人坐在床上抱着萧九思出神。
荣瑛离开这些日子，他给她送了好几封信出去，可是一封回信也不见。
夜里有时做噩梦，无数次回到那次兴昌城传来噩耗的朝堂。
好像每一次都是真的，吓得每一次从梦中惊醒便再难以入睡。
荣瑛不在，萧九思便日日在他身边才能睡着，有时哄他哄的晚了，困意过去一夜便再难安眠了。
有时萧景煜会伏在案上看会书，可不管那个字到他眼里都能和荣瑛挂上钩。
最后干脆合上书四处走走，可是移步易景，触景又生情。
他走到这一处想起来荣瑛之前在这里合眼午睡，他过去给她盖被子，被她坏心眼的拉过去亲了一口。
走到那一处又想起荣瑛还怀着孕时，他从公署里提前回来，却抓住她偷喝酒，她耍赖的把酒壶藏在背后不给他，最后软磨硬泡的才又得了一盅。她跟个得了糖的小孩似的，喝的格外珍惜，末了还咂咂嘴。
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在在一片寂静里看着冷清的屋子，孤独和思念便将人掩埋。
回到床上再强迫自己入睡，又会若有若无的闻到荣瑛的气息，想起来她在自己身下时脸上动情的红晕和一声声悦耳的shenyin。
萧景煜闭眼也不是，睁眼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时眼睁睁的看着床顶到天亮。
他有时甚至想若是自己也和萧九思似的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未必就比他哭的声音小。
“九思啊，我也想你娘，可是她现在回不来，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再这样下去....爹也要撑不住了。”
萧景煜疲倦的把头低下埋进了萧九思的襁褓中，眼中温热。
听见外面敲门，他抬头擦了擦眼角，觉得无碍了才让人进来。
乳母喝了药，抱着萧九思去西屋喂奶。
可是萧九思喝了便往外吐，再喂便哭闹，本就没劲的小孩，一闹下去便烧的更厉害。
将军府从白天到晚上喧闹一日，晚上灯又亮了一夜。
莫说孩子，连萧景煜都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最后萧九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萧景煜也疲惫的靠在床头，眼睛无神的望着远处的烛光。
初次为人父母，不管平日多么杀伐果决的人，此时也像个新手一样畏首畏尾，毛手毛脚。
所有办法都试过了，萧景煜冒着谋逆的罪名连在值的御医都给找来了，全都于事无补。
萧景煜抱着萧九思也不敢睡，过上一柱香便低头去听一听他的呼吸声。
每次孱弱时，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
一夜之间，如此百次。
直到天边曙光破晓，詹翼与宋青山才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进来。
“孩子呢!快给我看看。”
宋青山此次是已经拜别了萧景煜去北疆找荣瑛的，才走了一日便被詹翼给截了回来。
一听萧九思病了，连忙星夜奔袭，生怕这小孩有个好歹。
宋青山连水都顾不得喝，便从萧景煜怀中抱走孩子。
他来回将孩子全身摸了一遍，又将照顾萧九思起居的婆子叫过来问了一遍，才心中勉强有数。
让詹翼取了自己的药箱，从药箱中取出来银针，要扎萧九思的脚。
测萧景煜想拦，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宋青山也根本不问萧景煜让不让扎，直接对着脚上的穴位下了几针。
不到片刻，屋里便闻到一股子闷臭味。
宋青山皱了皱眉，吩咐人给萧九思换了尿布和襁褓。
“肠道不调理自然要发热的，你们照看孩子也多急着些。”宋青山看着桌上放着的药碗，拿起来尝了一点，一皱眉又噼里啪啦的把屋里人训了一顿，连着萧景煜在旁边也免不了。
等到萧九思换完了尿布和襁褓又抱进来时，热症竟然真的退了。
“喂一喂让他睡一会，之后三天，每天只给吃两顿，晚上过了酉时便不要喂了。”宋青山又忙活了一阵，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他转过头来看坐在旁边一眼不发的萧景煜，叹了口气走过去。
“要不我也给你开点药?你这样子还没等萧九思长大，你自己就先垮了。”
“老翁，我无事，就是最近睡得少。”萧九思的热症退了，他心里也安稳了些。
“成婚就是这样，总得有一个人为家里付出多一些。”宋青山不太会劝人，挠了挠头道:“你也别太担心，荣瑛打了十几年的仗，又吃了上次兴昌城的亏，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实在想念，等到萧九思再大些，你跟皇帝求一道旨意，去看看她。”
“这仗打起来那次也得三年五载的，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说呢？”
萧景煜笑着摇摇头:“我也是最近太闲了，一闲起来就想东想西的，我无事，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多谢老翁。”
萧景煜言罢朝他拱了拱手，起身去看萧九思。
宋青山看着他的背影，咋了咋嘴:“小年轻的就是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