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我十年的陛下带了个怀孕的女子回来。
他说他失忆了，不再记得爱我的事。
我想尽办法他恢复从前，却徒劳无功。
旁人说，这太子之位空悬十年虽被那女子抢下，但皇后的地位仍稳如泰山，我应该庆幸。
可只有我知道，这孩子不是张子霖的。
这陛下，也不是那个爱我的阿霖。
1
全京城的人都说，当今圣上张子霖是少有的深情帝王。
十年前赏花宴上对陈将军嫡女陈丽婉一见钟情，立为太子妃，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陈皇后十年未生下一儿半女仍然独得恩宠。
我本也以为如此。
直到今日，我接阿霖巡视回宫。
满心欢喜地掀开轿帘，却见眼前的阿霖宠溺地捏着一个女子的脸。
见到我，他满脸都是被打扰的烦躁。
我气急，拉开张子霖粘在那女子脸上的手。
不想被他顺势推下了轿子。
我的身上摔痛得要命，却听轿子里传来了他安慰那女子的话。
“朕多年勤政未曾管束过后宫之事，皇后才如此不懂规矩，清清不要怕。”
接着，他们就迈出轿子把我当成车凳踩了两遍。
我陈丽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当即爬起把他们两个狗男女踹倒在地，乘胜追击踩了两脚。
侍卫赶忙把我拉开，却不敢用劲。
张子霖狼狈站起来，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给朕拉下去打她个三十大板！”
我火气窜上来，挣脱开侍卫，一巴掌就上了张子霖的脸。
我自小习武，力道大的把他的鼻血都打出来。
“给你脸了是吧张子霖，还要打我？！”
劝架的公公瞪大眼睛噤了声，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张子霖满脸震惊地抹了鼻血，终于在今天第一次正眼看我。
“你怎么敢打朕？”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那个女子却出了声。
“是呀，皇后娘娘怎么可以这样对陛下？”
双目含泪，楚楚可怜。
我刚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又一巴掌打到张子霖另一边脸上。
“你插什么嘴？”
那女子吓得不敢再说话，我瞪了张子霖最后一眼，带着侍女离开了这里。
我听到身后的女子哭声，又听张子霖着急忙慌地安慰她。
刚打完人畅快的心情，又堵上了。
我知道，他不是那个爱我的阿霖了。
2
次日，大总管公公高易来了我这椒房殿。
一是说三日后的赏花宴，一是说他们相遇的事。
张子霖南下巡视时被海寇打晕带走，是那林清清救了他。
林清清对张子霖有爱慕之心，张子霖为了报恩，就回应了她的爱慕。
随后又与她游山玩水，原本半月的巡视拉长到了三个月。
我扶在椅上的手渐渐抓紧。
张子霖就是在十年前的赏花宴上对我一见倾心。
我本以为张子霖赶着赏花宴前三天回来，是为了和我一同参加赏花宴。
原来竟是因着陪她游山玩水，才搁置了归期。
“明日赏花宴，陛下已同礼部说了林贵人也同去，娘娘若是心烦，不去便好。”
“陛下对那女子确实情深义重，莫要再冲撞了圣上。”
高易走后，我屏退了宫人，眼泪才大颗大颗掉下来。
十年盛宠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什么叫为了报恩，纳她为妃，明明是见色起意，忘了家妻。
“婉婉，若是哪天你感觉哪天我不爱你了，那我肯定是死了。”
阿霖，你是死了吗？
3
高易劝我不要参加赏花宴，可这赏花宴我是非参加不可。
难不成我堂堂大将军之女，一国之后还要避让她林清清？
没有这样的道理。
到了赏花宴，众人看我的眼神带着同情。
昨日入京，张子霖就与林清清在街上溜达。
他们的事早已传遍了京城。
我努力忽视这些目光坐上了主位。
母亲见我强装镇定，也来身边劝我。
“皇家本就是这样，三宫六院少不了，陛下十年宠你已经是难得。”
可当年是他非要娶我为太子妃！
洞房那日，他看我不情愿，就与我签字画押，写了字条，放于枕下。
许诺他的后宫只会有我一人，一生只爱我一人。
难道帝王之身就能轻易毁坏承诺？
负心的人是他，何必来宽我的心！
众人的喧闹声渐弱，不约而同地看向入口处。
我一同望去，是张子霖和林清清。
我以为再怎么样，张子霖身为皇帝也应与我同坐主位。
可他非要与林清清坐在那临时加的座位上羞辱我。
十年朝夕，一个林清清就改变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
却没得到半分眼神，他只看向林清清。
一如十年前，他只看向我的时候。
4
十年前，太子得了场大病，成了个痴儿。
甚至不会写字，说话颠三倒四。
寻遍了神医都无药可治，唯有国师神神叨叨地说赏花宴能治他。
他一入宴坐下，就直直地看向对面的我。
举办方为难他，让他题词。
他笑了笑“我对面的女子叫什么？”
“那是陈大将军的嫡女，陈丽婉。”
“那我便题，入宴当坐赏花宴，娶妻当得陈丽婉！”
众人好一阵喝彩，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不嫁于他，名声就全毁了。
我气得去了湖边冷静，张子霖也跟了上来。
“美女，当我老婆吧？”
嘴里全是些不知所云的冒犯话。
我一脚就把他踹下了水。
这他下了水竟然还喊什么“狱卒！狱卒！”。
竟还要报官？
幸好他没喊几下就力竭，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娘亲得了消息后，惊得连忙把我送到昏迷的太子跟前，嘱咐我好好照顾太子。
我不情不愿地指使宫女照顾他，没多久就有了清醒的迹象。
他看到我，竟把我认成救命恩人，说他之前是得了疯病，是我治好了他。
还当场就要娶我为太子妃！
幸好他守诺十年，对我好，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不像如今这副模样......
我想的出神，这十年前疯病也是这般变了个人一样。
我吃着花糕，听着角落里闲聊的宫人们聊天。
他们说，陛下爱极了清贵人。
我一眼扫去，他正和那刚退场的舞姬聊的投缘。
我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张子霖的神态举止与之前完全不同。
朝夕相处十年，我不至于看不出来这点蹊跷。
难道是，疯病又复发了？
要我再把他踹下水才能好？
我找好了他们在湖边的机会，偷偷接近要踹他，却被林清清挡了。
扑通一声，她掉进了水里，身边的小宫女惊声大叫着。
“救命啊！皇后娘娘把清贵人踹下水了！”
我心一慌，趁着张子霖晃神的功夫把他也踹了下去。
小宫女叫的更大声，越来越多的人都围了过来。
侍卫跳下去救人，救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晕了过去。
我咳了两声，摆摆手，让众人散开。
“本宫脚滑了，快把他们送房间里召太医来看看罢。”
我跟着进了房间，找了最熟悉他的王太医来给他检查身体。
看这是不是真的张子霖。
王太医检查后说这就是陛下，连隐疾都完全一致，不是假。
又拉我到一边说悄悄话。
“娘娘，林贵人怀了孕，外面都说这太子之位怕是要定了！”
真是笑话，张子霖没有生育能力，林清清怎么怀的孕？
我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下，等张子霖清醒。
他睁眼看见了我，吓得一激灵，又差点晕过去。
“你为何又打我？”
我假意抽泣了两声。
“陛下您说若您的后宫多了别的女子，我就要把您和她一同踹下水！”
张子霖眼神向左下角看，不敢直视我，回答也支支吾吾。
“是...是有这回事！是朕忘记了！”
张子霖从没这么说过。
我垂下眼睫，心中失落，果然，张子霖死了。
“陛下......可是记不得我了？”
我给了他一个台阶，要他顺着我的话讲。
“朕确实，记不得过去十年发生的事了。”
我听完，轻轻抱住了他。
如果这是真的，我也许会原谅你，阿霖。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
你已经死了，死在南下巡视的某一天。
5
赏花宴后，林清清回了林家，不敢进宫。
阿霖说，那就让她在家冷静冷静。
我悉心教他，从穿衣写字到帝王心术。
他也和我说些新奇的想法，我和将军府一起支持他。
从肥皂，玻璃，水泥到改良火药都一一实现。
一日，我们像往常一样在御花园里闲逛。
他在失忆后第一次拉住了我的手。
“婉婉，朕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
听到张子霖的话，我有些恍惚。
细细回想从赏花宴上回来后的半年。
只觉得他死的太彻底。
想来在那帮土匪手里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一车一车的赏赐送到椒房殿，比起过往十年更甚。
那林清清就像昙花一现，入宫一天就回了娘家。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除了张子霖不再是之前我爱的那个。
他换了魂，用尽办法也恢复不到从前的阿霖。
我也失忆了，忘记了他带林清清回来那天，一如从前地对他好。
阿霖说，十年前是他对我的爱唤醒了他沉睡的灵魂。
赶走了占用他身体的孤魂野鬼。
阿霖，我对你这么好。
你可不可以再爱我多一点，赶走你身体里的这个鬼魂？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