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财政
嵊城县的热闹在会后仍持续了三四天之久，各方奔走相见，不论是莫栩本人，还是那些新上任的司长、副司长，都在不同场会见了许多人。
这是免不掉的人情世故。这些人想背靠征北将军府这个大树乘凉、攀高枝，征北将军府也需要这些人壮大实力，这是相辅相成的。
好在幽北这边的关系网还未根深蒂固，纵然这些会面中掺了攻讦、结党和阴谋算计，如今还是良性占了上风。
莫栩觉得该见的人都差不多了，自己也该把心力放回凌化堡和军事上边，政务这些就让许羿安和伏良弼主持着。
临行前他最后见的最后一拨人是税务司的人，有左希和郭磊，随同的还有两个人，都是左希举荐加入税务司的人。
税务司日后是莫栩的钱袋子，很关键。他同意了左希的举荐，并对左希说：“你想用谁，只要是觉得趁手，给政务司写个条子，报给伏老和长史，我最后基本上都会同意。”
左希很感谢莫栩的信任，他如此年纪就当上了这种位置，心知莫栩是把他当作核心的班底来培养，惟有竭力做好分内事，才能报答这知遇之恩。
事实上，对于其他的司，莫栩也下放了很多权力，现在班子很小，用的都是心腹，还没那么多山头，此时由着他们自由发挥才能更快地把征北将军府扎根下来。
而后，莫栩跟左希郭磊等人说了点税务。税司掌税钱，敏感重要，有些事关起门来才好说。
比如这税制的改革，是针对世家而来。但是不能公之于众，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莫栩才能嘱托左希对待那些豪强大族不必手软。
还有这日后税的重心要商农并重，农税的原则是抑制兼并维护安稳，商税的原则是鼓励商贾聚敛钱财。
莫栩很喜欢左希的聪明，对自己的想法理解得很透彻，说起话来不费事。而后他又问起：“如今洪征府的府库还结余多少？”
左希不假思索，张口便答：“如今还结余不少，白银七千六百两，金二百两。王爷若要看近些日子的开支，账本还在府城，可以派人回去拿。”
莫栩还是信任左希的手脚的，摆摆手道：“不必，我知道个数就行。”
左希顺着话题提醒莫栩：“王爷，现在看起来多，只是怕用之如泥沙。”
莫栩叹了口气，知道左希此言不虚。
现如今府库的结余来自三部分，大头是世家为了投诚按新法补上的税，再加上皇帝派人来支援莫栩时，也从内帑中拿了一笔钱出来，最后一部分皮毛是原先府库中的盈余。
除去税以外，其他两样都是一锤子买卖，而且税又不能再让世家“补缴”一次，那可就是真的抄家了。
现在各司都要补充人手，莫栩要练兵，要造兵器，到处都要用钱，这点家当就像烈火烹油。
以洪征府的底蕴，若是经营到鼎盛时期，养出几千兵马不是难事。但那需要时间，莫栩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如今是非常之机，必须要尽快给征北将军府找一个财源。
这事是很急，但偏偏又急不来，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左希试探性地问道：“王爷，要不再加点税？”
莫栩知道此时不论是向世家还是向农民压担子，都能榨出点油水，但是那不合适，洪征府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需要生息的土壤。
不严苛却又聚财的税种，听起来很矛盾，但莫栩搜刮脑海中的记忆，倒确是想到了后世的一种税。
“我想了一种税。来往的地契、田契、商契，乃至各种民间的契约上，只要缴这种税，便可以税务司的公章为信，在上面盖章。几位觉得可行否？”
左希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这税的奥妙，这税是以征北将军府的信誉来换钱，并不强制，但一桩生意少则几两，多则几十上百两，花上一点钱图个心安很正常。最重要的是这税并不是强制的税，一切全凭自愿，不会夺民之利。
左希激动地拍了拍手：“王爷大才！如此税法甚妙哉！”
郭磊和其余两位税官也品出了这税法的好处，这等奇思妙想，还真不是常人能琢磨出来，纷纷表示赞同。郭磊问道：“王爷，此法命名为何？”
莫栩笑笑，没有篡改这税在后世的称呼，道：“此税名为印花。”
印花税这个词，便在机缘巧合之下，提前了几百年问世。
但印花税这个方法，也只能是略微给财政开点源，指望靠这就能补齐将军府的消耗无异于痴人说梦。
和税务司谈完之后，郭磊向莫栩道了别，他要回府城守着，嵊城县这边的税务司就让左希这个司长亲自操刀。
莫栩也欲在今日离开嵊城县城，回去到城外的凌化堡。走之前他带着对财务的担忧又把伏良弼和许羿安请来商议了一番。只是三人横竖也无什么好点子，顶多能是砍掉一点开支，算是节流，聊胜于无。
最后还是许羿安劝道：“王爷也不必过于焦虑。征北将军府势成，朝廷百姓离北都认了这个名头，我们一时半会镇得住，哪有活人让尿憋死的。再者说，王道不成，还有霸道，王爷安心回去练兵便是。”
“嘉泽兄所言极是，是我着相了。”
莫栩也同意许羿安的看法，财富要么是经营出来，要么就是打出来，王道霸道并举总会有出路。左右现在还撑得下去，不如先把手头的事先做好了，不然一直苦想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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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栩跟林河吃着午饭，他给林河打过招呼说道：“我吃完饭小憩一会就要去凌化堡了，你去不？”
林河从清汤寡水的菜里挑挑拣拣出一片肉，扒了一口饭说道：“去呗，你和月妹儿都在那边，我在这边干嘛，不会真让我盯着那个工造司吧。”
“随你，你去也挺好。”
吃饭间，月茗快步来到屋内说道：“王爷，有个女子跪在县衙门口，说是要见您，她一直高声喊着有东西要献给王爷，必对王爷有用。有很多人围观，兄弟们都不敢擅动，特来请示。”
林河眼皮也不抬：“有什么不敢动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今王爷得了势，什么花招都会过来，月妹还是太温柔。一个弱女子，轰不走你就抱着她扔远了。”
“重要消息？”莫栩觉得有点可笑，问道：“她有说她是谁吗？”
“先前说过一嘴自己姓熊。”
“熊？”莫栩和林河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在眼中看到了疑惑。
姓熊就有点意思了，难不成是熊家的人来作妖。
莫栩来了点兴趣，放下筷子：“走，我跟你去看看。”
林河也起了身道：“我跟你一块去。”
嵊城县衙，也是如今的征北将军府的门口，正跪着一个女子，与门口也就十步不到的距离，来往的人不少，有人驻足围观。
两个龙武卫在那女子身边劝说着，可这女子不为所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朝着府门口喊求见王爷。若是外卫靠得近了，那女子便喊“非礼了”、“王爷的兵打人了”这些话，就像个刺猬一般让人无从下手。
若是以往的衙门口有此事，官差早就拿了人送到牢里。只是如今征北将军府刚刚开府，外卫们不敢草率行事，担心给莫栩留下口实。
莫栩本来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疯癫女子，结果到了才发现，那女子眉目温婉清秀，打扮也挺得体。
那女子眼尖，瞧见府衙的门口出来了三个人，急忙喊道：“民女有要事求见王爷！”
说罢便想要直勾勾往前扑，这会龙武卫就顾不上什么，直接一边一只手给她摁住了，女子挣脱不成，在哪大喊：“王爷要欺负民女不成！”
这女子的嗓门比起村头骂街的泼妇都要响亮，跟这长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莫栩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想找我就别喊。”
女子听见莫栩此话，脸如翻书般，立马就换上了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容：“嘿嘿，我就知道王爷是好人。我真有要紧事跟您说。”
林河一挑眉毛：“你以为王爷是什么人，你哭闹一顿就能见？”
那女子望过来，用挑衅地语气说道：“那我这不就是见到了吗？”
“你......”林河哑口无言，只觉得这女子牙尖嘴利。
“好了”，莫栩打断这两人，还有人围观着，他不欲得跟这女子纠缠，说道：“你是见到了我，但也没见到。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 能打动我，我就跟你说话，否则，就只能委屈小姐去吃牢饭了。”
那女子又挣扎了一下，问道：“那王爷先把我放下说嘛。”
“一句了。”
女子本想大喊“别啊”，但是生生忍住了，知道莫栩没跟她开玩笑，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于是神态认真了些，开口道：“我想帮王爷做生意。”
“两句。”
那女子咬咬牙，有些话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但此时不说也没办法。急智之下，她说了第三句话。
“未若柳絮因风起。”
莫栩怔了一下，转过身进了府门：“放开她，跟我进来。”
作者有话说：
这是免不掉的人情世故。这些人想背靠征北将军府这个大树乘凉、攀高枝，征北将军府也需要这些人壮大实力，这是相辅相成的。
好在幽北这边的关系网还未根深蒂固，纵然这些会面中掺了攻讦、结党和阴谋算计，如今还是良性占了上风。
莫栩觉得该见的人都差不多了，自己也该把心力放回凌化堡和军事上边，政务这些就让许羿安和伏良弼主持着。
临行前他最后见的最后一拨人是税务司的人，有左希和郭磊，随同的还有两个人，都是左希举荐加入税务司的人。
税务司日后是莫栩的钱袋子，很关键。他同意了左希的举荐，并对左希说：“你想用谁，只要是觉得趁手，给政务司写个条子，报给伏老和长史，我最后基本上都会同意。”
左希很感谢莫栩的信任，他如此年纪就当上了这种位置，心知莫栩是把他当作核心的班底来培养，惟有竭力做好分内事，才能报答这知遇之恩。
事实上，对于其他的司，莫栩也下放了很多权力，现在班子很小，用的都是心腹，还没那么多山头，此时由着他们自由发挥才能更快地把征北将军府扎根下来。
而后，莫栩跟左希郭磊等人说了点税务。税司掌税钱，敏感重要，有些事关起门来才好说。
比如这税制的改革，是针对世家而来。但是不能公之于众，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莫栩才能嘱托左希对待那些豪强大族不必手软。
还有这日后税的重心要商农并重，农税的原则是抑制兼并维护安稳，商税的原则是鼓励商贾聚敛钱财。
莫栩很喜欢左希的聪明，对自己的想法理解得很透彻，说起话来不费事。而后他又问起：“如今洪征府的府库还结余多少？”
左希不假思索，张口便答：“如今还结余不少，白银七千六百两，金二百两。王爷若要看近些日子的开支，账本还在府城，可以派人回去拿。”
莫栩还是信任左希的手脚的，摆摆手道：“不必，我知道个数就行。”
左希顺着话题提醒莫栩：“王爷，现在看起来多，只是怕用之如泥沙。”
莫栩叹了口气，知道左希此言不虚。
现如今府库的结余来自三部分，大头是世家为了投诚按新法补上的税，再加上皇帝派人来支援莫栩时，也从内帑中拿了一笔钱出来，最后一部分皮毛是原先府库中的盈余。
除去税以外，其他两样都是一锤子买卖，而且税又不能再让世家“补缴”一次，那可就是真的抄家了。
现在各司都要补充人手，莫栩要练兵，要造兵器，到处都要用钱，这点家当就像烈火烹油。
以洪征府的底蕴，若是经营到鼎盛时期，养出几千兵马不是难事。但那需要时间，莫栩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如今是非常之机，必须要尽快给征北将军府找一个财源。
这事是很急，但偏偏又急不来，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左希试探性地问道：“王爷，要不再加点税？”
莫栩知道此时不论是向世家还是向农民压担子，都能榨出点油水，但是那不合适，洪征府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需要生息的土壤。
不严苛却又聚财的税种，听起来很矛盾，但莫栩搜刮脑海中的记忆，倒确是想到了后世的一种税。
“我想了一种税。来往的地契、田契、商契，乃至各种民间的契约上，只要缴这种税，便可以税务司的公章为信，在上面盖章。几位觉得可行否？”
左希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这税的奥妙，这税是以征北将军府的信誉来换钱，并不强制，但一桩生意少则几两，多则几十上百两，花上一点钱图个心安很正常。最重要的是这税并不是强制的税，一切全凭自愿，不会夺民之利。
左希激动地拍了拍手：“王爷大才！如此税法甚妙哉！”
郭磊和其余两位税官也品出了这税法的好处，这等奇思妙想，还真不是常人能琢磨出来，纷纷表示赞同。郭磊问道：“王爷，此法命名为何？”
莫栩笑笑，没有篡改这税在后世的称呼，道：“此税名为印花。”
印花税这个词，便在机缘巧合之下，提前了几百年问世。
但印花税这个方法，也只能是略微给财政开点源，指望靠这就能补齐将军府的消耗无异于痴人说梦。
和税务司谈完之后，郭磊向莫栩道了别，他要回府城守着，嵊城县这边的税务司就让左希这个司长亲自操刀。
莫栩也欲在今日离开嵊城县城，回去到城外的凌化堡。走之前他带着对财务的担忧又把伏良弼和许羿安请来商议了一番。只是三人横竖也无什么好点子，顶多能是砍掉一点开支，算是节流，聊胜于无。
最后还是许羿安劝道：“王爷也不必过于焦虑。征北将军府势成，朝廷百姓离北都认了这个名头，我们一时半会镇得住，哪有活人让尿憋死的。再者说，王道不成，还有霸道，王爷安心回去练兵便是。”
“嘉泽兄所言极是，是我着相了。”
莫栩也同意许羿安的看法，财富要么是经营出来，要么就是打出来，王道霸道并举总会有出路。左右现在还撑得下去，不如先把手头的事先做好了，不然一直苦想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
莫栩跟林河吃着午饭，他给林河打过招呼说道：“我吃完饭小憩一会就要去凌化堡了，你去不？”
林河从清汤寡水的菜里挑挑拣拣出一片肉，扒了一口饭说道：“去呗，你和月妹儿都在那边，我在这边干嘛，不会真让我盯着那个工造司吧。”
“随你，你去也挺好。”
吃饭间，月茗快步来到屋内说道：“王爷，有个女子跪在县衙门口，说是要见您，她一直高声喊着有东西要献给王爷，必对王爷有用。有很多人围观，兄弟们都不敢擅动，特来请示。”
林河眼皮也不抬：“有什么不敢动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今王爷得了势，什么花招都会过来，月妹还是太温柔。一个弱女子，轰不走你就抱着她扔远了。”
“重要消息？”莫栩觉得有点可笑，问道：“她有说她是谁吗？”
“先前说过一嘴自己姓熊。”
“熊？”莫栩和林河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在眼中看到了疑惑。
姓熊就有点意思了，难不成是熊家的人来作妖。
莫栩来了点兴趣，放下筷子：“走，我跟你去看看。”
林河也起了身道：“我跟你一块去。”
嵊城县衙，也是如今的征北将军府的门口，正跪着一个女子，与门口也就十步不到的距离，来往的人不少，有人驻足围观。
两个龙武卫在那女子身边劝说着，可这女子不为所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朝着府门口喊求见王爷。若是外卫靠得近了，那女子便喊“非礼了”、“王爷的兵打人了”这些话，就像个刺猬一般让人无从下手。
若是以往的衙门口有此事，官差早就拿了人送到牢里。只是如今征北将军府刚刚开府，外卫们不敢草率行事，担心给莫栩留下口实。
莫栩本来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疯癫女子，结果到了才发现，那女子眉目温婉清秀，打扮也挺得体。
那女子眼尖，瞧见府衙的门口出来了三个人，急忙喊道：“民女有要事求见王爷！”
说罢便想要直勾勾往前扑，这会龙武卫就顾不上什么，直接一边一只手给她摁住了，女子挣脱不成，在哪大喊：“王爷要欺负民女不成！”
这女子的嗓门比起村头骂街的泼妇都要响亮，跟这长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莫栩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想找我就别喊。”
女子听见莫栩此话，脸如翻书般，立马就换上了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容：“嘿嘿，我就知道王爷是好人。我真有要紧事跟您说。”
林河一挑眉毛：“你以为王爷是什么人，你哭闹一顿就能见？”
那女子望过来，用挑衅地语气说道：“那我这不就是见到了吗？”
“你......”林河哑口无言，只觉得这女子牙尖嘴利。
“好了”，莫栩打断这两人，还有人围观着，他不欲得跟这女子纠缠，说道：“你是见到了我，但也没见到。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 能打动我，我就跟你说话，否则，就只能委屈小姐去吃牢饭了。”
那女子又挣扎了一下，问道：“那王爷先把我放下说嘛。”
“一句了。”
女子本想大喊“别啊”，但是生生忍住了，知道莫栩没跟她开玩笑，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于是神态认真了些，开口道：“我想帮王爷做生意。”
“两句。”
那女子咬咬牙，有些话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但此时不说也没办法。急智之下，她说了第三句话。
“未若柳絮因风起。”
莫栩怔了一下，转过身进了府门：“放开她，跟我进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