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态
“嗯。”
程琏心不在焉应一声，站起来打算重写“亲笔信”，他对霓云的好消息并不在意。
再好的消息，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霓云身影消失没过一会儿，书房的门又被敲响。
“进来。”
来人是程立雪和她的新婚夫君，袁纯。
程琏看见两人，不着痕迹地把手边的信纸翻过面去，笔也搁下。
“哥哥，霓云阿嫂好像有些不开心，你们二人可是——”
“你叫谁阿嫂？”
程立雪的话刚说出口，立刻被程琏恶声打断。
他冷寒的眼神直直看着程立雪，神情格外严厉。
程立雪忽地被斥责，眼眶倏地红了，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她身旁的袁纯查觉到她的僵硬，笑着替她道歉：“兄长，立雪一时口误，还请阿兄饶了她这一次。”
“你最好只有这一次口误。”
程琏没有搭理袁纯的道歉，反而继续盯着程立雪警告：“若你认我这个长兄，那这府中你只有一位阿嫂，若是你在外面还有其他阿兄，早日搬出去住，别胡乱攀一些兄嫂，败坏我们程家名声。”
被恶狠狠训斥的程立雪眼泪刷地流下来，她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不明白，明明季家已经倒了，季湘也病殃殃在房中，兄长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贞洁烈夫的模样。
他和霓云郡主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为什么她还不能叫霓云郡主一声阿嫂？
“阿兄说的是，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叫人抓住把柄。”袁纯紧跟程琏的话，仿佛程琏说的话才是唯一的真理。
见程立雪低着头不言不语，程琏胸中那口郁结的郁气好似消散了几分。
“袁纯，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程琏重新坐下，皂衣粗糙，不如丝绸舒适，他身如笔直的青竹，周身威严的气势远胜对面二人的锦衣玉服。
闻言，袁纯斟酌片刻，开口道：“兄长放心，我在大理寺不敢明着关照着令岳父，私下里该做的都做了。”
袁纯不敢抬头，他分辨不出座椅上这位大舅哥的心思。程琏一面帮着二皇子党栽赃陷害太子和自己的岳父季太傅一面又让他暗地里小心关照季家人，他一直拿不准“小心关照”是什么意思，所以明面上假意关照，暗地里又偷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季家人。
这样下来，就算日后程琏要秋后算账，他也有话来回答。
果然，程琏听见他的回答，阴沉的脸色稍稍晴朗些许。
程琏又问：“我岳父的笔录你带来了吗？”
“在这里。”袁纯赶紧从袖中掏出他重新抄写的季太傅笔录，恭恭敬敬呈给程琏。
袁纯回：“兄长，季太傅口风紧，笔录没有任何问题。”
程琏接过，眼睛快速扫过誊抄的笔录，将它折叠在袖中。
“辛苦了，你回去吧。”程琏话音落地的同时，他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程立雪此时道：“阿兄，你要去哪里？”
程琏淡淡的眼神暼过她：“你阿嫂还在等着你我，你说我去哪里？”
程立雪顿时没了声息，她倒是忘了，霓云郡主来找她阿兄，她是以袁纯回来的消息将她阿兄请来的书房。
当着程琏的面，程立雪小声道：“袁郎，你先回院去，我陪阿兄去看看阿嫂。”
袁纯自然答应。
程琏和程立雪回到海棠院，却听说季湘去了二门。
小烛回来说，小六子回来了，季湘立刻带着人去了二门。
男仆一般不能进入内院，昨晚小六子也是趁卢嬷嬷醉酒，偷偷跟随阿茹进的海棠院。
季湘着急见小六子，只能亲自来二门。
守二门的婆子喜欢打叶子牌，季湘到时，小小的茶房热火朝天，四五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挤在小小的四方桌上，翻牌正翻得高兴。
季湘站在门外，小烛自告奋勇进去叫人：“卢嬷嬷，夫人来了……”
被小烛扯住袖口的卢嬷嬷看见她又来，眯着的眼睛瞪圆，一把将小烛推开，右手用力把袖子扯了回来：“小烛姑娘，小六子回来了，你自个儿去见他吧，干什么拿夫人骗人。”
卢嬷嬷话音未落，背后陡然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话音。
“我竟不知府里何时可以聚众赌博了。”
卢嬷嬷转过身，只见季湘通身素服背对着光站着，茶房昏暗，她的半张脸也隐在暗处，只能看见她幽幽的目光与静谧的眉眼。
“夫，夫人，您怎么来了？”卢嬷嬷手中的叶子牌散落在地，她转身只差没给季湘跪下。
桌上其它嬷嬷听见卢嬷嬷颤抖的尾音，纷纷往门外看来。
低矮的门框下方，季湘不动声色如一樽玉面观音，几个嬷嬷皆是突然变了脸色。
“见过夫人。”牌桌上的铜板和叶子牌来不及收，嬷嬷们战战兢兢低头站成一排，给季湘请安。
季湘没理会婆子的请安，视线大致把茶房扫视一圈，赌博的桌上除了铜板，还有几盅喝尽的酒杯。
季湘鼻翼动了动，唇角自然上扬。
怪不得整个茶房酝着淡淡的酒香。
扫视完茶房，季湘的目光终于停在了负责看管茶房的卢嬷嬷身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卢嬷嬷也是害死小烛的推手之一。
“卢嬷嬷，你是府里老人了，你告诉我，当值期间酗酒，聚众赌博，该怎么罚？”季湘清淡的嗓音开口，如同菩萨低眉，普降甘霖。
然而卢嬷嬷抬起头，却看见季湘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程家家规，仆人当值期间酗酒误事，罚三个月月钱，聚众赌博则要打二十大板。
卢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夫人恕罪，老奴今日生辰，一时高兴得忘了规矩，还请夫人饶过老奴这一次。”
她跪下，跟着她吃酒赌博的老嬷嬷一并跟着跪下去求饶，异口同声道：“求夫人法外开恩，饶了老妇们这次。”
求饶声聒噪难听，季湘冷眼听了，淡淡道：“看来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雀儿被杖毙的消息还没传到你们二门。”
程琏心不在焉应一声，站起来打算重写“亲笔信”，他对霓云的好消息并不在意。
再好的消息，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霓云身影消失没过一会儿，书房的门又被敲响。
“进来。”
来人是程立雪和她的新婚夫君，袁纯。
程琏看见两人，不着痕迹地把手边的信纸翻过面去，笔也搁下。
“哥哥，霓云阿嫂好像有些不开心，你们二人可是——”
“你叫谁阿嫂？”
程立雪的话刚说出口，立刻被程琏恶声打断。
他冷寒的眼神直直看着程立雪，神情格外严厉。
程立雪忽地被斥责，眼眶倏地红了，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她身旁的袁纯查觉到她的僵硬，笑着替她道歉：“兄长，立雪一时口误，还请阿兄饶了她这一次。”
“你最好只有这一次口误。”
程琏没有搭理袁纯的道歉，反而继续盯着程立雪警告：“若你认我这个长兄，那这府中你只有一位阿嫂，若是你在外面还有其他阿兄，早日搬出去住，别胡乱攀一些兄嫂，败坏我们程家名声。”
被恶狠狠训斥的程立雪眼泪刷地流下来，她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不明白，明明季家已经倒了，季湘也病殃殃在房中，兄长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贞洁烈夫的模样。
他和霓云郡主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为什么她还不能叫霓云郡主一声阿嫂？
“阿兄说的是，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叫人抓住把柄。”袁纯紧跟程琏的话，仿佛程琏说的话才是唯一的真理。
见程立雪低着头不言不语，程琏胸中那口郁结的郁气好似消散了几分。
“袁纯，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程琏重新坐下，皂衣粗糙，不如丝绸舒适，他身如笔直的青竹，周身威严的气势远胜对面二人的锦衣玉服。
闻言，袁纯斟酌片刻，开口道：“兄长放心，我在大理寺不敢明着关照着令岳父，私下里该做的都做了。”
袁纯不敢抬头，他分辨不出座椅上这位大舅哥的心思。程琏一面帮着二皇子党栽赃陷害太子和自己的岳父季太傅一面又让他暗地里小心关照季家人，他一直拿不准“小心关照”是什么意思，所以明面上假意关照，暗地里又偷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季家人。
这样下来，就算日后程琏要秋后算账，他也有话来回答。
果然，程琏听见他的回答，阴沉的脸色稍稍晴朗些许。
程琏又问：“我岳父的笔录你带来了吗？”
“在这里。”袁纯赶紧从袖中掏出他重新抄写的季太傅笔录，恭恭敬敬呈给程琏。
袁纯回：“兄长，季太傅口风紧，笔录没有任何问题。”
程琏接过，眼睛快速扫过誊抄的笔录，将它折叠在袖中。
“辛苦了，你回去吧。”程琏话音落地的同时，他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程立雪此时道：“阿兄，你要去哪里？”
程琏淡淡的眼神暼过她：“你阿嫂还在等着你我，你说我去哪里？”
程立雪顿时没了声息，她倒是忘了，霓云郡主来找她阿兄，她是以袁纯回来的消息将她阿兄请来的书房。
当着程琏的面，程立雪小声道：“袁郎，你先回院去，我陪阿兄去看看阿嫂。”
袁纯自然答应。
程琏和程立雪回到海棠院，却听说季湘去了二门。
小烛回来说，小六子回来了，季湘立刻带着人去了二门。
男仆一般不能进入内院，昨晚小六子也是趁卢嬷嬷醉酒，偷偷跟随阿茹进的海棠院。
季湘着急见小六子，只能亲自来二门。
守二门的婆子喜欢打叶子牌，季湘到时，小小的茶房热火朝天，四五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挤在小小的四方桌上，翻牌正翻得高兴。
季湘站在门外，小烛自告奋勇进去叫人：“卢嬷嬷，夫人来了……”
被小烛扯住袖口的卢嬷嬷看见她又来，眯着的眼睛瞪圆，一把将小烛推开，右手用力把袖子扯了回来：“小烛姑娘，小六子回来了，你自个儿去见他吧，干什么拿夫人骗人。”
卢嬷嬷话音未落，背后陡然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话音。
“我竟不知府里何时可以聚众赌博了。”
卢嬷嬷转过身，只见季湘通身素服背对着光站着，茶房昏暗，她的半张脸也隐在暗处，只能看见她幽幽的目光与静谧的眉眼。
“夫，夫人，您怎么来了？”卢嬷嬷手中的叶子牌散落在地，她转身只差没给季湘跪下。
桌上其它嬷嬷听见卢嬷嬷颤抖的尾音，纷纷往门外看来。
低矮的门框下方，季湘不动声色如一樽玉面观音，几个嬷嬷皆是突然变了脸色。
“见过夫人。”牌桌上的铜板和叶子牌来不及收，嬷嬷们战战兢兢低头站成一排，给季湘请安。
季湘没理会婆子的请安，视线大致把茶房扫视一圈，赌博的桌上除了铜板，还有几盅喝尽的酒杯。
季湘鼻翼动了动，唇角自然上扬。
怪不得整个茶房酝着淡淡的酒香。
扫视完茶房，季湘的目光终于停在了负责看管茶房的卢嬷嬷身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卢嬷嬷也是害死小烛的推手之一。
“卢嬷嬷，你是府里老人了，你告诉我，当值期间酗酒，聚众赌博，该怎么罚？”季湘清淡的嗓音开口，如同菩萨低眉，普降甘霖。
然而卢嬷嬷抬起头，却看见季湘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程家家规，仆人当值期间酗酒误事，罚三个月月钱，聚众赌博则要打二十大板。
卢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夫人恕罪，老奴今日生辰，一时高兴得忘了规矩，还请夫人饶过老奴这一次。”
她跪下，跟着她吃酒赌博的老嬷嬷一并跟着跪下去求饶，异口同声道：“求夫人法外开恩，饶了老妇们这次。”
求饶声聒噪难听，季湘冷眼听了，淡淡道：“看来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雀儿被杖毙的消息还没传到你们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