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征北将军府
五月是仲夏的季节，南方已经逐渐燥热，团扇摇风，冰食消暑。但幽北的温度还沁在春夏之交的体感中，让人觉得舒适，就连训练的士兵都显得从容了些。
刚接到许羿安，莫栩就带着伏良弼和许羿安来到校场观阅练兵。许羿安看过后神色激动，他虽然不知兵，但在临北府当通判时，也不是没见过毌丘克带的那些官兵，与现如今校场的这些士兵来比，先前的那些只能算兵痞流氓。
“下官为王爷贺，如此精兵，定能百战百胜。”
莫栩笑了笑，说道：“精兵还早，只当嘉泽兄此言是激励了。”
事实上，许羿安说的没问题，这支新兵已经练了月余，莫栩又不惜粮肉地养着，只需要再练上个把月，拉出去见见血，在大启的军队中就算可战之兵了。
只是，莫栩的对手不是这些，而是外虏，是流寇。外虏是冰天雪地里捕食的狼，流寇是腐朽溃烂里长出的蛆，与他们相比，自己还很弱小。哪怕算上颜沧，也不够。
伏良弼神色倒是没有许羿安那么兴奋，他早到两天，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他抚抚胡须，看向校场：“王爷倒不必妄自菲薄，王爷折兵的精气神，比起离北来也是不遑多让。“
“哈哈哈”，莫栩大笑一声，说道：“伏老也这么夸，说得我都有点骄傲了。兵确实是好兵，但也是好将练出来的，毌丘君玉是个干才，日后兵事上恐怕都得仰仗于他。”
许羿安面上一喜，也很满意地点点头。毌丘克与他是临北府的同僚，也是他举荐而来，能得到重用和认可，于他在府中的地位也是助力。
既然说到了人事安排，莫栩顺着说：“嘉泽兄，这开府的事可否有了眉目？”
说到此事，许羿安正色道：“有些许想法，正要向王爷汇报。”
莫栩轻松一笑，说道：“那我就悉听长史的高见了。”
许羿安听到“长史”，知道这个职位是王爷内心心意已决。但到底是第一次公开在伏良弼这种高层面前直言，心潮澎湃的同时也不免有点老脸一红，连声道：“王爷抬爱，嘉泽惭愧。”
三人相视，不免都会心一笑。
-
三人离开校场，来到了莫栩的住处，莫栩吩咐月茗带着两个外卫在门口盯着。
来到里屋一坐下，莫栩便率先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伏良弼到得早，两人在这两天内也聊了一些，此时与给许羿安的信中说的又更完善了一些东西。
许羿安听着频频点头，莫栩的想法大致上都没问题，他基本上都能同意，只是莫栩的想法还太过零碎，需要他和伏良弼一道形成一个完整的架构。
在从南边县城过来的路上，许羿安就反复推敲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听完莫栩莫，他便说出自己的想法：“王爷、伏老。如今要紧的事其实是两样，政事、军事，军事上有王爷担着，我不欲多言，只是臣建议王爷最好还是在府内设一个衙门，名义上管着军队为好，哪怕这衙门由王爷直管。”
伏良弼听完赶紧点头：“嘉泽老成之言，我也认为此举必须。”
莫栩暗忖。军队本就是他一手抓，也是他必须要抓的东西，如今是乱世，军队是立身之本。但许羿安的建议并不是要分权，意思是在府里再立一个类似朝廷兵部一类的衙门，还是由莫栩来管，把调度军队的权力归到此处。
乍一看此举有点脱裤子放屁的味道，其实不然。若是军事政事长期分隔，难免会让军队和官僚系统离心。
但莫栩也明白，这里面掺杂着许羿安的私心，本朝历来以文御武，只有把军队框进来，才能给日后文官染指军队铺路。
沉思许久，莫栩答应了这个建议，这个举措是利大于弊。
许羿安和伏良弼目光交汇又快速错开，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许羿安说完这个，又接着说道：“至于政事，臣认为只有两样必须要抓，那便是粮、税，至于其他琐碎政务，可以如常按以往的知府衙门兼着，弄一个政务司，直接往里装就行。”
许羿安的话令莫栩眼前一亮，这是最便捷的做法，只需要把最要紧的粮、税两事抽离出来，其余的政务不必大动干戈。这样既省时省力，也能让原先洪征府的旧官吏们不那么抵触，并到莫栩的体系里来。
莫栩兴奋地拍了拍桌子：“嘉泽兄大才！如此开府一事便可水到渠成，可以轻装上阵了。”
伏良弼亦是赞道：“因势利导，王爷这长史选得老夫心服口服。”
伏良弼的服气来得情真意切。许羿安设置此政务司，那他这个洪征府知府便是最好的政务司长官人选，如此便消解了他此前落选长史的些许失落。
许羿安面对二人的夸赞，矜持且自信地笑了笑。
三人又在莫栩的卧室中，开始商量开府的具体事宜。
莫栩的府以征北将军府的名义来开，既有别于中阳王府，又避免了幽州牧的名不副实，征北将军在幽州北边界开府练军，名正言顺。
其中征北将军府内下设六个机构，政务司、兵务司、税务司、粮食司、工造司以及直接对接莫栩的尚书处。
如此，整个府内的架构就算搭了起来。
其实按照许羿安的规划，工造司和尚书处原是没有的。工造司的职责下设在政务司里即可，但是莫栩坚持独立出来，许羿安也没必要反对，算是把这个部门抬高了一级。
而尚书处则是伏良弼建议下增设，以后世的称呼而言，尚书处就相当于莫栩的“秘书”。这个机构日后多少会分掉许羿安的权，但许羿安并不孜孜于权力，也表示支持。
政务司由原先的知府衙门班底继续担着，大体不变。兵务司职责敏感，直接由莫栩来管。
至于粮食司和税务司，相当于将朝廷户部的职责拆开来，如今莫栩在进行税改，这种拆分就显得必要。税务司负责税改、税收、财政，还在莫栩的建议下把商会的事情也一并放了进去；而粮食司则主要负责土地、农事、粮储、运粮等事务。
紧接着便是各司主官的人选。
许羿安担任长史，不在六司之内，名义上统管六司所有事务。
政务司的司长由伏良弼担任，如今征北将军府就只管着洪征府一地，这政务司司长与知府并无不同，待日后这地盘大了后，知府就只是政务司的次级官员了。
而兵务司实际上只能由莫栩一言堂，但莫栩作为兵务司的司长不合适，只能是毌丘克来当。
税务司、粮食司的司长莫栩本来嘱意分别让伊恒、左希来当，但遭到了许羿安和伏良弼联名反对，因两人实在太过年轻，安排到如此高位恐怕不能服众。然而此时确实无人可用，折衷之下让这两人权司长之位。
工造司也是此理，伊恒左希尚且如此，这韩浩源更不可能当司长，连权司长都说不过去。于是只能让林河挂着这个工造司的司长职位，韩浩源权副司长。
尚书处空设，本来无人，莫栩把清卓放了进去，当他这个征北将军的中书令。
划分了各司的职责及主官之后，剩下的事情便是一些细节问题。
比如这府定在何处，按照常理，肯定是莫栩在哪，哪里开府，但是莫栩可预见的要在凌化堡这里练兵，而凌化堡未成，不足以作为将军府之地，最后还是决定沿用嵊城县衙作为征北将军府。好在两地只相距十里，沟通起来也方便。
又比如一些剩下的重要人事安排，也在三人的商议之中定下。
洪征府原先官吏缺额严重，不适合多动，底层的官吏不必裁撤一应保留，而且还要不拘一格地再招点人进来办事。但是高层的人事需要稍微调整，这政务司的副司长，伏良弼中意沧南县的陈知县，如此沧南县那边知县便空了出来。如今嵊城县有将军府坐镇，这县尉显得多余，于是查县尉便可以调到沧南县做知县，也算小小升了官。
而兵务司的副司长让月茗来当，税务司的副司长由郭磊权当，这些都是应有之义。至于粮食司的副司长人选只能等伊恒日后自己提名。
期间林河还来了一趟，给几位兼了个送饭的差使。送完之后，莫栩让林河列席一并商量，林河兴致缺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了饭菜。
三位征北将军府的最高官员，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到傍晚，历经三个半时辰，才把所有事情敲定。
当夜，一封封令信被写了出来，信上正式署了“征北将军莫栩”几个大字，墨迹还未干就被送到了龙武卫的手中，连同之前六封莫栩写给幽州六府的信，都连夜送出了凌化堡，即将奔赴各处。
“事情紧急，辛苦诸位。”
莫栩在屋外送完十四位外卫，看着他们敏捷地遁在黑夜里。踱步回去的路上，他脑海中突然幼稚地想到，他这个征北将军，可比颜玄策那个平东将军，高了一大级。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能镇得住那位真正的将军吗？
刚接到许羿安，莫栩就带着伏良弼和许羿安来到校场观阅练兵。许羿安看过后神色激动，他虽然不知兵，但在临北府当通判时，也不是没见过毌丘克带的那些官兵，与现如今校场的这些士兵来比，先前的那些只能算兵痞流氓。
“下官为王爷贺，如此精兵，定能百战百胜。”
莫栩笑了笑，说道：“精兵还早，只当嘉泽兄此言是激励了。”
事实上，许羿安说的没问题，这支新兵已经练了月余，莫栩又不惜粮肉地养着，只需要再练上个把月，拉出去见见血，在大启的军队中就算可战之兵了。
只是，莫栩的对手不是这些，而是外虏，是流寇。外虏是冰天雪地里捕食的狼，流寇是腐朽溃烂里长出的蛆，与他们相比，自己还很弱小。哪怕算上颜沧，也不够。
伏良弼神色倒是没有许羿安那么兴奋，他早到两天，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他抚抚胡须，看向校场：“王爷倒不必妄自菲薄，王爷折兵的精气神，比起离北来也是不遑多让。“
“哈哈哈”，莫栩大笑一声，说道：“伏老也这么夸，说得我都有点骄傲了。兵确实是好兵，但也是好将练出来的，毌丘君玉是个干才，日后兵事上恐怕都得仰仗于他。”
许羿安面上一喜，也很满意地点点头。毌丘克与他是临北府的同僚，也是他举荐而来，能得到重用和认可，于他在府中的地位也是助力。
既然说到了人事安排，莫栩顺着说：“嘉泽兄，这开府的事可否有了眉目？”
说到此事，许羿安正色道：“有些许想法，正要向王爷汇报。”
莫栩轻松一笑，说道：“那我就悉听长史的高见了。”
许羿安听到“长史”，知道这个职位是王爷内心心意已决。但到底是第一次公开在伏良弼这种高层面前直言，心潮澎湃的同时也不免有点老脸一红，连声道：“王爷抬爱，嘉泽惭愧。”
三人相视，不免都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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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开校场，来到了莫栩的住处，莫栩吩咐月茗带着两个外卫在门口盯着。
来到里屋一坐下，莫栩便率先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伏良弼到得早，两人在这两天内也聊了一些，此时与给许羿安的信中说的又更完善了一些东西。
许羿安听着频频点头，莫栩的想法大致上都没问题，他基本上都能同意，只是莫栩的想法还太过零碎，需要他和伏良弼一道形成一个完整的架构。
在从南边县城过来的路上，许羿安就反复推敲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听完莫栩莫，他便说出自己的想法：“王爷、伏老。如今要紧的事其实是两样，政事、军事，军事上有王爷担着，我不欲多言，只是臣建议王爷最好还是在府内设一个衙门，名义上管着军队为好，哪怕这衙门由王爷直管。”
伏良弼听完赶紧点头：“嘉泽老成之言，我也认为此举必须。”
莫栩暗忖。军队本就是他一手抓，也是他必须要抓的东西，如今是乱世，军队是立身之本。但许羿安的建议并不是要分权，意思是在府里再立一个类似朝廷兵部一类的衙门，还是由莫栩来管，把调度军队的权力归到此处。
乍一看此举有点脱裤子放屁的味道，其实不然。若是军事政事长期分隔，难免会让军队和官僚系统离心。
但莫栩也明白，这里面掺杂着许羿安的私心，本朝历来以文御武，只有把军队框进来，才能给日后文官染指军队铺路。
沉思许久，莫栩答应了这个建议，这个举措是利大于弊。
许羿安和伏良弼目光交汇又快速错开，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许羿安说完这个，又接着说道：“至于政事，臣认为只有两样必须要抓，那便是粮、税，至于其他琐碎政务，可以如常按以往的知府衙门兼着，弄一个政务司，直接往里装就行。”
许羿安的话令莫栩眼前一亮，这是最便捷的做法，只需要把最要紧的粮、税两事抽离出来，其余的政务不必大动干戈。这样既省时省力，也能让原先洪征府的旧官吏们不那么抵触，并到莫栩的体系里来。
莫栩兴奋地拍了拍桌子：“嘉泽兄大才！如此开府一事便可水到渠成，可以轻装上阵了。”
伏良弼亦是赞道：“因势利导，王爷这长史选得老夫心服口服。”
伏良弼的服气来得情真意切。许羿安设置此政务司，那他这个洪征府知府便是最好的政务司长官人选，如此便消解了他此前落选长史的些许失落。
许羿安面对二人的夸赞，矜持且自信地笑了笑。
三人又在莫栩的卧室中，开始商量开府的具体事宜。
莫栩的府以征北将军府的名义来开，既有别于中阳王府，又避免了幽州牧的名不副实，征北将军在幽州北边界开府练军，名正言顺。
其中征北将军府内下设六个机构，政务司、兵务司、税务司、粮食司、工造司以及直接对接莫栩的尚书处。
如此，整个府内的架构就算搭了起来。
其实按照许羿安的规划，工造司和尚书处原是没有的。工造司的职责下设在政务司里即可，但是莫栩坚持独立出来，许羿安也没必要反对，算是把这个部门抬高了一级。
而尚书处则是伏良弼建议下增设，以后世的称呼而言，尚书处就相当于莫栩的“秘书”。这个机构日后多少会分掉许羿安的权，但许羿安并不孜孜于权力，也表示支持。
政务司由原先的知府衙门班底继续担着，大体不变。兵务司职责敏感，直接由莫栩来管。
至于粮食司和税务司，相当于将朝廷户部的职责拆开来，如今莫栩在进行税改，这种拆分就显得必要。税务司负责税改、税收、财政，还在莫栩的建议下把商会的事情也一并放了进去；而粮食司则主要负责土地、农事、粮储、运粮等事务。
紧接着便是各司主官的人选。
许羿安担任长史，不在六司之内，名义上统管六司所有事务。
政务司的司长由伏良弼担任，如今征北将军府就只管着洪征府一地，这政务司司长与知府并无不同，待日后这地盘大了后，知府就只是政务司的次级官员了。
而兵务司实际上只能由莫栩一言堂，但莫栩作为兵务司的司长不合适，只能是毌丘克来当。
税务司、粮食司的司长莫栩本来嘱意分别让伊恒、左希来当，但遭到了许羿安和伏良弼联名反对，因两人实在太过年轻，安排到如此高位恐怕不能服众。然而此时确实无人可用，折衷之下让这两人权司长之位。
工造司也是此理，伊恒左希尚且如此，这韩浩源更不可能当司长，连权司长都说不过去。于是只能让林河挂着这个工造司的司长职位，韩浩源权副司长。
尚书处空设，本来无人，莫栩把清卓放了进去，当他这个征北将军的中书令。
划分了各司的职责及主官之后，剩下的事情便是一些细节问题。
比如这府定在何处，按照常理，肯定是莫栩在哪，哪里开府，但是莫栩可预见的要在凌化堡这里练兵，而凌化堡未成，不足以作为将军府之地，最后还是决定沿用嵊城县衙作为征北将军府。好在两地只相距十里，沟通起来也方便。
又比如一些剩下的重要人事安排，也在三人的商议之中定下。
洪征府原先官吏缺额严重，不适合多动，底层的官吏不必裁撤一应保留，而且还要不拘一格地再招点人进来办事。但是高层的人事需要稍微调整，这政务司的副司长，伏良弼中意沧南县的陈知县，如此沧南县那边知县便空了出来。如今嵊城县有将军府坐镇，这县尉显得多余，于是查县尉便可以调到沧南县做知县，也算小小升了官。
而兵务司的副司长让月茗来当，税务司的副司长由郭磊权当，这些都是应有之义。至于粮食司的副司长人选只能等伊恒日后自己提名。
期间林河还来了一趟，给几位兼了个送饭的差使。送完之后，莫栩让林河列席一并商量，林河兴致缺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了饭菜。
三位征北将军府的最高官员，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到傍晚，历经三个半时辰，才把所有事情敲定。
当夜，一封封令信被写了出来，信上正式署了“征北将军莫栩”几个大字，墨迹还未干就被送到了龙武卫的手中，连同之前六封莫栩写给幽州六府的信，都连夜送出了凌化堡，即将奔赴各处。
“事情紧急，辛苦诸位。”
莫栩在屋外送完十四位外卫，看着他们敏捷地遁在黑夜里。踱步回去的路上，他脑海中突然幼稚地想到，他这个征北将军，可比颜玄策那个平东将军，高了一大级。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能镇得住那位真正的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