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令行禁止
“娘咧，小七那个瓜怂，明天不会出岔子吧，之前比赛就属他错的最多。”
说话的是一个方脸汉子，是属于林河那队的一个兵。
被唤作小七的是个偏瘦的青年，听完愧疚地低下了头，声如蚊呐：“早就不会了。”
方脸汉子嫌弃道：“这么小声跟个娘们似的，王爷说咱军人要有男子气概，我看你就是太胆小才出错。”
一位长相痞气的青年帮小七出了头：“小七这几天可是表现不错，林队正还夸了他，反倒是你这夯货拉练的时候掉队好几次吧。”
方脸汉子涨红了脸：“我那是偷闲休息一会，怎么能算犯错！”
帐篷里还有两人，一个正在假寐，另一个憨厚的汉子打了圆场：“兄弟们还是早些休息，可别误了王爷明天的大事。”
听完这话，帐篷里的这一伍的人都闭了声。
所谓的“大事”，就是莫栩在方才用饭的时候说的，明天要带着全部人进城里，在离北的将士面前亮个相，展示一下凌化堡军队的风采。似乎是感受到了士兵们的紧张，莫栩安慰道：“就跟平时训练那样，把动作给我做明白了，就足够了。”
莫栩的自信让不少人心里放松一点，但是也没法做到不紧张。离北可是天下强军，他们不过是练了不足月的新兵，在人家面前展示，不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这种夹杂着兴奋的紧张感萦绕在东陵郡外的每个行军帐篷处，甚至连毌丘克也不能幸免。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时，不少士兵就已经起床。这天早上，士兵们收拾起来颇为利索，比平时少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甚至不少人洗脸都认真了些。
“出发！”
除了留下一些人看着营帐外，其余人都随着莫栩一声令下，前往东陵郡。
巳时一刻钟时，队伍已经来到了东陵城外，莫栩下令整军站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稍显凌乱的队伍就被归整为四队，临时担任队长的毌丘克林河月茗等人都站在各自队伍的前头。
“立正！”
莫栩在城门外下了第一个指令，而士兵们也做出了下意识地反应，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齐步走！”
随着第二个指令下达，从最前面的队列开始，所有人都齐整地向前走。
这些指令对士兵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也正是这种熟悉消解了不少人的紧张感，转而带上了从容和自信。
东陵城门这边早已收到了颜沧的指示放行。本来城门处当值的离北兵看到一群人乌乌泱泱的过来还有点好笑，因为这些人没有着甲，也没有统一的制服，看上去五花八门，就像流民一样。
可等到莫栩指令一下，那些人整齐划一的动作起来，就涌现出一种威武的气息，让这当值的小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佩服。
一百人多人雄赳赳地鱼贯而入东陵城，行人无不为之侧目。
莫栩走在最前面，一直把队伍带到了平东将军府的门口，而后喝道：“立正！”
跺脚声齐齐响起，就连尾音也不过在几个呼吸之间，动作掀起的微风似乎连将军府门上挂着的剑柄都微微扰动了分寸。
队伍在将军府外的大街连成一道几十米的长龙。
明阳此时在将军府门口，“哇”了一声，道：“莫栩哥哥这队伍好威风！”
颜沧也在旁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看出了这支队伍的不俗，单是这军纪严明，就看得出没少下功夫。
颜沧开始好奇，莫栩这所谓的训练方法，到底是什么。
莫栩来到跟前，有点得意说道：“怎么样？还是儿戏吗？”
颜沧不是会捧场的性子，但见过了这队伍，由衷夸道：“不错。”
明阳一如既往的热情，扑上前来，说：“莫栩哥哥也当将军啦，林河哥哥来了吗？”
“还在后面。”莫栩指了指队伍后方。
明阳在台阶上伸长了脖子，在两个方队之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兴奋地招了招手，但是林河却没有反应。
莫栩笑了笑：“不急，等演武完，你林河哥就有空了。”
“好哦。”明阳识得轻重，乖乖从台阶退到一旁。
莫栩转头向颜沧问道：“那我让队伍进去？”
颜沧点点头，带着几个卫兵和将军府的管家等人员侧开，让出将军府已经大开的门。
莫栩立在台阶处，离下方高出几个头，居高临下地扫过长长的队伍，面色认真却让人觉得张扬：“齐步走，进府！”
队伍动了起来，打了个右转向。待队伍接到莫栩后方时，莫栩也动身，率先踏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队伍一行五人，进王府的大门时得把间隙缩到半人左右，显得拥挤了些，可不论是转向、上台阶、变阵，这队伍都没显出乱象，一直保持着整齐的队形。
莫栩见过后世阅兵时那些一丝不苟的方阵，自己这些新兵比起那些可谓是云泥之别。可对于不注重队列纪律的这时候来说，这支新兵足以让人啧啧称奇。
颜沧瞬间就明白了，莫栩说还没练武的原因，肯定是把所有功夫都放在了这上面，不然不可能练成这个水平，光是队列而言，足以媲美安北这边百战的老兵。
等到队尾也进了府宅之后，门口的众人也跟着一起进来。
赵士韦方才一直沉默地看着莫栩和队伍，心里不是滋味。他是颜沧军队练兵的教官，在他看来，这支新兵有成为精兵的潜质，可他一向看轻南人，多少有点不服气。一直到队伍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回过神来，疑惑道：“你不去给那小王爷引路？”
颜沧看着莫栩的方向，知道是往校场走，说道：“不用，他认路。”
这话让赵士韦一噎，心头泛起一股烦闷感，只说了个“哦”。
-
莫栩一路来到将军府离的小校场，就在先前在将军府玩射箭的靶场旁边。而颜沧的新兵也早已经在那里等着，几百人的小校场显得拥挤热闹，连空气似乎都洋溢着躁动。
颜沧一行紧随其后进了校场。离北的士官见到莫栩的队伍，又见将军到来，连忙约束起新兵队伍。他用鞭子抽了一下地板，响起破空的霹雳声。
离北这边新兵们披着轻甲，挪动间甲胄片摩擦，声音和动作显得凌乱，一对比起来，在队列方面高下立判。
不过离北到底是边军，底子强悍，很快也列出了一个阵型。其实这凌乱也是与莫栩这特殊的队伍来比，若是比起其他地方军和大启的中央军的新兵来说，已经是好了太多。
那士官也不想落了面子，阵型列好之后一举手中的长枪，喝道：“虎！”
一百离北新兵齐齐把长枪底部击到地上又抬起，齐声喝道：“虎！”
声音响彻整个将军府，传到街外。
莫栩这边的士兵目光都有些艳羡，这盔甲，这银枪，这阵型，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如果外人乍一看，比较之下只会觉得他们是哪家毫绅养的乡勇。
莫栩也有点动容，颜沧这支新兵队列上可能是不如他，但其他方面却是远远超过，此时如果真的两军对垒，他这边一定败的很干脆。
赵士韦瞧见莫栩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不免得意，只当莫栩是被震住了。此时他再看莫栩身边那些兵时不免就有些不屑，心道不是拉来一些流民搞出些花架子，就能成为强军的。
但赵士韦明显想岔了，莫栩还不至于妄自菲薄，反倒是在盘算着如果他和颜沧能互相取长补短，岂不是更强。
离北兵喊完口号，气势更上一层楼，带上了一点肃杀的味道。
“全体都有！”对面显摆完，莫栩也有亮相的意思，连续下达了指令。
“立正！”
“向左转！”
“向右转！”
“齐步走！”
“立正！”
“稍息！”
来自凌化堡的这群新兵们在莫栩的指令下干净利落地执行了动作，没有出现任何错误。
规整和对称刻在审美的本能上，如此简单的动作，一旦由百人做出来，便是有着最纯粹的美感。
莫栩还想漏点“绝活”，在齐步走了几步停下之后，喊道：“解散！”
于是新兵们立马便四处乱窜开来，不过校场不大，倒也不是散的很远。在众人迷惑不解这又是哪般花样时，莫栩又下了指令：“集合！”
一瞬间的功夫，这些散去的兵就动了起来，快速整队，找到自己方才的位置，站到熟悉的战友身边。就在人头攒动时，不过二三十息的功夫，这队伍又恢复了原先整齐的模样。
这种操练的方式从未有人见过，一时便把所有人镇住，当新兵们行动的声音平息时，场内竟寂静无声。
莫栩很满意，这么多天以来，他确实是只在这上面花了功夫，如今也算是当着离北的面阅兵，效果拔群。他根基没有离北这边那么深厚，没有多年传承的组织、军官、教官、武功体系，因此，若想从头练兵，这队列就是一切一切的基础，也是他日后练出强军的凭仗。
其实这东西说来也简单得很，天底下哪个军队想练，没有练不成的。可就是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之后，才能体会这其中的奥妙所在。
如毌丘克，便是最早体会到的人。如今赵士韦、颜沧，包括围观人中的一些离北的老兵，都品出了一些味道。如果一支军队始终能做到这般整齐划一、令行禁止，那么其战力不容小觑。
令行禁止，王始也。
说话的是一个方脸汉子，是属于林河那队的一个兵。
被唤作小七的是个偏瘦的青年，听完愧疚地低下了头，声如蚊呐：“早就不会了。”
方脸汉子嫌弃道：“这么小声跟个娘们似的，王爷说咱军人要有男子气概，我看你就是太胆小才出错。”
一位长相痞气的青年帮小七出了头：“小七这几天可是表现不错，林队正还夸了他，反倒是你这夯货拉练的时候掉队好几次吧。”
方脸汉子涨红了脸：“我那是偷闲休息一会，怎么能算犯错！”
帐篷里还有两人，一个正在假寐，另一个憨厚的汉子打了圆场：“兄弟们还是早些休息，可别误了王爷明天的大事。”
听完这话，帐篷里的这一伍的人都闭了声。
所谓的“大事”，就是莫栩在方才用饭的时候说的，明天要带着全部人进城里，在离北的将士面前亮个相，展示一下凌化堡军队的风采。似乎是感受到了士兵们的紧张，莫栩安慰道：“就跟平时训练那样，把动作给我做明白了，就足够了。”
莫栩的自信让不少人心里放松一点，但是也没法做到不紧张。离北可是天下强军，他们不过是练了不足月的新兵，在人家面前展示，不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这种夹杂着兴奋的紧张感萦绕在东陵郡外的每个行军帐篷处，甚至连毌丘克也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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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时，不少士兵就已经起床。这天早上，士兵们收拾起来颇为利索，比平时少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甚至不少人洗脸都认真了些。
“出发！”
除了留下一些人看着营帐外，其余人都随着莫栩一声令下，前往东陵郡。
巳时一刻钟时，队伍已经来到了东陵城外，莫栩下令整军站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稍显凌乱的队伍就被归整为四队，临时担任队长的毌丘克林河月茗等人都站在各自队伍的前头。
“立正！”
莫栩在城门外下了第一个指令，而士兵们也做出了下意识地反应，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齐步走！”
随着第二个指令下达，从最前面的队列开始，所有人都齐整地向前走。
这些指令对士兵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也正是这种熟悉消解了不少人的紧张感，转而带上了从容和自信。
东陵城门这边早已收到了颜沧的指示放行。本来城门处当值的离北兵看到一群人乌乌泱泱的过来还有点好笑，因为这些人没有着甲，也没有统一的制服，看上去五花八门，就像流民一样。
可等到莫栩指令一下，那些人整齐划一的动作起来，就涌现出一种威武的气息，让这当值的小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佩服。
一百人多人雄赳赳地鱼贯而入东陵城，行人无不为之侧目。
莫栩走在最前面，一直把队伍带到了平东将军府的门口，而后喝道：“立正！”
跺脚声齐齐响起，就连尾音也不过在几个呼吸之间，动作掀起的微风似乎连将军府门上挂着的剑柄都微微扰动了分寸。
队伍在将军府外的大街连成一道几十米的长龙。
明阳此时在将军府门口，“哇”了一声，道：“莫栩哥哥这队伍好威风！”
颜沧也在旁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看出了这支队伍的不俗，单是这军纪严明，就看得出没少下功夫。
颜沧开始好奇，莫栩这所谓的训练方法，到底是什么。
莫栩来到跟前，有点得意说道：“怎么样？还是儿戏吗？”
颜沧不是会捧场的性子，但见过了这队伍，由衷夸道：“不错。”
明阳一如既往的热情，扑上前来，说：“莫栩哥哥也当将军啦，林河哥哥来了吗？”
“还在后面。”莫栩指了指队伍后方。
明阳在台阶上伸长了脖子，在两个方队之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兴奋地招了招手，但是林河却没有反应。
莫栩笑了笑：“不急，等演武完，你林河哥就有空了。”
“好哦。”明阳识得轻重，乖乖从台阶退到一旁。
莫栩转头向颜沧问道：“那我让队伍进去？”
颜沧点点头，带着几个卫兵和将军府的管家等人员侧开，让出将军府已经大开的门。
莫栩立在台阶处，离下方高出几个头，居高临下地扫过长长的队伍，面色认真却让人觉得张扬：“齐步走，进府！”
队伍动了起来，打了个右转向。待队伍接到莫栩后方时，莫栩也动身，率先踏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队伍一行五人，进王府的大门时得把间隙缩到半人左右，显得拥挤了些，可不论是转向、上台阶、变阵，这队伍都没显出乱象，一直保持着整齐的队形。
莫栩见过后世阅兵时那些一丝不苟的方阵，自己这些新兵比起那些可谓是云泥之别。可对于不注重队列纪律的这时候来说，这支新兵足以让人啧啧称奇。
颜沧瞬间就明白了，莫栩说还没练武的原因，肯定是把所有功夫都放在了这上面，不然不可能练成这个水平，光是队列而言，足以媲美安北这边百战的老兵。
等到队尾也进了府宅之后，门口的众人也跟着一起进来。
赵士韦方才一直沉默地看着莫栩和队伍，心里不是滋味。他是颜沧军队练兵的教官，在他看来，这支新兵有成为精兵的潜质，可他一向看轻南人，多少有点不服气。一直到队伍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回过神来，疑惑道：“你不去给那小王爷引路？”
颜沧看着莫栩的方向，知道是往校场走，说道：“不用，他认路。”
这话让赵士韦一噎，心头泛起一股烦闷感，只说了个“哦”。
-
莫栩一路来到将军府离的小校场，就在先前在将军府玩射箭的靶场旁边。而颜沧的新兵也早已经在那里等着，几百人的小校场显得拥挤热闹，连空气似乎都洋溢着躁动。
颜沧一行紧随其后进了校场。离北的士官见到莫栩的队伍，又见将军到来，连忙约束起新兵队伍。他用鞭子抽了一下地板，响起破空的霹雳声。
离北这边新兵们披着轻甲，挪动间甲胄片摩擦，声音和动作显得凌乱，一对比起来，在队列方面高下立判。
不过离北到底是边军，底子强悍，很快也列出了一个阵型。其实这凌乱也是与莫栩这特殊的队伍来比，若是比起其他地方军和大启的中央军的新兵来说，已经是好了太多。
那士官也不想落了面子，阵型列好之后一举手中的长枪，喝道：“虎！”
一百离北新兵齐齐把长枪底部击到地上又抬起，齐声喝道：“虎！”
声音响彻整个将军府，传到街外。
莫栩这边的士兵目光都有些艳羡，这盔甲，这银枪，这阵型，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如果外人乍一看，比较之下只会觉得他们是哪家毫绅养的乡勇。
莫栩也有点动容，颜沧这支新兵队列上可能是不如他，但其他方面却是远远超过，此时如果真的两军对垒，他这边一定败的很干脆。
赵士韦瞧见莫栩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不免得意，只当莫栩是被震住了。此时他再看莫栩身边那些兵时不免就有些不屑，心道不是拉来一些流民搞出些花架子，就能成为强军的。
但赵士韦明显想岔了，莫栩还不至于妄自菲薄，反倒是在盘算着如果他和颜沧能互相取长补短，岂不是更强。
离北兵喊完口号，气势更上一层楼，带上了一点肃杀的味道。
“全体都有！”对面显摆完，莫栩也有亮相的意思，连续下达了指令。
“立正！”
“向左转！”
“向右转！”
“齐步走！”
“立正！”
“稍息！”
来自凌化堡的这群新兵们在莫栩的指令下干净利落地执行了动作，没有出现任何错误。
规整和对称刻在审美的本能上，如此简单的动作，一旦由百人做出来，便是有着最纯粹的美感。
莫栩还想漏点“绝活”，在齐步走了几步停下之后，喊道：“解散！”
于是新兵们立马便四处乱窜开来，不过校场不大，倒也不是散的很远。在众人迷惑不解这又是哪般花样时，莫栩又下了指令：“集合！”
一瞬间的功夫，这些散去的兵就动了起来，快速整队，找到自己方才的位置，站到熟悉的战友身边。就在人头攒动时，不过二三十息的功夫，这队伍又恢复了原先整齐的模样。
这种操练的方式从未有人见过，一时便把所有人镇住，当新兵们行动的声音平息时，场内竟寂静无声。
莫栩很满意，这么多天以来，他确实是只在这上面花了功夫，如今也算是当着离北的面阅兵，效果拔群。他根基没有离北这边那么深厚，没有多年传承的组织、军官、教官、武功体系，因此，若想从头练兵，这队列就是一切一切的基础，也是他日后练出强军的凭仗。
其实这东西说来也简单得很，天底下哪个军队想练，没有练不成的。可就是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之后，才能体会这其中的奥妙所在。
如毌丘克，便是最早体会到的人。如今赵士韦、颜沧，包括围观人中的一些离北的老兵，都品出了一些味道。如果一支军队始终能做到这般整齐划一、令行禁止，那么其战力不容小觑。
令行禁止，王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