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放生
莫栩设宴招待了使者一行，还给礼官和太监都各送上了礼金。
礼金只有五十两，宴席也只是比较家常的一顿，那宣旨的太监似乎是没料到堂堂王爷这么寒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饭桌上都没动上几筷子就说身体抱恙告退了。若不是因为莫栩的身份，只怕这人早已发作。
那礼官就显得亲和了许多，他姓高，是吏部左侍郎的儿子，如今在礼部任郎中。他似乎也对莫栩有交好之意，跟莫栩相谈甚欢，说起一些京城和路上的趣事，甚至还不断夸赞莫栩是少年英雄。
快到尾声的时候，高郎中给莫栩倒了杯茶水，又给自己和林河各斟了一杯酒，然后突兀地问了一句：“王爷和都尉养过鸟吗？”
莫栩知道京城里不少公子哥都有这爱好，但他和林河都没养过，对此没有兴趣：“养鸟？没有。”
林河倒是笑眯眯地问道：“郎中这是要给我们送一只？”
高郎中摇摇头，道：“我对此道也不精，都尉若是感兴趣，等回了京城我让人给你寻一只。”
他握着桌上的酒杯，看向莫栩，道：“我有一位朋友深谙此道，但是他这人太喜新厌旧，三天两头就有新的爱宠，这鸟一多就养不过来。他这人又有个怪癖，不忍心把那旧的鸟售予他人，觉得这是背叛。所以呢，他时不时就放生几只鸟。”
“放生？”
莫栩觉得高郎中话里有话，这故事不似方才讲的那些，颇有种打机锋的味道。
“嗯”，高郎中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问道：“王爷觉得，这惯被豢养的笼中雀，被放生了，是更容易活，还是更容易死呢？“
莫栩微微一愣，垂下眼眸，杯底的茶水映出他的脸，只是在涟漪中模糊得看不清表情。
他轻轻地笑了笑，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眉目间透出一点张狂：“鸟归林，能不能活自然是看本身。但若是谁想猎鸟，就别怕被鸟啄瞎了眼。”
莫栩说着又给自己酒杯里斟了一杯酒，缓缓举杯向高郎中道：“谢郎中提点。”
先前莫栩说过自己酒量太差，席间一直没有饮酒，如今却是添了满满一杯。
莫栩这举动很对高郎中的胃口，于是他哈哈大笑了一声，也举起了杯子：“北方纷争，正需要王爷这股豪气来涤荡。”
林河也凑了过来，三人碰了碰杯，都是一饮而尽。
高郎中放下了杯子，眼神闪烁，道：“王爷，都尉，圣旨难得，还是祝二位在北疆旗开得胜，复我大启故土。”
莫栩不知道这话带着多少真心，但他却是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会。”
-
二十七天前，京城。
紫禁城的高墙深宫层峦叠嶂，似比北方的密林还要幽深几分。
一名风尘仆仆的龙武卫从东华门进了紫禁城，龙武卫身份很高，直属皇帝管辖，当值的内卫只验明了腰牌便放行。这名龙武卫直奔太极殿，一路上都没什么阻拦。
当晚，这名龙武卫就面见了皇帝，递上了一封信。
盛元帝莫懿看完了信，独自在御书房沉思良久，随后急召内阁辅臣、建极殿大学士王升昉入宫议事，一晚上也没有出来。
第二日上朝，京兆尹当朝谏言，皇帝目前仍无嗣，如今后宫惟有皇后一人，希望皇帝纳妃。
这句话，先前众臣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私下里都说过很多次，口水都说干了也不见皇帝松口，今天盛元帝却是难得地没有出言反对。
礼部尚书梅雨轩心念一动，亦站出来奏道：“京兆尹老成之言，臣等为社稷念，望皇上答应。”
随着两位高官都出声，朝上不少人都跟着附和，希望皇帝后宫再添新人。
盛元帝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上，脸上毫无喜悦之情，道：“可。”
当日下朝后，盛元帝独召京兆尹入宫，商议选妃人选。皇帝看过了京兆尹手中的秀女花册，相中一人，为王升昉的从女。
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高官耳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皇帝的姻缘并非只是单纯的喜好，后宫的事必然影响到前朝。王家女要做妃子，怎么可能是巧合。焉知今日朝堂上劝谏纳妃不是皇帝的授意，若是如此，那王升昉岂不是深得君恩，更加得势。
有人得势，就要有人遭殃，那会是是内阁次辅，甚至是首辅？
就在京城还在揣摩圣意的时候，皇帝召了内阁入宫议事。
王升昉第一个到了太极殿外，在阶梯下等着其他人。
内阁次辅张仕第二个来到，见到王升昉时便说道：“如曲，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办事都积极了些。”
闭目养神的王升昉闻声睁开了眼，笑了笑，道：“鸿文兄这是何意？陛下召我等议事，为君分忧乃是臣子分内之事，我何时又不积极了。”
张仕站到王升昉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好手段，如曲只怕不久便是国丈爷了吧。”
王升昉也老神在在，道：“鸿文兄多虑了，都是为国效力罢了。”
张仕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两人不再言语。
没过多久，内阁首辅宋廷、礼部尚书梅雨轩也到了。
一刻钟后，吏部尚书陈元庆姗姗来迟，快步来到太极殿前，道：“哈哈哈，原来我来的最晚。”
内阁辅臣到齐，太极殿的门口的太监通报后，便带着五位阁臣进门面见皇帝。
莫懿穿着常服，褪去了龙袍的他显出瘦削的身形，少了几分威严，看上去像个士子一般。他这脸与莫栩有三分相似，也是一幅好皮相，惟独气质上完全没有艳丽之感，反倒显出一身正气来。
大臣们齐齐到来后，盛元帝咳嗽了几声，才指着书桌上一份字迹未干的圣旨道：“诸位爱卿，今日就议一议这事吧。”
五位大臣围着书桌扫了一眼，圣旨上写着“北事蹇谔，外虏寇边，故土沦丧。幸有中阳王莫栩......”
吏部尚书陈元庆心中错愕：“怎么是北事，不是纳妃吗？”
礼金只有五十两，宴席也只是比较家常的一顿，那宣旨的太监似乎是没料到堂堂王爷这么寒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饭桌上都没动上几筷子就说身体抱恙告退了。若不是因为莫栩的身份，只怕这人早已发作。
那礼官就显得亲和了许多，他姓高，是吏部左侍郎的儿子，如今在礼部任郎中。他似乎也对莫栩有交好之意，跟莫栩相谈甚欢，说起一些京城和路上的趣事，甚至还不断夸赞莫栩是少年英雄。
快到尾声的时候，高郎中给莫栩倒了杯茶水，又给自己和林河各斟了一杯酒，然后突兀地问了一句：“王爷和都尉养过鸟吗？”
莫栩知道京城里不少公子哥都有这爱好，但他和林河都没养过，对此没有兴趣：“养鸟？没有。”
林河倒是笑眯眯地问道：“郎中这是要给我们送一只？”
高郎中摇摇头，道：“我对此道也不精，都尉若是感兴趣，等回了京城我让人给你寻一只。”
他握着桌上的酒杯，看向莫栩，道：“我有一位朋友深谙此道，但是他这人太喜新厌旧，三天两头就有新的爱宠，这鸟一多就养不过来。他这人又有个怪癖，不忍心把那旧的鸟售予他人，觉得这是背叛。所以呢，他时不时就放生几只鸟。”
“放生？”
莫栩觉得高郎中话里有话，这故事不似方才讲的那些，颇有种打机锋的味道。
“嗯”，高郎中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问道：“王爷觉得，这惯被豢养的笼中雀，被放生了，是更容易活，还是更容易死呢？“
莫栩微微一愣，垂下眼眸，杯底的茶水映出他的脸，只是在涟漪中模糊得看不清表情。
他轻轻地笑了笑，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眉目间透出一点张狂：“鸟归林，能不能活自然是看本身。但若是谁想猎鸟，就别怕被鸟啄瞎了眼。”
莫栩说着又给自己酒杯里斟了一杯酒，缓缓举杯向高郎中道：“谢郎中提点。”
先前莫栩说过自己酒量太差，席间一直没有饮酒，如今却是添了满满一杯。
莫栩这举动很对高郎中的胃口，于是他哈哈大笑了一声，也举起了杯子：“北方纷争，正需要王爷这股豪气来涤荡。”
林河也凑了过来，三人碰了碰杯，都是一饮而尽。
高郎中放下了杯子，眼神闪烁，道：“王爷，都尉，圣旨难得，还是祝二位在北疆旗开得胜，复我大启故土。”
莫栩不知道这话带着多少真心，但他却是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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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天前，京城。
紫禁城的高墙深宫层峦叠嶂，似比北方的密林还要幽深几分。
一名风尘仆仆的龙武卫从东华门进了紫禁城，龙武卫身份很高，直属皇帝管辖，当值的内卫只验明了腰牌便放行。这名龙武卫直奔太极殿，一路上都没什么阻拦。
当晚，这名龙武卫就面见了皇帝，递上了一封信。
盛元帝莫懿看完了信，独自在御书房沉思良久，随后急召内阁辅臣、建极殿大学士王升昉入宫议事，一晚上也没有出来。
第二日上朝，京兆尹当朝谏言，皇帝目前仍无嗣，如今后宫惟有皇后一人，希望皇帝纳妃。
这句话，先前众臣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私下里都说过很多次，口水都说干了也不见皇帝松口，今天盛元帝却是难得地没有出言反对。
礼部尚书梅雨轩心念一动，亦站出来奏道：“京兆尹老成之言，臣等为社稷念，望皇上答应。”
随着两位高官都出声，朝上不少人都跟着附和，希望皇帝后宫再添新人。
盛元帝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上，脸上毫无喜悦之情，道：“可。”
当日下朝后，盛元帝独召京兆尹入宫，商议选妃人选。皇帝看过了京兆尹手中的秀女花册，相中一人，为王升昉的从女。
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高官耳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皇帝的姻缘并非只是单纯的喜好，后宫的事必然影响到前朝。王家女要做妃子，怎么可能是巧合。焉知今日朝堂上劝谏纳妃不是皇帝的授意，若是如此，那王升昉岂不是深得君恩，更加得势。
有人得势，就要有人遭殃，那会是是内阁次辅，甚至是首辅？
就在京城还在揣摩圣意的时候，皇帝召了内阁入宫议事。
王升昉第一个到了太极殿外，在阶梯下等着其他人。
内阁次辅张仕第二个来到，见到王升昉时便说道：“如曲，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办事都积极了些。”
闭目养神的王升昉闻声睁开了眼，笑了笑，道：“鸿文兄这是何意？陛下召我等议事，为君分忧乃是臣子分内之事，我何时又不积极了。”
张仕站到王升昉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好手段，如曲只怕不久便是国丈爷了吧。”
王升昉也老神在在，道：“鸿文兄多虑了，都是为国效力罢了。”
张仕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两人不再言语。
没过多久，内阁首辅宋廷、礼部尚书梅雨轩也到了。
一刻钟后，吏部尚书陈元庆姗姗来迟，快步来到太极殿前，道：“哈哈哈，原来我来的最晚。”
内阁辅臣到齐，太极殿的门口的太监通报后，便带着五位阁臣进门面见皇帝。
莫懿穿着常服，褪去了龙袍的他显出瘦削的身形，少了几分威严，看上去像个士子一般。他这脸与莫栩有三分相似，也是一幅好皮相，惟独气质上完全没有艳丽之感，反倒显出一身正气来。
大臣们齐齐到来后，盛元帝咳嗽了几声，才指着书桌上一份字迹未干的圣旨道：“诸位爱卿，今日就议一议这事吧。”
五位大臣围着书桌扫了一眼，圣旨上写着“北事蹇谔，外虏寇边，故土沦丧。幸有中阳王莫栩......”
吏部尚书陈元庆心中错愕：“怎么是北事，不是纳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