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初入登云寺
沈平宁是被钟声唤醒的。
一百零八声钟，声声入耳，渺渺如云外之音。
当她走出房门，发现被钟声唤醒的不止她一个。
楚三不和沈末安也是。
“掌柜说，这是登云寺的晨钟，每日辰时撞钟，酉时击鼓，百年来都是如此。”说完，楚三不便带着她到自己房间，只见桌上早已摆好三碗米羹，几碟素菜，菜色虽简，但看着极有胃口。
他将一个勺子放在沈平宁面前的米羹中：“东家先来吃点东西，这是登云镇有名的白玉米羹。”
沈平宁舀起一勺，只尝了一口，眉头便皱了一下。
这米羹的香气……
“小姑姑也发现了？”沈末安也从自己碗中舀起一勺米羹，却没送进嘴里，“这米羹用的是今年的新米。”
“刚才我与小公子对过，云州其他地方——包括云州城和云林镇，绝大多数地方用的还都是陈米。”楚三不接过话头：“今年云州遭了大灾，不止影响了茶的收成，也影响了粮食的。”
说到这里，沈平宁已明白两人的意思。
登云镇，连带着山上的登云寺，都不简单。
“一会儿其他人下来后，提醒他们今日上山要小心。”她放下碗，“末安，今天你和我一起盯着些崔令。”
“我明白。”
“东家，昨夜，我的人打探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楚三不晃了晃手里的纸条。
接过纸条，沈平宁看了一眼，转手就交给沈末安。
“文氏每年八月初七都会到登云寺上香，祭拜故人？”沈末安目光一凝，“八月初七？不就是今天？”
楚三不点头：“这个文氏，就是林鲁班的夫人，林湘儿的娘亲。只不过，她是二嫁。”
沈平宁皱眉：“之前文氏嫁过人？”
“不仅嫁过人，还有过一个孩子。”楚三不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只不过，她的前夫和孩子都死在了剑门关。”
剑门关。
沈平宁想到昨夜林湘儿说的话。
“文氏的前夫，难道是父亲军中的将士？”她问。
楚三不点头：“不仅如此，文氏自己就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后来王妃打算让她来未来孩子的奶娘。”
“原来七姑说的人就是她。”沈平宁喃喃道。
“林鲁班十分珍爱文氏，往年上香，无论多忙，林鲁班都要陪文氏一起来登云寺，但这两年，文氏都是自己来的。”楚三不说：“我让人调出明月楼这两年的交易记录，发现这两年中，不止一人来楼中查询林鲁班的行踪，而最有趣的是……”
他笑了一下：“这些人中，并不单是文国公府的人。”
沈平宁眼睛一眯，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开门声。
“他们醒了。”沈末安将勺子放回碗中。
“我们走吧，小姑姑。”
※
登云寺位于云外山顶，香火虽盛，但来上香的香客大都静穆，是以一路行来都很安静，直到山门前，才听到自后山传来的诵经声。
“是从藏经阁传来的。”崔令指着自林中露出的一角屋瓦：“传说登云寺的藏经阁藏有经书万卷，数量仅次于护国寺，又因六十七年前，担任寺庙住持的了然禅师是玄国人，带来许多玄国经卷，所以登云寺是琅国唯一一座藏有玄国经卷的寺庙。”
玄国……经卷？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让沈平宁心头一跳。
“曹大人的册子会藏在哪里？”楚三不看向小云雀：“云雀姑娘，你之前找到的线索怎么说？”
“在后山的一座佛塔下。”小云雀说，“父亲的记事本上写，他与母亲因绕塔结缘，结合锁片上的文字，我和小公子都猜测，册子应该就在父亲和母亲结缘的那座佛塔附近。”
沈平宁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直接去后山。”
“九小姐，我想……”崔令忽然出声，“我想上一炷香。”
提出这个请求时，崔令本没想到沈平宁会同意。
谁知——
“好，那我和你一起。”沈平宁竟一口应承下来。
“我也一起。”沈末安站了出来。
小云雀见沈末安上前一步，嘴唇微微一动，却又没再继续。楚三不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沈末安，连忙来到沈末安身边，屈肘一顶，将他顶了回去：“小公子，我和东家一起吧，正好我也拜一拜佛菩萨，保佑商号财运亨通。”
他一边说，一边冲沈平宁使眼色：“云雀姑娘和小公子之前一直在云林镇查探，对线索都更清楚，两个人一起行动事半功倍，东家，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沈平宁本因楚三不突然打乱自己和沈末安的计划而不悦，但看到他的眼色，顿时又明白了什么，于是改口：“也好，那么末安，云雀和林姑娘就交给你了。”
沈末安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好，那小姑姑你们也要小心。”
他们走后，沈平宁和楚三不一起在大雄宝殿上了香，捐了香火。在崔令转绕佛像时，楚三不对沈平宁低声：“东家，关于登云寺的了然禅师，崔公子漏说了一点，那个了然禅师在出家前，曾是司星台的少司命。”
沈平宁目光一凛。
“至于他为什么离开司星台，我需要向丙字部调资料，可能还需要时间。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登云寺中并不只有了然禅师一个玄国人。”楚三不顿了一下：“结合今早的米羹……东家，我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止是漕运和乌香这么简单了。”
“阿芙蓉本就是玄国之物，牵扯到玄国本也正常，只是如果登云寺真的在玄国掌控之下，那这件事……”沈平宁停下脚步，思索片刻，突然：“三不，你去问问僧人，登云寺内可有禅房，可不可以留宿。”
楚三不一怔：“东家难道是要……”
“不错。”沈平宁看向后山的方向，“我想夜探藏经阁。”
两人谈话的功夫，崔令已经转完三圈。见楚三不转身离开，崔令惊异：“少老板这是去做什么？”
“问问僧人可不可以借宿。”沈平宁回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应是可以的。而且如果太……如果小公子他们是要去找佛塔，一天估计找不完，留宿是正确的选择。”崔令点头，“登云寺有佛塔万座，哪怕是一个一个去找，最快也要三天。”
沈平宁看着他：“你很熟悉这里？”
崔令摇头：“不算很熟，只是从前和父亲一起来过几次。”
“那么，明天你和末安他们一起去找。”
崔令惊讶万分，刚要追问原因，楚三不便回来了：“东家，僧人说东院有专供居士居住的禅房，他们已经去安排了。”
沈平宁点头。
说话间，一名行商与楚三不擦肩而过，利用衣袖遮掩，塞给他一样东西。
楚三不不动声色将东西接过，摊开一看：“文氏到了。”
沈平宁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末安他们。”
作者有话说：
一百零八声钟，声声入耳，渺渺如云外之音。
当她走出房门，发现被钟声唤醒的不止她一个。
楚三不和沈末安也是。
“掌柜说，这是登云寺的晨钟，每日辰时撞钟，酉时击鼓，百年来都是如此。”说完，楚三不便带着她到自己房间，只见桌上早已摆好三碗米羹，几碟素菜，菜色虽简，但看着极有胃口。
他将一个勺子放在沈平宁面前的米羹中：“东家先来吃点东西，这是登云镇有名的白玉米羹。”
沈平宁舀起一勺，只尝了一口，眉头便皱了一下。
这米羹的香气……
“小姑姑也发现了？”沈末安也从自己碗中舀起一勺米羹，却没送进嘴里，“这米羹用的是今年的新米。”
“刚才我与小公子对过，云州其他地方——包括云州城和云林镇，绝大多数地方用的还都是陈米。”楚三不接过话头：“今年云州遭了大灾，不止影响了茶的收成，也影响了粮食的。”
说到这里，沈平宁已明白两人的意思。
登云镇，连带着山上的登云寺，都不简单。
“一会儿其他人下来后，提醒他们今日上山要小心。”她放下碗，“末安，今天你和我一起盯着些崔令。”
“我明白。”
“东家，昨夜，我的人打探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楚三不晃了晃手里的纸条。
接过纸条，沈平宁看了一眼，转手就交给沈末安。
“文氏每年八月初七都会到登云寺上香，祭拜故人？”沈末安目光一凝，“八月初七？不就是今天？”
楚三不点头：“这个文氏，就是林鲁班的夫人，林湘儿的娘亲。只不过，她是二嫁。”
沈平宁皱眉：“之前文氏嫁过人？”
“不仅嫁过人，还有过一个孩子。”楚三不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只不过，她的前夫和孩子都死在了剑门关。”
剑门关。
沈平宁想到昨夜林湘儿说的话。
“文氏的前夫，难道是父亲军中的将士？”她问。
楚三不点头：“不仅如此，文氏自己就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后来王妃打算让她来未来孩子的奶娘。”
“原来七姑说的人就是她。”沈平宁喃喃道。
“林鲁班十分珍爱文氏，往年上香，无论多忙，林鲁班都要陪文氏一起来登云寺，但这两年，文氏都是自己来的。”楚三不说：“我让人调出明月楼这两年的交易记录，发现这两年中，不止一人来楼中查询林鲁班的行踪，而最有趣的是……”
他笑了一下：“这些人中，并不单是文国公府的人。”
沈平宁眼睛一眯，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开门声。
“他们醒了。”沈末安将勺子放回碗中。
“我们走吧，小姑姑。”
※
登云寺位于云外山顶，香火虽盛，但来上香的香客大都静穆，是以一路行来都很安静，直到山门前，才听到自后山传来的诵经声。
“是从藏经阁传来的。”崔令指着自林中露出的一角屋瓦：“传说登云寺的藏经阁藏有经书万卷，数量仅次于护国寺，又因六十七年前，担任寺庙住持的了然禅师是玄国人，带来许多玄国经卷，所以登云寺是琅国唯一一座藏有玄国经卷的寺庙。”
玄国……经卷？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让沈平宁心头一跳。
“曹大人的册子会藏在哪里？”楚三不看向小云雀：“云雀姑娘，你之前找到的线索怎么说？”
“在后山的一座佛塔下。”小云雀说，“父亲的记事本上写，他与母亲因绕塔结缘，结合锁片上的文字，我和小公子都猜测，册子应该就在父亲和母亲结缘的那座佛塔附近。”
沈平宁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直接去后山。”
“九小姐，我想……”崔令忽然出声，“我想上一炷香。”
提出这个请求时，崔令本没想到沈平宁会同意。
谁知——
“好，那我和你一起。”沈平宁竟一口应承下来。
“我也一起。”沈末安站了出来。
小云雀见沈末安上前一步，嘴唇微微一动，却又没再继续。楚三不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沈末安，连忙来到沈末安身边，屈肘一顶，将他顶了回去：“小公子，我和东家一起吧，正好我也拜一拜佛菩萨，保佑商号财运亨通。”
他一边说，一边冲沈平宁使眼色：“云雀姑娘和小公子之前一直在云林镇查探，对线索都更清楚，两个人一起行动事半功倍，东家，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沈平宁本因楚三不突然打乱自己和沈末安的计划而不悦，但看到他的眼色，顿时又明白了什么，于是改口：“也好，那么末安，云雀和林姑娘就交给你了。”
沈末安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好，那小姑姑你们也要小心。”
他们走后，沈平宁和楚三不一起在大雄宝殿上了香，捐了香火。在崔令转绕佛像时，楚三不对沈平宁低声：“东家，关于登云寺的了然禅师，崔公子漏说了一点，那个了然禅师在出家前，曾是司星台的少司命。”
沈平宁目光一凛。
“至于他为什么离开司星台，我需要向丙字部调资料，可能还需要时间。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登云寺中并不只有了然禅师一个玄国人。”楚三不顿了一下：“结合今早的米羹……东家，我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止是漕运和乌香这么简单了。”
“阿芙蓉本就是玄国之物，牵扯到玄国本也正常，只是如果登云寺真的在玄国掌控之下，那这件事……”沈平宁停下脚步，思索片刻，突然：“三不，你去问问僧人，登云寺内可有禅房，可不可以留宿。”
楚三不一怔：“东家难道是要……”
“不错。”沈平宁看向后山的方向，“我想夜探藏经阁。”
两人谈话的功夫，崔令已经转完三圈。见楚三不转身离开，崔令惊异：“少老板这是去做什么？”
“问问僧人可不可以借宿。”沈平宁回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应是可以的。而且如果太……如果小公子他们是要去找佛塔，一天估计找不完，留宿是正确的选择。”崔令点头，“登云寺有佛塔万座，哪怕是一个一个去找，最快也要三天。”
沈平宁看着他：“你很熟悉这里？”
崔令摇头：“不算很熟，只是从前和父亲一起来过几次。”
“那么，明天你和末安他们一起去找。”
崔令惊讶万分，刚要追问原因，楚三不便回来了：“东家，僧人说东院有专供居士居住的禅房，他们已经去安排了。”
沈平宁点头。
说话间，一名行商与楚三不擦肩而过，利用衣袖遮掩，塞给他一样东西。
楚三不不动声色将东西接过，摊开一看：“文氏到了。”
沈平宁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末安他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