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逼宫
我穿着阿姐的衣服赴了宴。
那一袭青衣走动起来像极了流连在花间的仙子，可惜我不是仙子，我是来索命的鬼魄。
北忠王妃是先帝钦点给北忠王的人，她本是驰骋疆场的女将军，却因先帝忌惮，无形之中被人废掉一身筋骨，困在四方后院，望着花开花枯，蹉跎此生。
我和她打过几个照面，是在战场上。
那年边疆大乱，阿爹远赴边疆平定战乱。可大雪封山，粮草不足，朝廷以百姓税务繁重驳回了请粮的折子。
我放心不下阿爹，带了些粮草在阿母的默许下去了边疆。路上我遇到了一队遭遇打劫的商队。他们拉着长长一溜的货物，被困在原地，危在旦夕。
我带着亲兵救了他们后，为首的女人向我道谢，我们隔着面纱认出了双方。她也是来给前线运输粮草的，我把粮草给了她。她负责运输粮草，我派了一队人保护他们就先行一步加入战场。
【兰熙来了，来，到我这里坐。】
我一入场全场的目光便都向我聚集。
毕竟将军府的‘罪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们的目光里有打探有讥讽有担忧，更多的是谨慎。
【是。】我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在场的都是些朝廷大臣的女眷，并非害我至此的罪人，我没理由无差别的伤害她们。
随着我的入座，宴会也逐渐开始了。
这次宴会的主题便是赏花吟诗，平日里王公贵族的小姐夫人们闲来无事就爱玩弄这些。
佣人们端上来一盆开的正盛的凌霄花，北忠王妃笑着点了我。
【兰熙向喜爱凌霄，不若这开场第一首诗就由你来如何？】
我不明此意为何，我从未对外说过我喜爱凌霄花，王妃此意恐意有所指。
【嫂嫂，本宫斗胆说一句。张兰熙不过是个罪臣的女儿，整日舞刀弄枪的，怎么会吟诗作赋？】
我看向下面，说话的是新帝的义女，顾荣平。
【回王妃，臣女确实不会吟诗作赋。】
我顺着台阶下，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们二人。
【大胆张兰熙！忤逆本宫你可知罪！】
我连忙跪地，不做声响。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掐住我的下巴，眼神晦暗不明，我大惊，磕头谢罪。
等到她放过我我才故作镇定趁人不注意取出嘴里的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子时北忠弑帝】
子时，顾宇轩篡位登基！
顾宇轩好大的胆子！
我抬眸和顾荣平对视上，她凝重的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红。
我又看向北忠王妃，她也是如此。
我明白了，沉着脸被王妃赶出了宴席。
我亲兵只有仅仅六人不可能是顾宇轩的对手，墨秋颜此刻还在路上，赶到大兆怎么也要到明早了。
怎么阻止顾宇轩？！
以前我恨新帝，是我不懂是我愚昧，如今看来新帝每次对将军府的处罚都像是在把将军府往暗处推，他的本意是想保护将军府。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该是北忠王，我怎么就没想到？！
新帝底下早早地立了太子，太子公主都是他的义子义女。年龄相仿的三个人因为皇权各陷沼泽，不破不立。
太子是北忠王的人，阿姐和阿兄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阿爹阿母的死与北忠王更脱不了干系！
6.
很快便到了夜里，我站在庭院里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我下定主意，将脖子上带着的碎玉交给一个亲兵后领着剩下的五人向皇宫走去。
皇宫里尽是北忠走狗，我便一路杀入皇宫。
【北忠走狗与否？！】
【饶命饶命啊！】
我毫不留情下手，北忠王为了不误杀自己的人给每个宫人都发了一条紫色的方巾塞在他们腰间。
多嘴问他们一句也仅仅是看看他们有没有悔过之心而已。
禁卫军很快把我们围了起来，而五个亲兵不见了踪影，只剩我一人卸甲缴械被压送到顾宇轩面前。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顾宇轩，尽管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兰熙，怎么是你？】
他回头看我好似很震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你去了阿凉的宴会，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答。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有不轨之心？】
我依旧不答。
【兰熙，你不要受她人蛊惑。你娘应该跟你说了吧，你是我的孩子。即便如今的我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是对我来说，我最喜爱的还是你。你是我第一个女儿。】
【恶心！】
我狰狞道。
【恶心？罢了，你怎么想我都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听到了什么，我都是你的父亲。】
【你害死我阿爹阿母，杀了我阿兄阿姐！你配做我张兰熙的父亲吗！】
【配不配，都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被人按在地下，我跪着看着我的生父。
他居高临下，没有解释为什么夜里子时他还在皇宫内而不是自己的府邸。
【阿凉是个很美的人，我喜欢她，但我不爱她。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的母亲。】
【我母亲？你配不上她。曾玉凉，你也配不上她。顾宇轩，你从头到尾都让人作呕，在这个世界上你配不上任何人！你没有资格说爱，也没有资格坐上大兆的龙椅！你不配为人！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情绪越来越激动，从心底燃起的怒火让我疲倦的身体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以至于夺刀杀卫。
孤寂的大殿上烛火摇曳着，顾宇轩眸色发深，看向我的眼睛里带着欣慰。
【兰熙，你不愧是我的女儿。】
【顾宇轩，整个大殿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我想，让你死只是顷刻之间。】
【是吗？】
他从身后的椅子后面拽出一个人，看不出生死，但能看清是大兆的新帝。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留他一命？】顾宇轩踩着他的脖子，语气轻佻：【有句话我没骗你，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你的母亲。可是他的父亲，我的亲兄弟用你母亲的命要挟我让出皇位！看到我身后的龙椅了吗！它曾经是我的！是我顾宇轩的！那年你母亲还怀着身孕，我拼死救下她送她到张舜禹那里避避风头。我对她如此，她竟甘愿做了张舜禹的妾！将我的女儿冠在张舜禹名下十几年！】
【我为了她退让这么多！她如何对得起我！我本想待我登基之时让他们那些辜负过我的人都亲眼看着！可谁成想张舜禹竟然走了，如此这般也就只有你和你娘还有他看着了！】
他的眼里尽是癫狂，不可理喻。
【权利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
【总有一天你会懂我的。好好休息吧，明早看着我是如何荣登大宝，受万人敬仰的！】
明早？
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给他了。
我先前让亲兵拿着我爹给我的碎玉去找钟叔了，钟叔手底下管的兵都是当年和我爹出生入死的兄弟。
有人妄图篡位登基，也得看看他们答不答应。更别提钟叔早就对顾宇轩操控皇帝心有不满，如此只是给了他一个可以制裁顾宇轩的理由。
算算时间，军队估计已经在宫门外了吧。
我入宫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就看墨秋颜和钟叔的了。
——
我被安置到偏殿，顾宇轩忌惮我，给我灌下蒙汗药，让我一觉睡到下午。
是的，下午。
兵荒马乱的一整天我都在睡觉，而没有一个人过来打搅我。
后来我听墨秋颜说才知道。
他并没有等我走后一天才出发，他在我走后几个时辰就出发了。赶到京中时正巧碰上我的亲兵，便知晓我此去的目的。
两人聊得很合拍，商量好对策就起兵攻入皇宫了。
听说逼宫的时候顾宇轩正坐在龙椅上和宫女醉生梦死，宫里他的人也被屠戮个干净。
事情彻底告一段落。
有些荒唐却也让我紧张。
多年之后我和一个书生成了家，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墨秋颜没有趁乱而入坐大兆的皇帝，而是和大兆的皇帝成了兄弟。两个人互帮互助，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我和书生还有姨娘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小乡村里，余生幸福而且甜蜜。我是老死的，临终之时墨秋颜来了，他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
看到躺在床上艰难呼吸的我，他的泪止不住的流，在我闭上眼睛时，我恍惚听到他说。
【姐姐，好好活下去。】
……
我无法描述出来那种情感，他们就好像是我的一场梦。
阿姐是，阿兄是，阿爹是，阿母是，姨娘是，墨秋颜也是。
我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白色的病房。
床头柜上摆着的，是我的弟弟墨秋颜的遗照。
哪有什么张兰熙啊，不过是弟弟为我编造出来的梦而已。
我又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滑落。
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让我可以贪婪地享受这个世界的眼光。
而弟弟，却再也看不到了。
那一袭青衣走动起来像极了流连在花间的仙子，可惜我不是仙子，我是来索命的鬼魄。
北忠王妃是先帝钦点给北忠王的人，她本是驰骋疆场的女将军，却因先帝忌惮，无形之中被人废掉一身筋骨，困在四方后院，望着花开花枯，蹉跎此生。
我和她打过几个照面，是在战场上。
那年边疆大乱，阿爹远赴边疆平定战乱。可大雪封山，粮草不足，朝廷以百姓税务繁重驳回了请粮的折子。
我放心不下阿爹，带了些粮草在阿母的默许下去了边疆。路上我遇到了一队遭遇打劫的商队。他们拉着长长一溜的货物，被困在原地，危在旦夕。
我带着亲兵救了他们后，为首的女人向我道谢，我们隔着面纱认出了双方。她也是来给前线运输粮草的，我把粮草给了她。她负责运输粮草，我派了一队人保护他们就先行一步加入战场。
【兰熙来了，来，到我这里坐。】
我一入场全场的目光便都向我聚集。
毕竟将军府的‘罪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们的目光里有打探有讥讽有担忧，更多的是谨慎。
【是。】我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在场的都是些朝廷大臣的女眷，并非害我至此的罪人，我没理由无差别的伤害她们。
随着我的入座，宴会也逐渐开始了。
这次宴会的主题便是赏花吟诗，平日里王公贵族的小姐夫人们闲来无事就爱玩弄这些。
佣人们端上来一盆开的正盛的凌霄花，北忠王妃笑着点了我。
【兰熙向喜爱凌霄，不若这开场第一首诗就由你来如何？】
我不明此意为何，我从未对外说过我喜爱凌霄花，王妃此意恐意有所指。
【嫂嫂，本宫斗胆说一句。张兰熙不过是个罪臣的女儿，整日舞刀弄枪的，怎么会吟诗作赋？】
我看向下面，说话的是新帝的义女，顾荣平。
【回王妃，臣女确实不会吟诗作赋。】
我顺着台阶下，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们二人。
【大胆张兰熙！忤逆本宫你可知罪！】
我连忙跪地，不做声响。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掐住我的下巴，眼神晦暗不明，我大惊，磕头谢罪。
等到她放过我我才故作镇定趁人不注意取出嘴里的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子时北忠弑帝】
子时，顾宇轩篡位登基！
顾宇轩好大的胆子！
我抬眸和顾荣平对视上，她凝重的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红。
我又看向北忠王妃，她也是如此。
我明白了，沉着脸被王妃赶出了宴席。
我亲兵只有仅仅六人不可能是顾宇轩的对手，墨秋颜此刻还在路上，赶到大兆怎么也要到明早了。
怎么阻止顾宇轩？！
以前我恨新帝，是我不懂是我愚昧，如今看来新帝每次对将军府的处罚都像是在把将军府往暗处推，他的本意是想保护将军府。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该是北忠王，我怎么就没想到？！
新帝底下早早地立了太子，太子公主都是他的义子义女。年龄相仿的三个人因为皇权各陷沼泽，不破不立。
太子是北忠王的人，阿姐和阿兄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阿爹阿母的死与北忠王更脱不了干系！
6.
很快便到了夜里，我站在庭院里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我下定主意，将脖子上带着的碎玉交给一个亲兵后领着剩下的五人向皇宫走去。
皇宫里尽是北忠走狗，我便一路杀入皇宫。
【北忠走狗与否？！】
【饶命饶命啊！】
我毫不留情下手，北忠王为了不误杀自己的人给每个宫人都发了一条紫色的方巾塞在他们腰间。
多嘴问他们一句也仅仅是看看他们有没有悔过之心而已。
禁卫军很快把我们围了起来，而五个亲兵不见了踪影，只剩我一人卸甲缴械被压送到顾宇轩面前。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顾宇轩，尽管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兰熙，怎么是你？】
他回头看我好似很震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你去了阿凉的宴会，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答。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有不轨之心？】
我依旧不答。
【兰熙，你不要受她人蛊惑。你娘应该跟你说了吧，你是我的孩子。即便如今的我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是对我来说，我最喜爱的还是你。你是我第一个女儿。】
【恶心！】
我狰狞道。
【恶心？罢了，你怎么想我都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听到了什么，我都是你的父亲。】
【你害死我阿爹阿母，杀了我阿兄阿姐！你配做我张兰熙的父亲吗！】
【配不配，都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被人按在地下，我跪着看着我的生父。
他居高临下，没有解释为什么夜里子时他还在皇宫内而不是自己的府邸。
【阿凉是个很美的人，我喜欢她，但我不爱她。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的母亲。】
【我母亲？你配不上她。曾玉凉，你也配不上她。顾宇轩，你从头到尾都让人作呕，在这个世界上你配不上任何人！你没有资格说爱，也没有资格坐上大兆的龙椅！你不配为人！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情绪越来越激动，从心底燃起的怒火让我疲倦的身体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以至于夺刀杀卫。
孤寂的大殿上烛火摇曳着，顾宇轩眸色发深，看向我的眼睛里带着欣慰。
【兰熙，你不愧是我的女儿。】
【顾宇轩，整个大殿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我想，让你死只是顷刻之间。】
【是吗？】
他从身后的椅子后面拽出一个人，看不出生死，但能看清是大兆的新帝。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留他一命？】顾宇轩踩着他的脖子，语气轻佻：【有句话我没骗你，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你的母亲。可是他的父亲，我的亲兄弟用你母亲的命要挟我让出皇位！看到我身后的龙椅了吗！它曾经是我的！是我顾宇轩的！那年你母亲还怀着身孕，我拼死救下她送她到张舜禹那里避避风头。我对她如此，她竟甘愿做了张舜禹的妾！将我的女儿冠在张舜禹名下十几年！】
【我为了她退让这么多！她如何对得起我！我本想待我登基之时让他们那些辜负过我的人都亲眼看着！可谁成想张舜禹竟然走了，如此这般也就只有你和你娘还有他看着了！】
他的眼里尽是癫狂，不可理喻。
【权利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
【总有一天你会懂我的。好好休息吧，明早看着我是如何荣登大宝，受万人敬仰的！】
明早？
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给他了。
我先前让亲兵拿着我爹给我的碎玉去找钟叔了，钟叔手底下管的兵都是当年和我爹出生入死的兄弟。
有人妄图篡位登基，也得看看他们答不答应。更别提钟叔早就对顾宇轩操控皇帝心有不满，如此只是给了他一个可以制裁顾宇轩的理由。
算算时间，军队估计已经在宫门外了吧。
我入宫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就看墨秋颜和钟叔的了。
——
我被安置到偏殿，顾宇轩忌惮我，给我灌下蒙汗药，让我一觉睡到下午。
是的，下午。
兵荒马乱的一整天我都在睡觉，而没有一个人过来打搅我。
后来我听墨秋颜说才知道。
他并没有等我走后一天才出发，他在我走后几个时辰就出发了。赶到京中时正巧碰上我的亲兵，便知晓我此去的目的。
两人聊得很合拍，商量好对策就起兵攻入皇宫了。
听说逼宫的时候顾宇轩正坐在龙椅上和宫女醉生梦死，宫里他的人也被屠戮个干净。
事情彻底告一段落。
有些荒唐却也让我紧张。
多年之后我和一个书生成了家，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墨秋颜没有趁乱而入坐大兆的皇帝，而是和大兆的皇帝成了兄弟。两个人互帮互助，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我和书生还有姨娘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小乡村里，余生幸福而且甜蜜。我是老死的，临终之时墨秋颜来了，他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
看到躺在床上艰难呼吸的我，他的泪止不住的流，在我闭上眼睛时，我恍惚听到他说。
【姐姐，好好活下去。】
……
我无法描述出来那种情感，他们就好像是我的一场梦。
阿姐是，阿兄是，阿爹是，阿母是，姨娘是，墨秋颜也是。
我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白色的病房。
床头柜上摆着的，是我的弟弟墨秋颜的遗照。
哪有什么张兰熙啊，不过是弟弟为我编造出来的梦而已。
我又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滑落。
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让我可以贪婪地享受这个世界的眼光。
而弟弟，却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