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玉玲珑
忽然，沈平宁停了下来。
“刚才钱掌柜说，那两张弃版银票的票号有些奇怪……”她一边说，一边重又拿出银票，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然向身后招手：“三不，你来看看。”
楚三不方才一直在落后几步的地方，听了沈平宁的招呼，便三两步赶了上来，接过银票，着意看着票子上的票号，过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
“东家，这个票号就不对，一般票号都代表序列，比如这一版印了三万张，那这一版的票号就只会是从一到三万。五公子说当初错版银票只印了二十来张，但这两张的票号却是九万八千七和三十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五，可不奇怪吗？”
“九万八千七……三十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五……这两个数字怕是有什么特别含义。”沈平宁眉头紧锁。
“那个雕版师应当知道。”慕言非接过话头，“我们先去玉玲珑。”
根据钱掌柜给出的线索，三人前往云州城北，却没有找到玉玲珑。
后来，还是慕言非出了个主意，让沈平宁捧着那对坏损的玉把件在街上转，果然，不多会儿，就有热心人为他们指点了玉玲珑的位置。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家玉器店的门脸竟十分低调，无匾无挂幡，门还闭着，看起来和普通住家无异，只是门口挂了半只玉瓶，瓶上刻着“玲珑”二字。如果不是着意去看，甚至都注意不到这里有一家店。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家玉玲珑就开在冬云茶社左近，二者之间，仅仅隔了一堵高墙！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点头，沈平宁闭上眼，定了定神，然后敲了敲门。
不多会儿，一名伙计打开门，声音谦和：“请问女郎可有提前与掌柜豫约？”
玉玲珑还需要豫约？
沈平宁愣了片刻，然后摇头：“并未。”
“那么抱歉，女郎如需来玉玲珑选购，需要豫约，女郎请回。”虽是阻拦，但伙计的态度依旧十分谦和，他伸出手，向沈平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平宁拿出那对手把件：“我并不是要来选购玉器，而是想来请店家帮我修一修这对把件。”
这对玉把件，无论是雕工还是玉本身都是上品。
只可惜其中一只被磕去一角，另一只上也有一条裂纹，坏了品相，着实可惜。
看到这对把件，伙计犹豫了一下。
慕言非趁机来到沈平宁身边，对她说：“小姐，这种时候就不要想着隐藏身份了，早点办完事也好早点回磁州。”
听到“隐藏身份”、“磁州”等语，伙计神色一凛：“敢问女郎是？”
沈平宁明白慕言非的用意，登时做出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牌。
见了那枚云绕青瓷玉牌，伙计登时一慌：“原来是傅家的女郎，失礼！我这就去禀告掌柜！女郎请先入内！”
三人被引入院中，才落座一会儿，玉玲珑的掌柜就过来和沈平宁见礼。沈平宁拿出把件，表明来意，谁知掌柜竟有些为难。
“九小姐，真是抱歉，本店只有林师傅会修玉，可今日林师傅不在。玉师傅的活本就零碎，加上这位师傅的脾气有些……所以经常一天在，一天不在。不如九小姐今日先回去，等师傅哪天来了，我立刻让人去通知您？”
沈平宁本就端着茶，闻言，指尖一松，杯盖落回杯中，发出一声脆响。
旁边的楚三不开口道：“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东家方才已经说清，这对把件是老夫人的心爱之物，这几日就要急着赶回磁州，所以要赶在离开前将把件修好，您说等师傅来了再来通知——万一那师傅等我们回磁州后才回来怎么办？”
掌柜面露苦色，一眼便知，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沈平宁眼珠一转，忽然心生一计。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掌柜。”她将把件交给慕言非，示意他收好，然后对掌柜说：“我听伙计说，玉玲珑选购物品需要豫约，想来贵店的东西应是十分精巧。不知掌柜今天可否赏个脸，让我看一看？如果能选一对和这对把件不相上下的玩意儿，想来祖母也就不会太怪罪我。”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掌柜如蒙大赦，连忙请她上楼，不一会儿，伙计便将店里最好的东西呈了上来。
玉器共有十盘，按照首饰、文玩、把件、摆件等分类。沈平宁将这些东西看过一遍后，问：“最好的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掌柜的忙应。
“三不，你来帮我挑挑吧。”沈平宁笑着对掌柜的解释：“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是鸿远商号的少老板楚三不，眼光最是独到。”
生意人哪个没有听过鸿远商号的大名？掌柜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激动的是如果店里东西真让楚三不看上，店的名声定会大噪；忧的则是如果楚三不看不上这些东西，那这玉玲珑的招牌往后恐怕就要砸了。
楚三不浑不在乎掌柜心中的七上八下，他慢悠悠起身，先将托盘从左到右看了一遍，然后又从右到左看了一遍，再重复几次。掌柜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被提到了喉咙口。
最后，楚三不停在第六个托盘前，从盘中拿起一枚玉璧，然后回头：“东家，我看这个就很不错。”
“拿来我看看。”
楚三不走到沈平宁面前，将玉璧递出时，用只有他二人听到的声音说：“玉璧的刀工和银票上的一样。”
沈平宁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装着端详的样子，将玉璧看了一遍后，对掌柜说：“这玉璧是不错，纹路出挑，刀工细腻，与平常市面上的玉器不同。只是……”
掌柜的一颗心原已放下，可沈平宁这一句“但是”，愣是又将他的心提了回去。
“只是这花纹，祖母恐怕不会喜欢。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这块玉的成色的。”沈平宁故作可惜地将玉璧放下。
慕言非适时开口：“小姐若是喜欢，不如先买下，到时候再找工匠将花纹改了就是。我记得登州城里琳琅阁的郑师傅擅长改纹，回去路上我们去一趟登州城就是。”
他在赌。
赌这个雕版师，愿不愿意让他人修改自己的作品。
果然，听到慕言非这样说，掌柜的脸色一变，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玉璧是林师傅的作品。这人性格最是古怪，最不爱让人来改自己的东西。九小姐如果想要改花纹，我、我这就想法子联系林师傅！”
沈平宁无声一笑。
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刚才钱掌柜说，那两张弃版银票的票号有些奇怪……”她一边说，一边重又拿出银票，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然向身后招手：“三不，你来看看。”
楚三不方才一直在落后几步的地方，听了沈平宁的招呼，便三两步赶了上来，接过银票，着意看着票子上的票号，过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
“东家，这个票号就不对，一般票号都代表序列，比如这一版印了三万张，那这一版的票号就只会是从一到三万。五公子说当初错版银票只印了二十来张，但这两张的票号却是九万八千七和三十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五，可不奇怪吗？”
“九万八千七……三十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五……这两个数字怕是有什么特别含义。”沈平宁眉头紧锁。
“那个雕版师应当知道。”慕言非接过话头，“我们先去玉玲珑。”
根据钱掌柜给出的线索，三人前往云州城北，却没有找到玉玲珑。
后来，还是慕言非出了个主意，让沈平宁捧着那对坏损的玉把件在街上转，果然，不多会儿，就有热心人为他们指点了玉玲珑的位置。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家玉器店的门脸竟十分低调，无匾无挂幡，门还闭着，看起来和普通住家无异，只是门口挂了半只玉瓶，瓶上刻着“玲珑”二字。如果不是着意去看，甚至都注意不到这里有一家店。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家玉玲珑就开在冬云茶社左近，二者之间，仅仅隔了一堵高墙！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点头，沈平宁闭上眼，定了定神，然后敲了敲门。
不多会儿，一名伙计打开门，声音谦和：“请问女郎可有提前与掌柜豫约？”
玉玲珑还需要豫约？
沈平宁愣了片刻，然后摇头：“并未。”
“那么抱歉，女郎如需来玉玲珑选购，需要豫约，女郎请回。”虽是阻拦，但伙计的态度依旧十分谦和，他伸出手，向沈平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平宁拿出那对手把件：“我并不是要来选购玉器，而是想来请店家帮我修一修这对把件。”
这对玉把件，无论是雕工还是玉本身都是上品。
只可惜其中一只被磕去一角，另一只上也有一条裂纹，坏了品相，着实可惜。
看到这对把件，伙计犹豫了一下。
慕言非趁机来到沈平宁身边，对她说：“小姐，这种时候就不要想着隐藏身份了，早点办完事也好早点回磁州。”
听到“隐藏身份”、“磁州”等语，伙计神色一凛：“敢问女郎是？”
沈平宁明白慕言非的用意，登时做出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牌。
见了那枚云绕青瓷玉牌，伙计登时一慌：“原来是傅家的女郎，失礼！我这就去禀告掌柜！女郎请先入内！”
三人被引入院中，才落座一会儿，玉玲珑的掌柜就过来和沈平宁见礼。沈平宁拿出把件，表明来意，谁知掌柜竟有些为难。
“九小姐，真是抱歉，本店只有林师傅会修玉，可今日林师傅不在。玉师傅的活本就零碎，加上这位师傅的脾气有些……所以经常一天在，一天不在。不如九小姐今日先回去，等师傅哪天来了，我立刻让人去通知您？”
沈平宁本就端着茶，闻言，指尖一松，杯盖落回杯中，发出一声脆响。
旁边的楚三不开口道：“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东家方才已经说清，这对把件是老夫人的心爱之物，这几日就要急着赶回磁州，所以要赶在离开前将把件修好，您说等师傅来了再来通知——万一那师傅等我们回磁州后才回来怎么办？”
掌柜面露苦色，一眼便知，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沈平宁眼珠一转，忽然心生一计。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掌柜。”她将把件交给慕言非，示意他收好，然后对掌柜说：“我听伙计说，玉玲珑选购物品需要豫约，想来贵店的东西应是十分精巧。不知掌柜今天可否赏个脸，让我看一看？如果能选一对和这对把件不相上下的玩意儿，想来祖母也就不会太怪罪我。”
听到沈平宁这样说，掌柜如蒙大赦，连忙请她上楼，不一会儿，伙计便将店里最好的东西呈了上来。
玉器共有十盘，按照首饰、文玩、把件、摆件等分类。沈平宁将这些东西看过一遍后，问：“最好的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掌柜的忙应。
“三不，你来帮我挑挑吧。”沈平宁笑着对掌柜的解释：“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是鸿远商号的少老板楚三不，眼光最是独到。”
生意人哪个没有听过鸿远商号的大名？掌柜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激动的是如果店里东西真让楚三不看上，店的名声定会大噪；忧的则是如果楚三不看不上这些东西，那这玉玲珑的招牌往后恐怕就要砸了。
楚三不浑不在乎掌柜心中的七上八下，他慢悠悠起身，先将托盘从左到右看了一遍，然后又从右到左看了一遍，再重复几次。掌柜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被提到了喉咙口。
最后，楚三不停在第六个托盘前，从盘中拿起一枚玉璧，然后回头：“东家，我看这个就很不错。”
“拿来我看看。”
楚三不走到沈平宁面前，将玉璧递出时，用只有他二人听到的声音说：“玉璧的刀工和银票上的一样。”
沈平宁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装着端详的样子，将玉璧看了一遍后，对掌柜说：“这玉璧是不错，纹路出挑，刀工细腻，与平常市面上的玉器不同。只是……”
掌柜的一颗心原已放下，可沈平宁这一句“但是”，愣是又将他的心提了回去。
“只是这花纹，祖母恐怕不会喜欢。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这块玉的成色的。”沈平宁故作可惜地将玉璧放下。
慕言非适时开口：“小姐若是喜欢，不如先买下，到时候再找工匠将花纹改了就是。我记得登州城里琳琅阁的郑师傅擅长改纹，回去路上我们去一趟登州城就是。”
他在赌。
赌这个雕版师，愿不愿意让他人修改自己的作品。
果然，听到慕言非这样说，掌柜的脸色一变，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玉璧是林师傅的作品。这人性格最是古怪，最不爱让人来改自己的东西。九小姐如果想要改花纹，我、我这就想法子联系林师傅！”
沈平宁无声一笑。
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