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天花。我摘下口罩和手套，站在门内向皇上说：
「皇上，太子出了天花，近些日子伺候过的人都要隔离起来，二位也要进行观察。」
皇后闻言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温太医，你一定要保住德儿！」
我点头：「微臣近日将留在东宫，贴身治疗太子殿下。」
皇上皱着眉：「若是治不好殿下，朕要你的脑袋！」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面子上还得诚惶诚恐的「臣遵命。」
自此，我留在了太子宫里，连同我那几个不幸的老前辈。
只是池迎为什么也在这里？！
「我小时候出过天花，留下来可能会帮到你们。」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都在煎药、喂药，和池迎一起煎药，看池迎给太子喂药中度过。
太子的斑丘疹已经溃烂成了水疱，池迎毫无顾忌的替他擦着身子。
太子偶尔也会有力气同我们说话：「温太医，国师，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一脸苦笑，您要是死了，那我和我的悲惨前辈才真是辛苦了。
池迎：「太子莫怕，微臣少时也曾如此，也挺过来了。你如今已在好转，定能恢复。」
晚上我坐在院子煎药，池迎在矮凳上坐着：「你不怕吗？」
我思考了一瞬间才想起他说的是天花。
「人命之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如此。」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我的肩头。
「况且，你不是说太子是救国的唯一选择嘛！尊敬的国师大人一定不会出错的，对吧！」
我笑着看向他。
「对。」他也看着我笑。
又过了几日，脓疱结成了痂，太子也越来越有力气，痂慢慢脱落，留下了一些黑色的疤痕。
竟是活了下来！
得知消息的皇后立刻赶了过来，朝我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我赶忙扶起她。
「你们在干什么！」
皇上暴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来人，皇后失德，禁足翊坤宫，温太医以下犯上，诛九族！」
家人们，真是救大命了，就一个动作，皇帝怀疑我动他女人啊！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如此想我？」
皇上冷冷的看着，我的脖子也冷冷的，我是看明白了，什么有染什么天花，都是假的！
皇上就是要借机会弄死太子，废掉皇后。
他三十七度的体温说出了冰冷的话：「无需多言！」
「哈，帝王家果真只剩尔虞我诈，任何人的承诺都算不得数！所谓举案齐眉，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
皇后与皇上相对而立，我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皇上突然伸手指向我：「你多次与他共处一室，不清不楚，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当朕是瞎的吗？」
皇后大恸：「我的情义你不明了吗？」
皇上不语，转身朝外走去。
我看着身旁失魂的皇后，马上跪下大喊：
「皇上，臣罪该万死！」
他回头：「这么说，你是承认与皇后有牵扯了？！」
「非也，臣之罪，在隐瞒身份！虽为女子，却以男子身份进宫，实属大罪！」
皇上的脸色发青：「你说什么？！」
他果然不在乎皇后与我的真实关系，只是想找由头向我们问罪。
「欺君犯上，当斩！来人！」
没逝的，轻舟已撞大冰山，船到桥头自然沉。
「皇上，臣有禀要奏。」
池迎向前一步。
「臣夜观天象，九昌似有地动，阵势较大。九昌靠弥江，地动或致使弥江大水。」
「灾后多发疫病，还望皇上准许臣与温太医一同前去。」
皇上眼眸中射出冷光，静静的看着我和池迎。
「好！好的很。那就撤掉她的官，以白身随你前去。」
说罢就甩手离开了这里。
我回到家中收拾了一些衣服和干粮，把身契还给了书墨书砚，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就随同池迎去了九昌。
赶路总是奔波劳累，池迎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我强拉着给他诊脉，却什么也没诊出来。
「你为何要告诉皇上你的身份？」
我仰头看着他：「要我死的人，无论我怎样都防不住。皇后娘娘温俭恭良，不应该被安上如此名头。」
午时突然的大雨打乱了脚程，晚上只能在野外稍作休整。
我们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月光浅浅的洒下来。
「你为什么要亲自过去？」我有些疑惑。
池迎轻轻地笑着：「我本是国师，非帝师，留在西京也不能做什么事情，还受人指摘，不如亲自过去做点实事。」
我看着他的侧脸，温柔又坚定。
月亮像玉盘一般镶嵌在山头，我总算是理解了古时诗人的思乡。
我的父母就我一个独女，含辛茹苦抚养我上学，我却把两人丢在了另一个时空。
也不知道爸爸是不是又偷偷在家门口坐着流眼泪。
「你怎么哭了？就算身份暴露也别怕，我定护你周全。」
我摇摇头：「只是觉得，家里的石榴树应该开花了。」
我们到达九昌的前一夜，果然发生了地动，霎时间山崩地裂。幸而弥江奉旨加固了堤坝。
虽然朝廷早前就做好了准备，受灾损失依然在快速上涨。
当地的大夫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坐诊，我则随着赈灾人员在前线进行一些紧急治疗。
「取方子上的药材熬制药汤，预防瘟疫，一定要及时处理尸体，集中火化！」
刚安排下去，就看到朝我走来的池迎。
我随着他坐在高处，正好能俯瞰灾区，房子倒成一片，处处都是痛哭和哀嚎的民众。
「明明已经预测到了，还是有这么多人受伤。我是不是非常无用。」
我有些惊诧他的话：「怎么会，我们只是凡人之躯，怎可比肩神明？」
他低低的笑着，眼神里却溢满了悲伤。
震后七天，我们去了收拾好的小院。
一开门，就是一棵两人环抱大的石榴树，石榴花热烈奔放的绽放着，树下站着温柔笑着的池迎。
五月榴花照眼明。
我想，我完了。
作者有话说：
「皇上，太子出了天花，近些日子伺候过的人都要隔离起来，二位也要进行观察。」
皇后闻言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温太医，你一定要保住德儿！」
我点头：「微臣近日将留在东宫，贴身治疗太子殿下。」
皇上皱着眉：「若是治不好殿下，朕要你的脑袋！」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面子上还得诚惶诚恐的「臣遵命。」
自此，我留在了太子宫里，连同我那几个不幸的老前辈。
只是池迎为什么也在这里？！
「我小时候出过天花，留下来可能会帮到你们。」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都在煎药、喂药，和池迎一起煎药，看池迎给太子喂药中度过。
太子的斑丘疹已经溃烂成了水疱，池迎毫无顾忌的替他擦着身子。
太子偶尔也会有力气同我们说话：「温太医，国师，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一脸苦笑，您要是死了，那我和我的悲惨前辈才真是辛苦了。
池迎：「太子莫怕，微臣少时也曾如此，也挺过来了。你如今已在好转，定能恢复。」
晚上我坐在院子煎药，池迎在矮凳上坐着：「你不怕吗？」
我思考了一瞬间才想起他说的是天花。
「人命之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如此。」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我的肩头。
「况且，你不是说太子是救国的唯一选择嘛！尊敬的国师大人一定不会出错的，对吧！」
我笑着看向他。
「对。」他也看着我笑。
又过了几日，脓疱结成了痂，太子也越来越有力气，痂慢慢脱落，留下了一些黑色的疤痕。
竟是活了下来！
得知消息的皇后立刻赶了过来，朝我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我赶忙扶起她。
「你们在干什么！」
皇上暴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来人，皇后失德，禁足翊坤宫，温太医以下犯上，诛九族！」
家人们，真是救大命了，就一个动作，皇帝怀疑我动他女人啊！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如此想我？」
皇上冷冷的看着，我的脖子也冷冷的，我是看明白了，什么有染什么天花，都是假的！
皇上就是要借机会弄死太子，废掉皇后。
他三十七度的体温说出了冰冷的话：「无需多言！」
「哈，帝王家果真只剩尔虞我诈，任何人的承诺都算不得数！所谓举案齐眉，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
皇后与皇上相对而立，我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皇上突然伸手指向我：「你多次与他共处一室，不清不楚，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当朕是瞎的吗？」
皇后大恸：「我的情义你不明了吗？」
皇上不语，转身朝外走去。
我看着身旁失魂的皇后，马上跪下大喊：
「皇上，臣罪该万死！」
他回头：「这么说，你是承认与皇后有牵扯了？！」
「非也，臣之罪，在隐瞒身份！虽为女子，却以男子身份进宫，实属大罪！」
皇上的脸色发青：「你说什么？！」
他果然不在乎皇后与我的真实关系，只是想找由头向我们问罪。
「欺君犯上，当斩！来人！」
没逝的，轻舟已撞大冰山，船到桥头自然沉。
「皇上，臣有禀要奏。」
池迎向前一步。
「臣夜观天象，九昌似有地动，阵势较大。九昌靠弥江，地动或致使弥江大水。」
「灾后多发疫病，还望皇上准许臣与温太医一同前去。」
皇上眼眸中射出冷光，静静的看着我和池迎。
「好！好的很。那就撤掉她的官，以白身随你前去。」
说罢就甩手离开了这里。
我回到家中收拾了一些衣服和干粮，把身契还给了书墨书砚，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就随同池迎去了九昌。
赶路总是奔波劳累，池迎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我强拉着给他诊脉，却什么也没诊出来。
「你为何要告诉皇上你的身份？」
我仰头看着他：「要我死的人，无论我怎样都防不住。皇后娘娘温俭恭良，不应该被安上如此名头。」
午时突然的大雨打乱了脚程，晚上只能在野外稍作休整。
我们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月光浅浅的洒下来。
「你为什么要亲自过去？」我有些疑惑。
池迎轻轻地笑着：「我本是国师，非帝师，留在西京也不能做什么事情，还受人指摘，不如亲自过去做点实事。」
我看着他的侧脸，温柔又坚定。
月亮像玉盘一般镶嵌在山头，我总算是理解了古时诗人的思乡。
我的父母就我一个独女，含辛茹苦抚养我上学，我却把两人丢在了另一个时空。
也不知道爸爸是不是又偷偷在家门口坐着流眼泪。
「你怎么哭了？就算身份暴露也别怕，我定护你周全。」
我摇摇头：「只是觉得，家里的石榴树应该开花了。」
我们到达九昌的前一夜，果然发生了地动，霎时间山崩地裂。幸而弥江奉旨加固了堤坝。
虽然朝廷早前就做好了准备，受灾损失依然在快速上涨。
当地的大夫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坐诊，我则随着赈灾人员在前线进行一些紧急治疗。
「取方子上的药材熬制药汤，预防瘟疫，一定要及时处理尸体，集中火化！」
刚安排下去，就看到朝我走来的池迎。
我随着他坐在高处，正好能俯瞰灾区，房子倒成一片，处处都是痛哭和哀嚎的民众。
「明明已经预测到了，还是有这么多人受伤。我是不是非常无用。」
我有些惊诧他的话：「怎么会，我们只是凡人之躯，怎可比肩神明？」
他低低的笑着，眼神里却溢满了悲伤。
震后七天，我们去了收拾好的小院。
一开门，就是一棵两人环抱大的石榴树，石榴花热烈奔放的绽放着，树下站着温柔笑着的池迎。
五月榴花照眼明。
我想，我完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