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将错就错许

  杨储在他的眼里读懂了那种孤傲,只好浅笑一下:“您跟着我们回京,不止当初的买主要杀您,还有那些觊觎这位姑娘的人会伤害您呢?”

  他难得这样正经,以前的那些放荡不羁顷刻间荡然无存。

  廉柳却不在意,说道:“不然呢?也好过卖菜吧?”

  杨储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慌忙避开,却看到十五正面色沉重地看着廉柳。

  “先生……只是为了名利吗?”十五发问。

  廉柳转过身来,对十五说道:“不求名利,算是报答故人之恩。”

  十五低下眼来,廉柳继续说道:“安锦王府不应该是如此下场。”

  “好,我们一同上京。”十五答应道。

  杨储认真起来,十五果然恢复得极快,不过几日,她就完全和常人一样,肆意行走了,寻锦准备好了行礼,一行人准备上路。

  原以为其他人都会按当初说的一样,拿了银子就飞鸟各投林,可至芳他们最后还是决定一同去京城,最起码确认李自明安危后再做打算。

  “李自明是给你灌药了吗?要你们这几个小喽喽的忠心?能跑就跑吧。”杨储对于他们的选择依旧揶揄不已。

  廉柳也察觉到杨储的不对劲,偷偷问十五:“他和太子殿下到底什么仇怨啊?”

  十五只笑了笑:“看不懂的仇怨,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他们一行人扮作进京的商户,还真的准备了一堆高澄县的干货,说是拿到京城去卖的。

  而他们途经的第一个县城,居然正是永门县。

  客栈安顿好,十五也曾想过要不要去青莲坊找一下青莲,算是叙旧,只是自己现在安危不顾,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给人家添麻烦了,只是告诉出门买东西的至芳,说是青莲坊的酒好,可以去打上几壶。

  谁知至芳回来的时候,却告诉十五,青莲坊早就关门了。

  她说道:“那门上贴了个告示,说老板娘进京去找她的未来夫君了。”

  “未来夫君?”杨储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就是未来夫君!那告示下面还有不少好事的人也写了纸条贴了上去,写的都是什么祝佳偶天成,祝良缘得聚,我还在那里盯着看了好半天呢。”

  一旁的廉柳倒是觉得有趣:“这老板娘可真是个妙人啊。”

  而十五却心下一凉,青莲去了京城,那岂不是去找的裘修贤?可是李自明已经被废黜,而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已经是大将军的副将,但裘修贤本质还是李自明的心腹,他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但转念一想,青莲并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裘修贤,也未必会被牵扯,到底就是白跑一趟,这样想想她稍微心安了一些。

  夜里,十五一直睡不着,倒是想起了在官驿附近的那座残庙,当初老住持给她的佛经,她并没有带在身边,横竖睡不着,就换了衣服往残庙去了。

  虽然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但杨储严令禁止她动用真气,用他的话说就是只要赶用武功,立马暴毙。

  杨储这个人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正经起来说的这些话就不得不信了,所以一路上她也加小心。

  残庙附近已经没了灯光,十五心里有一阵不安。

  虽然这里破败,但是老住持在晚上还是会在这里点一盏灯的,不算明亮,但确实能照亮一些草木过客。

  残庙大门紧闭,鉴于是深夜,便没有敲门,而是推了推,却发现门并没锁,而庙里一片黑寂,包括供着佛教的佛堂。

  佛前是有长明灯的,日夜香火不辍,灯灭,必然是无人。

  十五慌张的去敲卧寝的门,却发现所有的门都未上锁,而整座庙里,竟无一人。

  她又去查看了庙的四周,终于在残庙的背后找到了一座坟墓。

  墓前无碑,葬得十分潦草。

  最重要的是,出家人多不土葬,这样的坟墓应该只是哪位好心人顺手帮的忙罢了。

  就在她怆然不已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动静,她回过身来,夜色朦胧,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身影。

  “谁?”她不能动武,于是只能更加小心谨慎。

  那身影一顿,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定了一会儿,赶紧就往回跑。

  十五断定那人不会武功,于是猛然奔跑,追上了那人,拦住了他。

  “怎么……会是你?”十五抓着此人的胳膊,虽然背对着她,但她还是认了出来。

  那人转身,正是杨储!

  他又恢复一贯地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就是看见你三更半夜出来,怕你出事,才跟着来的。”

  这谎言太过拙劣。

  “你怕我出事,你就叫莫冠他们了,说,怎么会到这里来?”

  十五虽然不能动武,但是警觉还在,她坚信这一路上是无人跟踪她的,所以杨储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尾随她,而是他也来了这个地方。

  杨储仍然打哈哈:“我不跟着你我还能跟着谁来?我从小在京城长大,因为你才第一次离开京城,这永门县我也是第一次来。”

  十五拎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威胁道:“我不想和你废话,我们都是各怀目的回京的,你路上出了事情,那也只能是意外,我不用内力,照样动得了你。”

  杨储嘴角的笑意终于逝去,转而面色冷峻无比,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来上坟的。”

  说完他竟然用手去掰十五的手,以前的杨储,在十五的威胁面前也会害怕胆怯,可是此刻,在明知不是对方对手的情况下,他丝毫不惧,就这样看着她,用力将她的手掰开。

  十五松了手,杨储转过身向那座坟前走去。

  她这才发现,杨储居然还带了纸钱香烛。

  他走到坟前,站了一会儿,忽然也有了和十五一样的想法,道:“出家的人好像不是这样拜祭的吧?”

  十五走到她身边,说道:“是啊,不单不能这样拜祭,出家人多数都是火葬的,这座坟,应该也是别人顺手弄的。”

  杨储轻轻叹了一声,却说:“反正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将错就错吧。”

  说完,他蹲下身来,开始点燃那些纸钱,烧了起来。

  十五不知杨储和老住持的身份,但是当初谭蒙对老住持表现出来的样子,想来也是京城里的故人,那么杨储认识他,也不足为奇。

  为表敬意,十五也取了纸钱顺手烧了起来。

  “我没见过他。”杨储说道。

  “我见过。”十五说:“次数不多,但他救过我。”

  杨储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挺好,是个好人,把纸钱都给烧完。”

  此后杨储再无话,十五也没有追问他和老住持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世界,知道得多,死得越快。

  二人一路慢慢悠悠地回了城里。

  快到客栈的时候,杨储还是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回去,影响你的事李自明,你不出现在京城,对李自明对你都好。”

  “可是,我想知道姜尚的下落。”

  杨储说:“知道你关心他,但保护你是李自明姜尚两个人商量好的,就算你想知道姜尚的消息,你也可以不用进京,没必要暴露在京城。”

  十五知道他说得对,但是骨子里对别人的不信任确实让她犯了难。

  “你自己想清楚吧,反正我快到京城的时候会和你们分开走,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说完,杨储头也不回就进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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