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软硬
百姓们盯着被莫栩“请”到台前的陈卓然，目光并不友善。
其中也有认识陈卓然的，知道他一直想入赘熊家，于是高声讥讽道：“陈卓然，熊家小姐答应你没，你就帮人家家里说话。”
陈卓然脸涨的通红，大喝道：“胡言乱语！有辱斯文！”
随后一甩袖子就要愤然离去，可惜林河步子一抬就拦住了他，说道：“这位兄台，为了国家大义，还是忍一忍吧，还是说说这新法来得重要。”
陈卓然内心气极，看来今天是怎么样也脱不开身了，自己那些同伴一个个叫的凶，真到这个时候也都是缩头乌龟。
莫栩指了指陈卓然：“乡亲们，今天有很多位公子去到府衙，说我这新税法是各种不好，听他说说有没有道理吧。”
陈卓然被这么多人盯着，下面还有那些世家和学子，今天如果走掉，那他就在读书人里抬不起头了，入赘熊家更是不可能。于是只好逼着自己稳下心神，咳了一下，故作从容地开始说。
“税法国家之基，民生国家之本......”
还是之前那老一套，连莫栩都听不下去，更别说这些在气头上的老百姓。
其中有位汉子就打断了陈卓然：“那小子，王爷都说了，这新税法收的比以前少，你说这么多屁话作甚？”
陈卓然有点急了，当即驳斥那位汉子：“你们是少交，可是有人多交啊！”
这句话一出来，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谁会多交，当然是那些地多的大地主才会多交。农民和地主是天然的敌人，陈卓然这么帮着地主说话，瞬间引起众怒。
“哼，那些地主老财，吃好喝好的，多交些怎么了！”
“你们这些没腚眼的富人往日欺压我们也就算了，还要阻拦新法，可恶至极！”
“你们不得好死！”
台下的老百姓骂起人来可不留情面，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把陈卓然骂的不会还嘴，只会在那里不断高喊“有辱斯文”。
只在几句话之间，就有人推搡起来，想要上去揍陈卓然一顿，吓得陈卓然慌不择路躲到林河的身后。
莫栩不得不维持秩序，他也低估了普通老百姓对世家豪族的愤怒：“乡亲们稍微冷静点，今天别打人，不然说出去像是我们仗势欺人，不占理。”
莫栩这位王爷的面子，众人还是给的，领头要揍陈卓然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说道：“今日若不是王爷，我一定把你打地满地找牙。”
众怒稍微平息下去，莫栩冲着陈卓然说道：“你说你是出于公义，乡亲们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这分明是利民的好事，你若是为了洪征府的百姓发声，应当支持才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给你辩驳的机会，免得你说我不以理服人。”
陈卓然不敢再言语，只能在心中愤愤道，以理服人，这位王爷是以力服人吧。
见陈卓然默不作声，莫栩嗤笑一声，又对后边那些世家和学子喊道：“还有人想上来讨教吗？”
那些人连忙低下头免得被莫栩相中，若是被点了名，可就丢人丢大发了。甚至还有一些胆子小的直接掩入了人群中。
“看来是没人了”，莫栩嗤笑一声，下了结论：“各位都在此作个见证，这新法是得了大家的同意的，并非本王一意孤行。”
莫栩的这场嘴仗，赢得毫无悬念，这个税法本就是站在大部分人的立场上，只要把老百姓发动起来，他就能获得最广大的拥趸。
跟乡亲们又说了几句话，莫栩客气地告辞，把场子还给了左希和郭磊，临走前拍了拍他两的肩膀，称赞道：“干的不错。”
莫栩只瞟了一眼那些还在原地低头不语的世家子弟们，没有理会，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也是默契地各自散去。
闹剧收场，自然是各回各家。
栖凤书院有不少学子都没走，在现场听左希二人详细说着这新税法。这些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其他人蛊惑作了刀子。
他们读过书，比普通人家看得更深些，这新税法明显就是为了抑制豪强、发展民生，这些蛀虫如果放任不管，就会不断吸血，直到把整个国家蚕食干净。
朝廷没钱、百姓没钱，全到了这些世家大族手中。
不少寒门学子或者普通人家的学子都在心里叫好，心底认可了莫栩的做法。
人心向背，可见一斑。在莫栩的这顿操作之下，整个洪征府也只有那寥寥几家高门大户能犟着嘴巴说摊丁入亩是如何祸国殃民。
那回到各家的世家子弟，都与家里的大人说了今日此事。
有几位世家的掌门人都感慨着这位王爷好手段，速度竟如此之快。这是把世家架在火上烤啊，反对又不能反对，背地里耍手段也没用了，他们先前已经把大部分的土地数量都报上去了，同意就只能老老实实交税。
王亦浔早早回了家，此时得了消息，心中一阵后怕，幸好自个没去那现场，否则说不定就要当出头鸟了。
他立马去通知爷爷王天肖，王天肖长叹一口气：“此法已经行不通，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王亦浔心头一动：“硬的，爷爷是指？”
从文斗方面，世家们这一手已经败了，在幽北，莫栩有朝廷和离北两边的合力支持，哪怕玩阴谋党争也需要时间，来不及了。
如此，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幽北几个府基本都处于半自治状态，谁家还没养一些乡勇民壮，这小王爷手头没有兵，若是真有人死活不从，又当如何。
王天肖皱着一张枯槁的脸说道：“此事说动其他几家去做，若事成，我们便支持；事不成，我们不妨委身于这王爷，无非是少点富贵。三郎，我们王家可以没落，可以没骨气，但不能破家。以后这家要交给你，你千万要记住这句话。”
王亦浔恭敬点头：“是，爷爷。”
王天肖似是累极，挥挥手：“去吧。”
王亦浔听完爷爷的话，火急火燎就出了王家。对此事，他也不算毫无准备，早在一开始，他便撺掇过高家的高博去试探莫栩，如今再添把火，把这斗争摆到台面上便是。
-
熊家，熊旭东得到消息没多久，面色铁青。正好此时下人通报了王亦浔来访，高博连忙亲自去迎。
“贤侄来的正好，今日府城内的事可都听说了吗？”熊旭东开门拉着王亦浔就往里屋领，连茶水都忘了吩咐。
“听说了。”王亦浔见到高博这焦急的模样，心里更觉有把握。
熊旭东开门见山地问道：“老爷子可有什么法子。”
王亦浔摇摇头：“爷爷说了，如今受制于人，只能让我等先行隐忍以待后事。只是我担心啊，这王爷若是只按这税法倒还好，我们各家出点血，可若是朝廷有人借此拨弄一番，可就不是出点钱帛的事了。”
这话点了熊旭东一番。熊家原本是幽州望族，只是熊旭东的父亲、爷爷都卷入了朝廷的党争，被诬陷落狱含恨而死，这才让熊家窝回幽北老家。熊旭东自然对朝廷怀着许多恶意。而如今朝廷主政的多是清流派，跟熊旭东父亲当初的站队很不对付，若是被这些人借着新法攀咬，那熊家一定不好过。
熊旭东是坚决反对朝廷在洪征府得势的，经王亦浔这么一挑唆，他咬牙切齿地说：“这王爷可恶至极，是要让我等无家可归不成！”
王亦浔看似无意地附和说道：“是啊，区区一个没兵没将的王爷，居然骑在我们头上拉屎，那离北都没如此过分。”
王亦浔的“没兵没将”又提醒了熊旭东。他转念一想，对啊，他们当时为什么能自治，不就是朝廷无力管辖这块地方吗？
现在来了一位王爷又如何？王爷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吗，真要来硬的，还不知道谁怕谁呢。
熊旭东闻言冷笑一声，道：“三郎，竖子欺人太甚，我就是不按那新法来又当如何？”
王亦浔假装吓了一跳，连忙道：“东叔不可，那可是当朝王爷，可别落下了造反的口实。”
可旋即他又说：“不过朝廷应该也无兵可调，若是有，早就进驻幽州了才是。这周围我们唯一惹不起的就是离北，离北如今甩了手，也不好伸到我们洪征府。东叔言之有理，只是还需要注意分寸，别太过火。”
这一通欲扬先抑，倒是把熊旭东说的心里更踏实：“三郎觉得可行？”
“可行”，王亦浔故作气愤道：“那王爷此举实在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东叔你放心，你只要行动，我等必然响应。”
“好！”熊旭东一拍桌子：“我必要让那王爷看看，这洪征府是谁说了算！”
其中也有认识陈卓然的，知道他一直想入赘熊家，于是高声讥讽道：“陈卓然，熊家小姐答应你没，你就帮人家家里说话。”
陈卓然脸涨的通红，大喝道：“胡言乱语！有辱斯文！”
随后一甩袖子就要愤然离去，可惜林河步子一抬就拦住了他，说道：“这位兄台，为了国家大义，还是忍一忍吧，还是说说这新法来得重要。”
陈卓然内心气极，看来今天是怎么样也脱不开身了，自己那些同伴一个个叫的凶，真到这个时候也都是缩头乌龟。
莫栩指了指陈卓然：“乡亲们，今天有很多位公子去到府衙，说我这新税法是各种不好，听他说说有没有道理吧。”
陈卓然被这么多人盯着，下面还有那些世家和学子，今天如果走掉，那他就在读书人里抬不起头了，入赘熊家更是不可能。于是只好逼着自己稳下心神，咳了一下，故作从容地开始说。
“税法国家之基，民生国家之本......”
还是之前那老一套，连莫栩都听不下去，更别说这些在气头上的老百姓。
其中有位汉子就打断了陈卓然：“那小子，王爷都说了，这新税法收的比以前少，你说这么多屁话作甚？”
陈卓然有点急了，当即驳斥那位汉子：“你们是少交，可是有人多交啊！”
这句话一出来，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谁会多交，当然是那些地多的大地主才会多交。农民和地主是天然的敌人，陈卓然这么帮着地主说话，瞬间引起众怒。
“哼，那些地主老财，吃好喝好的，多交些怎么了！”
“你们这些没腚眼的富人往日欺压我们也就算了，还要阻拦新法，可恶至极！”
“你们不得好死！”
台下的老百姓骂起人来可不留情面，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把陈卓然骂的不会还嘴，只会在那里不断高喊“有辱斯文”。
只在几句话之间，就有人推搡起来，想要上去揍陈卓然一顿，吓得陈卓然慌不择路躲到林河的身后。
莫栩不得不维持秩序，他也低估了普通老百姓对世家豪族的愤怒：“乡亲们稍微冷静点，今天别打人，不然说出去像是我们仗势欺人，不占理。”
莫栩这位王爷的面子，众人还是给的，领头要揍陈卓然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说道：“今日若不是王爷，我一定把你打地满地找牙。”
众怒稍微平息下去，莫栩冲着陈卓然说道：“你说你是出于公义，乡亲们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这分明是利民的好事，你若是为了洪征府的百姓发声，应当支持才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给你辩驳的机会，免得你说我不以理服人。”
陈卓然不敢再言语，只能在心中愤愤道，以理服人，这位王爷是以力服人吧。
见陈卓然默不作声，莫栩嗤笑一声，又对后边那些世家和学子喊道：“还有人想上来讨教吗？”
那些人连忙低下头免得被莫栩相中，若是被点了名，可就丢人丢大发了。甚至还有一些胆子小的直接掩入了人群中。
“看来是没人了”，莫栩嗤笑一声，下了结论：“各位都在此作个见证，这新法是得了大家的同意的，并非本王一意孤行。”
莫栩的这场嘴仗，赢得毫无悬念，这个税法本就是站在大部分人的立场上，只要把老百姓发动起来，他就能获得最广大的拥趸。
跟乡亲们又说了几句话，莫栩客气地告辞，把场子还给了左希和郭磊，临走前拍了拍他两的肩膀，称赞道：“干的不错。”
莫栩只瞟了一眼那些还在原地低头不语的世家子弟们，没有理会，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也是默契地各自散去。
闹剧收场，自然是各回各家。
栖凤书院有不少学子都没走，在现场听左希二人详细说着这新税法。这些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其他人蛊惑作了刀子。
他们读过书，比普通人家看得更深些，这新税法明显就是为了抑制豪强、发展民生，这些蛀虫如果放任不管，就会不断吸血，直到把整个国家蚕食干净。
朝廷没钱、百姓没钱，全到了这些世家大族手中。
不少寒门学子或者普通人家的学子都在心里叫好，心底认可了莫栩的做法。
人心向背，可见一斑。在莫栩的这顿操作之下，整个洪征府也只有那寥寥几家高门大户能犟着嘴巴说摊丁入亩是如何祸国殃民。
那回到各家的世家子弟，都与家里的大人说了今日此事。
有几位世家的掌门人都感慨着这位王爷好手段，速度竟如此之快。这是把世家架在火上烤啊，反对又不能反对，背地里耍手段也没用了，他们先前已经把大部分的土地数量都报上去了，同意就只能老老实实交税。
王亦浔早早回了家，此时得了消息，心中一阵后怕，幸好自个没去那现场，否则说不定就要当出头鸟了。
他立马去通知爷爷王天肖，王天肖长叹一口气：“此法已经行不通，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王亦浔心头一动：“硬的，爷爷是指？”
从文斗方面，世家们这一手已经败了，在幽北，莫栩有朝廷和离北两边的合力支持，哪怕玩阴谋党争也需要时间，来不及了。
如此，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幽北几个府基本都处于半自治状态，谁家还没养一些乡勇民壮，这小王爷手头没有兵，若是真有人死活不从，又当如何。
王天肖皱着一张枯槁的脸说道：“此事说动其他几家去做，若事成，我们便支持；事不成，我们不妨委身于这王爷，无非是少点富贵。三郎，我们王家可以没落，可以没骨气，但不能破家。以后这家要交给你，你千万要记住这句话。”
王亦浔恭敬点头：“是，爷爷。”
王天肖似是累极，挥挥手：“去吧。”
王亦浔听完爷爷的话，火急火燎就出了王家。对此事，他也不算毫无准备，早在一开始，他便撺掇过高家的高博去试探莫栩，如今再添把火，把这斗争摆到台面上便是。
-
熊家，熊旭东得到消息没多久，面色铁青。正好此时下人通报了王亦浔来访，高博连忙亲自去迎。
“贤侄来的正好，今日府城内的事可都听说了吗？”熊旭东开门拉着王亦浔就往里屋领，连茶水都忘了吩咐。
“听说了。”王亦浔见到高博这焦急的模样，心里更觉有把握。
熊旭东开门见山地问道：“老爷子可有什么法子。”
王亦浔摇摇头：“爷爷说了，如今受制于人，只能让我等先行隐忍以待后事。只是我担心啊，这王爷若是只按这税法倒还好，我们各家出点血，可若是朝廷有人借此拨弄一番，可就不是出点钱帛的事了。”
这话点了熊旭东一番。熊家原本是幽州望族，只是熊旭东的父亲、爷爷都卷入了朝廷的党争，被诬陷落狱含恨而死，这才让熊家窝回幽北老家。熊旭东自然对朝廷怀着许多恶意。而如今朝廷主政的多是清流派，跟熊旭东父亲当初的站队很不对付，若是被这些人借着新法攀咬，那熊家一定不好过。
熊旭东是坚决反对朝廷在洪征府得势的，经王亦浔这么一挑唆，他咬牙切齿地说：“这王爷可恶至极，是要让我等无家可归不成！”
王亦浔看似无意地附和说道：“是啊，区区一个没兵没将的王爷，居然骑在我们头上拉屎，那离北都没如此过分。”
王亦浔的“没兵没将”又提醒了熊旭东。他转念一想，对啊，他们当时为什么能自治，不就是朝廷无力管辖这块地方吗？
现在来了一位王爷又如何？王爷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吗，真要来硬的，还不知道谁怕谁呢。
熊旭东闻言冷笑一声，道：“三郎，竖子欺人太甚，我就是不按那新法来又当如何？”
王亦浔假装吓了一跳，连忙道：“东叔不可，那可是当朝王爷，可别落下了造反的口实。”
可旋即他又说：“不过朝廷应该也无兵可调，若是有，早就进驻幽州了才是。这周围我们唯一惹不起的就是离北，离北如今甩了手，也不好伸到我们洪征府。东叔言之有理，只是还需要注意分寸，别太过火。”
这一通欲扬先抑，倒是把熊旭东说的心里更踏实：“三郎觉得可行？”
“可行”，王亦浔故作气愤道：“那王爷此举实在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东叔你放心，你只要行动，我等必然响应。”
“好！”熊旭东一拍桌子：“我必要让那王爷看看，这洪征府是谁说了算！”